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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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制日货 更新:2021-02-20 14:03 字数:4839
说来,吴桐生不愧为一条汉子。他是在出武汉的山路上与一小队巡逻的日本兵正面碰上,而进行了火拼。到底是日本人人数多了些,除了小飞因着身量小,掉山沟里只受了些皮肉伤,其他弟兄都死了。小飞好不容易从山沟沟里爬上来,只在死人堆里找到吴桐生是还有一口气的,忙扒了别人的衣服撕成条条把流血的伤口绑了,背着他就往帮里的落脚点赶。
好在那时天色晚;他们离最近的落脚点也不远,这才没有引起什么注意。武汉堂口的洪叔一看吴桐生的伤势太过严重,立马就请了西洋医生给吴桐生做了治疗,为了风声走漏,还一直扣着那位洋大夫。而小飞则是回来向裴秀及阿木报告的。
裴秀细细地问了阿飞事发的经过,又问了武汉堂口那边的事后处理,知道痕迹被扫得干干净净才松了一口气。日本人他也恨,能有机会作掉一些,他也乐见其成,但决不能因为这样,就把整个帮拉下水。“那些跟着阿生的弟兄们尸体能弄回来吗?”
阿木摇了摇头,“武汉那边查得很严,进去相对还松一些,出来恐怕难了。日本人也不蠢,凭空就少了那么一个小分队,已是封了城了。”
“洪叔扣着的那位大夫,不会引起外面的怀疑吧?”裴秀脸色也是极凝重。
阿木扫了下小飞,小飞意会,接了口道,“那位大夫说是教会里传教的,平时也是到处跑,一时半会儿没见人,应该不会让人起疑心。”
裴秀点点头,“阿木,那些死了的弟兄看看有无家人的,好好抚恤。无人供养的,让帮里拔笔款子我们养着。阿生若是过了危险期,尽快想办法把他送回这里。若是没猜错,日本人会搜城的,洪叔那里不安全。记得把那位大夫也捎上。”
阿木和小飞点了点头答应了,分头办事不提。裴秀点起了一支烟。现在的日本人是越来越嚣张了,得想办法再去弄多些武器药品才好。上次史提夫就提过,货物从重庆上岸受的检查是越来越严了,这可是相当不好的苗头。还有那次涉及到的军统……裴秀弹了下烟灰,或许自己真要勤快一些多出去走走才行了。或是香港或是澳门,史提夫倒是更喜欢香港一些,说是那里更熟,只现在香港已是日本人的天下了,也不知还卖不卖史提夫的面子。他自己倒更喜欢澳门。葡萄牙人哪边都不沾,只要有钱,还是能砸开一条路的。等阿生平安回来,他还是先去澳门看看吧。
吴桐生被护送回重庆,已是半个月之后,正是猫咪满月的日子。江秀林本就没想过要大办,只想在外面订两桌席面,把约翰神父、李大夫及林彬夫妇,还有对门的裴秀一家请过来吃一顿完事。
裴秀虽说不太满意,却也能想到以江秀林离婚的身份,最好就是低调行事,他也就一声没吭。当晚,他带有阿维和阿木,章为民及阿盛一起去江家。偏要出门的时候,小飞一脸为难地从楼上走下来把他们拦住,“生哥说一定要过去。无论我怎么劝,他都不听。”
阿维倒是知道生哥的心思,估计是想着对门的花小姐。他也是个爱来事的,一味怂恿裴秀,“既然生哥说要去,那就让他去吧。去散散心,估计伤势还好的快一些。说到底,他也是为了花小姐的事受得伤。解铃还须系铃人呢。”
裴秀很犹豫,怎么说今天也是猫咪的大日子,带着阿生过去,万一跟那位花栖梧闹起来,谁的脸面都不好看。
章为民也是极同情吴桐生,虽说他性子是暴燥,但那是真性情,对那位花小姐也是真心实意。这次还狠狠地杀了日本人,为同胞们出了口恶气,真解恨!他看出裴秀举棋不定,也知道他担心什么,不由开口帮着吴桐生说了句话:“阿生已经伤成那样了,估计还真闹不出什么事。他这次是为了花小姐去的武汉,说不定是查到了什么线索,想亲口告诉花小姐一声。让他去吧。”
裴秀倒是把章为民的话听进去了,对小飞点了点头,“你上去把他背下来吧。小心些,别让伤口给绷了。”
小飞欢天喜地地飞奔上楼,正想推门,门却打开了。吴桐生捂着腹部,满头汗水地站在门边。
小飞大惊失声,“生哥!你怎么自己起来了!别逞强了!我背你下去。”说完就要蹲□去。
吴桐生实在有些站不住,一把把手搭在小飞的肩膀上,低声嘶吼着:“我没事,你扶我下去!”
