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回来了！”高雨晴喊了一声，就要往家里冲。她还没拿针盒。
  “快上车！”高爸说着，就往车里一钻。“你的针盒我们都帮你弄好了。”
  高雨晴打开车门，赶紧坐了进去。还没坐稳，高爸就急速冲了出去。
  高雨晴的肩背狠狠撞在靠背上。虽说靠背挺软的，可那痛还是不容她忽视。凝了凝眉，她开口提醒道：“爸，事情已经发生，你再急也没有用。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安安全全地回到家，要不一切都是空谈。”
  “高桦，晴晴说得对。你开慢一些，注意安全。”高妈温声劝道。
  高爸没说什么，只是长长嘘出一口气，然后放慢了车速。
  “爸，叔叔怎么说？”高雨晴忍了许久，还是开口问道。
  “偏瘫。”高爸的声音有些沙哑。“能治好吧？”
  医者没见到病人之前通常不会许诺什么，可从后视镜里看到爸爸满眼的红血丝，高雨晴点点头。想想老爸可能看不到，她又赶紧“嗯”了一声。
  这几年，她一有空就会到郭先生那里去帮忙。只不过现在做的不再是那些晾晒草药或是抓药的活，而是像郭先生那样给人诊病治疗。
  她不知道自己的医术怎么样，但是她知道她给人诊脉的时间越来越短，针灸的手法越来越熟练。郭先生虽没夸过她，但从他的眼神里，她看到了赞赏。
  车子驶出市区之后，路上的车辆开始少了起来。高爸见状，加大了油门。车子像箭一样前行着。
  高雨晴不动声色地揉揉自己不断翻腾着的胃。早饭没吃，再加上老爸像飙车一样的做法，她觉得自己难受的都想撞墙了。虽然按着那几个治晕车的穴位，可没吃早饭，怎么也没什么大的效果。
  高妈一直沉默着，不知在想些什么。而高爸专心的开着车，一心只想着快些回去。倒是没有一个人发现高雨晴的异常。
  好在高爸开车的速度比较快，没过两个小时就到了村口。
  高雨晴脸色有点白，她真想现在就到了奶奶的床前，再不用受这种想吐但又吐不出来的折磨。
  高爸没有开车窗，所以见到村里的人也不用问好，只一个劲儿朝高鸿家赶。
  下了车，却见高鸿家的大门紧闭，铁将军把门。高爸恼恨地踢了一脚大门，赶紧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电话很久才接通，没等那边说话，高爸就吼道：“高鸿你干什么吃的！电话这么久不接，你是想干什么！不是说咱娘在你家里吗？你这铁将军把门算怎么回事儿！啊？”
  那边说了什么，高雨晴不知道。只是高爸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呼吸也变得急促。
  他看了高妈一眼，哑哑地说了声：“上车！”
  高妈心里“咯噔”了一下，该不会是婆婆——
  担心地看了丈夫一眼，高妈也没敢问什么。只是紧张地看着高爸。
  高雨晴心里也是一紧。应该不会的，前世她死了之后，奶奶还活着呢。这辈子虽然情况有所变化，但一个人的寿命应该有既定的时间，不会这么早就，就……
  可是，万一它提早发生了呢？
  高雨晴心里闷闷地痛着……
  她跟奶奶的感情不深，可那毕竟是她的奶奶。再怎么不喜欢，再怎么讨厌，再怎么恨，她也不可能对她的离去做到无动于衷。
  爸爸会更难过吧！
  看了看专心开着车的爸爸，高雨晴出神地想着。
  奶奶在爸爸之前还有过几个孩子，因为之前的贫困，营养跟不上，孩子生下来就死了。还有一个没满月就夭折掉了。
  高雨晴不知道奶奶当时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也不知道奶奶的偏心是从哪里来的。
  她以为，失去过孩子的母亲，该会对她所有的孩子一视同仁的。可奶奶却不是这样。
  爸爸是那么孝顺的一个人，即使奶奶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儿，他也没怎么追究过。有了好的还是想给奶奶送去一份。
