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节
作者:
泰达魔王 更新:2021-02-20 13:44 字数:4723
梧桐苑东厢房,隅中时分,贾瑚方醒过来。使劲儿地揉了揉太阳穴,撩起帐幔一角儿,眯着眼看了窗外一眼,已是日上三竿。忙不迭的向立在一旁的稷香,黍香抱怨道:“都这么晚了,怎么也不叫醒我?”
“姨奶奶一早就过来吩咐奴婢们说,昨儿晚上您睡得迟,今儿又是您大喜的正日子,上午要在府里招待宾,下晌还要去诚亲王府去亲迎新娘子。怕是一刻也不得闲,吩咐奴婢们不要吵着您,让大爷您多说会儿,省的白日里精神不济。”稷香一边会话,一边忙不停地给贾瑚递衣裳。
黍香挂好帐幔,整理好床上的被子等,又喊外头的小丫头送了热水进来。伸手试试水温正好,准备服侍贾瑚洗脸,刚上前准备替贾瑚挽袖子。贾瑚伸手拦了道:“我自己来就好,平日里也没见这么娇贵的。”说着,他自己动起手来。
梳洗完毕,用完早饭,刚出东厢房,就见自荣禧堂请完安回来的贾珏和迎春。性子跳脱的贾珏见了贾瑚,急速小跑过来,行了礼,笑嘻嘻地又弯腰给贾瑚作揖道:“恭喜大哥哥,贺喜大哥哥,大哥哥今儿要做新郎官儿了。”
贾瑚笑着骂道:“臭小子,就知道作怪。”
贾珏自己打趣完了亲哥哥,又回转身看向迎春道:“好妹妹,你也恭喜一下大哥哥,回头新嫂子进门了,定会更疼你的。”
迎春闻言,忙示意奶娘放下她来,摇摇摆摆地走到贾瑚跟前,笨笨的蹲身行礼毕,奶声奶气的道:“大哥哥安,给大哥哥道喜。”
贾瑚忙笑着一把抱过迎春。仔细打量起来,见她今日也仔细打扮过。头上梳着两个小包包,一身粉色衣裙,脚上还踩着一双粉色兔头鞋子,项上挂着一个金灿灿的赤金吉祥如意璎珞圈。粉妆玉琢,娇嫩可爱。逗弄了她一会儿才放下她,吩咐奶娘道:“今日来往的宾多,你可要仔细看着她,不要惊着她才好。”
娘娘忙不迭的应了。贾瑚见贾珏和迎春跟着他们各自的奶娘进了屋才出了梧桐苑。先去了荣禧堂给贾母请安毕,随后又准备去前院应酬宾一回。
还没出二门,就见贾敦和贾珠并肩走来,后面还跟着随身伺候的小厮。三人厮见礼毕。一向稳重的贾珠却难得笑嘻嘻地上下打量了贾瑚一番,神色之间满是调侃:“三叔,你看,瑚大哥哥因着今儿要娶新媳妇了,这满面红光的模样,可是和往日大有不同。果然人逢喜事精神爽。”
贾敦也笑着呼和道:“恩,果然如此,瑚哥儿今儿的气色十分好。”说着,他又拍了拍贾瑚的肩膀,“成家立业,如今你也算是齐全了。”
贾珠又神神秘秘的附在贾瑚耳边促狭道:“大哥哥一向守君子之风,祖母给的通房都让你给退了回去。如今怕还是童子身。就是今晚的洞房花烛怕是要让嫂子受苦了。”
贾瑚闻言,一脸赧然,耳根都红了起来。不过只一瞬间,他就调侃回去了:“你也不要只顾得调笑我。你也到了成家的年纪了,这几天可是有不少女在老太太和二婶那里打听你。要是你也记着洞房花烛,回头我到老太太那里替你说项,说你等不及了,让她早日把你的亲事定下来如何?”
