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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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文 更新:2021-02-17 02:45 字数:4903
的么,请你去救命的啊!好端端人在云阳,非又跑来什么云涛寺,害得小太子又是一夜月下急追,你好生有面子啊。”
岳麒麟生怕厨子李一通奚落将神医气走,吓得急道:“不妨的,不妨的,孤月下奔马,也觉得甚有乐趣,一点都不以为辛苦呢。”
厨子李哼道:“太子莫要惯着此人,此人倚着手上这点江湖医术,臭架子摆得还少了?看别人穷苦伶仃她便说一不二嘘寒问暖贴钱送药,觉得我们殿下顶了个太子的名头,就故端臭架子欺侮人。太子要她相救的,难道不是个人命?老李我最烦这种装货,什么神医,说什么人命不分贵贱,到头来,此人才是分得最清的那个!”
岳麒麟满头生汗:“老李少说两句,算孤求你了。”
厨子李将岳麒麟拉至一旁,压低了声:“太子,怕她什么,我们万不能输了气势。”
皇叔毒发的情形犹在眼前,这个时候莫说要她低声下气……岳麒麟亦小声道:“什么气势?求你别坏我的事,这位神医很要紧,就算是要孤下跪相求,孤亦不以为辛苦的。”
厨子李仍嘀咕:“男儿膝下有黄金……”
岳麒麟瞥他一眼:“孤是男儿么!只要能带神医回去救人,孤自当倾其所有……老李你不要把人给孤得罪得无法收场啊。”
其实褚良春由得厨子李奚落半天,自己根本不气,此时嘿嘿笑着从背后变出一把草药来:“鄙人何曾轻贱人命了,此种紫背观音苋乃有清毒之妙用,须取新鲜的整株入药。楚京周围未有极高山,唯有这稍远一些的云涛山尚且算山高云深,尚产得此清毒圣品。不来此地,李兄要我上哪儿?难道要鄙人空着手去瞧病,再差遣太子迂回过来采药么?”
厨子李结舌。
岳麒麟有些愕然,仍是客气问道:“褚郎中难道知道病因?如何连药都是先来预备好,再去探望病人的?孤就是想问一问,这个顺序……孤不知道对不对啊。”
厨子李低哼:“庸医。”
褚良春仍不生气,摇头晃脑道:“观音苋即便不可入药,炒一盘吃吃,滋味也是很美妙的呀,哈哈哈。”
厨子李再哼:“吃货。你炒的东西是人吃的吗?”
褚良春居然很是理亏的模样,手指绕着胡须的样子亦有紧了紧:“呃,多年不见,手艺多少是会有些长进的罢……当然远及不上李兄!”
厨子李冷声哼:“你知道我是怎么变成厨子吗?”
褚良春捻须的手忽而松了:“李兄真当了厨子?”
紧跟而来的车马声渐近,岳麒麟难得无心琢磨吃食,急催道:“如此,褚郎中便请早早上车罢。”
麒麟生怕夜长梦多,说话便动真格的,拽了神医的衣衫,恨不能将人抱上车去。
褚良春忽然大喊:“不可!鄙人的家当尚在庙中!”
岳麒麟心一紧,还道神医又有甚借口,末了厨子李黑着脸,帮着褚良春进到寺中,将他的家当用一头驴拖出了云涛寺。
褚良春无车无马,只得一头老驴,老驴上大约要驮七八个各种大小的炼药锅,各种制药器皿,两大筐草药,外加自己做饭吃饭用的两口大锅。
岳麒麟还道这位神医为何如此蜗牛地行走在楚国,熟知褚良春是因为心疼自己的家当,故而自己从不骑驴,全是牵着走的!
麒麟一时间自责极了,皇叔的病全是被自己拖到今天的,若是稍稍多上一点点心,想必昨日他亦不会这般辛苦了罢。
厨子李脸拉得老长:“这些破东西太子能不给你预备下么?”
褚良春仍是一脸的好脾气:“炼药之法,最宜深讲,药之效不效,全在乎此。世间最好的药锅无非紫金砂锅,李兄你说说看,如今燕楚两地,何地还产紫金砂泥?此泥早已绝迹!这些都是鄙人当年千辛万苦亲自采了泥,又亲手烧制的炼药锅。你也说了,人命大过天,救命的事情岂可儿戏?”
厨子李满脸怒色:“是,是,你为这点破药锅,别说旁的不相干的人,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你这两柄做菜用的破锅总可弃之不要了罢?”
