第 49 节
作者:空白协议书      更新:2021-02-20 15:48      字数:4898
  方梦龙仔细倾听,双眉微蹙:
  “小友,你可曾想到会是哪方面的仇家,为了什么因由来暗算你?”
  君不悔故做茫然之状:
  “这一向来,我在外头开罪了不少人,各方的牛鬼蛇神全牵连得上,盘算一下,哪一路仇家都有阴着下手的可能,要断定对方的确实身份,还真不容易……”
  方梦龙怜惜的道:
  “往后的日子,你自己千万多加小心,江湖险、江湖行道艰,什么稀奇古怪、阴狠龌龊的事情都能发生,唯有处处谨慎,时时留神,方可自求多福。”
  又欠了欠身,君不悔道:
  “是,伯父教诲,不敢稍忘。”朝椅背上一靠,方梦龙眉结稍舒:
  “那位姓巴的老先生,他也懂得吱黄之术?”
  君不悔笑道:
  “不但懂,还相当精,却也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我这身伤痛调治周齐,光是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就有颇长一段日子……”
  方梦龙道:
  “救人的恰会治病疗伤,却真是巧,小友,亦乃你的福大命大,但要切记,人的好运气可一不可求再,自己机伶点,总比靠运气来得扎实!”
  君不悔唯唯诺诺,不敢再往深谈,他故意编出这个故事来,完全是为了替顾乞掩饰,方梦龙亦是精于世故的老江湖,如果他将遭受算计的实情和盘托出,方梦龙又要仔细查问,深入推敲,便不难找出破绽,从蛛丝马迹中探得真像,若然,他们老哥俩便必生争执,甚而有冲突的可能,当前正值大敌来犯的关口,用人殷急,可经不得一场窝里反,否则,不但有伤元气,方梦龙的老脸亦就着抹黑了。
  又喝了口茶,方梦龙笑道:
  “小友,你到来也有一阵子了,为什么不问,小丽何在?”
  差点脱口说穿--君不悔赶紧咳了几声,也拿起几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才呐呐的道:
  “小丽?呢,她不是在家里么?”
  摇摇头,方梦龙道:
  “万一有了情况,家中不够安全,我已将她送到‘顺安府’一位姓盛的老友处,我那位老友武功高强,刀中称圣,不但本领好,威望也足,小丽在他那里,比较有照应,至于内人,亦送到‘北摩岭’她娘家一个近亲府中,住处地僻人稀,不虞有失;难得却是小友你不曾趋吉避凶,反倒主动回来相助一臂,此情可感,此义可佩,小友,便让我们一齐来跳这火坑吧!”
  君不悔一挺腰身,用力的道:
  “不但陪着伯父跳,我还要先朝下跳,只不知这个火坑是烧化了我们,抑是烧融了‘栖凤山’那一帮!”
  大笑一声,方梦龙开怀的道:
  “好,说得好,小友,我们爷俩二次并肩上阵,称得上生死相连,福祸与共,稍停整席开筵,我再敬你一大杯,祝你旗开得胜,庆我幸获肱股!”
  门外人影一闪,顾乞大步进入,一边往里走,一面讶异的问:
  “真叫拨云见日啦,梦龙,难得你这么高兴,有什么好消息,也说予我听听--”
  话没说完,他一眼瞧到屋里的君不悔,立时便把语尾咽了回去,脸上的表情却挺够瞧的,仿佛打翻了一罐子五味醋在他的面盘上,什么反应都有,他愣呵呵的呆了片刻,蓦然一声低吼:
  “姓君的,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投进来,你是胆上生毛,活腻味了,好,这一趟你敢再往回闯,我就叫你横着朝外抬,你个--”
  方梦龙打断了老友的咆哮,口气仍旧保持温和:
  “老顾,你先息雷霆之怒,让我们平心静气的把事情摊开来说明白,能不能解除这个结姑且不论,大家的风度最要紧。”
  早已站起身来的君不悔冲着顾乞作了个长揖,十分谦恭的道:
  “今日得见顾老,恍同隔世,自上次受教之后,晚辈已是数转轮回,若非图得侥幸,怕已无福再领顾老训诲……”
  这一番弦外有音的话,顾乞是当事人,心中有鬼,自然颇生忌讳,他亦猛的醒觉个人态度上的冲动火爆,极易引起方梦龙的反感,如果君不悔借机将他被袭击的经过详细说出,两方对照,逐一琢磨,漏底的成份可就大了,现在,他认为君不悔不一定确知上次的狙击事件乃由他幕后主使,最多也只是怀疑而已,况且看情形,方梦龙尚不曾与君不悔有所沟通,更不会把这档子事想到他身上,如此,则宜做收敛,徐图再举,假若自己将场面闹僵了,吃亏的恐怕就是自己,他极快的盘算停留,故意一扬脸孔,冷冷的道:
  “你少来这一套虚情假意,我顾某人不受这个;你不要忘记,我们的过节还摆在那里,并未消饵,一旦你踏出方家这一亩三分地,我们之间的旧帐必得清结!”
