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很疼，但也为那最后一句话而松了口气。不自觉的低下头，因为Pornfrey夫人那双深邃的眸子心虚起来。它们一直盯着他，好像能把他看穿。仿佛不经意的提到Potter，这一点也令他格外不安。但他毕竟没有逃开，而是捏紧了拳头，执著的问了下去。
  低声嗫嚅：“昨天……那么，今天呢？”
  看着男孩低头，Pornfrey夫人笑了起来：“他们刚刚走，Malfoy先生。Potter先生明天应该就会照常出现了。他可是我们学校的希望，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心中的阴暗散开了些，终于有阳光落在那已经潮湿了快一周的心灵土壤上。Draco深深喘出一口气，用前所未有的恭敬态度向Pornfrey夫人告别。
  走到门边时，却又回过头来，小心翼翼的问着：“Pornfrey夫人……你……不知道Potter跑出去的原因么？”
  “不知道。”她的笑容更加慈爱了些，“Potter先生对McGonagal教授说他只是想出去走走，然后不小心睡着了。”
  “……显然是个借口。”
  “是的，显然。”
  “他的两位朋友也没有说么？”
  “没有，Malfoy先生。”那双能看透别人的眼眸转了过来，带着一些心痛，“可我知道一些别的。”
  “哦？”Draco感到自己的心被提了起来。
  “首先，他在Quidditch赛场是因为你而受伤。”
  “……嗯。”心里又被刺了一下。他努力不抬起手来抓向胸口。
  “然后，在他前几天的严重昏迷里，一直叫着你的名字，并不停的流泪。”
  连声音也发不出来，Draco甚至无法判断自己是否还在正常呼吸。
  Pornfrey夫人叹息着，转开了视线：“我想，Potter先生的症状已经很明显了。McGonagal教授也一定已经看出来，但她——还有我，都尊重Potter先生的选择。”
  “……”
  “我想说的只是，Malfoy先生，魔咒存在的目的，并不是用来控制别人。”她的声音有些严厉起来，“如果怀着不好的目的，用它让别人毁灭的同时，也会毁灭自己。”
  Draco眼中有些潮湿，但它没有落下来。
  “如果你觉得已经无法补救，也没有和对方同样的想法的话，就请远远躲开吧。距离和时间往往是治疗伤口的好方法。”
  “……是的。谢谢你，Pornfrey夫人。”灰兰眼睛抬起来，和那双透彻的眼睛直视。Pornfrey夫人笑了起来：“很少听到Malfoy先生的道谢，我想会有另一个比我更需要它的人。再见。”
  离开医务室，Draco把眼睛转向窗外。天空灰蒙蒙的，大概会有一个银色的圣诞节。
  “Potter回来了！”
  这是第二天最轰动的消息。
  Harry拖着疲惫的身体去上课，他已经拉后了太多节课，非得补上来不可。还好有Hermione的笔记，帮了他不少忙。虽然Ron也表示愿意帮他撰抄，但碍于那笔满纸蚯蚓爬的字，被很客气的谢绝了。
  “回来的第一堂就是魔药课，我想你该祈祷。”当Draco三人从他们身边走过时，Goyle不怀好意的笑道。Crabbe似乎也想说什么，但Draco微微侧过头狠瞪了他一眼，让他满腹不解的闭上了嘴。
  回头偷偷看了那边一眼，却发现Harry没有任何反应。他脸上的表情淡淡的，非常正常，完全看不到那晚失常的痕迹。如果不是昨天才听Pornfrey夫人说过那些，Draco大概会认为那爱情魔药已经失效了。因为那个人整堂课连看也不看他，就算偶尔眼睛碰到了，翠绿里也没有掀起任何波动，仿佛像对待任何一个人似的，飞快移开去。
  所有的Slytherin和Gryffindor们，连同Snape在内也不能习惯如此和平的上课气氛。一直存在于Slytherin和Gryffindor——或者可以说是Harry和Draco之间的紧张气氛消失了，不再有那种敌对得连空气也紧绷起来的火药味。
  学生们还是记得Harry在Quidditch时是怎样救了Draco，他们不停的议论纷纷，直到Snape把两边都扣了20分才停止。
