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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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丢 更新:2021-02-17 02:40 字数:4749
他瞧着袁崇焕,一时之间很难想象,这样的一个人,被一刀一刀地剐死,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景?京城的人们呼喝着要吃他的血肉,那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他更不能相信,这样一个英雄人物,居然会因为那一条拙劣的反间计,死在那样一个愚蠢好杀的皇帝手里!就在见到袁崇焕的那一刹那,桓震突然起了一个强烈的念头:朱由检,他的性格、才能、年龄,都绝不配做掌握全国军政大权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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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的文字,可能会有人说我极端汉族主义。在此不多辩解,仅引一段《袁崇焕评传》中的话,诸君可以自己体味。如果伤害到满族读者的感情,唯有鞠躬致歉而已。
明朝是中国历史上最专制、最腐败、统治者最残暴的朝代,到明末更成为中国数千年中最黑暗的时期之一。明朝当然应该亡,对于中国人民,清朝比明朝好得多。然而袁崇焕抗拒满清入侵,却不能说是错了。当时满清对明朝而言是异族,是外国,清兵将汉人数十万、数十万的俘虏去,都是作为奴隶或农奴。清兵占领了中国的土地城市,总是烧杀劫掠、极残酷的虐待汉人。不能由于后代满清统治胜过了明朝,现在满族又成为中华民族中一个不可分离的部分,就抹煞了袁崇焕当时抗御外族入侵的重大意义。正如将来世界大同之后,也不能否定目前各国保持独立和领土主权完整的主张。清朝比明朝好,只不过中国人运气好,碰到了几个中国历史上最好的皇帝。然而袁崇焕当时是不会知道的。只要专制独裁的制度存在一天,大家就只好碰运气。
卷一 顺流逆流 五十三回
但他的这个念头,并没在脑中持续多长时间,就给袁崇焕打断了。那是自然的,任何一个人看到别人在自己面前傻愣愣地掉眼泪,大约都会问上一句的罢。不过袁崇焕却要一连问了好几句,才能令得他从心潮澎湃中清醒过来。桓震这才发觉自己居然在偶像面前大大失态,连忙反手一抹,行礼参见。
袁崇焕听得他自报官职,却是与自己当年方守宁远之时一般,都是兵部职方主事,不由得心中起了一分亲切感觉,当下也不怪罪他当众失态,伸手扶他起身,说了两句客气话儿,便转向满桂道:“锦州城前日险些给建虏攻破,幸得率教誓死以守,眼下暂且无恙。崇焕要满兄来,却是要商议如何援锦。”满桂大声道:“这有何难,只教俺带兵去罢了。”袁崇焕摇头道:“不是这么说。此次建虏南下,据报有四旗五万余人,且八旗兵素擅骑射野战,倘从宁远发兵援锦,则以短击长,必遭兵败,况一旦分兵,宁远城内势弱,万一建虏南下,回援不及,城池危矣。”满桂细细一想,点头称是,道:“宁远兵不可动,然则万一锦州不能守,虏兵大举南下,到时又当如何?”袁崇焕道:“崇焕已经调集水师援兵,自山东发兵,将至山海。此外还有蓟州、宣府兵,前屯、沙河、中后所兵,也都要陆续聚集,到时方可破敌。”
桓震听得他说出“援军”二字,猛然想起,到了二十五日,固山额真博尔晋、图尔格将会率沈阳援军抵达锦州,那时双方兵力对比,明军不见得能占据优势。他却不能明说,只道:“卑职闻得虏兵初围锦州,猛攻西北,给赵大人阻挡之后,并不猛力再攻,却是遣使往锦州招抚,数日之间两方使臣往来多次,可有此事?”袁崇焕却是在战报中知道了的,一面奇怪桓震如何能晓得,一面点了点头。桓震道:“然则大人以为这是为何?”袁崇焕疑道:“为何……啊!莫非虏酋已经遣人往沈阳调援兵了么!”桓震见他立刻也想到这点,心想果然不愧是袁督师,自己早知战役的整个经过,知道有援兵并不奇怪,而袁崇焕仅凭这样一点情报,也能推断出来,那可当真了不起。
只听袁崇焕自语道:“不错,不错,那皇太极原是做事谨慎的性子,倘不预先安排下后援,是决然不肯轻易来犯的。”桓震这才知道,原来他的推测,也是建立在对自己敌手的深刻了解之上的。满桂道:“那怎么办?”袁崇焕沉吟道:“锦州城中,火器俱备,兵马甚多,如加意防守,何能攻克。只是彼一旦添兵,于城内士气必有妨碍,加之彼以新锐之军,攻我残破之城,那倒确乎有些险。”满桂急道:“援又不能援,坐视不理又怕守不住!”
