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节
作者:
红色风帆 更新:2021-02-20 13:12 字数:4891
“来过。”我望着招牌,点点头。
这家店离湘北高中不远,曾经有一个最好的老板,因为他自己以前就读于湘北并参加过篮球队的关系,对前来光顾的湘北的学生格外热情。我偶尔陪流川来的时候,他也会踮高脚拍着我的肩,笑着说:“你是陵南的仙道君吧,打得不错呀,要加油哦,击败海南!”
也许就是因为他一贯如兄长般亲切宽容的态度,在他面前我从来都没有过拘束的感觉,也不会刻意掩饰和流川的亲密。记得有一次,看上了他那里一双NIKE的AIR JORDAN,心情很好地跟流川纠缠:“我好喜欢那双哦,你买给我当礼物好不好?”
流川仔细看了一眼标价,板起脸凶凶地回一句:“这么贵!买不起啦!”
老板好脾气地在一旁呵呵地笑:“好眼光哦,我这里也只有这么一双而已。”想了想,随即慷慨地许诺:“这样吧,等哪天你们一起打入了全国大赛,我就把这双鞋送给你们。”
这个诺言,一直没有能够实现,因为谁都没能等到这一天。不久之后,我放弃了继续打球,转而专心于学业,老板则举家搬迁,店铺易手,那双鞋便一直静静地搁在货架上蒙尘,也同样深深地埋在了我记忆的灰烬之中。
“仙道,你在想什么,快点——”牧招呼我的话,突然在打开车门的那一刹那停了下来。
我随着他的视线,从车窗里望出去,望进了那家换了主人的鞋店。
我看到了流川。
他那覆着柔顺黑色流海的头正与另一颗脑袋凑在一起,靠得那么的近,他们一起倚在柜台上,一起摆弄着放在面前的什么东西,等柜台里的小姐把它装进了盒子,我才看清楚那曾经一度向往的红色,AIR JORDAN 3,此时看来,和樱木的头发一样,显眼到了刺目。
我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但我看到了樱木从口袋里掏钱出来付账,我看到了流川伸手接过鞋盒时,嘴角扬起的那抹微笑。
如此温柔,如此——幸福。
这时,我脑海中浮起的,只有两个字
GAME——OVER——
今天,五年后的七月十一号。
老天原来真的早就把赛程都安排好了,分毫不差,什么时候开始,就什么时候结束,没有延长赛的机会。
是我自己的错吧,当初祈祷的时候,只是说希望能和流川在一起,却忘了说想要的期限,是一生一世。
它给了我五年,现在,属于我的这一段,已经期满。
不是没有想到过这一天,只是一直以为,至少可以全身而退,或者还能够保持风度地送上祝福,但这一刻真的到来的时候,我甚至感觉不到任何痛楚,那是一种,仿佛连灵魂都一起被抽走的,绝望的空虚。
转过头,又对上了牧关切的目光,就像当时被他抓着看手上的伤一样,又一次无所遁形地接受他的审视和同情。我摇了摇头,笑了笑,声音平静地连自己都觉得可怕:“我们,走吧。”
牧什么都没问,踩下了油门开出老长一段路后,才开口道:“你想去哪里?”
“牧,我一直,很想谢谢你,走,我请你去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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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楼
8
那天,到底喝了多少酒,我完全记不得了,只知道地方是一个接着一个地换,碰到的人看起来好像都差不多。酒也差不多,像喝水一样一杯一杯地往里倒。我放纵地喝酒,放纵地笑,直到眼前的东西开始晃动,直到看不清坐在对面的牧脸上的表情。
他伸手过来按住我手里的酒杯时,我冲着他笑:“想劝我什么?还是什么都不要说吧,陪我喝酒——”
他叹了口气:“你何必这么折腾自己?你根本没道理会输给樱木的!”
我顿时放声大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道理?如果我还有理智去分析这前前后后的道理,那结论就是我根本就不应该去爱任何人,只爱自己就永远不会受伤。但感情这东西根本就没有道理可讲,对我来说是如此,对流川来讲也是一样。
想起了以前看过的言情剧,被抛弃的一方总会楚楚可怜地哭诉“这世上只有我对你是真心的”,或者加上一句“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之类的诅咒,但是,我说不出这样的话,流川,我希望,这世上不只我一个对你真心,我也希望,你永远都不要有后悔的一天。
流川,我真的希望——你能一直幸福——
至于我,怎样都好吧——想起了什么,反过来握住牧的手,抬起头笑着对他说:“牧,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顾着你自己就好了,真的——”
他看着我,严肃地回答:“不,仙道,我只是想要一个我爱的,因为我试过去忘记,但是我做不到,你明白吗?”
