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节
作者:一米八      更新:2021-02-17 02:58      字数:4702
  我也不会下手去为难她。”
  绣云道:“婢子也这般劝过夏荷那个小蹄子,只是婢子冷眼瞧着,她竟象是转不回来。婢子说句越矩话,夏荷怕是留不得。”
  冬竹在一旁道:“奶奶,绣云姐姐说很是。她即有了那样糊涂心肠,这里还能留她吗?这世上只有千年做贼,可没有千年防贼。若是叫她闹出点事来,奶奶,这可是个大笑话让人瞧呢。说句凉薄,奶奶脸上不光辉,我们这些做婢子,怕也要叫她连累了。”
  金氏低头想了想,慢慢道:“若是要把她配人,一时也寻不到合适,若是依旧放在这里,也不合适,我倒是有个主意,只怕人说我太狠了。”
  冬竹道:“奶奶你理人怎么说呢,这世上便是圣贤也有人骂。”绣云听了,不由笑道:“你个刁嘴,倒是会宽人心呢。”说了,又同金氏道:“奶奶,如今你身上有七个月身子了,底下事婢子也不好说,奶奶自然明白,有道是两害相权取其轻。”
  金氏听了,点头道:“罢了,待得夏荷回来,你只告诉她,丁姨娘那只有素梅一个丫鬟也不成个体统,就叫她先去伺候一回,待得小少爷大了,离得开人了,我再把铃儿拨回给丁姨娘,到时就叫她回来罢。我有些倦,想略眠一眠,叫她不用来辞我了,只要她好好当差就是了。”
  绣云同冬竹听了自是满口答应,两人就服侍金氏脱了外头大毛衣裳,卸了钗环,扶上床躺好了,扯过锦被来盖了,解开金钩放下床幔,只余冬竹在金氏床前守着,绣云轻轻退到外头去,就思量着怎么同夏荷说。
  绣云是金氏身边第一得意之人,自是明白金氏这番作为用意。那丁姨娘嫉妒刻薄,连奶奶都容不下,何况是一个丫头,若是夏荷没有非分之想也就罢了,若是作些什么事出来,丁姨娘岂肯善罢甘休,夏荷哪里能讨得好去,必有一场大闹,奶奶这番未免狠了些,只是也难怪她,夏荷既有了那糊涂念头。留在身边怕不是个祸害,若不想个法子安置了,奶奶也不能安心生产。
  却说夏荷同秋月两个找了屏风出来,就看着小丫鬟们仔细抬到了金氏房前,正要进去,绣云便道:“秋月,你叫她们小心了,只别碰到了,这屏风是奶奶心爱。”又道:“夏荷,你来,我有话同你说。”说了自己就先往卧房中去。
  却说夏荷见了绣云这样,心上便似揣了十五只小兔儿,忐忑着跟了绣云到了自己卧房中,就见绣云立在窗前,见夏荷进来,先叫她坐,夏荷愈发得不安,勉强笑道:“姐姐可是有话吩咐,便请直说,姐姐这样,反叫妹子心上不安。”
  绣云见了她这样,格外有些恼她这样一个聪明伶俐人偏起了糊涂心思,到底也是看着她长大,不免也有些怜惜,便道:“夏荷,你素来是个聪明人,我也不说那些瞎话来哄你。如今你且去收拾了东西,先到丁姨娘那罢。”
  夏荷听了,眼中就落下泪来道:“奶奶倒不如赶了我出去。叫我去服侍那个小,小,丁姨娘,可是活生生打我脸呢。”
  绣云到底是看着她长大,见了她这样,就有些不忍,便道:“奶奶说了,丁姨娘如今不禁足了,只有一个丫鬟服侍也不像话,别人她也信不过,你倒是个能干。如今且委屈你一回,待小少爷长大些,就叫你回来,你也不用急。”夏荷听了这话反笑道:“姐姐,你何苦哄我呢;奶奶实是不要我了,小少爷如今还吃奶,等他长大,我也该出去了,如何还能回来,我只不知道,奶奶竟这样狠心,不念半点往日情分。”又道:“我即在奶奶跟前几年,也不能就这样去了,总容我给奶奶磕个头再去。”
  绣云听了这话,不由叹道:“你这孩子,原也是好,只是不该起那糊涂念头,奶奶身子倦才睡下,你倒不要惊动她,这才是不辜负你从前一片忠心。你再听我一句劝,丁姨娘性情可不比我们奶奶,你去了她那里,还是收了你那糊涂心思好,待得奶奶生下小员外了,自然有你回来时候。”夏荷听了这话。只是一言不发,一边哭一边收拾东西,不过打了两个包裹在手上提了,出得房门,走在金氏房门前,恭恭敬敬跪下磕了两个头,道:“奶奶,婢子去了。”说了咬牙起身就去了。
  只说团圆儿那里,如今既不禁足了,日子果然舒坦许多,每日只在金氏那里立完规矩,既然苏员外不到她房中来,说不得就自己找了事来做,不是每日在院子里乱逛,就是去了轩竹堂看望平安。这一日,才从轩竹堂回来,只见素梅正同夏荷说话,她只当是金氏有话要夏荷来传,便堆个笑脸儿道:“夏荷姐姐来了,不知奶奶有要紧什么吩咐要说给我知道,竟是劳动了姐姐到这里?”
