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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笑在面上是热的，于心中却是冷的。
  “好孩子，委屈你了。”
  “爸爸也是为了我好。”
  是了，今天就是她孟念雪回到魏家的日子。灰色的宾利车里，这父女两个说说笑笑，气氛倒也和谐。
  这一切，就快开始了。邪恶而丑陋的人们啊，你们准备好了吗？
  车子驶在云城近郊，沿着那云河一直往南，环境愈发宁静了，人烟也稀少，只是偶尔一辆车路过。一路上绿树参差，倒是有了一种世外桃源的错觉。
  孟念雪想起前世北都的星海城，与这里真是相像。可她那时怎么就没有发现？
  她心里觉得有点好笑。溺在爱情里的女人，连观察力也下降了。
  魏家的住宅在近郊别墅群的中间地段，是典型的欧式风格，却是比较古典的一种，色调明朗清浅，远远地就能望见那极高的顶。
  车子缓缓停下，那司机先下了车，又为魏云坤和孟念雪开了车门，低着头恭敬地站在一边。
  魏家的大门一眼望上去并不高，却很宽，给人一种极为富丽的感觉，又不失田园风采。孟念雪站在这里，心里的感受很复杂。原本她以为当这一刻再次到来，她会很激动。
  此刻却是平静极了。
  魏云坤见孟念雪站在门前，上去拍了拍她的肩，似乎是在鼓励着她，带给她力量。
  不可否认，魏云坤的心思确实十分细密。
  “走吧，我们回家了。”他温柔地道。
  孟念雪脸上挂着微笑，点了点头，跟在魏云坤身后向那门内走去。
  远远地，寇玉婵就看见魏云坤带着一个女孩子走过来。
  那女孩个子不高，身上穿着一件宝蓝色的连衣裙，黑发长长的直到腰间，没有任何装饰。眼睛大而有神采，五官虽不是最精致的一种，组合到她脸上却有着一股子很自然的纯美柔和，让人看着很是舒服。
  倒是个美人胚子！
  想来她母亲也是貌美如花了？
  寇玉婵心里冷笑着，却是不露声色。
  这女人活了这么些年，跟着魏云坤从一无所有到如今腰缠万贯，那面上的工夫是已臻化境了。自己万万不可过于自负了，孟念雪心中想着。
  “这就是念雪吧？快进屋里来！”寇玉婵笑着，很自然地握住了孟念雪的手，牵着她往大厅里去，一派主人的样子。
  魏云坤吩咐着身后的陈永健去将别墅里的佣人都叫来，他有话要说。
  “阿姨……”大厅里的沙发上，孟念雪坐在那儿，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寇玉婵将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嘘”声。
  “你爸爸没有跟你说过吗？”她柔声地说着。
  “说过了。妈……妈妈。”
  “嗯。”
  这场景看在魏云坤眼里，却是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她这个妻子，一向是个识大体的。
  孟念雪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前一世的时候，魏云坤也是让她管寇玉婵叫妈妈，他说，他不愿意让她以私生女的身份进到这个家里来，他要让她做堂堂正正的魏家二小姐。她心里又感动，又为难。孟念雪从来没有想过，这辈子会向着一个别的女人叫妈妈，无论那女人有多么好，在她心里，妈妈是唯一的。
  哪怕是作为私生女，只要能和爸爸在一起就好。
  爸爸，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啊。
  可最终呢……
  这一世，她不能再以一个私生女的身份生活在魏家了，她不贪图什么，只是她太清楚，这个身份会让她行事有诸多不便。
  她要抓住一切可利用的机会。
  妈妈，妈妈，你能原谅我吗？
  这一切，都是权宜之计啊。
  看着雪儿如今变得这么狡诈，这般去算计别人，您是不是会怪我？
  “念雪，所有的一切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魏云坤失散二十年的女儿。二十年前，你在美国的医院被人偷走，在大街上被一个叫做孟吟秋的女人拣起，并被她抚养长大。”
  听到魏云坤说的这些话，孟念雪心里更加难受了。
  她有一种背叛妈妈的感觉。
  如今她不仅要向着别的女人叫妈妈，她自己的亲生妈妈却成了自己的养母。
  这一切，到底对吗？
