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张氏就有些清醒过来了。清醒过来的张氏这会儿心里也明白了自己的情况不大好，但是张氏即使听着稳婆的话使着气力，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再说了这会儿大伤了元气的张氏，哪经得起这么来回的折腾。
  张氏迷迷糊糊间听着稳婆声音里带出的丝丝焦躁，她已经疼得累得连稍微睁开眼睛的力气也没有了。
  靠在丽娘的怀里，张氏只觉得自己再也撑不下去了，自己是不是快要死了，可她要是就这么死了，那孩子，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只要一想到她好不容易才怀上的可怜的孩子，还没见过这个世界，她就忍不住的心疼，但是，她快要不行了，只在心里默默念叨，孩子，娘亲对不起你了……
  丽娘见了这个情况，也实在是怕的不行，一狠心，就抽下头上的银簪子使劲儿的扎着张氏的虎口，然后又附在张氏的耳边道：“姐姐，你以为你摔倒难产是意外吗？你还没看看你肚子里的哥儿出世，你难道不想知道他长得像不像你？不想亲耳听见他叫你娘亲，你就舍得这么去了？然后，亲者痛，仇者快！你甘心吗？”
  听了这话，原本已经陷入迷离的张氏又猛然醒了过来，眼里露出一丝狠戾，扭过头又看见簸箩里她还没缝完的小衣服，她实在是不甘心，她的孩子还没穿上她亲手缝的小衣服，小鞋子呢。就这么带着他去了，他怎么甘心？不，她一定要把他生下来。
  正好这时，莲枝端着熬好参汤走了进来，丽娘忙扶高张氏。张氏强忍着剧痛，用微弱地声音示意道：“拿过来，我喝。”
  莲枝忙把参汤递道张氏嘴边，张氏也顾不得汤，一股脑儿的都喝了下去。
  张氏嘴里狠命地咬着块软木塞，手紧紧抓着丽娘的胳膊，完全配合着稳婆的指导使劲儿。
  也许是参汤起了效果，再加上张氏信念的力量，不一会儿，就听见稳婆惊喜的道：“大奶奶，宫口开了，您在好好的使把劲儿，就能顺利地生产了……”
  张氏听了这话，也受了鼓舞，越发的有了信心。
  坐在外间的贾母听了这话，也忙拿着念珠，闭着眼睛，飞快的转动着着念珠，念起经来。
  贾赦也站了起来，大舒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然后又坐回到椅子上，心里也默念起平安经来。
  还坐在床头扶着张氏的丽娘也松了口气，但是虽然她表面上还是一副不躁不慌的样子，只是大颗的汗珠沿着她的鬓角蜿蜒的往下淌着，除了因为着急，还有就是张氏拽着她的手腕像是要断了似的，实在是疼得厉害。丽娘估计，等张氏生完了孩子，她这手腕怎么着也得大半个月才能养的好。
  “大奶奶，再用一把力！孩子的头已经露出来了，只要再用一把力，孩子就能生出来了。大奶奶，再用一把力！”稳婆在旁边鼓励道。
  还一边还示意丽娘将张氏扶起来些，一边大声说着，张氏紧紧抓着丽娘的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的最后一丝力气，使劲儿往外推着肚子里和她一直血脉相连的孩子。
  “出来了，头已经就出来了！慢慢使劲儿，不要再太用力！别动，千万别动！让孩子慢慢地出来！”稳婆在旁边慢慢地引导着。
  “生了！生了！”稳婆惊喜万分的叫着。
  稳婆接过孩子，拿了干净的银剪刀剪了脐带，擦去孩子身上的脏污，抠出孩子嘴里堵的东西，然后啪啪的拍了孩子的屁股两巴掌。
  孩子“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恭喜大奶奶，贺喜大奶奶！是个小子！”稳婆给张氏贺喜道。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生了。
  啊！！！！！
  刚码出来，没修改，就贴了上来。
  53
  张氏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虚弱的对稳婆说道：“孩子怎么样？你抱过来些，让我看看。”
  稳婆见过太多的产妇，很是能体会张氏这是的心情，于是，她把孩子抱到张氏跟前，一脸恭维地说道：“大奶奶快看看，小少爷长得好看着呢，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是难得的福气像，这以后长大了必然也是个聪明俊秀的美男子。大奶奶真好福气！”