  夏荷见了团圆儿,脸上颇笑不出,只是今时不同往日,说不得勉强堆个笑脸出来道:“姨娘这样说话婢子不敢当,原是奶奶吩咐了,姨娘这里少了人手,特遣了婢子来服侍姨娘。”
  团圆儿听了这话,就扬起了柳眉,上下打量了夏荷几眼,见她脸上犹带泪痕,似笑非笑道:“原来如此,怪道我你像是才哭过模样,想必是你心中不情愿来我这里呢。倒也是,从前跟着你们奶奶时,你们一个个都同副奶奶一样,眼中何尝看得上我这个姨娘,如今反要来服侍我,怨不得你心里委屈。夏荷姑娘,你即来了,我也不敢叫你回去,只好委屈你了。”说了,就笑盈盈转身回房。
  团圆儿进得房内,就把笑容都敛了,咬牙切齿道:好你个刁毒妇人,装得贤良大方,解了我禁足,却要秦娘子来教训我家训,这还罢了,我好心好意去服侍你,你只叫你丫鬟们给我冷脸子瞧,如今更是派了夏荷这个刁婢来,说什么服侍我,想必是她要生产了,怕员外来我这里,安排了她心腹来监察我呢!
  团圆儿心中虽恨,因她连番吃亏,知道金氏经营了十数年,自己一下就要翻转了来是不能,慢慢学得乖觉了些。此时虽即猜疑夏荷是金氏派了来看着自己,就格外警惕了,不敢露出一丝不满来,对着素梅夏荷都是有说有笑,依旧去金氏那边伺候,虽还是插不上手,到底去多,苏员外再见她便不似从前那样冷着脸了。
  京城 催生
  却说转眼已是三月初,金氏已是八个月身孕,肚腹高隆,行动都需人扶,略走动一回就气喘,只得每日都卧在床上,那苏员外从铺子里回来,依旧每夜就宿在金氏处,虽不能有夫妇敦伦之乐,就捡些外头新闻来同她说,又细问金氏日里吃了多少,孩子动了几回,肚子疼不疼等语,倒是金氏当不得他骚扰,反倒劝他去丁姨娘处安歇,苏员外只道:“她那能有什么好去,见了人不是撒娇就是哭,有甚意思,倒不如我们夫妇说说话儿。”
  金氏听了苏员外这话,心中反不乐,只为丁姨娘没进门前,他们夫妇倒也算得我敬你,你敬我,连脸也不曾红过一次,那丁姨娘一进门,不过数月就搅得家宅不宁,若要真怨怪起来,那丁姨娘有三分错,其余七分倒是在这苏员外身上。若不是他那时为色所迷,处处纵容呢。那丁姨娘又如何有胆子妄图扶正,如今他这般看重她,只怕一半是为着她腹中孩子,另一半才是十年夫妇恩义。
  苏员外见金氏不说话了,便想:丁姨娘做下那些事,处处是冲着她去,难怪她恨,如今她劝我去丁姨娘那里自是她贤德,不忍使我孤衾罢了,我若是真去了,她心中未必不伤心,罢,罢,如今她就要临盆,更不好使她动怒,伤了孩子。故此,格外坚拒,只说:“我如今已是三十岁多人了,还耐不得这些?你倒是小瞧我。”金氏听了这话,方才作罢。
  金氏劝员外往丁姨娘处歇息,员外不肯这等事,在这家宅内院原本就是人人乐道新闻,虽金氏不欲张扬,亦有人乐滋滋传说,自是夸耀员外如何专宠奶奶,又说:“年轻美貌算什么,我们奶奶十几二十岁时那才叫美人,如今也不差什么。我们奶奶聪明和气,东边那个一百年也赶不上。”
  这些话自然就传进了团圆儿耳中,团圆儿听金氏劝员外来她这里过夜,不独不记情,反更添恨,心道:这个刁妇,她如今也快临盆了,员外那等看重她腹中孩子,自是不放心离了她到我这里来,她不过白说几句,竟又得个贤名去,她若是真贤良,早就不该叫员外禁我足,更不该叫人拿了什么家训来为难我,定要背得出才许我出去,自己有了身子都霸着员外不放,如何我那时有了平安,她倒说要我静养,把员外勾走了呢。