  可是，真的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不是早就想过了吗，这一世，就算沦为魔鬼，身边再没有一个人爱着自己，愿意相信自己，她也必须这样去做。
  “爸爸，我知道了。”孟念雪的声音有些低落。
  “念雪，爸爸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爸爸也是为了你好啊。只有这样，你才能生活得好。”魏云坤坐到了孟念雪身边来。
  “嗯，谢谢爸爸。”
  为了她好吗？是为了他自己吧。若是她以私生女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他在秋雪园里对着她编的那个狗血爱情剧恐怕会人人皆知了，那时，他魏云坤便会成为整个上流社会的笑柄。
  这个男人这么爱面子，他怎么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呢？
  这时，陈永健已经带着魏家的佣人们全部到了大厅里。他们有老有少，除了几位老人以外，全都穿着黄白相间的制服，却是十分家常的那种，看起来有序，也不至于十分刻板。
  魏云坤领着孟念雪到了大厅中间来，对着佣人们温和地道：“大家辛苦了！”
  这男人，一向懂得怎么收买人心！孟年雪心中冷冷一笑。
  “这位是孟念雪小姐……”魏云坤看了孟念雪一眼，眼神是恰到好处的亲昵，显示出了他对孟念雪的看重。“她是我失散了多年的女儿，最近才刚刚找到，以后她就是我们魏家的二小姐。至于清棠，大家就改叫三小姐吧。希望大家能够做到自己的本分，像尊敬清桐和清棠一样尊敬念雪。”
  话音落下，佣人们悄悄相觑着，有着短暂的沉默，随后却一起道，“二小姐好。”
  声音虽不十分整齐，却都恭敬而谦微。
  “你们好。”孟念雪微笑着，优雅而柔美，没有一点儿架子。
  “可能大家心里还有些疑问。我这里也不做什么解释了，稍后陈管家会向大家说明。只是希望大家记住刚刚的话。”
  魏云坤话语一转，话里是对孟念雪明显的维护。寇玉婵在一旁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就那么心疼那个女人生的孩子么？
  “是，先生。”众人又是齐声答道。
  魏云坤默了声，陈永健便会意地让这些人散去了。魏家向来是不会苛刻下人的，只是那尊卑却分得极为清楚。这算得上是暴发户的一种表现了。
  魏氏在云城建立虽也有二十多年，跟当地许多大族比起来，却是根基尚浅。在某些大族眼里，这魏家如今虽然显赫无比，魏云坤更是已新晋为云城的首富，却也只是个外来的暴发户罢了。
  暴发户自有暴发户的风格，只是自己身在此山中，不知亦不觉，任你再是附庸风雅，也是避不开的。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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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房间，奇怪女佣
  看着走廊墙壁上那些后现代的画作，孟念雪停下了步子。她从小跟着母亲学习，书画倒也沾了不少。
  孟吟秋是极喜欢中国国画的，她爱那些丹青里的通意真谛，那是通了性灵的东西。而孟念雪却更加喜爱西方画派的画作，尤其是后现代，越是荒诞延糊，就越是打动她。
  前一世的孟念雪见了这些画是兴奋的，即便她知道这里面没有一幅真迹，但这些仿作也都是很好的，那画画的人必定是高手。
  只是她没有想到，这魏家除了魏清桐以外，竟然没有一个人对这些画有一点儿兴趣。这让她很是费解。
  孟念雪想到当时的那个自己，傻乎乎的，见到什么都新奇，又直接地询问。那些人虽嘴里不说，背后却不知怎么耻笑她。
  可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都是不在意的。
  “二小姐，太太让我来带您去您的房间看看。”一个上了年纪的女声在身后响起。
  孟念雪转过身一看，面前的女人四十多岁的样子，脸上已有了许多皱纹，但是圆圆的，却也不显老，泛起的笑容恭敬而又疏离。
  是她！是曾嫂。
  曾嫂叫做陈维珍，是后来才到了魏家的，她原先在沿海的一家餐馆做工，后来家人作了主，和在魏家院子里做仆人的曾大强相了亲，结婚后便进了魏家，被唤作曾嫂。她有着一手好厨艺，嘴又会说，久了便在这院子里升了些地位，如今更是魏家的老人了。前世里她攀着寇玉婵，暗地里没少给孟念雪使绊子。孟念雪那时却不说，只是忍着，有着一份以德报怨的心思。