  丽娘则扶好了张氏之后，因着自个儿心里也实在好奇得很，就扭过头去看向了孩子。说句良心话，刚出生的孩子实在不怎么好看，浑身通红，身上脸上还残留些没擦干净的胎衣羊水血污，也没有眉毛，整个小脸也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儿似的。
  丽娘实在是不知道，稳婆能从哪里能看出点这个孩子将来一定是个聪敏俊秀的，估计这些恭维话也是稳婆的职业用语吧。
  张氏听了稳婆的恭维，心里却极是舒坦，不过这会儿她也没太多的关注稳婆的话，而是把全副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个丑丑的孩子身上。
  张氏不错眼地盯着孩子，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像是怎么也看不够似的，心里酸软无比，眼眶一热，眼角也滑下一颗颗滚烫的泪水。
  看见孩子平安的生了下来，张氏的心也安了下来，疲倦顿时袭来，她只觉得身体的温度一点点的流失，随着力气一起离开她的身体，晕了过去。
  丽娘则忙着和稳婆一起给张氏清理身上的赃物，换床单等。
  那个抱着孩子的稳婆则忙着用温水将孩子擦得干干净净的，然后细心的包好，再小心的抱了孩子去外间给贾母，贾赦贺喜：“恭喜太太抱金孙，恭喜大爷喜得贵子。”
  贾母见稳婆一脸喜气的抱着孩子出来，也激动地站起来，将手里的念珠串胡乱塞给身边的一个小丫头，然后推开贾赦，伸手接过孩子，抱在怀里仔细看了片刻，转头看着贾赦，有些失落又有些得意的夸道：“老大你看看，这孩子长得像你你外祖父，特别是这高高的额头，一看就是个有福相的孩子，长得多好！唉哟，我的心肝儿肉啊！”
  贾赦本来就很激动，听了这话，也很是感慨的说道：“是有些像，不过也像太太啊，你看他这鼻子和嘴巴长得这么齐整，简直就是太太的翻版嘛。”
  恭维完了贾母，贾赦又假装抱怨的说道：“这臭小子，怎么没有丁点儿像我啊，我可是他亲爹啊。”
  贾母听了贾赦这话，则笑着啐了他一口道：“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没个正行。哎，既然张氏已经平安生产了，你已经看过了孩子。还不赶快去你父亲那里给他报个喜，他也早就盼着张氏这一胎能给我们家添个男丁呢。可是他一个做公爹的，怎么好意思来看儿媳妇生孩子？这回，你媳妇立了大功，老爷也心愿得偿了。虽说早有奴才给他报了喜，但是哪有你亲自去的好。你快过去给他报喜吧，顺便告诉他咱们荣国府可算是后继有人了。”
  贾母对着贾赦说完了这么一大篇话，又逗着孩子道：“我的乖孙孙，我的心肝儿，你说是吧？”
  贾赦也难得见母亲这么推心置腹地跟她说话，想想贾母毕竟还是疼他的，心里也很是开心。于是，贾赦也忙点头道：“好好，儿子这就去给老爷报喜。”
  正好这时，外面传来打更的声音，屋里的自鸣钟也响了起来，贾赦抬头一看，刚好到了三月初十的子时，遂贾赦又道：“天不早了，太太也一块儿回了吧。”
  贾母道：“不必了，你先过去吧，省的老爷等急了。我把你媳妇这里料理好了，也就回了。再说了，有这么多丫环婆子伺候着，你就放心吧。”
  贾赦听了，也就没再多话，向贾母行了告退礼，自去了贾代善处不提。
  贾母见时间也不早了，就问张氏的丫头莲叶道：“哥儿的奶娘，你们大奶奶可是挑好了，怎么没见她过来呢，待会儿，哥儿要是饿了，可怎么是好？”
  莲叶忙回道：“回太太，我们奶奶给哥儿挑的奶娘是前两个月刚生了个小子的赵二家的。原本我们奶奶要到四月份才生产，原本让她月底才过来的。谁知道，大奶奶今儿就生了，张嬷嬷也躺在床上昏迷着，我们这里忙得人仰马翻的，也就没有空去叫她进府里来当差。再说了，我们都是没经过大事的愚笨的，也就没太太仔细周全了，还望太太多加指点才好。”
  贾母原本听莲叶说奶娘还没过来，心里是很不爽快的，谁知过后，又听莲叶说，让她多指点，她心里也就没那么不满了。要知道，大房里的事，她可是自打贾赦出生就没什么机会插手的。这回，可是难得的机会。
  正在这时，贾母又听见里边的稳婆大叫道：“不好了，不好了，大奶奶血崩了。”