  且不说富阳县苏府这里,只说例来规矩,女儿怀胎到要临盆那个月月头上,娘家就要备了银盆,彩画鸭蛋等物送至夫家,以示催生。金氏这边,嫡母及兄长虽在京中,亦记得此事,盘算着日子,金氏差不多是怀着七,八个月身孕了,就在京中采办了各式礼物,计有,精雕鲤鱼跃龙门银盆一只,内置着饱满粟米一捆,覆盖着上用锦绸,绸上缀着通草,绢花,贴套,此乃是兆五男二女之喜;又有四只活羊四头活鹿,活羊自是通养,鹿乃通禄,便是说这生下孩子有福气,原本只需一头,因想着京城道平安州富阳县路途千里,只怕死了,便多备了几头;另有红木筷子十双,自是意味着筷通快,意味着快快生养,少受折磨意思;又有彩画鸭蛋一百二十枚、枣子、栗子,皆是生子,立子口彩。
  又因那时冯老孺人同康孺人都已知道金氏怀是双生,故此孩子各色绷绣彩衣都是双份儿。连着各色金银锁片,小手镯儿等物,齐齐装了两个箱子,老孺人犹嫌不足,向康孺人道:“你也不要说我偏心,只为你们姑娘从前掉过一个,如今好容易才又怀上,偏她家那个小妾前头生了一个儿子,我更不忍心委屈她,你瞧瞧还有什么好加,倒是不用替你老爷省钱,他官俸不足还有我呢。”
  康孺人忙笑道:“母亲这样说话,倒象是说媳妇小心眼子了。就是母亲不说,媳妇也备好了。这银盆等物媳妇轮不着操心,小外甥儿衣裳,金银锁片,媳妇也备了一份,只怕母亲嫌寒碜,不敢拿出来给母亲看,想着到时悄悄抬上船去。母亲即问,媳妇就叫人取了来母亲看。”
  老孺人听了这话,格外欢喜,道:“我素来知道你们姑嫂好,只是不曾想好到这样,你这样友爱,我也欢喜,东西也不用抬了来我看,你做事我哪有不放心。”说了就叫了贴身大丫鬟杏烟来,取了一对儿羊脂玉镯子来赏了康孺人,康孺人忙起身道:“母亲,这可使不得。媳妇拿了这个,倒象是媳妇贪图母亲东西才给妹子备礼。母亲真要给媳妇,等媳妇再给你老人家添个孙子孙女时再赏了罢。”
  老孺人听了这话,十分欢喜,道:“你果然又有了?”康孺人红着脸道:“媳妇这个月月信已然迟了十日,只想着等把妹子礼都送出去了再请大夫来瞧,也不敢说就是喜。”老孺人听了这话,便笑说:“我原就说兆麒一个孩子怪寂寞,你老爷那些姨娘生儿子女儿,个个都同他们娘一般,上不得台面,见了我就跟避猫鼠一般,我哪里就吃了他们。我只纳闷,一般都是姨娘生,你们姑娘怎么行事处处稳重大方,最惹人怜。”
  康孺人笑道:“妹子怎么同呢。媳妇听说,妹子生母卢姨娘是母亲一手调~教出来,自然气度就不一样,妹子七八岁上又跟在了母亲身边,得了母亲教诲,虽是庶出,只怕气度涵养比别人家嫡出小姐都胜过百倍呢。”
  老孺人听了康孺人这些奉承话儿,哪得不高兴,康孺人见婆母高兴,更又陪着说了些热闹事,直等到老孺人说倦了才退了出去,回自己房中歇息。又过了一个多时辰,金鹤龄方从刑部办完公事回来。
  康孺人见丈夫回房,忙过来服侍他脱了官服,口中问道:“老爷可曾去见过母亲了?”金鹤龄便道:“杏烟说母亲歇下了,又说你哄得她老人家十分欢喜,你倒是说我知道,你都说什么了?”这金鹤龄同金氏乃是异母兄妹,金氏容貌大半像着她生母卢氏,颇是美貌;这金鹤龄倒是活脱脱像着父亲,面方而眼大,颌下生着浓须,骤眼一瞧,果然有几分执掌刑狱凛然风范。
  康孺人笑道:“妾能说什么,不过是些吉祥话罢了。”说了,珠兰丫鬟早捧了热水上来,康孺人亲手绞了面巾给金鹤龄洗脸净手,又服侍着穿了家常衣袍,康孺人方问道:“明儿就是吉日,老爷可曾想好叫谁走这一趟差事?”金鹤龄在椅上坐了,道:“论理倒是该着金昌押送,他是我们家管家,由他亲送了方显得我们家重视,也好叫我那个重色轻德妹夫不敢轻忽妹子,只是这一来一回怕不是要一个多月,这一整个家又要叫你一个人料理,你身子怕受不住。”
  康孺人听了金鹤龄这话,心中盘算,他必是想叫金昌走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