贾珠也闹了个大红脸,呐呐难言,只顾着求饶。
三人一起去了外院,跟着贾珍等招呼宾。
彼时婚俗,娶亲的正日子,至亲好友多半是上半晌就去东主家道喜祝贺。交情好的,全家同往,就是所谓的阖第光临,如此方显得彼此关系亲密。交情一般的,大多都不带家属,要么单身赴宴,要么只派了管事送一份礼即可。也有那些想要攀附贾家的人家,也会送不少礼过来。
如此这般,近午时分,宾渐渐盈门。贾家的姻亲故旧,王府宗亲,世交勋贵等等,有贾瑚见过的,也有没见过的,各种亲戚接踵而至,齐聚一堂,好不热闹。
婚者,谓昏时行礼,故曰婚。时下风俗,婚礼大多在黄昏时举行。
用过午饭,贾瑚回了梧桐苑,休息了片刻。午时三刻醒来,盥洗一番,换上了大红的状元礼服后去了荷香院。早有娶亲太太等在那里,待到申正三刻,三声锣响开始了响房礼。随后,娶亲太太先行到正房供奉着天地的桌案前上香叩首。随后她侧立桌旁,招新郎官儿贾瑚上前向桌前供奉的诸神百份三叩首。
最后娶亲太太点了灯花,对着大红喜轿依着照轿、薰轿、压轿的顺序驱了邪妄和煞气。礼毕,贾瑚身着状元红袍,骑着高头骏马出发,后面跟着大红的花轿和八个跟着护轿的。花轿后面跟着两队一身簇大红衣裳的贾家下人。他们手持喇叭,锣鼓,灯笼,香炉等一路喧嚣前往。
锣鼓炮竹的轰鸣声中,迎亲队伍到了诚亲王府的门口。时近黄昏,天色渐暗,诚亲王府大门口高高挑起的大红灯笼此时也已经点了起来,照得披红挂彩的王府四下火红一片,热闹喜庆。
虽然诚亲王府多年没有正经的主子长住,但是王府的下人们却依然日日打扫,年年修补,倒也没显得破败。如今郡主从王府出嫁,王府里更是显得喜气洋洋,热闹异常。郡主虽然没有亲生的兄弟,但是堂兄弟却也不少。尤以柳皇后所生的四皇子和她血缘最近,二人自小一同长大,比亲兄妹丝毫不差。虽然碍着皇子身份不好闹得太过,但是四皇子也好好的过了一把大舅子的瘾。带着兄弟,堂兄弟,以及叔叔侄子们狠狠地难为了贾瑚一通,好在贾瑚状元出身,文采不凡,又因着贾赦是武将,家学渊源,手上功夫也不俗。在过了一众大小舅子出的难关,散了不少喜钱红包后,最后终于还是把喜轿抬进了王府。
花轿一路径直往后院郡主的闺房行去,准备接新娘。贾瑚则随礼官到了正堂,向诚亲王夫妇的灵位三叩首,行了谢亲之礼,最后才到了郡主的闺房前隔墙深揖到地,催妆迎亲。
按照规矩,新嫁娘是要由兄长叔伯抱入轿中的,因郡主没有没有亲生的兄长,最后这抱轿子之人当人不让的是四皇子了。
四皇子望着坐在床头披着大红盖头的水清芷,想着他看着一点一点儿长大的妹妹就要嫁人了,心里也不由升起了一股子强烈的不舍之情。轻轻抱过郡主,隔着盖头,轻声嘱咐道:“圆圆,你可要记着你也是又娘家的人,若是在夫家受了委屈,尽管来找我。我定会打上门去,狠狠修理贾瑚那小子,必不会让你委屈了去。”
水清芷闻言心头一暖,原本待嫁的恐慌也少了几分,点头轻声回道:“四哥放心,我是什么性子你还不清楚。只有我欺负人的份儿,哪有让人欺负了我去。就是万一让人亏待了,我定会喊告诉四哥,让四哥给我讨回公道去。”
“这样最好,千万不能堕了我们皇家的名声才是。”四皇子也赞叹地点了点头。
四皇子把水清芷放进花轿里,贾瑚忙按照旧例塞了一个封银锭的大红包给他。四皇子接过,象征性地掂了掂,笑了笑,狠狠地拍了贾瑚的肩膀两下,重重地嘱托道:“这可是我们水家的金枝玉叶,虽然诚亲王夫妇去了,但是还有我们这些兄弟叔侄们给她撑腰,你往后可要好好待他。否则,本王不会轻饶了你去!”
贾瑚一脸真诚地回道:“殿下放心,必不负所托。”说着,抱拳向四皇子行了一礼。
回程依然是贾瑚骑着高头大马在前面引着路,后面跟着大红花轿,一路吹吹打打地回了贾府。
到了荣国府大门口,又是一番热闹逗趣。锣鼓炮竹的轰鸣声中开了大门,漫天撒下不少铜钱红包,才迎了花轿进门。
进了喜堂,往贾瑚依然去供奉着天地的桌案前上了香。然后有人拿了一直供奉在桌案上的马鞍子在花轿前摆好,喜倌儿奉了弓箭上来。
好些看热闹的人都簇拥了过来。贾瑚擦了擦手心的汗,从喜倌儿手里接过弓箭,隔着轿帘虚发三箭。
轿帘掀起,披着大红盖头的新娘子一身盛装走了出来。贾瑚拿过喜娘递过来的大红绸子,一脸紧张地走向新娘子,抖着手把一头递给了新娘子。待不禁意间摸到了新娘子那白白嫩嫩软滑如凝脂的小手。贾瑚只觉手指发烫,心里发酥,脸红的像新娘子的红盖头似的。脚下都有些发飘。周围的人都善意的取笑起来。最后新娘子牵着大红喜绸,稳稳当当地过了马鞍、跨了火盆。然后踩着红毡,两位全福太太搀扶着,一路进了喜堂,站到了贾瑚身侧。
两人双双跪倒天,一拜拜完了天地。下人们赶紧拿了两张椅子过来放在喜堂正上方。左首坐着贾赦,与其平齐的右首则空着。贾赦又吩咐人再多拿了一张椅子过来摆在了右首下方,亲自牵着丽娘坐在了上边。围着的众人先是一愣,过后又想起了丽娘的身份来,也都恍然大悟,倒也没有多做议论。贾母的脸色很是难看了几分,脸上的笑容也僵硬了起来。贾瑚却是欢喜不已,脸上露出几分发自内心的笑意来。礼官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照常继续进行婚礼的程序,高声喊道:“二拜高堂!”待二人拜完了,又继续喊道:“夫妻交拜!”三拜完毕,最后喊道:“礼成,送入洞房!”
