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节
作者:
缘圆 更新:2021-02-20 15:25 字数:4777
灰袍男子眼中顿时有些不悦,圆滚滚的商贾见状,赶紧又将话题拉了回来。
“对,对,就是罄竹难书,光是人命官司我看就不少,更别提放贷什么乌漆嘛糟的事情加起来,这回可够他们喝上一壶的。”
原本有些生气的灰袍男子这时候也顾不上发脾气了,打算好好的将知道的事情在两个朋友面前炫耀一番:“可不是,来奉旨抄家的还是忠顺王,若说其他几个王爷还好办些,怎么着也多多少少和贾史王薛四家有点子私交,大家拉扯起来倒也方便些,实在不行也能暗中给些面子,多照看些。可那忠顺王素来就和这几家不对付,听说还牵扯上以前的什么仇恨,这回逮着了还不可着劲的办,没理都要掰扯个三分理出来,更何况还是罪名昭昭,还不得下狠手啊。”男子一脸信誓旦旦的模样,这话到让旁的两个人不由得信了几分。
这回连秀才嘴上也不闲住了,将另外两人招呼的更近些,故作玄虚地说道::“你们那是没瞧见,这史家的主子们倒还安安稳稳的在府里呆着,倒是从府里拉出来一群貌美的丫鬟,说是带回去审审。”言下之意是谁都明白了,忠顺王爷和他的儿子小忠顺王爷平生最嗜的就是美色,只要是碰上貌美的女子,就千方百计的往府里弄。这回是进了美人窟里,哪能不借着这个机会顺手捞几个称心的带走。
“还带走好几箱古。。。。。。”还没待秀才把话说完,只见一群蓝底黑领带着官帽的衙役气势汹汹的朝他们这里走来,他也就聪明的赶紧闭上了嘴巴。
“咳咳,这些事情哪是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能管的,大家喝茶喝茶。”众人见到衙役来了,一个个半低着头,却是斜着眼睛,紧紧盯着街上的动态,想看看今天上演的又是哪一出。
可当见到衙役后面跟着的那一群被粗麻绳捆着的太太小姐还有后面长长一队伍的丫鬟和婆子们,众人心里也就有了个底。待官兵走远了后,原本在街上的人也都一个个朝着集市口的方向走去。
“酸秀才,看看去呗,莫说这几个府里的太太小姐,就说丫鬟们也都是各个金贵着呢,平日里你想见还见不到,这回说不定还能买上带个回去。”胖掌柜的看见几个身段容貌都上等的丫鬟,心思就活泛了起来。
知晓秀才又要开始之乎者也一番,大老粗的灰袍男子赶忙应和着胖掌柜的,“走,看看去,就算不买,能看看也不错。”说完便抬脚走去。
见状,秀才见扇子啪啪在手上敲了两下,无奈的摇了两下头,迈着大步跟着也就走了。
凡被抄家者,若是没有案底的女眷和奴仆们,则是由官府选定日期,统一在集市口进行买卖。
而当穆归提着两框鱼向集市走去的时候,却看到集市口挤着满满的人,不免心下有些好奇,又恰好被挡了过去的路,环顾四周之后,他站到了附近一家铺子上的台阶上,打量着里面的情况。
侧耳听去,从身旁人的嘀嘀咕咕中,他也打听到了不少的消息,知道了是史家的一干女眷要被发卖了,也从别人的口中了解了史家的斑斑事迹。
“咚”的一声,刺耳的锣鼓声响遍了整条大街,让原本在下面嘀嘀咕咕的人们一下子就闭上了嘴巴。
“我说各位今儿个可是好福气啊,瞧瞧,这丫鬟小姐的,可是水灵水灵的摸样,要是放在平常也轮不到你们,那时候人家可是金丝雀,可现在,要是买回去了,你叫她干嘛,那就得干嘛,你们说是不?”膀大腰圆的衙差头子,脸上有颗大大的黑痣,给人一副猥琐的模样,这时他一边说着,手还不安分的摸到了一个女子的脸上。那女子将狠狠瞪了衙差头子一样,“呸”的一声朝他脸上吐了口唾沫。
原本衙差头子的话就让下面蠢蠢欲动的男人们一下子就炸开了锅,这小丫鬟反抗的举动更是有如火上浇油,下面的人都起哄着想看看平时威风的衙差头子是不是被个女人给制住了。
这不起哄到还好,一起哄就让原本脸上就挂不住的衙差头子,突然间瞪大了眼睛,“啪”的一巴掌拍在了女子的脸上。
“你动她做什么,有什么的就冲我来。”这时候在这群即将被卖的女子中响起了一个娇柔但不乏刚强的声音,众人抬眼望去,虽然这个女子身无旁物,头上连个钗子都没有,但是全身的气度却不是旁边的那群丫鬟婆子所能比得的。
众人不禁心里好奇:这是史家的哪位小姐,倒是个不凡的。
“哟,这史家姑娘都发话了,我这个区区的衙吏还不得听着”一时间乍见这般不同凡响的美女,衙吏头子连腿肚子都发软了,在无伤大雅的情况下,他还是愿意给美人几分薄面的。
