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3 节
作者:谁知道呢      更新:2021-02-20 13:06      字数:4837
  ‘好友,不如明天的车程,取消吧……’
  窗外星辰闪烁。
  距离明天,还有几个小时。
  “傲叔,你喜欢……旅游吗?”
  ——THE END——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最后的结局在下一章……
  ☆、结局 沉默
  山崖上的风,吹起激战中的尘烟。
  这时候,正逢秋玄聆中了溪慕血的毒,两人人影交错,掀起碎石毒血,刀扇交击,招不容情。
  山崖狭窄,并不适合狼兽庞大的躯体。
  间不容发,当赦生童子狼烟劈开紫色雷电,一言不发介入战场,本是游刃有余的秋玄聆突然放弃招架溪慕血的骨扇,任由锋利的扇尖在肩头刺出一朵鲜艳的血花。
  失去狼兽辅助,赦生童子完全依靠感应出招,当刀风袭来他已觉察不对,却不想真正是秋玄聆朝他出招。
  砰。
  血红长刀同狼烟戟相碰撞,刀锋承受不住全力而凌空折断,狼烟戟同时脱手。
  溪慕血的蛊扇挟着蚀骨的毒素刺入秋玄聆的肩膀。
  而秋玄聆却在能闪避的时候硬受一招,身形变幻间已是猛然拿住赦生童子持戟的手,一转一带即刻逼近身前。
  ‘阿……姊!’
  双眼处的咒封如有预谋般,被对方并指成刀划开两半,赦生童子惊怒交加,重建天日的第一眼,却是秋玄聆含笑吐血的情景。
  错愕,担心,无法置信,多种感情纠缠一起,咒封提前解开,功体顿时反噬溃散,让赦生童子反击的动作慢了一刻。
  一根沾了鲜血的手指便直直点中赦生童子的眉心。
  以血绘符,以血封魂,错乱的意识带来剧烈的头疼,赦生童子死死盯住秋玄聆,猛然抬手试图抓住她的衣角、
  然而人由半空而来,这一连串的变故如同流星闪电,无法借力的身躯只能任由秋玄聆那全力一掌,将赦生童子远远抛飞了出去。
  阿姊。
  留在崖下的蕾梦娜感受敌意,猛然一声狼嚎,窜上半空接住赦生童子半是昏迷的躯体,而他之目光在闭眼的最后一刻仍然不肯放弃地紧盯崖上,心中存留了许久的那声称呼却始终不曾出口。
  赦生童子已然很久很久没有说过话。
  原来……到了最后,却已经不能说出想说的话。
  眼前一片黑暗,只觉随着那道血之咒封,曾经的记忆渐渐淡去。赦生童子感受身下魔狼颠簸的躯体,耳边呼啸掠过的风驱使他抓住最后一丝清醒:“不……”沙哑的声音,几近微弱:“不……回魔界——”
  最后一个字无声落下。
  记忆彻底一片空茫,而狼背上的赦生童子无力滚落,陷入最深的昏厥。
  剧情,终究会成为最不可靠的东西。
  如果未来一定要有残酷,秋玄聆也想尽自己最后能力,替魔界留下一丝希望。
  黥武死,九祸死,螣邪郎死,伏婴师死,银锽朱武死。
  她已尽力想要扭转那样不堪的未来,到了最后,最无信心的人却仍旧是自己。
  是不是人类才会如此彷徨?
  通过吞佛童子将自己选择的了结地点告诉赦生,唯有最沉默却最善良的赦生能在失去所有记忆后,拥有一线平安生活在人类之中的可能。
  山崖一时平静。
  叮,半截长刀落地,将一截染血的青色衣袖钉在土里。
  衣袖是在刚才险至极点的对决中被刀风削落,而血,却是秋玄聆肩膀上喷出的血。
  “唔……噗。”
  一掌击飞赦生童子的秋玄聆实际上已经使出自己最大的能力,这其中短短刹那的判断决定动手绘符,看似简单却是极为耗费脑力的过程。
  秋玄聆已无力压制体内毒素,落地瞬间已是脚下一软单膝跪地,手中另外半截断刀死死撑住身形不倒,但是第二口血已是控制不住呕了出来。
  血是红色,却游动着丝丝黑丝。
  溪慕血还没从刚才变故中回过神,脑海中一直都是在回荡自己竟然真的伤到了秋玄聆。
  蓦然见到秋玄聆再度吐血,下意识地已是上前一步,溪慕血猛地扶住曾经好友几乎软倒在地的身躯,“……阿秋!”