我当然明白,牧,你跟我一样的傻,我也只是,想要一个我爱的人,大家都是这样想的,所以,没有人错。
酒巴迷离的光线在我眼中越来越暗,我的意识变得也越来越模糊,天地都在旋转,渐渐地看不到周围,没有半点光明——
不知是什么时候,眼前出现了一片柔和的黄色的光晕,在我面前轻轻地跳跃着,像是用一根根火柴划出的光亮,构成的一个温暖的天堂,仿佛离我很近,又似乎离我很远。我努力地挣扎着朝它走去,身体却根本不听自己指挥,磕磕绊绊的,有各种各样奇怪的声音充斥于耳中,已经走不动了,头很痛,身上也没有一点力气。
那团光芒不停地在眼前晃动着,如一个不可企及的诱惑。一切都是这样的模糊和不真实。我是在做梦么?为什么在梦境里,也要让我体会这样的孤单和无助?我真的,走不动了——
有一双手臂从我后面伸了过来,那是个如此轻柔也这般坚定的拥抱。我顿时像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的稻草,把全身的重量,都靠向了身后的那个怀抱。
“牧,再陪我一会儿——”
我不想说出这样软弱的话,可是此刻,我宁可沉沦,我愿意坠落,只要,能够不必再这样清醒地感觉到痛苦——
我最后的意识是听到一个声音在耳边轻轻地说:“是我,我会在你身边。”
如释重负般的安心,那暖融融的光芒,即使闭上了眼睛,也会在面前,不停地闪耀。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好端端地躺在自家的床上,房里只有我一个人。翻过了闹钟一看才发现早过了上班的时间,大吃一惊之后连忙起床,匆匆洗漱了一番便出门。
关门时瞥了一眼屋子,像是收拾过了的样子,干净得简直反常。
遇见了牧,看到他脸上带着明显的黑眼圈,想起了昨晚的失控,有些尴尬,又有些歉疚,但昨晚的记忆对我而言,都已是些模糊零碎的片断,怎么也串不起来。于是先开口致歉:“真是对不起,昨天,是你送我回去的吧?”
牧楞了一下,点点头。
“给你添麻烦了。”我说,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那时候,流川在吗?”
牧看着我,张了张嘴没有出声,一副欲言又止的为难的样子。我自嘲地笑笑,自己都不敢相信,居然还抱着这样天真的期望,真的是无药可救。
“我明白了,谢谢你。”说完,在他开口安慰之前,匆匆地离开。
一天都心神不定,离家时屋里的过份整洁总让我有着不好的预感。下班后还是直接回了家,想了想,翻开橱橱柜柜检查。
少了一个旅行箱包,少了几件流川的衣服,如果就这样走了的话,他带走的东西,未免少了一点,可是如果不是分手,我想不出也不敢想还有第二个能让他像这样不辞而别的原因。
躺在床上瞪了会儿天花板,突然想起来,伸手去按电话录音,一阵沙沙声之后,他清清的淡淡的声音就像流水一样在屋里响起:“队里要去静冈集训,来不及跟你说,我走了。”
只是去集训吗?我半信半疑地怔在那里,但是听到他的声音说出“我走了”三个字的时候,那种刻意想忘掉的绝望和无力感又涌上了心头。哪怕是自欺欺人也好,我还是,不想听见他亲口说——要离开——
不知为什么这几天连牧也仿佛刻意避着我,我们没有再单独见过面。看样子在酒巴里对他说的话还是起了作用,人都是爱自己多一点,没有几个会傻到一点也不给自己留退路。
只是,为什么偏偏挑在这个时候,让我加倍地,觉得孤独——
连着两天没有等到电话也没有等到留言,我已经放弃了下班就回家的一贯作法,也不想再去酒巴,醉了的时候以为的温暖醒来时就会变成更彻骨的寒,我拒绝再经历一次这样的温差变化。
于是我去海边。
这一天的海,是我从未见过的景观。
波澜壮阔,波涛汹涌,没有一点平时的安然恬淡,波浪从很远的地方,就一层一层地卷过来,像是要吞噬什么,毁灭什么一样的气势汹汹,浓云和狂风,也在一旁为它们呐喊、助威,天地也仿佛感到畏惧,为之黯然失色。
太阳,早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但在那海天连成一片的混沌中,却有白色的小亮点,轻盈地飞旋,舞动。
“想象你自己是一只在迎着风飞翔的海鸥,展开双翅,飞起来,飞起来——”
我站在海边,张开双臂,像要拥抱住风,拥抱住云,拥抱住一切自由不可束缚的事物,风灌进我的耳朵里,水汽刺得我眼睛都无法睁开。
“我想飞,我想飞,我想飞起来!”