“哟,这么标致的美人可上哪去找啊,许官爷,你可说过,有什么好货色可是让我先挑的,我看这个就不错,细皮嫩肉的,脾气还倔的很,我啊,就喜欢调教这种货色的。”自打听了消息说官衙里打算卖人,香满楼的老鸨子那可是急赶慢赶的往这里跑,深怕好货色被同行给抢了先,因为时常都会买上几个姑娘,再加上许衙吏没少到她们园子里找乐子,她也就不顾及什么,上了台子,就开始对一个个丫鬟挑挑拣拣了起来。
当这个史家姑娘从为丫鬟打抱不平的时候,她恰好抬头看了眼,就满意的走过去拉着史家小姐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起来,嘴里还不停的评点着些什么。
“花妈妈,这人可相好了?那我可就开始卖了。”衙役头子看着花妈妈手上牵着那个姿色不凡,皮肤嫩白如雪,还有股子别的姑娘没有的倔脾气的史家姑娘,一下子心思就活泛了,若不是下边还有那么多人等着,他可。。。。。。。。哪像现在,只能在这里不住的咽口水。
“好了,好了,这回的人,我满意极了,银子自然是不会少了官爷您的,那等会还得官爷帮帮忙。”说完,侧着身子对着衙役头子抛了个媚眼,就下台了。
接下来,一切都跟着章程,先买的是最低级的粗使嬷嬷,要价也是最低的,只要有个三瓜两子的,也能领个回去,接下来是丫鬟们,凭着年轻貌美的份上,买的人一下子就多了,各妓院的妈妈们,还有一些府里,甚至是有些丫鬟们的家属们也都咬牙将钱凑足了,赎了自家的女儿。最后卖的是史家的主子们,无论是上了年纪的夫人姨娘们,还是正含苞待放的小姐姑娘们,都让下边的人大开了眼界,可买的人却是不多。毕竟他们家犯的是抄家的大罪,要是将他们卖了回去,谁知道会不会牵扯上自家。
一边倚靠在门栏上,打量着台上情况的穆归再次看到了那个女子,刚才那个站出来在如此境地下替丫鬟说话的史家小姐。
她,头发有些凌乱,只是简简单单的挽了一个发髻;在到处都是充斥着哭泣声的女人堆里,她显的尤为不凡,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静静的站着,象是在等什么人。一开始他还未自己的这个推断而感到难以相信,可随着一批批丫鬟被卖了出去,直到站在她旁边的一个个史家的小姐和夫人哭着被人带走,这个姑娘的眼神才越发的飘忽不定,就连这个站在远处的他都看到了,女子在左右张望着。
锣鼓声再次响起,台上成群等待被卖的女子们,现在也只依稀剩下了几个,最终,还是没有人来,女子的脸上顿时没了任何的神采,只是愣愣的站在那里,原本还到处张望着的大眼睛,一下子就如同沉寂的死水般,再也没了任何的光彩。
最后,她是被妓院妈妈给拖走了,依旧没有哭闹,象是个没了灵魂的人。
穆归最终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看那个被一点点拖走的身影,他曾有一瞬间对女子如此期待信任的那个人,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却没有出现而感到了气愤,可却没有想出手相帮的意思,一个连自己的人生都无法负责的人,又有什么权利对别人施以援手,对别人的人生负责。况且。。。。。。
和其他史家姑娘夫人们相比,在场的人对这个安静的过分的女子投入了更多的好奇,有人不免心生怜悯,但更多的人则是感到惋惜。
站在穆归身边的这家店的老板摇了摇头:“可惜了,这样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入了烟花巷子,以后还能有什么好结果。人这一辈子啊,善恶到头终有报,她们姑娘家虽然是没什么错,可享了不该享的富,以后却是要受不该受的罪。”
旁边的一个老伙计接了起来:“谁说不是呢,若说是个男子还好些,以后勤勤恳恳的弄几亩地种个田,还能养家糊口,可女子,尤其是这等貌美的女子,在这个世道下,若是家里没点权势的,早就被抢了掳了去,不是给人家当那个不知道第几房的小妾,就是在烟花巷子里谋个生计。”
老人的话就如同一声雷响“轰”的在穆归的脑中炸开了,“沦落至此,孤苦伶仃的女子,还能有什么才能让她们安全活下去的,除了美貌的容颜,就是清白的躯体,别无其他,更何况那个病重至此,曾被人一度放进棺中,又被你狠心抛弃的女子?
