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节
作者:使劲儿      更新:2021-02-20 13:50      字数:4827
  侍卫某斜着眼睛看林平之往山下走,嘴里嘀咕着,“什么玩意儿,会画几笔红的绿的就了不起了?现在小姐回来了,看你拿什么得瑟!”
  当初任盈盈在华山一把火死遁,东方不败天下寻人,奈何画师众多见过任盈盈的却没有几个;最后林平之“杀出重围”,凭借将任盈盈画得惟妙惟肖的这手绝技,一举登上“东方不败身边第一宠臣”之位——却是将侍卫某给挤下去了。一口气憋了三年,侍卫某今日“扬眉吐气”,不是一般的高兴啊!
  任盈盈不知道这些,但总觉得侍卫某比林平之靠谱些,便道:“我现在去追回《易筋经》,你派人在城门那里来接……”
  侍卫某摇头道:“小姐,您还是先随我去见教主吧。”
  任盈盈一愣,“是他要你在这里等我的?”又想到林平之的话,“可是,林平之说……”
  “小姐,教主只吩咐要我带您回去,可没提什么《易筋经》的事儿。不过是林总管浑说的,您别在意。”
  任盈盈看侍卫某神情坦然,问道:“没有《易筋经》,他……他也能好吗?”
  侍卫某沉默了一下,低声道:“有了《易筋经》也未必能好。”
  啊?!
  “但是……小姐跟我回去一趟,教主说不定就好了。”侍卫某又笑起来。
  任盈盈扶额,谁说侍卫某比林平之靠谱的?但是看侍卫某还能笑出来,不是林平之那副如丧考批的模样,任盈盈心中到底踏实了一点。她随着侍卫某往山下而去,走到半途,任盈盈问道:“若是我没有折返来看呢?他……有没有说要你怎么办?”
  侍卫某老老实实地想了一会,摇头道:“教主只吩咐要我在这儿等,可没说等不到该怎么办。大约一日等不到就等两日,两日等不到就……”他看了一眼任盈盈的神色,暗道:若是待会儿教主见了小姐,看她这样不开心,我可讨不了好去——都怪那个林平之乱说话。
  任盈盈却没留意侍卫某的心思,心想:是了,他算准了我放心不下是要回来看的——我……我总是要亲眼看到他无恙才能安心的……
  下到山脚,早有一辆马车等在那里,任盈盈上了马车,见里面大得很,竟有一张小榻是可以躺下的。塌边放了一柄纸伞和干爽的衣物,打开来是一件绿色的裙子。任盈盈撑开那纸伞,攥着那衣裳,再忍不住,捂着嘴呜呜得哭起来。
  三年前她在华山离开,那雨夜里她穿的就是这样一件衣裳,撑的就是这样一柄油纸伞——一样的天青色伞面,一样用簪花小楷题着一行字“满地残阳,翠色和烟老。”记得当初她在那柄伞上写字时,还被东方不败嘲笑,说是糟蹋了上好的西湖纸伞;如今他却寻了一模一样的伞来,仿着她的笔迹写了同样的词句——只是墨透伞面,撇捺纵横间处处伤心,令人不忍猝看。
  车轮辘辘声中,侍卫某的声音传来,“小姐,衣服是马车上常备的,您换了吧。湿衣服穿着小心着凉。”
  是常备的么?