  君不悔不愠不火的陪着笑:
  “只要眼前这一关过得去,一切但凭顾老吩咐,此际却是同心合力,抵御外侮最为要紧,顾老可以不替我设想,总不能不替方伯父打算吧?”
  顾乞刚才的几句话,明摆明显着在推卸君不悔日前遭袭的责任,表示他未经参予的坦荡,君不悔暗里冷笑,方梦龙却毫不置疑,犹在殷殷劝解:
  “老顾,不悔小友这次在历经劫难之后,第一个记挂的就是我们同龚弃色间的纠葛,不借新创初愈,便兼程赶来相助,这份情义,实在令人感动,你就不能高抬贵手,敞开胸怀,把那笔前怨勾销?”
  顾乞板着面孔道:
  “对这桩过节,我的原则业已说明,我也要做人,也要对我的承诺负责,梦龙,看在你的情份上,事情往后压一压可以,若说就此将那如天血债轻轻带过,却万万不能,我体谅你的立场,莫不成你就不体谅我的苦衷?”
  叹了口气,方梦龙道:
  “以前没有这段关系,不曾结此善缘,自然你要报复,如今双方另有遇合,各见恩怨,说法亦便不同,老顾,不看僧面看佛面,而君不悔小友为人笃实谦厚,尚忠尚义,这么一个好青年,你就忍心血刃相向,非要争那一口不值之气?”
  顾乞大声道:
  “该说的都说尽了,梦龙,我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请你务必包涵!”
  方梦龙微微色变:
  “老顾,你竟执拗至此--”
  君不悔赶忙以他并不适当的身份出来打圆场:
  “伯父,伯父,请你暂且宽释,顾老之所以积怨难消,决不是有意低损伯父颜面,亦非顾老心胸不能容人,主要是铸仇之后负有承诺,必得有以交待,再就是顾老个人名节攸关,难当屈折之辱,求个公道亦非过份,总之,只要打发了‘栖凤山’那一伙人,便由顾老看着定规,千万不要伤了二位前辈的和气,才是最最重要之事。”
  话说得十分婉转合理,算是面面兼顾,顾乞倒有些过意不去,也开始稍给了君不悔几分颜色:
  “你既明白这一层道理,知晓我的难处,就不要硬攀着小丽他爹做挡箭牌,护身符,若是为了你的罪孽,影响我们老哥俩的感情,这便是拖人下水,有欠厚道啦!”
  君不悔连声道:
  “顾老放心,我们有言在先,一旦说妥,我是决不反悔,尤其不会使方伯父左右为难,只盼目前大家团结一致,共御外侮,待到关口过去,顾老怎么划道,我怎么奉陪,包叫顾老对朋友交待得漂亮就是!”
  “嗯”了一声,顾乞点头道:
  “这还差不多,姓君的,时辰一到,我自会通知于你!”
  方梦龙形容晦涩,无声呢喃:
  “唉,冤孽……真是冤孽……”
  也不知听清楚方梦龙的怨叹没有,顾乞重重抱拳:。
  “半生相交,只有这次违命于你,梦龙,千祈见恕。”
  方梦龙苦笑道:
  “你也不用如此,老顾,且等龚弃色的这段梁子结了再说吧……”
  君不悔这时却在寻思,设若到了相互要见章的那一刻,顾乞会用什么手段来同他来决断?傲爷刀镐锋之利,顾老乞乃是早经领教过了,他还有这个胆量豪情单挑独斗么?否则,恐怕又要重演“骆马鸳鸯”那一套把戏,明里暗里人多人少全划在道内了……
  风云阁 独家连载
  傲爷刀第二十九章:细雨秋风泣战场
  第二十九章:细雨秋风泣战场
  来人身材瘦削,面容清瘦,上下一袭纯黑衣裳,他垂着双手肃立于侧,两眼平视,没有丝毫表情。
  方梦龙看完了这封素色套面,兰香为笺的信,对着那人点点头,也是毫无表情的道:
  “回去告诉龚弃色,说我知道了。”
  那人微微欠身:
  “龚爷慈悲为怀,不欲波及无辜,使局外人遭受牵连,这才定下决战的原则,双方各出四人,任凭单撞独斗,生死各听天命,事完之后,所有旧怨亲仇一笔勾销,未知方爷同意与否?”