小飞无法,再磨叽,生哥又得发火的。只得小心地把吴桐生大半边身子顶起来,让他负担轻一些,一步一步地下了楼。本来裴哥是安排生哥住一楼的,这样方便他行动。偏生哥不听,一定得住二楼。
大厅里的裴秀、阿木和章为民看到吴桐生一步一步走下楼梯,都皱紧了眉头。阿维早已迎上前去,扶住了吴桐生另一边胳膊。
裴秀无奈地叹口气,“你这是何必呢,苦肉计可不是这样使的。她就在对面,一时半会儿又跑不了。实在不放心,让人时时刻刻盯着也就得了。”
吴桐生扯了扯嘴角,深吸几口气平复着那阵阵翻涌的疼痛。
裴秀无法,只得说:“走吧。小心些。”
江家今天是难得的热闹。因着江秀林早就宣布,这个月的薪水双倍,忙完今天,明天她请大家再到外面的馆子吃一顿。郑家夫妇及宋嫂子更是卖力地使出十八般武艺,整治出的菜肴竟不比八珍斋送过来的席面差。
江秀林对江家首次正式的宴请还是很重视,检查过各项准备后很是满意。为了照顾约翰神父,还特意为他准备了刀叉。而今晚的主角猫咪,穿着裴秀早前送过来的虎头鞋虎头帽和一身红褂子红裤子,整一个红辣椒的造型。映着猫咪那透明粉红的小脸儿,蜷在脸颊边的两只拳头只有一点点大,不时还吧嗒着小嘴,真是怎么看怎么可人。连一向冷心肠的江秀林也不得不承认,猫咪真是个惹人怜爱的小东西。
皓皓穿着衬衫背心西裤三件套,小身板挺直,很有范儿。他陪着抱着猫咪的江秀林,一味地唠叨着,“妈妈,我跟阿盛说了,我们家的猫咪那可是天下最好看的仙女。阿盛他不信,等下阿盛来,你得让他好好看看!”唉~~~阿盛真可怜,没有爸爸妈妈,也没有妹妹。罗婶婶跟美姨讲话,他听到了。爸爸喜欢上了狐狸精,不要自己了,但好歹自己还有妈妈和妹妹。等会儿,如果阿盛承认猫咪是最漂亮的,倒是可以让猫咪也叫他哥哥。
“皓皓,仙女那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们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知道什么叫不食人间烟火吗?那就是说,她们都不吃饭的,天天只会在自己的世界里。连鸡有两只脚,鸭子会游水都不知道。”江秀林轻轻摇着怀里的猫咪。好姑娘!睡到这会儿都没醒。
“啊!?”皓皓张大了嘴,愕然地抬头看着妈妈,“小人书里都说,仙女又漂亮心地还很善良。”
“嗯!”江秀林点点头,皓皓正在看牛郎和织女的小人书,她是知道的,“所以,她被牛郎给骗了。牛郎不单单偷看了仙女们洗澡,还把织女的衣服藏了起来,骗织女嫁给了他,让她帮自己干活,让他陪自己过苦日子。所以,咱们家的妹妹可不能做仙女。”
皓皓听了,低下头想了好久,忽然眼睛闪亮亮地抬起头,“妈妈,牛郎倒是很聪明。他那么穷,还能娶一个又漂亮又能干的仙女。妹妹不能当仙女,我倒是可以做牛郎呢!”
江秀林听了,只愣了愣就昂起头欢快地大笑起来,抽出一只手,重重拍了下皓皓的肩膀,“孺子可教也!”或者有个孩子在身边,自己会开心很多啊!皓皓很久没看到妈妈这样子笑了,而且还夸了自己,也很是满足地更绷直了身子,脸上也带着欢笑。
只有站在两人身后的花栖梧听了两人的对话很不满意,有这样教小孩子的吗?