  你不是她吗?为何会那样熟悉?秋玄聆,你口中的话总是无法辨认真假。
  纵然是现在这一刻……溪慕血仍然无法确定。
  面前这个人,当真不是——秋玄聆吗?
  “好……好友。”
  似是伤重已无法顺畅说话,秋玄聆坚持住身形不倒,唇边不断滴落血珠,脸色苍白忽然抓住溪慕血的手腕,语气带着艰难的笑意:“你……忘了前车之……鉴吗?”
  什么?溪慕血一怔。
  下一刻,只觉心口蓦然一阵冰凉。
  溪慕血慢慢低头向下看,便见一只血红的手赫然已是没入自己胸膛,而秋玄聆依然温和地微笑着,一如往常的模样,说话声音却忽然顺畅了起来。
  “阿溪。”
  “你果然还是不曾记得前车之鉴……剑雪与人邪……”
  秋玄聆语气温和,骤然向后抽出右手,满手鲜血淋漓,而掌心已是多了半枚黑色玉印。
  此时情景,又是何其相似?当初溪慕血被凤青苍所引入关于此世自己未来的记忆……
  渐渐失去的体温和感官已经感觉不到风中的温度。
  溪慕血慢慢抬手,捂住胸口的那个洞,血飞快没过手掌,甚至能清晰感觉内中碎掉的肉沫,正随着血流不断被冲刷出来……
  血是很温暖的感觉。
  为什么她还没有死掉呢?
  你有没有过瞬间,生,不如死的感觉?会不会希望自己下一瞬能够很快死掉?
  也许,这只不过是一个梦,噩梦。
  ——恍惚之中,溪慕血定定凝视对面秋玄聆那不变的笑容。
  弯了弯唇,她不知道秋玄聆为何还能笑,还能拥有表情。
  脑海中的图像越来越扭曲,有自己独自坐在卧室中对着电脑的画面,有白梅花落两人初逢,有细雨迷蒙她以为坟墓埋葬了过往独自撑伞吊祭,更多闪现的画面却还是刚刚那一幕,当手若刀锋嗤地穿透青衣没入肌肤捏碎心脏那一瞬全身空洞的感觉,白的手指,鲜红的血。
  便在这瞬间!
  突然一道疾风掠过二人之间,刹那秋玄聆遍体生寒,太过急速的刀芒竟是让空气中产生飞羽零落的错觉,一句低沉急促的“溪慕血”,一道白衣黑发飞扬的冷漠身影,一刀毫不留情划开秋玄聆之胸膛,速度快到秋玄聆仅仅来得及后仰半分避开要害。
  羽人非獍刹那接住溪慕血向后倒落的身躯,在触碰到胸口那处血肉模糊时,清晰可见他整个手掌都不自觉颤抖起来。
  一言不发,收刀后退,刀是任何一家铁匠铺中都能花几两银子买来的劣质铁刀,而人,却是头顶还缠着绷带尚未解开,硬拖着伤体一路不停拼命救人的绝顶刀客。
  那时弥留之际,溪慕血只记得自己像是看见漫天飞羽,以及羽人非獍那可笑的脸上半边挂着的数条绷带。
  耳边风声再度急促,像是飞逝无法抓住的性命。
  羽人非獍的声音听似沉稳实则暗含焦灼:“溪慕血,吾带你去寻慕少艾……你……撑住!”
  碎掉心脏的人,还能活吗?
  溪慕血忽然想笑,忽然很想抬手将羽人非獍黑发上拖曳下来的绷带给扯掉——那真的很碍眼,很可笑……就在这个时候,她竟然真的动了。
  溪慕血口中发出啊的一声,猛地挣扎起身,黑眸瞳孔无形放大,是蛊物濒死的本能。无生蛊体,竟在这个时候彻底达成最后一个条件,而身为蛊物,却是本能需要一个主人……
  如白玉般的小指,骤然刺入羽人非獍的心口。
  ……血慢慢流了下来。
  也许这一日,注定止不住的血。
  山崖之上,像是被削去了三寸石面。
  秋玄聆咳嗽着,慢慢合拢衣襟,然后停了停似在聚集力气,用那半柄断刀支撑起自己的身体。
  怀中那一根烟管,始终不曾送出去。
  好友……这是你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周边……正版的。
  可惜,你大概再也不会让我唤你“好友”了。
  秋玄聆将体重靠在刀柄上,平静抬头看着天空。
  手掌心中的那半枚黑色玉印忽然像是感觉到什么召唤,在颤动了一会儿,化为一缕黑光没入遥远某个方向。
  曾经……她做过很多错事。
  比如借着替自家好友重塑蛊体的机会,在她心脏处种下一颗种子。而这颗种子除去能让彼此心灵相通,也能引导秋玄聆体内魔元,替溪慕血压制蛊物本能的贪婪。
  当然到了最后关头,只要取出此物,那么溪慕血濒死而爆发的蛊体将会是毁灭一切最好的武器,如同数百年前笏家庄时。那时候秋玄聆曾经单方面彻底切断同黑印的联系。
  除非能及时找到一个人,甘愿共享自己生命,能替完全成长的“蛊”,寻求一个主人。
  从此之后,阿溪你已自由。
  再不会有入魔之危险,再不会遭人利用
  黑色玉印已经消散。
  这黑印是昔日秋玄聆学海无涯寻找死神日记的产物,并非完全的死神之印,但却能在太学主死后,本能引导空间散落的死神力量。
  这也许是秋玄聆的设计中,属于她最后的底牌。
  然而现在的秋玄聆却丝毫不在乎,冷眼看着手中黑印失去束缚而化为纯正死神之力本能被遥远所在那本日记所吸引。
  ……当年秋玄聆取得死神日记,发现这非是自己能够驾驭之物后又怎么做的呢?