  而他们讨论的两位主角却完全没受影响——至少，有一边是这样的。Draco虽然表情没有改变，却总是在处理药剂的时候弄错一些小的地方。反而看Harry那边，Hermione和Ron分坐在他的两侧，不停的教导着他一些什么（主要是Hermione，Ron多半时候也是跟着Harry一起听），Harry听着她的教导利落的处理那些药剂。Snape因为知道Harry实在病了太久，也就没有去管他们。
  这很好。或者说，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了。情况比Harry中了魔咒之前还要好，Draco想他应该松一口气的。
  “应该”……
  可是他却觉得很压抑。空气不再紧绷却变得异常沉重，让他连气也喘不过来。
  那双绿眼睛不再看向他，他却不停想起它们直视自己的情形。
  没有什么比那更绿更透明，深邃的，纯洁的，毫不做作的。
  刺留在心里拔不出来……
  伤口被塞住，没有流血，却总也好不了，疼在最里面。
  他分不清那是愧疚或者是别的什么。
  他想流泪。
  ……
  平淡的日子就像水一样，宁静得几乎让人以为它会凝固到天长地久，却又在不知不觉间渐渐流逝了。圣诞节近在眼前。
  Draco呆呆坐在窗前，他的猫头鹰不耐烦的扑腾着翅膀。
  窗外开始下雪了。占卜学教授Trelawney说今年的雪会下到圣诞节完毕。
  屋里倒很暖和，让窗户上蒙了一层薄薄的水雾。Draco无意识的用手指在上面画着，一个又一个无意义的或者可爱的或者怪异的图案不时吸引住走在外面的学生们的注意力。他们有些干脆停下来，等着下一个图案出现，然后扑哧笑出来。
  手指有些麻木了。于是他停下来，看着窗外的雪景。
  白色，白色，全都是白色，还有稀稀点点的黑色。
  一双绿色的眼眸转过来，让他心里别的一跳。
  Potter站在雪地里，看着窗户上那些奇怪的图案，脸上不知不觉露出笑容来。
  那些……噢，天，好像都是些很熟悉的东西嘛。
  不能说非常像，却很神似。头发弯弯的Snape，还拿着个勺子在搅拌大釜。还有大胡子的Dumbledore以及鼻子弯弯眼神锐利的麦教授。连医务室的Pornfrey夫人也在里面，她的眼神让人非常舒服。而最后面那个头发乱乱戴着眼睛的好像是……？？
  他有些吃惊。
  Harry　Potter……不会吧。他有这么出名吗？
  他很能理解那些站在窗外笑出来的人。不管那是谁涂鸭的东东，他都该感谢他。这多少让他这几天来一直无比难受的心情轻松了些。
  那些图案慢慢的都消失了。他有些不舍，站在那里等待着，看看里面的人会不会再画一些出来。不能否认，我们的Potter先生在这一方面是相当可爱的。
  在屋子里的Draco也有同样感觉。
  他一直透过那些小小的缝隙看着Harry，看他朝这边开心笑着，心脏也跟着他的笑容抽搐起来。
  Pornfrey夫人明明说过，时间和距离是能治愈一切的……
  那么他现在这种心情，时表示时间还过得不够久吗？
  他难得的对自己诚实了一次。承认自己非常想念Potter的面孔，声音……还有那些跟他吵吵闹闹，针锋相对的日子。当然也还有……他对他表示爱意的那极短的一周。
  他看来很好。
  脸色在雪中显得少许苍白，但还是能看出在之下的红润。稳稳站立在地上，左手臂上停着那只雪白的猫头鹰，那么他的骨折一定都治好了，还有背后的伤口也是。
  眼睛有些发热。
  他和雪很合适。
  漆黑的头发，碧绿的眼珠，站在一片茫茫白色中，一片两片无数片的柔软落在他肩上头上身上……
  那景象渐渐模糊起来，Draco突然有些惊慌。他把手指再次按在了玻璃上，停了一会儿，直到心脏激烈的膨胀感传到手上。
  不会再画了么？
  Harry有些失望的看着那个玻璃窗上的痕迹完全消失，再次变成朦胧一片。
  他打算离开了。
  但那令人惊喜的线条却在这一刻挥舞起来。于是他的心情再次跟着轻松，看着那些漂亮弧线带出可爱的图像。
  乱乱的发，大大的眼镜……
  他比刚才更加吃惊。
  那是个非常大的Harry　Potter。非常可爱，大大的头，小小的身体，开心的笑着。
  然后在旁边，慢慢的又多出一个人物图。Harry看着它完成，心里突然尖锐的疼起来——那是一种开始结疤的伤口被生生掀起来的痛。
  整齐的发，骄傲的眉眼——Draco　Malfoy。
  大量鲜血从心脏涌出来，把所有器官都染上腥味。他很疼，他很想吐。
  卡通Draco的旁边突然多了一个卡通式的，圆泡泡似的对话框。他和卡通Harry面对面站着，仿佛想说什么。