  那是时时刻刻都等她归来之意呵……
  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马车停了下来。任盈盈穿着那身绿色裙裳下车,一眼望去,忍不住怀疑自己又回到了三年前……与华山别院一模一样的院落,她在震惊中走过外院,走过朱漆剥落的内院门,穿过竹木的长廊,停在卧房门前。任盈盈偏头看向侍卫某,嘴唇微张,她感到自己心跳开始不规律、但是找不到稳定下来的方法……
  侍卫某朝房内努努嘴,便背对门口站好,眼观鼻鼻观心入定去了。
  任盈盈一咬牙,轻轻推开门,慢慢走了进去,外间的陈设同三年前毫无差别——甚至于她的木梳还摆放在梳妆镜前,就仿佛她今日早起之时人还在此一样。然而,那院中的一切早已经被一场大火焚烧殆尽——这些,是东方不败为他自己编织的幻境么……
  她脚步轻巧地步入内间,透过薄薄的泪光望去,只见东方不败脸朝里睡着。一床薄被盖在他身上,只到腰间,露出穿着白色中衣的上半身——甚至能看到衣服下的肩胛骨,他……他竟然瘦成了这幅样子。
  如同听到了任盈盈的脚步声一般,东方不败肩头微微一动,似乎从梦中醒来。他极慢极慢得转过身来,却并没有看向门口,而是望向窗外……窗外天光明亮,而花木灰色的枝桠上,不知名的鸟雀扑扇着翅膀飞走了……
  东方不败目光黯淡下来,低低咳嗽一声,半阖了双目喃喃道:“我今因病魂颠倒,唯梦闲人……不梦卿。”他将这句诗翻来倒去地嚼在口中,仿佛誓要将其中苦涩滋味品尝殆尽——然后咂摸出哪怕一丝的甜来。
  任盈盈再忍不住,含泪上前,半跪在床前,握住了他冰冷的大掌,颤声道:“东方叔叔,盈盈来了……”
  东方不败原本半阖的双目一下子撑开,又迅速紧紧闭了起来,他的手被任盈盈的手握着——感知着手背处的柔软温暖,过了半响东方不败似乎终于醒过神来——这不是梦里!他再度睁开眼睛,细细地看着半趴在床边望着他的女孩,只见她清目含泪,一袭绿衣……分明还是那个他捧在掌心宠着护着的小姑娘;可是又有了不同,他宠着的那个盈盈从来不会有这样伤心的泪——她在外面那么久,可是受了许多委屈;啊,不对,她如今便是受了委屈也不肯来找他啦……
  任盈盈任由他看着,直到时间久到她心中有些发毛……他定然是伤心生气极了,说不得也要打还我一掌,我,我……
  她还没有想好究竟要怎么做才好,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被东方不败钳住腰肢定在了床上!
  作者有话要说:插花时间:
  忍不住来八一八,话说白居易和元稹这对好基友真基情啊!
  话说唐宪宗那会,俩人一个被贬通州,一个去了江州,相隔千里,做了梦就互相写诗挑逗一下。
  白居易说:晨起临风一惆怅,通川湓水断相闻。不知忆我因何事,昨夜三更梦见君。这货想元稹了不直说,倒打一耙,“喂喂喂,你没事想我做啥子哟,你你你,你肯定是想我了,想得都跑到我梦里来!”果断傲娇受有木有~~
  元稹这货则是个深情腹黑攻,果断回应说:山水万重书断绝,念君怜我梦相闻。我今因病魂颠倒,唯梦闲人不梦君。以病示弱在先,闲人点到为止在后,白乐天小受说不定要炸毛吃点小醋~~那啥啥,你还敢去梦闲人?!你梦谁啦!
  O(∩_∩)O哈哈~
  【众人PIA飞兔子,不要以为你扯点闲篇大家就忘了这一章还素虐滴虐滴~~
  ☆、惜取眼前人
  ( ⊙ o ⊙)!
  蜀黍在上,姑娘在下——这个姿势好河蟹!
  如果不是双手也被东方不败压在身下,任盈盈真的很想捂脸,这个……都分开三年了,一上来就这么火热让人很羞涩啊!任盈盈将紧闭的眼睛微微睁开,就看到东方不败放大的俊颜无限迫近下来!(蜀黍还病着呢,姑娘你想多了……)
  任盈盈又紧闭了双眼,静了片刻,也不见东方不败有什么动静,正要睁开眼睛再看情况,便觉得肩头一重——东方不败将脑袋埋在她肩窝,再度没了动静。任盈盈小心翼翼地歪头看去,只能看到东方不败的侧脸,却见他双目闭合、神情宁静、呼吸平稳——这是,睡着了?她扭动了一下被压着的身体,却发现东方不败用大掌将她腰肢死死钳住,令她根本动弹不得……
  …。…|||
  任盈盈扭动半天无果,望着东方不败沉睡的模样,也不忍心再动惊醒了他。只是……姑娘你确定东方大神是睡着了不是晕过去了么?!
  一柱香时分后,任盈盈稳定下情绪,终于察觉东方不败这货是昏过去了!她出声呼喊侍卫某请来了平一指。
  平一指进了卧房内室,看到上下交叠的两人——饶是他行走江湖多年,见多识广,此刻也不由老脸一红。但是——东方大神说不放手就不放手,晕了都不放手!任盈盈察觉他是晕了,心中担忧,倒是顾不上害羞了。
  平一指就着东方不败手掐任盈盈腰的别扭姿势诊了脉,眉头越皱越紧,最后抚一抚唇上的小胡子,冷冰冰道:“如今情形,也没几日好活了。不如自即日起,药也停了,教主还要什么未完的心愿也赶紧了结了,快快活活地过完最后这几日罢了。”
  什么?!
