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节
作者:津夏      更新:2021-02-20 13:53      字数:4794
  那,是雪祭吗?那个冷傲如冰的女子,敛去锋芒之时,竟是这样温婉?
  想来,自己竟也没见过那样的笑容呢……
  等等,见过,不过,那一次……
  卡卡西已经不去想了。那个错乱的,替代的吻。
  可是记忆却不受控制地涌来。
  微阖的修长眉眼,粉色的脸庞,凌乱纠结的长发,温热的躯体,柔软的腰肢,玉石般的肌肤……
  还有,还有潮湿柔嫩的唇……
  和环绕在他们身边神秘馨香……
  他牵起一个嘲讽的笑。还要想吗?多傻啊……直到现在,她仍以为那是个梦呢,离宵回归的梦……
  于是揉揉眼睛,转身。
  雪祭又在看颜岩。今天是满月了,月明星稀。她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要跑出去。自从回到木叶,也不过就去了那一天。
  这是制约吗?
  被他制约了。
  冰雪聪明如她,怎么可能看不出,即使过了两年,卡卡西对她一直没有变。虽然两人都努力要作出生疏的样子,这样的生疏反而让她心里苦笑。
  这到底是在干吗?
  她为了离宵,刻意疏远卡卡西,她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心里那个人,是那雪白衣衫的少年,陪她走过最辛苦岁月的少年。她不可以为了银发男子而辜负离宵。
  谎言说一千遍都是真理,何况这是事实。她只是在强调一个事实。
  但是,又要怎样去面对卡卡西?无视他的关心,无视他的付出,难道,自己又对得起卡卡西了么?
  心里乱成一团。
  就因为这样,当年她离开木叶时才那样慌乱。
  这样的问题,她逃避了两年。两年之后,依然困扰。
  于是她再不去颜岩。
  她知道,卡卡西在木叶必定关注着她,唤作冰笛的赏金猎人,就像现在,他必定也眺望着同一处。
  让他死心吧,也让自己死心。
  摆出冷漠如冰的脸色,就算伤了他。可是,伤他不也是为他好么?伤一伤,就会麻木的吧……
  那样,当我们不再彼此挂念,不再说话,不再相互微笑,直到行同陌路,是不是就能回归自己的轨道。
  你仍做回对谁都迷糊的上忍,我继续等我的离。
  就像两条直线,相交一次。一生只有一次机会。
  天地轮回,我们只是转了一圈。聪明如你,能知道我怎么想的吧……
  本就是没有希望的两人,断了念想,也好。
  寒玉笛的冷意忽然让她泪流满面。
  都到了这个地步,还要想什么呢?既然过了两年,她也清楚了她自己的心,我就不要再多说什么了吧……
  同一轮圆月下,卡卡西叹口气。
  颜岩是他们拥有最美好回忆的地方。寒玉笛的泠泠清音,她抬手掠鬓,语笑嫣然,照亮他的天空。她的乌黑发丝扑满他的眼帘,除了她的雪衣,他再看不见别的。
  此时……
  她的行为传达了再清楚不过的想法。
  再不去颜岩,再不想起两人的一切,就此,告别。
  让她好好地等那个人,好好的生活。
  因为爱,所以放弃。卡卡西苦笑。
  可是,雪祭,你还不明白吗?
  一颗爱过的心,永不会麻木。
  沉默着放手,看年华似水流。
  沉默中平静。没有谁看到底下的暗潮涌动
  “雪儿,菜好清淡哦……”红喝了一口汤,放下小勺子。
  “姐姐莫非还想吃芥末么?现在你不能吃了呀,太辣了,对身体不好。”雪祭皱眉,淡淡劝说,眼神却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可是,雪儿,不是辣不辣的问题……这个,真的清淡过分了……”红舀起一勺汤送到她唇边。
  她轻啜一口,脸色一变:“那个……呀不好意思,我忘放盐了!”她端起汤匆忙往厨房走去,5秒钟之后从厨房传来惨叫:“哎呀!”
  红拖着迟缓的身子用最大速度跟进,见汤有半盆洒在地板上,雪祭右手红了好大一块。
  “怎么搞的,快快快,放了盆子用凉水冲下!”她接过汤盆,拽了雪祭,打开自来水龙头给她冲手。然后自己再拖了地。
  “好点了没?没有烫到多少吧?”红收拾好,转身拉过雪祭的手查看伤势。凝脂般的手背上红了一大片,任谁见了都心疼。“没大碍。幸亏那汤不太烫了。还是要擦药。”红在柜子里找了一番,拿出一支膏药,给她涂抹起来。
  “怎么这样不小心呢?烫坏了怎么办?”手指轻轻涂抹过烫着的地方,红埋怨道,“现在还疼么?”