  但是此生……
  “有劳了。”孟念雪此时却是笑着，装着不认得她。
  曾嫂领着孟念雪上了楼，一边走着一边介绍了自己。到了二楼，他们走了几步路，曾嫂拿出手中的钥匙，开了那左边的第三间屋子的门，便退在了门边，请孟念雪先进去。
  这礼数，真是极为周到的。
  孟念雪进了屋子后，心中又是一阵唏嘘。
  还是那间屋子啊。真是久违了。
  从孟念雪上一世离开云城前往北都，又重生回了陌南镇，说起来只是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可对于她来说，却是两世为人了。
  这番情境，怎能不令她心中感叹。
  曾嫂已经走了，过了一小会儿，又有几个佣人将孟念雪的行李提了上来。孟念雪谢过之后，便开始收拾起东西来。也许是心理作用，她摆放的位置竟没有一处与前世是一样的。收拾得当后，她见了这场景，也是为自己暗自发笑。
  她又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怔怔地看着天花板，过了一刻，她起身去拉开了窗帘，看到了灰蒙蒙的天空。
  南方的冬末，虽不如北方冷，那寒意却是另一种刺骨，这会儿风吹进来，孟念雪冷得身子一缩，却又很快站直了。
  无论遇到什么困难，至少自己别缩了头。
  敲门的声音响起，孟念雪去开了门，却有些愣住了。那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她眉清目秀，扎一个马尾辫，看起来是个老实持重的。
  令孟念雪惊讶的是，她不认得这个人。
  魏家的佣人有着三十多个，不算多，却也不少，孟念雪在这里生活了三年，即便有的叫不出名字来，却是人人都看着面熟的。
  可这个女孩子……
  “二小姐，快到饭点了，先生和太太请您下去。”那女孩子声音温厚，话语却很简短。
  她见孟念雪正打量着她，又补充道，“二小姐好，我是阿凝。”
  “阿凝好。”她迟疑了一下，说道，“我马上就来，你先下去吧。”
  那叫做阿凝的女孩子点了点头便走了。
  孟念雪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脑子转着，却如同打了个死结，想不出个什么。她只好作罢，走回屋里打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下了楼去。
  云枫高中里，魏清棠今天一整天都心神不宁。
  爸爸怎么会在外面有一个女儿，居然还成了自己的姐姐。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凭什么？
  魏清棠越想越觉得难受，心里委屈极了，生气极了。
  “清棠，你这是怎么了，脸色看起来这么难看？”
  “表哥！”看见寇恒走了过来，魏清棠心里一喜，随即又蔫下去了。“你不知道，爸爸他好过分……”接着她便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将魏家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你是说，除了你和清桐以外，姑父在外面还有一个女儿，而且最近被接进了你们家里，还要被当做姑妈的亲生女儿给公布出去？”寇恒的言语之间尽是不可置信。
  “表哥，你不要不相信嘛，是真的。爸爸还让我叫那个女人姐姐，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魏清棠愁眉苦脸地杵着下巴，烦恼极了。
  “对了，表哥，你怎么会忽然到学校找我？”魏清棠忽然想到。
  “本来想来接你，和你一起去看看姑母的。”寇恒的声音里颇有些遗憾，“不过既然你家里发生了事情，那我只好改天再去了。”
  魏清棠忽然眼前一亮，“表哥，你和我一起回去吧。没关系的，我妈妈最近也总是念叨着你呢。”
  “这……不太好吧。”
  “没事儿的，你又不是外人。陪我一起回去嘛。”魏清棠开始撒起娇来。表哥一向和她关系好，不会不理睬她的要求的。
  这小表妹，倒真是个天真的人儿哪。寇恒心中无奈。
  家丑不可外扬，他虽为近亲，于魏云坤而言，终究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哪里不能算作是外人？
  魏云坤如今是寇家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