褚良春胡须一捋:“有备无患,有备无患嘛,嘿嘿。”
幸亏厨子李早有远见,拉了两套车来,一辆装人,一辆专门载了神医全部家当,轰轰隆隆取道云阳而归。
起先褚良春起先仍有不舍,厨子李骂骂咧咧居然也是有用的,那头破驴终是被她舍在了云涛寺。
岳麒麟当真困了,起先她还执意欲骑夜骢回去,厨子李坚决不依:“太子还顾不顾念身体了?”
麒麟本意是不好怠慢了这位女神仙,人家独自坐车好不自在,杵个小孩子在面前岂不拘束。结果褚良春待她很是亲切:“小太子你过来,多年未见,我观你今日眉心略起了一抹淡紫色的砂,太子许是觉得累?不过我观当年之病似是还未好全呢,我记得药是要吃五年的?容我算算可曾吃满了?”
岳麒麟自己倒不大当回事,厨子李一惊一乍,提着岳麒麟端看许久:“哎呀啊,是真的,眉心里如何起了砂,老李我太不仔细了。”他恨不能将小太子扶上车去。
褚良春反过来安慰:“李兄亦不必太过忧心,我观你印堂还有点发灰呢,多半失眠盗汗肾亏,哎呀你这个年纪难道还梦……咳咳,总之我说得都对吧?是人都有毛病,勿怕勿怕。”
厨子李面色一阵青白,她可真是敢说。岳麒麟拗不过二人,自己钻上了车。
褚神医先是替她诊了一回脉,麒麟本来也欲问声情由,怎奈原本就已累困交加,马车一动她便更是昏昏欲睡,少顷竟是沉沉睡死过去。
褚良春见她睡得香甜,伸手指再次往她腕间探了探,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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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非领命去摄政王府探病,孰料跑去吃了闭门羹,看门小厮说王爷在家谢客,无论谁去皆不予会见,且不接受通传。
无非有些怒:“你昏头了罢,我可是慈宁宫的人……”
那小厮苦着脸:“小的不过照着吩咐说话,公公就算弄死我,小的也只能是这句话。”
无非苦于无法回去交差,在王府门口蹲守了一天,直待得腹中饥饿不堪,心力交瘁,不想竟有意外收获,他居然见到无尘自外头回了王府,悄悄摸摸,神神秘秘。
无尘乃是与薛云鹏一道回的京,王爷要在云阳住些时日,薛大人却是公务缠身不得不先行回京。无尘则须为丞相捎回一封王爷的亲笔信来,随后还需收拾一些王爷平日所需的随身物品回云阳。
无尘入了王府不过一个时辰光景,竟又骑马出了府。
无非连忙临街买了马,追着无尘。无尘去的是质子府,质子府门亦是紧闭,不多会儿两名厨子模样的胖子出来,一同上了辆马车。无尘便带着俩厨子一齐上了路。
无非继而一路紧追,在城门口远远望见无尘和那架载厨子的马车,知道跟对了方向,索性紧跟着一路出城而去。他还当再紧随一会儿便能到了地方,不料这一跟竟是整夜奔突,直直追到了云阳,无非远远瞥见无尘入了那处行邸,下马狂吐不止。
吐完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气,见着燕太子骑马,领着一拨车马轰隆隆自他面前驰过,入的亦是皇叔行邸的门。
无非幸得不曾被发现。嗯,他就知道自己是绝不会辱没使命的。
果然!他发现了王爷藏娇用的金屋。
53小东西
岳麒麟足花了三天才回到云阳;她几乎急疯,厨子李也基本上被褚良春气疯了。
那天他们本当天黑便能回去的。耽搁成这样子;盖因沿途遇上了一拨自玟城疫区逃出的灾民。
厨子李很是义愤,论理这些人当然该被遣送回乡,万一他们使得疫情蔓延,遭灾的无辜之人岂不更多?
然而褚良春却道:“李兄怎的如此较真,这种疫病于我并不难治,这些楚人但须用了药便能在疫区外的地方安居;而他们若被发回玟城老家;却必定要受流刑发配边疆;说不定一生都得受颠沛之苦。理归理;情是情,他们不过十来个人;李兄就算忍心,太子也不会忍心的,哦?”
岳麒麟联想自己亦是颠沛在外的小孩,若非主人家不是这对格外可亲的叔侄,寄人篱下、背负父仇、亚父追杀……她的人生真不知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她还真是不大忍心,便点了头,容褚良春去照料那些流民。一来为了讨好神医,二来也怕褚良春无休无止地耽搁下去,到头来反误了皇叔的病,故而她亦屁颠颠留下来,腆着脸给神医打下手,方便催促她早日上路。厨子李虽是骂骂咧咧,一口一个“假慈悲”,结果亦不得不跟在神医后头忙了二日二夜。
待到这拨流民脱险,他们再次上路,已然是三日后的清晨。厨子李一路未给褚良春好脸,褚良春倒是非常包容,除了笑厨子李几声胖子,赠他几句关于养生的建议,实在有礼有节得很。反倒是厨子李总是十分小心眼,每每为神医口中这几声胖子气到吐血:“庸医,男人魁梧和胖是一回事?”