对着眼前那片脱去了温文外衣,凶暴肆虐无所顾忌的海,对着那一往无前任性穿行的风,对着那骄傲地在海上云间飞掠的无畏的小生灵,我控制不住地开始呐喊,用尽平生之力的向它们呐喊。
我想——像你们一样——
我的声音淹没在风浪里,但是,仰起头,却像是在浓暗的天色里看到了一点光,一个声音突然地从心底涌起,在耳边回荡——
E FLY WITH ME——
大滴冰冷的雨点落在我的脸上。
眼前这一切,都是暴雨欲来的前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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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ianliul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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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楼
9
回到家已是不可避免地浑身湿透,没有洗澡也没有换衣,就这样把自己扔在床上,觉得冷,随手扯过了被子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裹起来,像一只躲在蛹里拒绝破茧而出的蛾。
昏昏沉沉地不知躺了多久,直到一阵刺耳的铃声划破了寂静的黑暗,习惯地伸出手去按床头的闹钟,之后突然发现不对,楞了一下,便一骨碌爬起来,被缠成一团的被子绊住了手脚,差点一头栽到了床下。
什么都顾不上了——电话,是电话在响。
握住了听筒,屏住了呼吸,真真切切地听到了那个声音平平静静地传了过来:“仙道——”
握听筒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而另一只手则越握越紧,指甲刺在掌心上,微微地痛,像是在如实地反映着,此刻的心境。为什么在我这样挣扎的时候,他的语气还是这样的清冷无波,让我前所未有地痛恨自己的脆弱。
“仙道?”没有听到答复,他的口气里带上了几分疑问,想象得出来此刻在电话另一端的他,应该是盯着听筒猛瞧,一脸迷糊又困惑的天真表情。
有点想笑,又有点想哭,在心里叹了口气,我催促自己,开口啊,只要叫一声他的名字就好了,不管是什么话,就听他说吧,我只要静静地听着,就好了。
“——”
张开嘴,才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不知什么东西硬硬的梗在喉咙里,痛得喘不过气。勉强挤出来几个支离破碎的沙哑的音节,自己都听不懂有什么意义。再用力一点,迸出口的便是一阵剧烈到令自己头昏眼花的咳嗽,浑浊的带着腥咸味道,嗓子火烧火燎完全撕裂般的疼。
第一反应是把话筒捂上,绝不想让他听到。心虚地扯过被子盖住自己,虽然明知不会被他看到,我现在这副无比狼狈的样子。
过了好久,终于慢慢停止了下来,调整了呼吸,确定自己应该能够发出正常的声音,再把话筒贴近耳边。
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已是有规律无感情的拨号音——“嘟——嘟——嘟——”
搁下了话筒,只有抱紧自己,今夜,特别的冷。
醒过来的时候,入眼的是一片的洁白。怎么我会在医院?还没等暂时迟钝的脑筋弄清楚状况,先接收到的,是一阵狂风暴雨式的轰炸。
“你搞什么?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左等右等也等不到你来上班,竟然会在家里发烧到40度也不知道去看医生!你到底会不会照顾自己啊,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从来都不知道牧也会这么唠叨,很有点田冈教练的风范。我没力气说话,却有力气笑,因为一向沉稳到家的牧抓狂的样子,看上去实在是有趣极了。
他停了下来,没奈何地瞧着我,突然赌气似地抓紧我的手,喃喃地说:“仙道,你这个样子,你叫我怎么放得下你呢——”
笑容冷了下来,真的放不下么?那么这两天,你又在哪里?
“我以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