袁崇焕摇头道:“崇焕以为,今番建虏南侵,其意非在锦州,而在宁远。”满桂一惊,反问道:“你怎知道?”袁崇焕道:“宁远乃是关外重镇,宁远一失,山海关便直面敌锋;锦州断了与关内联络,也必不能守。因此夺宁远胜于夺锦州,我料虏酋必也能计及这一层。”桓震至此真是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却听厅中另一人道:“袁侍郎,那么你待如何?”语声尖锐,却是一个太监。桓震心中明白,这便是明代特有的所谓监军太监了。记得在宁远的这个太监叫做刘应坤,锦州的那个叫做纪用。据说这两个太监都还不坏,非但未曾对袁崇焕掣肘,更亲自上城督战,颇为勇敢。
刘应坤这句话一问,厅中众将纷纷各抒己见,毕自肃、许定国、尤世威、彭簪古等人,有说当出城迎击的,有说当固守不战的,孙祖寿大声道:“祖寿愿领一军,驰援锦州!锦州城下,便是第二个宁远!”袁崇焕瞧他一眼,道:“必之'——祖寿字'不可莽撞。前次宁远一战,虽然险胜,但何时开战、何时撤走,尽皆取决于虏,若论野战,我军比虏差之远远,守已十分勉强,追击更不必言。所谓大捷,不过迫虏撤退,而非击之使溃也。”孙祖寿急道:“难道眼睁睁地看着建虏增兵围锦?”袁崇焕沉吟不语,救也不好,不救也不好,这却当真是一个难题。
桓震再也忍耐不住,出列上前,道:“卑职有几句话,不知讲得讲不得。”袁崇焕看了看这个暂归满桂统领的参将,略微有些惊讶,但他向来爱惜人才,不禁言论,当下点头道:“但说。”桓震轻咳一声,道:“卑职观诸位大人,只是想如何援锦守锦,难道便不能引诱虏兵,使之南下转攻宁远么?如此则锦州受迫必定骤然而轻,也可少得喘息,修葺城墙,再有援兵来时,又何惧哉?”
这一点却是袁崇焕从没想过的,主动引诱敌人来攻打自己的城池?未免也太过冒险,太过儿戏了。万一宁远失守,山海关可就完全暴露在敌人面前,山海关一破,河北千里之地再无防御,后金骑兵就可以长驱直入京师了。这个险,他不敢冒,不能冒。然而细细想想,这个参将说得也不是全没道理。诱敌分兵,各个击破,本来是兵家作战的方法,可是用在宁远城上,总觉叫人有三分担心。
桓震见他犹豫,当下又道:“卑职还以为,我军其实不必等候虏兵在城下决战。眼下局势,主动在虏,我军只是虏攻何处,我守何处。卑职以为,应当主动寻战。”袁崇焕听得“主动寻战”四字,心中略感不悦,去年他所以能够守住宁远,便是靠了坚壁清野四字,不论敌兵如何挑衅,都是坚守不出,从城头以大炮猛轰,轰死了努尔哈赤。在他心中,早已存了明军不善野战的成见,是以一听桓震说要主动寻战,便觉他毫不知兵。欲待训斥,又碍着满桂的面子,只得任由桓震说下去,哪知道越听越是有理,听到后来,忍不住双掌一拍,大声道:“就是这般!”