  呼吸困难起来，Harry用力闭上眼睛，转身就跑。他跑得那样快，让站在他身上的嘿美摇晃起来，惊叫一声展开翅膀，跟在他后面飞翔。
  Draco停留在泡泡框里的手指僵住了，瑟瑟发抖。
  屋里很暖和，但他却觉得异常寒冷。
  看着那个身影渐渐消失，他的心好像也被挖走了一块，丢在雪地里，迷失了。
  =
  《False、Improper　and　Wrong》
  DracoX　Harry/　HarryXDraco
  VI。错误的崩溃
  “你真的确定今年圣诞节要回去吗？Harry？”Ron瞪着眼睛看Harry，想看出一些什么不对劲来。他无法忘记暑假的时候给Dursley（德思礼，Harry从小居住的马格家庭）家打的那个电话——噢，虽然他的声音的确是大了点儿，但那也是因为他不会用马格们用的电话——对方充满鄙夷和厌恶的语气让他至今印象深刻。
  “他们虐待你，让你做所有的家务，而且不给你饭吃……你不是说你最讨厌的那个姑姑今年圣诞节会去你们家？这样你还要回去？”
  “噢，是的，要回去。”Harry平和的笑了一下，没有作过多解释。
  Ron还想说什么，但Hermione从背后拉了拉他的袍子，然后对Harry耸了耸肩：“那么，你大概只能等到圣诞节过了才能拆礼物了。因为我可不想把我辛苦选出来的礼物送到你那个马格家庭去。如果被发现的话，他们大概会毁了它。”
  “你说得对。”他那个讨厌的表哥Dudley（德思礼家的宝贝儿子，非常胖，从小就爱欺负Harry）如果看到他也有礼物的话，说不定会花上一整个圣诞节长假来思考怎样破坏它。
  比起那个家来，Hogwarts的圣诞节当然像是天堂一般了。所有祝福他的人都会给他寄来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礼物，学校的宴会则会有上百只烤肥火鸡，堆成山的马铃薯，一盘盘的小肥香肠，好几海碗和着黄油的豌豆，几大银船形碟于营养丰富的肉汁越橘沙司，堆成几英尺高的神奇魔法炮竹等等。这些东西曾经让从没好好领受过节日气氛的Potter先生无比感动——但今年不同。
  无论怎样的狂欢气氛都无法令他有半分热情，他只想赶快回到那个冰冷的家里——即使他甚至没有把握那究竟算不算他的家。
  Hermione把Ron拉到门外，悄声说：“Ron，让他回去。Harry今年是绝不可能有心情过圣诞节了。在那个马格家里可能对他还更好一些。”
  “你这是什么意思？”Ron夸张的咧了咧嘴，“我和你看法不同。我认为他无论去哪里都比回那里更强。”
  “听着，Ron。”棕发小女孩习惯般拢了拢额发，拍着Ron的肩膀，“且不说他的精神状况，你想想他的身体——他可是中了那个该死的魔咒啊。如果让他留在学校里，而我们俩今年都要回去，没人跟在他身边的话，Malfoy不知道又会对他做些什么了。你觉得Harry还能遭受另一次打击吗？”
  Ron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可怜的Harry，我真不愿意他在进入Hogwarts之后还要过那么悲惨的圣诞节。你知道吗？他的亲戚们为了掩饰他的所在学校，甚至骗人说他在这段时间是进了……呃……”Ron显然不能十分了解那个词的意义，想了好久才想起来，“噢，对了，布鲁托街的顽童保护中心。”
  “什么？！”Hermione极度吃惊的捂住了嘴巴。生在马格家庭的她当然比Ron了解那个地方代表着什么，Harry的亲戚竟然慌称他进了那种地方？！那简直是不可原谅侮辱！
  “噢，我的天……可怜的Harry~……”她似乎有些开始犹豫了。对于骄傲的Hermione　Granger小姐来说，侮辱是她最不能忍受的。但究竟哪边给予的创伤更大，她却不能保证。
  “对了！还有这个办法！！我怎么没想到呢？？”Ron突然大叫起来，让正在痛苦思考的Hermione吓了一大跳。如果旁边有个大锅的话，她说不定会把它给打翻。“Ron！你干什么？？”她有些生气的喊到。
  Ron匆匆道了个歉就打开门跑了进去，兴奋的冲着Harry大喊大叫，还一边蹦跳着，活像Neville（奈威·隆巴顿，记性差的迷糊鬼，常惹麻烦。）的那只宠物癞蛤蟆：“Harry！我想到一个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