  任凭红给自己抹药,雪祭呆呆坐着,木然答道:“不疼了。”
  怎么可能不疼?要是卡卡西看到,还指不定怎样心疼呢……红再挤出一点药膏涂抹开。
  失魂落魄。
  红很准确地给雪祭的状态下了定义。当然,她也明白雪祭处于这个状态的原因。
  她不是不知道雪祭和离宵的事情,并且对这个妹妹的关心,让她从心底对那个叫离宵的人反感,同时也觉得卡卡西更适合雪祭。至少那个男人不会莫名其妙地离开,几年不见个人影。
  雪祭一直是冷冷清清的,不管是以前的小女孩,还是现在的娉婷女子。她习惯了自己处理一切,对付伤痛。离宵介入她的生活,不过是个意外。但是给了暖意再突如其来地收回,不是硬生生地给她心里划上伤痕么?
  红希望能有个绝好的男子,用自己的一生去照顾雪祭,不离不弃。哪怕没有惊天动地的爱,
  只有如花粉般微小的幸福,能给予她一生。让她安定,让她温暖,不要再独自一人面对艰险。
  作为姐姐,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最适合雪祭的幸福。
  九、青冥突现
  暮春的花朵凋谢得迅速,似乎只是一转眼,枝头就被深深浅浅的绿色占满了。日子却像是以超越繁花落地的速度,波澜不惊地过去了。
  雪祭仿佛从狼狈的失魂落魄中迅速恢复了过来,再也没有出过差错。鉴于前次劝说时她的态度,红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旁观着这两人会怎样。
  不过,好象真的陌路了……
  红看了看天空,晴朗无云,蔚蓝一片。只是,初夏的阳光,是要刺眼得多呢……
  这天雪祭接了任务,去邻近的村子送封信,急件。以她的速度倒是快去快回。刚回到纲手的办公室回复了任务,纲手交给她一封信。
  “还要送?”她惊讶。
  “不是,卡卡西要我转交的。”纲手不动声色。
  卡卡西?那个名字似乎有点刺耳了。她的手颤抖一下,谢过纲手,离开办公室。
  会写些什么呢?她有点怕,又有点期待。几乎一个月了,没有和他说话,见到的时候总是尴尬地闪身,各走各路。她不敢抬头看他,生怕看见疼痛。
  拆了吧。心底一个声音说。
  那就拆了。她撕开封口,拿出信纸,抖开。
  遒劲的字体,很有风骨。
  字倒是不错。她想。
  似乎是他在说——
  今天下午5点,湖边。
  雪衣女子抬头看看天,时间差不多了。
  雪祭当然知道是哪个湖边。
  在那里,她曾经呆坐了一个下午,而卡卡西,默默地陪了她一个下午。
  不过她不知道卡卡西的用意,她猜不出。
  手贴了袖中的笛子,冷冽的触觉从手心蔓延到心里,让她定了神,向约定的地方走去。
  不知从哪里飘来的黑云,竟像是跟定了雪祭,不觉就笼罩了天空,有了阴雨的征兆。风似乎也是暗色的,卷走了初夏的暖意,压得人心慌。
  波光粼粼的湖面显得阴森起来,像是有黑光给立在岸上的高大男子镶了边,原来无论何时都柔亮的银发也暗淡了下去。雪祭远远看见,居然有些喘不过气。
  她强行镇定下来,走过去,尽量用着轻松无所谓的语调:“找我什么事,卡卡西?”
  “雪祭,你骗我。”嘶哑的声音仿佛是从喉咙中挤出来的。雪祭才注意到他紧握的双手,心里一凛——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卡卡西。只是背影,散发的压力就足以震慑旁人。
  “骗你?没有啊!”她茫然。
  “还敢说没有!”他蓦地转身,直瞪着雪衣女子,一贯微笑的右眼激射出的愤怒刹时让雪祭呆了。
  好……好可怕……好象,气得眼都红了……
  这……是怎么了?她挑眉惊讶。
  他朝着她怒吼,完全失去了平时的风度:“你说的离宵,早就死了!还骗我他只是离开!你——”
  那个挑眉的动作刹时僵住。雪祭苍白的脸上仅存的血色瞬间消失,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倒退一步,眼神流露出惶恐,死死地盯着卡卡西,嘴唇无力地翕张:“你……谁告诉你的?”