  若是奶奶就这么没了，她真不知道爸爸会有怎样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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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虚惊一场
  “轰隆”
  一个惊雷在耳边炸开，豆大的雨点随后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车前的雨刷不断的动着，可还是很难看清前面的路况。茫茫然，就如现在每个人的心情一样，看不清前路。
  虽看不清路况，但也不用担心车会陷进泥里。两年前高爸出资修建了村里的路，如今土路早已成了平整的柏油路面。
  当高爸把车停在自家门口时，高雨晴有点儿疑惑。可仔细看看那半开的大门，她脑子里似乎抓住了点什么……
  拿出车里备用的一把雨伞，高爸率先下了车。打开雨伞，示意两人过去。
  到了廊下，高爸站在大门的屋檐下，把伞合上，然后率先往堂屋走。
  还没走近，就听到屋子里嗡嗡的吵闹声。可能是因为下着雨，又微微刮着风，堂屋的门是关着的。所以没有一个人察觉到他们三个人的到来。
  不知听到什么，高爸神色一顿。伫立在屋外静静地听着屋里的争吵声。高妈和高雨晴也跟在高爸身后，静静地站着。高雨晴不时看一下老爸的脸色。被兄弟算计，爸爸心里应该很难过吧？
  越听，高爸的脸色越差，终于忍不住踹开堂屋的门，怒道：“你们还是不是人？咱娘病了，正需要人照顾，你们就把她往医院一扔了事儿？啊？”
  高爸的话一出，整个屋子里寂静无声。谁都没料到他来的那么快。再看他正在气头上，一时间，谁也不敢开这个口。
  高爸压抑着怒火，环视一周，盯着高鸿，点名道：“高鸿，咱娘一直是在你这儿住的。有什么事你来说！”
  “我们这不是回来给咱娘凑医药钱的么？留咱娘一个人在医院也是迫不得已。”高鸿没敢说太多。这两年大哥整个人变了很多，那浑身的气场太过吓人。他实在是怕惹恼了他。
  “凑医药钱？”高爸冲上去就想扇他一耳光，却被高妈拦着。
  “你还有脸说这话！咱娘的生活费，过节过生日时的红包，哪一样拿出来不能付医药费？凑钱？你把之前的钱都弄哪儿去了！啊？你给我说！”高爸指着高鸿，气愤不已。
  二叔三叔两家一听，皆是怒瞪着高鸿。刚刚商量算计高爸的统一战线瞬间破碎。老娘生日老大给红包他们还真不知道。
  高鸿见状，忙辩解道：“咱娘的钱都拿来给孩子买衣服买吃的了。哪里有什么剩余！”
  “我现在不跟你说这个。咱娘现在在哪个医院？哪个病房？”高爸深深呼吸了一下，觉得再这样纠缠下去也没个结果。还是老娘要紧，于是就问道。
  高鸿眼神有些躲闪。心虚不已。他知道是哪个医院，可是却忘了病房号了。当时他只想着早走，把付医药费的事儿留给老二老三。结果却忘了记下病房号了。
  高健高升兄弟俩没有一个接话的。都讽刺地看着高鸿，看他怎么回答大哥的问题。
  “谁知道？给我吱一声！“高爸气得狠了，猛地提高了音量。
  他是来问老娘在哪儿的，不是跟他们瞎墨迹的。现在老娘躺在医院，正需要人照顾。这几个还都一股脑地跑回家！他真想扒开他们的脑子，看看他们都在想些什么。
  “镇中心医院，二零三室。”
  高爸听完，看都没看是谁回答的，转身就走。高妈和高雨晴赶紧跟上。
  坐到车里，高雨晴提起的心才放下来。原来奶奶没有死。刚刚老爸的脸色实在太让人误会什么了。
  高妈也松了一口气。婆婆再怎么对她不好，有高桦护着，她就不委屈。这几年生活好了。想要倒贴给丈夫的女人也不少，可都被丈夫挡着，严词拒绝。她深觉自己嫁对了人，所以对婆婆的那一点不满也烟消云散。
  “爸，你把咱的房子给四叔了吗？”现在平静下来。高雨晴才觉察到四叔是在她们家住着的。看堂屋里的摆设，似乎已经住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她不记得老爸有把那房子送给四叔高鸿。记得把镇上的房子给舅舅的时候。老爸就说要把老家的房子留着，啥时候想回来了，还能有个住的地方。所以那房子里的一应物件除了搬去镇上的，几乎都留在了村里。
  “没有！”高爸直直地看着路的前方，只简单地回了这么两个字儿。