原来桓震的法子,说来也很简单,只不过是历史上发生过的事情,他在后面来了一下推波助澜罢了。首先要袁崇焕写一封书信给赵率教,信中须得极力夸大援军规模,且说不日便可到达,要他安心守城,却要故意给虏兵获去;其次出一万军在宁远城北中左所塔山一带,虏兵南下的必经之地预为工事,紧急掘壕,却与明代普通壕沟不同,是桓震特意为了坑陷骑兵设计的,壕窄而密,高度须高于一般人的身高,壕上覆以草皮。勒两日完成,掘定之后,全军退入塔山堡中待命。其三,列车为营,伏以火器,候虏兵抵城之日,列阵于宁远北二里的山冈,其四,城上仍照袁崇焕的办法,以红夷大炮押阵。
袁崇焕细细想了一番,道:“还需两军在西门、东门扎营列阵。”当下分派诸将,令总兵孙祖寿在北门掘壕,以车为营,列火器为守御,副将许定国在西门扎营,副将尤世威、参将彭簪古列阵于南,桓震防守东门,满桂引本部一万军,多携鸟嘴枪与火药,往塔山设伏。桓震又将挖掘反骑兵壕的方法要求,细细与满桂讲了,直到他点头表示明白,这才作罢。
当下袁崇焕修书一封,叫人送到锦州。是时后金军围困锦州甚紧,那送信的斥候果然给捉住,皇太极看信之后,知道将有大量明军来解锦州之围,到那时对己不利,他本意之中是要在明援军未到之前,占领锦州,再攻宁远,只是锦州城坚兵盛,一时不易攻占;况且此次南犯,主攻目标是宁远,却不是锦州,倘若恋战日久,一旦明军后援大至,那时要破宁远,可就更加不易。反之若是占领宁远,锦州则不攻自破,轻易可取。皇太极这么想,自然是千对万对,只是他却不能料到,明军之中,已经有了一个预知他想法的桓震。
于是二十五日博尔晋、图尔格援军一到,皇太极便下令放弃攻打锦州,只命觉罗拜山、巴希等率领少数人马监视,亲统大军南下进攻宁远。塔山的位置,恰好在锦州与宁远的中间,乃是从锦州到宁远的必经之地。皇太极从锦州出发,时候是上午,到达塔山之时,天色已经全黑。这一带的城堡仍然都是明军所占,他不敢停留,下令全军不打火把,连夜行进,眼看便要进入满桂所部的埋伏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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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实的历史是:袁崇焕给赵率教的书信被皇太极截获,这是袁没有料到的;袁遣满桂以四千军迎击于塔山,双方激战笊篱山,死伤都很惨重,明军因寡不敌众,退入宁远城。二十八日黎明,决战于宁远城下。另,我没有找到中国古代有挖掘反骑兵壕的记载,因此默认没有。哪位曾经见过请告诉我。满桂的字我也查不到,想来因为他是蒙古人,所以不曾有字。
卷一 顺流逆流 五十四回
满桂率领四千健卒,伏在反骑兵壕以南不远的一片树林之中,时不时派出斥候打探前方敌军的动静。这四千人是他此次带来一万人中的精锐,全都是火枪兵。等着瞧罢建虏,老子定叫你有来无回!身材高大魁梧的总兵满桂,努力伏低自己的身子,暗暗握紧了拳头。不断有人来报,抓住或者打死了一个两个建虏的斥候,这时他便简单地称赞一个“好”字,此外再不说话。
就在他的牙关因为紧张而咬紧,以至于有些酸痛的时候,他感到了大地微微的震动,那是一种有规律的震动,对于身经百战的满桂而言,分辨出这种声音简直就像喝凉水一样地容易:那是马蹄声!是一支规模庞大骑兵队的马蹄声!
不等斥候回报,满桂轻声而果断地下了命令:列阵!这句话迅速地被传开去,顷刻之间,已经传遍了五千人。辽兵们兴奋起来,要作战了!没有丝毫的扰攘拥挤和混乱,他们在黑暗中一下就摸索到自己的位置,端着鸟嘴枪站在那里,浑身的神经全都绷紧了,只等着自己的满桂大人一声令下。
马蹄声愈来愈近,愈来愈响,终于进入到壕沟的范围了。最前锋的骑兵,马腿首先陷进了窄壕,纷纷摔倒在地。有些骑兵干脆连人也给摔进了壕里,手脚并用地往上攀爬。然而这些壕沟的深度比人还要高,他们怎能爬得出来?一时间马匹悲嘶声,满洲话的怒骂声响成一片,皇太极自在中军,发现前锋情形不对,连忙下令停步,却又有一些勒马不住的,一般摔入了壕中。
满桂瞧敌军骑兵大部迟疑不进,心想时机到了,当下令四千人照着原先安排好的,以五百人为一排,一共八排,轮流放枪装弹,成一个方阵,缓缓向北推进。后金军给战壕陷了一次,惊魂未定,又遭明军火枪袭击,这些八旗精兵,竟然不感慌乱,还没陷进战壕的,纷纷跳下马来,试图步行跨越战壕带,可是夜色深沉,全没半点月光,加上桓震特意吩咐在壕沟上覆盖伪装,他们怎能看见壕在何处?又有不少转骑为步的步兵,也纷纷脚底踩空,掉了下去。
战壕带的宽度在明军火枪的射程之内,火枪方阵逼近战壕带前,也就不再行进,却是对准了战壕对面,一轮一轮地放起枪来。虽然黑夜之间看不到对手,但好在明军所用的火枪原本就是无法瞄准的。几轮枪放过,后金军又死伤了不少。
皇太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