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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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道呢 更新:2021-02-20 13:05 字数:4805
“竹水琉。”北辰胤稳住心神,冷声又道:“你且将情况仔细说来!”
绿林势力。
山林深处,此刻屋舍残破,遍地血迹。
地上沟壑不一,聚起粘稠流动的猩红血液,带着刺鼻腥气的风声,宛如回荡一刻钟前的凄惨哀嚎,遍地残尸碎肉,以及零落一地的内脏和人体,这是堪比地狱的残酷景象……
冷风,狭窄剑锋。黑色斗篷彻底覆盖削瘦的身形和面容,邪术师寒冰一身沉凝之寒冷杀气,缓缓以一方白丝巾擦拭剑身。
一松手,丝巾染血随风落,转瞬黑斗篷之身影已是消失在风中。只留下满地鲜血和死尸的绿林势力范围,风声沉寂,一片萧然。
——突然又有一道人影自空中落下,手拈花占,身形似弱不禁风,脚步却是万分沉稳。这人深蓝色的发丝半垂在脸颊一侧,左眼眼底缀有几颗蓝色碎钻,抬眸神情恹恹病容。
“嗯?”一声迟疑的浅吟。
“此地已无活人,竟是有人捷足先登,会是谁呢?”
同是地理司属下最得力的助手,天涯孤子八懺领命带走楚华容后,紧接着赶往地理司暗中查出属于北辰胤的江湖势力,却不想迟来一步,此地已是被收拾干净过。
“先回去禀明主上……”
带着一丝警惕,天涯孤子半垂暗蓝发丝,仔细探查过得不到结果,心念一动决定不再浪费时间,身形一转,人影再次消失。
香蝶馆。
身为馆主的渡香蝶临死之前,唯一庆幸的是,因为日前被告知自己的儿子北辰凤先将会登基为帝,而一连几日心神不宁,故决定暂时关闭画馆,这才避免有更多来学画的学员一同遭此毒手——虽然在以画为寄托的幻境中,死亡,其实一点也不疼痛。
一滴鲜血颤颤巍巍地凝固在笔尖。
鬼笔神匠神色不动,右手画笔轻颤抖落血珠,身后那持剑的红发少年渡江修表情凝固,眼神中是最后残留的不甘和愤怒,眉心一点红痕逐渐扩大,终究无力地缓缓向后倒地。
剑,跌落尘埃。
同在香蝶馆中,身为北辰元凰的好友之一,一直被自家小姨蒙在鼓里的红发少年渡江修直到最后也不明白此地究竟是为何会遭到突然的袭击,只是在弥留之际,他拼尽全力地扭过头,只看到那静静倒卧在花丛中的一角彩衣……‘蝶姨——’
还有很多类似之场景在北隅各地同时发生,有时候是身着黑斗篷之无名者,有些是属于地理司之暗中势力,一日之间,血洗北辰一族,不留任何同北辰这个姓氏有关之人。
残酷,却真实。
黑暗的皇朝大殿前,独自站在阴影中的神武侯终于被路过的几名战战兢兢执行巡视职责的兵卫所注意到。
“神武侯?”一名兵卫看左右无动静,试探前进一步。
大概是行动间带起的风掠过暗影中沉默人之身畔,突然扬起一阵灰尘,便在几名兵士惊骇至极的目光下,神武侯之身躯竟是瞬间灰化殆尽。
“鬼……鬼鬼鬼鬼啊!”
倾听殿外数名兵士惊吓连滚带爬的声音,大殿之内,终于缓缓在最上方龙椅上坐下的魔龙祭天沉冷一笑,身躯化灰的神武侯自然不会是真正活人,而是由人为蛊物控制的死尸。
殿外。
一只细长几近透明的小虫由地面一堆灰烬中缓缓爬出,渐渐缓缓融化成一滴淡红血液,渗入草根下的泥土……
半空急行的暗青色光华仿佛感觉到什么,停顿片刻,又以更快的速度投向一片群山绿水包围中的阴川谷。
河水淙淙,河面在阳光照射下闪烁金光。
溪慕血凌空踏上河岸空地,神情不变而眸光微显着急:“蝴蝶君,借你的A蝶——嗯……”
突然火红刀光闪起,一瞬杀机暗伏!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娘:(^o^)/~龙城彻底结束,搞定闍城,事先说明,从秋玄聆和傲笑生孩子那段开始,就已经是全新的内容……后面写的统统删掉删掉不算,就是这样~
秋:我有一句话想说……
溪:……好坑爹是吧……
☆、穷途末路走龙形
西界群山,通往北方之关隘口。
一道红衣身影缓步走出,北辰泓面容是常年不见阳光之苍白,神情恍惚如梦,仿佛犹自不敢置信自己竟是真的走出这处所在。
抬头看了看天际逐渐暗淡的阳光。
原北隅皇城四公主北辰泓忽而驻足山外的斜坡上,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自己所走出的山口,抬手抚了抚心口,面色终究有些激动……回忆铁牢内由那金发术师口中所闻之话语,得知自家爱郎现在之情况,北辰泓不由一时心急如焚,转身神情已是坚定,运起滞碍已久一时还未尽复之元功迎风飞掠而去,目标直往北隅皇城。
……阶飞,多年不见你可好?你……等吾——
群山之中,由黑石建造之城楼守护一弯深不见底的幽暗湖泊。湖中有岛,绿树环绕,矗立一座同样黑石堆砌之大殿,远远看去宛如苍天下暗沉之块垒。
大殿下方有地道。
斜斜往下深入湖水,暗道之尽头,一道暗红石门隔开内外,石门后却是轻纱飘扬,掩映一丈见宽的猩红血池。
池水由赭红石所砌,池水似血非血,黏稠浓厚。而在水池的周围,地底红褐色泥土上却又奇异般地生长有一丛黑色刺蔓拢簇绿叶,叶顶生红花,五瓣而锦簇,虽无阳光照射,却越发绚烂诡丽。
花丛之中,静静放置一方瑶琴,琴身沉褐色,正中镶嵌圆润白玉,反映五根洁白琴弦如玉之光泽,不知由何物所制。
金发披垂,半遮俊容,黑色斗篷掩去一身淡雅儒服。
拨开花丛刺蔓,向日葵谨慎走进花丛,在五弦白玉瑶琴前方蒲团坐下,闭目静心片刻,一扬手再次拨动四弦徵音。
弦响生涩,点点灵光缓缓由琴身溢出,渐渐汇聚花丛上方凝结成一道虚幻红衣黑发手持白玉笛之人影。
“……北隅之局已经启动,按照吩咐吾放出北辰泓并告知少主认亲一事……圣师,下一步是否要将坚果辣椒召回?”