  任盈盈惊怔,抬眼望着平一指,见他神色严峻,弯着腰收拾药箱一副言尽于此、就此别过的模样,却怎么也不敢相信这诊断,“平一指,你怎么这样讲?!我要你治病救人!你把话说明白,他究竟怎么了?!”
  平一指背起药箱,怒道:“老夫早就告诫过教主,忧思过甚、情伤心脉、损及肺腑,万万不可过于操劳,万万不可大怒大悲。你们当本神医的话都是狗放屁!他如今脉率无序,脉形散乱,声如屋漏残滴,分明是将死之人的脉象——老夫并非华佗在世,可没那妙手回春的本事。”
  任盈盈只觉得手脚冰凉,定定地看着平一指,整个人似是已经痴傻了一般尖声喊道:“你胡说!你胡说!”她叫了两声,突然醒过神来,恳切道:“平神医,我不信这世上有无法可医之症。定然有法子的,你只管说救治之法,不管多难,我们总归是要试一试的……”
  平一指沉默一刻,叹了口气,道:“也罢。其实这法子也简单得很。只要自此以后教主能少操劳、少思虑、少伤情、少悲少怒便不至于恶化下去;若是能不需药物便能安睡,睡而少梦,便更多了一成把握;再辅以正常饮食,不可终日郁郁滴水不进,那便又多了一成把握;我再开一剂化瘀舒心的药剂。如此三管齐下,说不定能再撑个三年五载。”
  “三年五载?”任盈盈喃喃道,“那三年五载之后呢?”
  “他如今伤病入骨,三年五载已是往多里说了——再往后,便是大罗神仙也难救了。”平一指这次说完就往门口走去。
  任盈盈只觉得浑身上下一丝力气也无,却又见平一指停在门口回身道:“若是要教主好起来,便不可将这病情告诉他,以免他忧思……而亡。”
  忧思而亡!
  这四个字落在任盈盈耳中,仿佛连环炸弹一般,令她头晕眼花,心胆欲裂。她望着东方不败安静的侧脸,他才三十五岁,怎么就已经……
  眼泪无声无息得漫过她的眼角滑落颈间,任盈盈想过离开东方不败,任盈盈想过应君江湖两不见,但是任盈盈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上会再也没有这个人。多年以前,此时此刻,能够感受着东方不败的温度——原来是至奢华的一件事。
  又浓又黑的药煎好了,侍卫某托着药碗进来,带来阵阵苦涩。他半跪着将药汁喂进东方不败紧闭的口中,垂着眼睛并不敢看东方不败压着任盈盈的情状,一言不发地又退了出去。
  太阳高高地升了起来,从窗口望出去,一片蔚蓝的天,几缕纤细的白云越飘越远……东方不败低低咳了一声,醒了过来。
  任盈盈心神一震,从无边的思绪中抽离出来,望向东方不败。
  只见他长长的睫毛低垂着,面色苍白,唇色微紫——两个人离的这样近,近到她甚至能够闻到他口中药汁的苦涩……
  “你醒啦,有哪里不舒服么?”任盈盈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东方不败,生怕错过了他任何一个表情。
  东方不败睫毛微动,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下意识地嘟囔了一声,“好苦。”
  他是从来不抱怨的人,再苦再痛也只是抿紧了双唇独自忍受而已。此刻,不知是真的放松了,还是这药实在太苦——竟让东方不败破天荒地抱怨了一声。
  任盈盈眸光微转,歪一歪脑袋,轻轻吻在东方不败唇角,灵巧的小舌钻入他弥漫着苦涩的口中……
  东方不败僵住。
  不是浅尝辄止,也不是挑逗暧昧,这是一个完全不含任何□的深吻。
  良久,任盈盈停下动作,将额头与他相抵,柔声道:“的确好苦。”苦得让人忍不住要流泪了……
  东方不败依旧僵硬着身体,连呼吸都仿佛消失了。
  任盈盈轻轻动了动胳膊,手已经麻掉了,她小声道:“让我把手抽出来好么,我……我想抱抱你……”
  东方不败迟疑了一刻,微微侧身躺在了床上不再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