幸而路上再未遇上幺蛾子,他们顺利进云阳入行邸,无念热泪盈眶,虽然褚良春的胡子好像有点少,王爷苦盼了五年之久的神医,终于踏入府门了!
岳麒麟归心似箭,一路上牵记,也不知道皇叔吃得可饱,睡得可踏实,睡不着的时候,都听甚样的故事入眠。她一进门,自然是没头没脑先往皇叔的卧室冲。
无念却一把将她拦了,麒麟心慌问:“拦孤作甚,可是皇叔哪里不妥?烧可曾退?”
无念泪汪汪的:“您怎么耽搁那么多天才回,吓死小的了。王爷是很不妥,您两日不归,昨晨被他逼问,小情急跪地说了实话。王爷一怒要去找您,幸得他此番病重,出门根本上不了马,故而这两天脾气一直不好,一餐也只肯吃小半碗粥。我怕王爷火气太盛,您乍一进去……小的以为您还是吃完饭再进的好。”
绝食!那她拼了命找神医回来救他做什么,直接饿死不就完了。岳麒麟本来气极,一听他马都难上,又咬唇忍了:“他都饿两天了,不见有力气拆了孤。”
“您看您的脸都小下去好一圈,王爷看见,小的就真倒霉了。”
岳麒麟想笑不能:“无大人不见得让孤一口吃成个胖子再进?”她甩开无念的手,推门欲入。
她风尘仆仆归来,一会儿忍着不骂人就是算好的。
褚良春一路已听麒麟细细述了皇叔毒发时的症状,此时她正巧提了那株紫背观音苋,捻着她的假胡须点头胸有成竹在旁称道:“如此甚妥,王爷便是不饿上两天,鄙人头回替他切脉,也是打算饿他两天的。事不宜迟,我亦不多作客套,这便随太子一道入内诊脉罢。”
她话音落时,麒麟一脚已然迈入室内,厨子李欲唤不及:“一路拖拖拉拉,这时候又来装雷厉风行。小太子入内小别重逢,自有一番计较,着急凑什么热闹?不通事故的傻货!”
卓颂渊坐在书桌后头翻阅无尘刚从京中带回的奏折,门开之后的脚步声,他闭了眼睛也可辨得。他强压千种念头,却是头也不抬冷声开了句玩笑:“本王还道太子变作雪人,化作了水。”
褚良春抚须乐道:“王爷也知这支燕北童谣?看来太子有心了。鄙人犹记得先皇陛下是怎么唤小太子的……”
提起这个岳麒麟相当不好意思,嗔唤了声:“褚郎中!”
这三天度日如年,麒麟乍见眼前人的面容竟是比三日前还要清矍些,竟是鼻子一酸,眼泪险些掉落。自虐的家伙她总有法子将他捂暖,怎奈今日有客在旁,她酝酿半天的勇气,此时也只得当未曾听见,忙着为他引荐神医。
卓颂渊并不认得褚良春,他只知此人乃圆觉寺方丈逢恩大师于医道上的师傅。逢恩大师本乃杏林大师,却早已对皇叔体内宿毒无计可施,只言唯他这位师父或能挽得狂澜。然此神医常年四海云游采药,行踪飘忽不定,皇叔数年来屡寻不得,心中早已不生希冀。
麒麟乃是燕国太子,与这神医有些渊源本是常情,他素来不愿托她出面,一是中毒之事确然不宜张扬开去,二来麒麟于他十分特殊,以卓皇叔的私心,麒麟但需被小心护在他努力张开的羽翼之下就好,他实在欠她良多,绝不可要她再劳心劳力。
孰料昨晨,无念却是一脸的翘首以盼:“太子为救王爷,早已寻了褚良春多时,此去便是亲往接人去了。厨子李伴着去的,王爷不是背地曾夸过老李乃是隐世的高人?王爷不放心太子,总该放心厨子李罢。”
见他不发一言,无念只道王爷恼怒,更含泪劝:“王爷,您千万不要怪小太子,小太子他,必也是想同王爷长长久久……”
眼前的麒麟风尘仆仆满面倦意,却丝毫不以为辛苦的样子,同他笑着频送眼色:账可以秋后再算,神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