你扪心自问,若是最后让那个姑娘还平白无故的落入歹人手中,失了清白,那你到底是救了人家还是害了人家。一个声音在脑海中痛批着穆归,他一直不愿意面对的现实全都一股脑的涌了上来。
顾不上两桶答应了人家府上准备送上门的鱼,他飞奔地朝着医馆的方向跑去,此时他心中只知道:即使是出于做人的道义,他也不能害了人家姑娘。
早已恢复自如的手指,又微微开始有些发麻发烫,就像被那个姑娘紧紧抓住的那样,禁锢着,动弹不得,有如浮萍中的那根木头,但却足以让人安心。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肯定能猜到这个是谁,我纠结了很久,没打算救人,就像文中说的个人有个人的姻缘,我和朋友开玩笑说:“要是这是个种马文的话,男主就借着这个机会把红楼里所有的女人都买了。”可这不是,就像文里说的,一个人能负责的不多。有人会说,那干嘛不先买了湘云再说,至少不会落入烟花之地,可是男主清楚一个人有多大的碗就盛多少的饭,有多大本事就干多少事,他就得了一时也救不了一世。更何况不可能因为一眼,就救一个人,我们知道那是湘云,知道湘云是谁,可对于男主,他就和看台下所有人的人一样,只是陌生人罢了。这个是昨天的,我今晚会码下一章的一半,明早应该能发。下章这漫长的一天终于要过去了,黛玉也会微微转醒,两个人有点小暧昧。男主的原型,我暂时找了两个,都不大好套,只能加油了。最后可能会文会改名。。。。。。。
☆、黑夜赶路
夜幕伴随着呼啸的秋风逐渐降临,黑暗也渐渐的掌控着整片大地,白日里热闹的集市现在却只剩下满地狼藉,放眼望去,满地皆是被踩得不成形的残枝碎叶。随处可见的瓜果蔬菜皮,东边一大滩子卖鱼户泼出的水,在深深浅浅的水坑里散发着股股鱼腥味,西面那卖肉铺子前一滩黑渍油的发亮,就是放在白天,路过的人也得小心翼翼绕道而走,否则一个不小心,就能滑得个四脚朝天。
路上再也没了白日的喧嚣,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片寂静,甚至连个人影也不曾见着,辛勤劳作一天的人们也都在傍晚时分一一归家,每家每户打在窗上的烛光,虽不那般亮堂,却足以温暖一个家。
穆归小心的背着背上的人儿,朝着家的方向一步步地走着,他家安在金陵城外十几里处的一个小村庄里,平日里甚少进城,要是赶上个好时候,城里有谁家要找帮工的,他也就去谋个三瓜两子,要是日子冷清了,凑合凑合也能挤兑个几天。倒也不是没想过去城里的铁匠铺子,首饰的铺子上当个学徒,虽说挣不了什么钱,但好歹是门手艺活,走哪都饿不了,说不定以后还能当做家传绝学的一代代传下去,也算是造福后代了。
可这想法不光只有他一个人想,那些稍微有点手艺的师傅们也存了这个心思,就算是招学徒,也跟防贼似的,只让做些粗重的活计,只要一跟吃饭的家伙事扯上关系,都是关上房门瞧都不让瞧上一眼,深怕祖宗几代琢磨出来的那点玩意最后全都落到了别人的口袋里。
几次三番拜师无路,到让他也渐渐灭了心思,只得有一天没一天的过着,要是手上有点闲钱,日子就过得宽敞些,几杯小酒下肚倒也乐呵。若是手头不宽绰,紧巴紧巴一天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