最先过来的,是约翰神父。他一过来就抱起猫咪亲了亲,还给猫咪挂上了一个小小的银十字架。又一连串的英语,夸奖着猫咪的可爱乖巧。
接着就是林彬夫妇。林太太也是直逗弄着猫咪,只说是个小美人。又给猫咪套了小巧玲珑的一对金手镯。而林彬打过招呼后,已是去找约翰神父聊天去了。
江秀林暗自奇怪,裴秀就在对面,以他疼爱猫咪的程度,应该会是最快来的一位,怎么这会子都没到?想起那天他的急匆匆的离去,别是出什么事才好。看到郑叔陪着李大夫进了门,江秀林忙把心思抛一边,迎了上去。不得不说,身子能恢复的这样好,李大夫功不可没。连猫咪那些早产带出来的小毛病,李大夫也给治得七七八八了。
招呼完李大夫,把她介绍给林彬夫妻之后,裴秀一大帮人才珊珊来迟。江秀林终于知道那天裴秀匆匆离开的原因。她飞快地瞟了一眼花栖梧,她的脸色惨白惨白的。暗叹一声,千万别像上回又弄个血肉模糊。
今天,可是猫咪的弥月之喜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不想说什么了,更文真是硬道理。
☆、开诚布公
第四十七章开诚布公
猫咪的满月酒竟是出人意外的圆满。
虽说;花栖梧整晚都是人在神不在的惊魂样,吴桐生低头拼命灌着酒,但其他客人在阿木;林彬的带动下,倒是相谈甚欢。连着约翰神父也大赞江秀林挑的红酒棒。江秀林对着约翰神父笑笑,这可是张裕的获奖酒呢!后世这种酒也就只闻其名,而不能亲自品上一口。难得有机会,竟还真让她找到了。
美酒佳肴,连江秀林也是胃口大开。因着月子里,宋嫂子做的饭菜都偏淡,秀林吃得不香,现在香辣更合她的口胃。不知不觉;已是喝得有点醇,看着没有注意,她悄悄站起了身,想去花园里转转,散散酒气。
经过小客厅,皓皓领着那个叫阿盛的孩子正趴在摇篮边看猫咪,美姐在旁边小心地看顾着。连搬过新宅,就一心扑在奇特植物上、久未在人前露面的嘉嘉,都跪在地毯上专注地看着猫咪。
皓皓正向阿盛摆显着,“看到她的眼睫毛了吗?又长又卷吧?上次妈妈带我去大商场,那里那些个洋娃娃就这样。还有还有,你看她那手……”江秀林微微一笑,看着阿盛睁大着眼睛,虔诚地、小心地抚着猫咪的手儿,心中一叹,或许猫咪长大,真是个万人迷也不可知啊。
放轻脚步,江秀林向‘鸟屋’走去。夜晚的重庆,没有了白天的燥意,轻轻拂过的风中,还带了些许的凉意。不知不觉,已是秋天到来了。草丛里,不知什么虫子在‘吱吱’叫着,秀林静静开了门,坐在椅子上。
把手肘搁在桌子上,用手撑着头,秀林轻轻呼口气。玻璃房外,满天的星斗清晰可见,谁又会想到,不远的地方已是战火一片。自己也应该知足了吧,虽说一穿就当了两个孩子的妈,但既不用为吃饭发愁,也不用为照顾孩子而忙碌。
只是,没有了师傅和师兄陪伴,到底是寂寞了些。想起他们,秀林微微一笑。那时候他们就总说,要把自己给甩了,两个男人才好逍遥快活,爱干什么干什么。现在,他们倒是如愿以偿了。也不知道,他们是转世投胎了,还是像她一样借尸体还魂了呢?无论怎么,只希望他们过得好就好了。
“真是的。刚刚出了月子就一点也不注意身子了。”裴秀拿了一条披肩走了过来。“现在已经入秋了,白天热,晚上已经开始凉了。你要跟美姐说说,晚上别睡得太死,注意别让猫咪感冒。”
秀林坐直了身子,接过披肩围上,“你怎么出来了,刚不是看你在跟那位怨男拼酒来着。他是怎么了?”裴秀身上的酒味比她重多了,他喝的是白酒。
裴秀一屁股坐在另一张椅子上,“花栖梧的父亲在日本人轰炸中死了,她母亲改了嫁。阿生找着了她母亲,但她母亲不愿见阿生。”
“我不是问这个。他受了伤吧?怎么弄的?被人寻仇了?”怎么也得探探他们的底。
“不是。从武汉出城的时候,不小心遇上鬼子了,干了起来。他中了三枪,好容易才捡回一条命。许是还舍不得死吧!”裴秀习惯性地点起了一支烟。
江秀林皱了皱眉,她是极不喜吸人二手烟的。“少抽烟,烟也是一种毒。杀了几个日本人啊?”
裴秀呆了呆,欣然把点着的烟又按熄了。江秀林跟他说话好像直多了,没有了以往的那种虚以委蛇。他暗暗高兴。他对江秀林就像是老鼠拉龟,总有一种无从下手的无奈。“说是干掉了一个小分队。我们也折了好几个兄弟。”
秀林歪着头打量着裴秀,“最开始认识你,你是古玩店的老板。现在你的兄弟又能跟日本人干上而且还歼了一个小分队。你到底是什么来历啊?”
裴秀一窒,来了吗?身世好一些的女人都不愿跟一位在道上混日子,没有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