  似乎,是刻意放在学海无涯,最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
  如今物归原主,很好,很好啊。
  “咳咳。”
  秋玄聆轻声笑着,牵动伤势,又有鲜血由唇角滴落。
  身后已传来脚步声。
  风里也有熟悉的杀意,熟悉的气息,原来是傲笑红尘啊……
  还有最后一战,最后所欠下的债。
  “她”欠的债,她来还。
  到最后自己能不能得到自由?
  直到最后——
  “后来呢?”
  “是啊先生,后来呢?那个魔死了吗?那个人,还活着吗?”
  时光骤然偏转,已是不知是何岁月,夏日炎炎,却有一棵老柳洒下半寸阴凉。
  这里是一处小山村,一座建在半山腰的私塾,以及一名虽然半身残疾,却已在去年娶妻生子的中年儒生。
  儒生神情淡然,眉宇间也透着释然。曾经他失去了一手一足,却也有了一段堪称离奇的江湖经历,后来梦醒,归于平淡,也是真意。
  ‘不解本心,难明己意。人生浑噩不自知。言大道,说古今,何来堪舆?也罢此生付笑谈。’
  ——如今他可曾明了本心?可曾依旧浑噩?此生笑谈,也许人生最后,若能搏人一笑,也是意义?
  正如一本故事,当结尾来临,还剩下什么……
  “后来啊。”
  儒生坐在轮椅上,用剩下的那只手卷起膝盖上的书本,想了想最终缓缓道:“后来,发生了很多事……”
  柳树下静了静。
  再发觉这果然就是结局的时候,所有孩童顿时不依地闹了起来,儒生挂着温和的笑,一脸头疼地连忙试图安慰孩子,最后迫不得已偷偷朝一旁晒着衣裳捂嘴轻笑的妻子求救。
  阳光洒落一地,留下的,也许还有温暖。
  “你看完了吗?”
  傲笑红尘沉声道。
  “嗯。”
  他身边站着一名面容苍白却含笑的秋玄聆,魔族本相,红发垂肩,尖耳瑰丽。
  “溪慕血无事,只是元气损失太重,如今有羽人非獍看守着她。”似是知道身边之人不开口说话,心中在怀念着什么。
  傲笑红尘沉声又道,最后定定注视秋玄聆的双眼。
  “你……与吾回去吗?”是肃然中带着几许紧张,还是皱眉夹杂着希望?
  秋玄聆再度抬头看了一眼那半山腰名为私塾的小院,看一眼正被自己妻子慢慢推进茅屋的儒生,低头仔细想了想,一声笑叹:“若不与你回去,难道还能去哪里吗?”
  傲笑红尘神色蓦然一紧,猛地握住她的手腕:“秋玄聆!”这一句已是严肃冷沉至极,“吾答应过素还真,魔祸未平,便绝不会再让你入这江湖!”
  “我知道啊~~”秋玄聆忽然柔和地笑了。
  “若有下次。”傲笑红尘手中力道更紧,似是宣泄他心中之情绪:“红尘剑下,不会有第三次……留情。”
  “嗯,我知道。”
  秋玄聆似漫不经心回答:“所以,何时成亲?”
  一阵沉默。
  再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该隐居的去隐居,该入江湖的仍在江湖。
  而在某处荒野外,失去记忆的赦生童子被身边的魔狼湿漉漉的舌头舔醒。
  “大哥哥醒了。”“大哥哥,吃浆果。”“大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