  丽娘在里间也见张氏突然间就流了好多的血，刚换的床单又被血湮湿了一大片，屋子里更是散发出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儿。
  张氏原本就苍白的脸色这时更是变得蜡黄，甚至隐隐的透着一股子死人般的青灰色，丽娘在边上看了，顿时觉得后背发凉。
  外间的贾母听了也忙又吩咐赖大管家道：“你打发人去外边，叫赵二家的赶紧进府里来给哥儿喂奶。”然后贾母又抱着把孩子急急忙忙地进了里间。
  贾母刚进屋，就闻见一股子呛人地血腥味儿，她略皱了皱眉头，上前看了看张氏，又回过头训斥丽娘等道：“你们怎么伺候的，你们大奶奶刚才还好好的，这会儿怎么就大出血了？”
  丽娘知道自己这是撞枪口上了，但是这会儿情况紧急，人命关天的，她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了，忙上前对贾母道：“太太先喜怒，还是先叫王太医给大奶奶看看吧？”
  贾母听了丽娘这话，却犹豫了起来，张氏这产后大出血可不比平时只让太医扶个脉那样简单，毕竟涉及到女子的名节问题。
  所以，这下贾母眉头皱的紧紧地，脸色也十分地难看，不过看到一屋子的人都一脸紧张的看着她，贾母到了嘴边的拒绝却是再也说不出口了。
  丽娘毕竟不是真正的古代人，见贾母这个态度，顿时火冒三丈，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但是同时，丽娘又十分地清楚，这时屋子里最大的主子是贾母，她要是说不让救了，那自己也是丝毫都没有办法了。
  丽娘强自按捺住火气，尽量用商量的语气对贾母道：“太太，先让王太医给扶一下脉，看看能不能开个方子给大奶奶止血先？”
  贾母很是不满的看了丽娘一眼，道：“既然这样，那你就去叫王太医进来给张。我就在里边先守着她。”
  说完了，又吩咐人去外间搬了一张椅子进来。
  丽娘则赶紧去了外间，叫了王太医进来。然后，丽娘又低声对莲叶道：“你赶紧去请大爷过来，就说大奶奶产后大出血，让他赶紧过来。”
  莲叶听罢，也是狠狠地晃了一□子，说着就要哭出声来。
  丽娘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只催她道：“赶紧去，不然大奶奶可真没救了！”
  莲叶回顾神来，忙快跑了出去。丽娘却没有进里间，也急急地往正院的大门行去。
  过了一会儿，在门口等着的丽娘就见贾赦这会儿也快步的跑了过来，见了丽娘，贾赦脸色发白的一把抓住丽娘道：“你们大奶奶不好了？”
  丽娘这会儿心里也没底，只忙着对贾赦回道：“大奶奶情况十分不好，只是太太因着名节问题，只让太医给扶了脉而已。”
  贾赦听了，愤怒的急道：“糊涂！”然后，他就急急地进了里间。
  丽娘则因着已经做了她所能做的一切，剩下的只能交给老天爷了。
  又自午饭过后，丽娘就没歇过，一直忙到现在，在这十二个多小时里，她的神经一直都处于紧绷的状态。并且在这段时间里她又是米水未进，这会儿她紧绷的神经总算是暂时的放松了下来，一下子就瘫坐到地上。
  三福见了，忙上前扶起她，心疼的道：“姨奶奶累坏了吧，要不，您先坐着歇会儿？”
  丽娘见周围的丫头婆子也都一幅疲倦惶恐的样子，忙摇了摇头道：“不用了，先扶我去大奶奶那里看看再说。”
  主仆两个一路跌跌撞撞的走了进去，刚准备进张氏的卧房，谁知就听见里面贾赦和贾母大吵的声音，丽娘也就没敢进去。
  不一会儿，就见贾母抱着孩子气冲冲的走了出来，后面也跟了一群丫头婆子。
  贾母见了丽娘主仆畏畏缩缩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白了她们一眼，然后一行人就浩浩荡荡地越过她们，直直的走远了。
  丽娘这才进了屋，只见里间的丫头婆子都在外间待着，只留了莲枝还在里面。
  丽娘刚准备进里间时，吴嬷嬷一把拉住她低声道：“奶奶留步，大爷正看着王太医给大奶奶施针呢。这会儿，你可别进去打搅他们。”
  丽娘听了这话，就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和众人一起等着。
  且说，贾母气冲冲地抱着孩子回了荣禧堂，只见贾代善今儿也难得的没有去李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