  “你不用管!告诉我,你到底想干吗?!就算你是要忽略我,难道就不能换个好点的借口吗?一个死人!就为了一个死人!这就是你拒绝承认爱我的理由?!”急怒心伤的卡卡西摇晃着瘦弱得像一片叶子的身躯,她却没有挣脱,也没有反抗。就在卡卡西松手的时候,踉跄退了几步,颓然跌坐在地。
  “我真是傻到家了,居然被你骗了这么久……”他似乎累得脱了力,撒手时摇摇晃晃,好不容易站稳,却被惊住。
  跌坐的雪祭缓缓把自己收缩起来,双手抱膝,语无伦次喃喃:“死了么?是死了……不,没有,离没有死……”
  她的眼神空洞渺远,不知看到了那里,全然失去了平时的清锐镇定。苍白如纸的脸隐藏在黑发之后,无助得让人心疼:“他还活着,离没有死,要等他回来……”
  像是一盆冰水浇来,卡卡西觉得从头凉到了脚。怒意被雪祭的举动压了下去。这……这是雪祭么?骄傲倔强的女子,竟表现了这样的……软弱?!
  宛如一朵盛放之后的昙花,光华一现,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了下去。然后零落,落地成灰,惨烈得残酷伤人。
  一根尖锐的刺狠狠扎进了心脏,悔意大片大片涌上来。
  几个小时前,卡卡西和伊比喜在审讯两个潜入木叶村后被捕的音忍时,听闻了五年前,重伤一个少年后,身旁的女子开启沉冰月澈瞳的事。
  沉冰月澈瞳,是高于月澈瞳的最顶尖的用以施放幻术的瞳。即使是月读,也无法与之抗衡。多年来,开启沉冰月澈瞳的人寥寥无几,即使是幻月一族的族长危墨和之后的风魄,都没有开启。
  而在幻月一族灭绝八年后,能再度让人们见到月澈瞳的,除了雪祭再无他人。
  况且,现在的雪祭二十二岁,五年前,刚好十七岁,正是她说的离宵离开的时候。
  “那个少年是大蛇丸大人出手伤的,绝对医治不好,只有死。”其中一个音忍说。
  压抑不住,卡卡西将审讯交给伊比喜,去了红家找人,却被告知雪祭今天有任务。他才托了纲手转交讯息。
  那个离宵,也是雪祭心里的一根刺啊……自己怎么用了那样凶狠的语气……
  他小心翼翼挪近雪祭,怕惊扰了她。这时的她让他忽然觉得陌生。这……还是她么?浑身散发的绝望气息几乎要将他淹没。他有些害怕,伸手去握她的手。
  他轻柔地唤她;“雪祭……”
  玉石般的肌肤,却是冰凉,没有丝毫温度。青色的血脉在皮肤下清晰可见。
  慢慢抬起头,雪祭眼中的神色又让卡卡西一惊。
  那是什么眼神?!伤?痛?怒?哀?夹杂着强烈的恨意。
  “离没有死,他会回来的!”猛地甩开卡卡西的手,雪祭冲他喊,“不许你说他死了!”
  固执的语气让卡卡西又一次生气起来:“雪祭!你清醒一点!他早就死了!为什么你还要做你那个梦?根本就无法实现!你不要傻了!”
  “没有死!就是没有死!我……我杀了你!”不知是不是错觉,卡卡西看见雪祭的眼弥漫了冷冷的杀意。
  手腕只是一翻,一柄青色长剑赫然出现在雪祭手中!
  细密绵延的卍字形花纹,铮然有划破年代的沧桑。
  只是扫了一眼,足以让卡卡西暗自心惊:这花纹,难道,是传说中的——
  青冥!
  脑海里迅速闪过读过的关于青冥的一切信息——青冥剑,上古神兵,长三尺六寸,卍字花纹连绵,据说有不可知的灵性……而最近的传说中,这柄剑为六年前占领第一赏金猎人位置的白帝所有。
  为什么会在雪祭这里?而且,是用来杀他!
  如今,要死在这柄剑下了吗?
  他的心茫然了片刻,旋即空明——不是死在这柄剑下,是死在剑的主人手里。
  他微笑,对急速刺来的剑不避不闪。
  随着一声钝响,锋利的剑尖刺进他的血肉。
  钻心的疼,可心比身更疼。
  拔剑,血随着剑的去势喷出,华丽如墨涌。
  血溅在雪衣女子脸上和身上,她的眼神瞬间改变了。又回到卡卡西熟悉的那个雪祭。
  “卡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