  方梦龙平静的道:
  “我同意,但最好彼此信守约定,不要节外生枝,摆弄些阴损伎俩,那就有欠磊落了!”
  清瘦的脸颊上不见一根筋肉扯动,来人深沉的道:
  “方爷宽念,我方绝对遵守信诺,方爷这边,亦请自制自重。”
  方梦龙冷冷一笑,道:
  “当然。”
  那人又跟上一句:
  “还请方爷等各位准时莅临赐教。”
  方梦龙站起身来,虚虚伸手一摆:
  “这是生死会,岂可延误辰光?朋友且请回去复命,恕不远送。”
  那人又是微微欠身,这才从容离开,步履踏落,却如狸猫一般,竟无半点声息。
  这是方宅的前堂,偌大的堂屋里,只有方梦龙及君不悔两个人。
  君不悔站在门边,默默望着方梦龙,在一片僵窒的寂静中,他在等候方梦龙说话。
  背着手,方梦龙来回蹀踱几步,才站定下来,面色凝重的道:
  “小友,我们等待多时的这个日子终于来了,那封信,便是龚弃色下的战书。”
  君不悔十分泰然的道:
  “他用的这个法子倒是挺大方,我原先以为他们会抽冷子打突袭呢!”
  缓缓坐回椅上,方梦龙沉吟着道:
  “以约斗的方式,对我们而言,固可减少许多顾虑和损伤,但其中亦未必没有风险,比如说,他们预先在决战的地方按下埋伏,或是布置好什么诡密的机关陷饼等等;龚弃色这个人不是个堂堂正正的角儿,要他光明坦荡的各以真才实学拼输赢,只怕没有这么单纯!”
  君不悔笑道:
  “我也这么想,伯父,但有个方法可以防备姓龚的搞鬼。”
  方梦龙道:
  “且说出来大家商议。”
  君不悔道:
  “其实这个方法非常简易--等到了那一天,我们赶到地头,对姓龚的先说明白,大家移位半里路再战,就算他再布置下什么机关陷饼,也不可能将威力发挥到半里路之外吧?”
  方梦龙考量着道:
  “但如果龚弃色另有伏兵,则可跟着移转过来--”
  君不悔咧着嘴道:
  “所以,我们也无妨多去几个帮手,伯父,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却不可无!”
  微微笑了,方梦龙展颜道:
  “你这个法子不错,和那龚弃色,绝对讲不得客气,留不得情面,上一次当,学一回乖,我们几几乎被他坑了一遭,断不能再栽斤斗!”
  君不悔道:
  “姓龚的使出这一招,表面上看干脆利落,堂而皇之,据我推测,他骨子里决没安着好心,我们必须多方准备,周密安排,才不致着他的道……”
  方梦龙忽道:
  “小友,假若他们不肯易地交手,又待如何?”这个问题,君不悔认为他这位伯父未免问得多余,他轻松愉快的道:
  “设若对方玩这一套把戏,伯父,大家就索兴干耗着,他们不出来,我们也不进去,看谁耗得长久?只不过如此一来,便足证姓龚的一伙人心怀叵测,另有阴谋,就算他们没有搞鬼,亦背定了搞鬼的黑锅;姓龚的不是个愣头货,这种自涉嫌疑的事,应该不会去做。”
  点点头,方梦龙道:
  “好,我们就这么办!”
  君不悔道:
  “正面交锋的人,除了伯父与我,伯父的意思另外两位请谁上阵?”
  方梦龙似乎早已打算停当,他胸有成竹的道:
  “顾乞是一个,另一位,我想请花滴溜花瘦影上场。”
  嘴里念了一遍,君不悔问道:
  “花滴溜?伯父,花滴溜是谁?”方梦龙笑道:
  “花滴溜是他的绰号,他本名叫花瘦影,和我也是几十年的过命交情,这一次的事,原本我并没有惊动他,却不知他从哪里得到消息,马不停蹄的兼程赶来,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