  高妈略一想，也明白了什么事儿。这小叔子又一次不告而取了吧？前一次是树，这一次是房子。她真怀疑这小叔子哪儿来的自信，自信到让他自己撬了自家的门锁，登堂入室。
  看老爸神色，高雨晴心下了然。但她不认为老爸这次会轻饶了四叔高鸿。
  以前饶了他，高爸看的是奶奶的面子，也算是对他照顾奶奶的一种变相的奖励。这一次，四叔可是因为钱抛下奶奶一个人在医院的。
  情况绝对会有所不同。高雨晴敢肯定。
  “这次老四做的过了。先去看看咱娘的情况，别的事儿延后再说。”高爸的头微微侧向高妈，有些无奈地说。
  高妈安慰道：“别担心，咱娘的身子平时好着呢。肯定能治好的。”
  “希望吧！”高爸飘忽地看着前方，手却紧紧地握着方向盘。
  到了医院，高爸把车停好。一家人挤在一把伞里，疾步朝医院的大厅走去。
  问过情况之后，高爸把剩余的钱交齐。然后往病房走去。说是走，不如说小跑更来得贴切。
  一走进病房，高雨晴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尿骚味。镇上的医院住房环境很差，只有一张床和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柜子。
  高奶奶一看见头发湿漉漉地高爸，“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越哭越难以止住，泪水像是山洪般爆发。
  她就那样孤零零地窝在病床上，泪水在皱纹遍布的脸上肆虐，无助地像个孩子。
  高爸的泪水也流了下来。抓住老娘的手，哽咽着说：“娘，你别怕。你还有我呢！”
  高奶奶听到一直不受自己待见的大儿子说出这样的话，把头埋在被子里呜呜哭着，整个人颤抖的恍若深秋的落叶。
  高妈朝高雨晴使了个眼色，走出病房。高雨晴急忙跟上。
  “走，跟我一起给你奶奶买身衣服去，然后再买些吃的。你也没吃饭，趁着这个时间吃一点儿。”闻着房间里的味道，高妈断定婆婆肯定尿在了床上。看柜子上空荡荡的，估计衣服、吃的什么都没有。
  “嗯！”
  等两人回到病房，高奶奶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
  “你去哪儿了？”高爸皱皱眉头，有些不悦。
  高妈也没跟高爸计较，笑笑地对高奶奶小声说道：“娘，我给你买了些吃的。等咱换了衣服再给你吃啊！”
  高奶奶动容地看着高妈，嘴张了几张，还是没能说出话来，只是眼睛里泛着泪花。
  对高奶奶说完话，高妈转身对高爸说道：“你先出去。等会喊你，你再进来。”
  “为什么？”高爸有些疑惑。什么事儿还不能让他知道？
  “让你出去就出去，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高妈推着他，把高爸推出病房门外。
  待把高爸推出去，高妈反手把门杠上。又把那看起来有些油腻的窗帘给拉上。喊过高雨晴，给高奶奶全身换上干净的新衣服。
  换衣服的时候，高奶奶眼神闪躲。但又不时地看高妈一眼，见她眼里没有任何不耐。神情越发愧疚。
  “好了。”高妈嘘出一口气，擦擦额头上的汗。老人一病，这身子就重了些，给婆婆换衣服还真是个体力活儿。
  “晴晴，你先把被子铺在褥子上。”褥子被婆婆尿湿了，只能先让她睡在被子上，好在天气不冷。一会找护士给换了就是了。
  把婆婆轻轻扶到病床上，高妈就要出去给高爸开门。
  高奶奶突然拉住高妈，眼睛看着她，语带哽咽地说：“晴晴她妈，我错了。我以前——”
  “娘，你好好养病，别的咱不说了。咱不是还有以后么？以前的，过去就让它过去了。你养好病，我和高桦就高兴。别的什么也不求。”高妈拍拍高奶奶的手，柔声安慰道。
  高奶奶微微点点头。她的半边身子不能动弹，只能用还算灵活的左手拍拍高妈的手臂。长叹一声接着一声。
  高雨晴没有急着去开门，她看着奶奶跟妈妈心平气和地说着话，心里为妈妈的不值也消散了。
  见高妈笑着对她使了个眼色，高雨晴点点头，愉快地去开门。
  打开门，高爸看着穿戴一新的老娘，愣了愣神。然后愧疚地看着高妈。
  高妈下巴微抬，横了横柜子上的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