大红喜绸牵系着两个将要相携一生的人,齐齐入了洞房,开始人生的又一段旅程。
☆、流水三年
两位新人进了新房;接下来,撒帐,揭盖头。其间繁琐热闹自不必细说。待二人对饮了合卺酒;喜倌拿了子孙饽饽进来,娶亲太太分喂了两人,仪式算是基本结束。
因着还要出去待,新郎官贾瑚也不好在新房里多待。只留新娘水清芷在洞房内面向喜神方位盘腿坐在炕上。
院内的喜棚里,灯火通明,觥筹交错,热闹非常。
本来依照规矩,满院子所有的桌子贾瑚都要一一前去敬酒。但看着密密麻麻摆满了桌子的喜棚,估计不下百十桌;若要一一地敬过一遍,怕是等到明日天亮也完不了事。最后贾瑚只把重要的长辈和亲近的世交亲戚敬一遍即可。剩下的自有贾敦以及贾瑚的好友同窗们代劳。
即便精简了许多,可这么一桌一桌敬下去,尽管还有贾敦,贾珠等帮挡酒,他最后还是喝得晕乎乎地。照时下的规矩,子时之前新人必须合卺,否则就不吉利。宾们知趣,闹到二更天就纷纷起身告辞。待人散得差不多了,贾瑚才在众人的搀扶下回了新房。
荷香院的新房里,进门背靠着窗前的喜字前的条案上,一对小儿臂粗的大红雕花龙凤喜烛正燃着金黄色的火焰,大红罗帐的两端分挂着一对双荫鸳鸯彩绘宫灯,把满头珠翠一身大红喜服的新娘子照的很是清晰。全福太太见新郎官回了洞房,忙上前扶着他坐到新娘子对面,随后拿了一个铜盆扣在两人中间,吩咐人送上了长寿面,亲自服侍两位新人用罢。撤下面和铜盆,全福太太笑眯眯地说了些吉祥话,放下大红的帐子后退了出去,只留一对新人在新房里。
这一对新人的洞房花烛是如何的风光绮丽,温柔缱绻,自不必细说。
第二日晨起,贾瑚和水清芷装扮一新,二人简单的用了些点心垫巴一下肚子,相携着手出了荷香院。
祭灶神,拜佛,去祠堂里祭祖,这一通忙活下来已经是巳正二刻上午十点半了。贾瑚看着已经累得不行的水清芷,满是怜惜,伸手拉过水清芷的手,低声道:“累坏了吧。再坚持一会儿,待拜完长辈们,我就送你回荷香院歇着。
水清芷略窘地抽了抽手,抽了半天,见贾瑚并没有松手的打算,只得作罢,任他牵着。只是二人的耳根却都不由自主的染上了绯红,映着大红的吉服,说不出的和谐喜庆。
贾瑚一路牵着水清芷的手进了荣禧堂,引得众人纷纷侧目。水清芷原本放松下来的情绪不由得又紧张了起来,贾瑚却因着都是家人,只是有些微赧然,只不过一会儿就没了顾忌,很是放得开,大方的走了进去。
贾赦贾母等先依照规矩行了国礼,待水清芷说了“免”方才起来。
行家礼的时候,贾母依然坐在荣禧堂正房正中的位置。左首上并排放着两把太师椅,上面披着红缎绣花椅披,是翁、姑地位置。也就是贾赦和张氏的位置。张氏的位置是空着的,丽娘则坐在张氏位置下方的一把略低些的太师椅上。
贾母见了这位置的排放,即便心里很是不乐意,却奈何昨日新人拜见高堂时连礼官们都没有意见,她也不好太过计较,失了贾赦和贾瑚的面子。
新婚夫妻两个一一地给贾母,贾赦和张氏的位置跪下三叩首方起身。最后又对着丽娘弯腰行礼。接下来又一一见过贾政王氏,贾敦等。
见完了长辈,再接着就是平辈和晚辈了。因着贾瑚是荣国府一支玉字辈儿最大的,只和贾珠,元春,贾琏,贾珏,迎春等作揖即可。而后,贾母,贾赦,丽娘,贾政,王氏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