向日葵声音温和,略显恭敬地询问,对象正是释出元灵藏于琴中修养的秋玄聆。虚幻红衣黑发人影衣袖微微一动,有灵光分出一道,凝结成一个字:
【等】
——等到北隅彻底平静,等到未来该发生之事发生,等到中原危局过去。
“嗯,寒冰传回讯息,他途径北隅顺手帮了一把窝瓜先生,已是赶往西佛国,预计再过两日,便能动手。”
向日葵领命,不疾不徐温和又道。却见半空灵光游走变幻,显出一个【胤】字,后面还跟了个虚幻不定的……问号。
“因少主吩咐,北辰胤父子二人之性命由她亲自动手,故而吾等并未插手。”向日葵想了想,试探又道:“圣师可是觉得有些不妥?”他私心觉得确实很不妥啊,据说北辰胤父子逃离皇城后,到现在还是活跳跳。
红衣人影微微顿了顿,似乎有拿玉笛抵住唇而无声叹气,衣袖一挥字迹变成:
【罢了】
“还有一事。”
向日葵耸耸肩继续领命,用更加温和的语气继续禀报:“昔日术教布在武林中之眼线已发现化名解龙形的文剑天书君枫白之行踪,是否要采取行动……”
五弦微微一颤,红衣人影化为灵光再次收回琴中,只余微弱灵光游走花丛之上,映衬四周妖艳红花,继而凝结为锋芒毕露之最后一字——
【斩】
斩!
火红蝴蝶刀突然当头斩下,带起杀风凌厉。溪慕血眼眸一锐,仰头避过刀锋,宽袖中探出食指,叮当一声正中刀尖。
红刀化蝶,倏然随风再回腰间,刹那凝结为一柄蝴蝶利刃,无声红衣遮掩而悄然归于鞘中……蝴蝶君声音阴沉哼哼哼三声笑,人斜依在阴川河畔唯一一棵树下,淡金色长发被蝴蝶饰物束起一半,却有更多发丝垂落掩去半张俊美之面容:“杀手有杀手的规矩,游戏有游戏的角度,入阴川谷而不交买路钱,宅溪你莫要惹吾发怒……”
阴川蝴蝶君的声音阴沉冰冷,他之目光压抑而带杀,右手轻轻转动腰际蝴蝶刀宛如阴冷寒风透体而过,让人有种自内心而发的战栗感。
溪慕血眉头一皱,“你之蝴蝶刀竟已解封了?”她缓缓开口,语气冷静:“出了何事?”这只蝶似乎又要发疯,是又被谁惹到了吗?
一个名字忽然不祥地浮现在溪慕血之脑中。
“阿~~月~~仔~~不~~见~~了~~”一句六个字,被蝴蝶君缓慢阴沉之声音说得无比拖长,直叫人忍不住要起鸡皮疙瘩。
溪慕血抽抽嘴角,该说果然吗?
“蝴蝶出外赚钱养家,回来阿月不见踪影,只有孤零零留书一份,可怜蝴蝶吾,吾,吾泪涟涟……”左手抓住身旁树干,蝴蝶君以头蹭树,语调幽怨升级忽然猛一抬头,阴沉带杀之目光带着悲愤质疑向溪慕血:
“宅~~~~溪~~~~”
“这是为什么!你说,这是为什么!你说,为什么啊!!”阴沉的蝴蝶君瞬间满脸悲愤,继续拿手抠树皮:“阿月仔~~~却连个理由都无留下~~~~~”其实悲愤的是这个吧。
溪慕血没理他,淡定向前俯身捡起脚边一张纸,上面果然是丹枫公孙月之手书,简洁三个字:吾走了。
不但没理由,而且没署名,反正某人看到字,肯定心知肚明。
头疼……
溪慕血很想揉额角,在听到发疯的蝴蝶泄愤地拿手撕树皮之刺耳声音后,忍耐地闭了闭眼,唰地上前啪地一掌将这封大片空白的留书拍到蝴蝶君之俊脸上:
“……闹够了没有?”溪慕血声音阴森森,眼神很黑暗,冷冷自发丝下盯住蝴蝶君。
倏然噤声。
“宅~~溪~~~”白纸下传来蝴蝶很受伤很哀怨的虚弱呼唤声,听起来实在很可怜。
“公孙月已走你不会跟上去吗AB蝶不在难道你便没有让蝶暗中跟踪吗有空虐待阴川谷的树不如出发去找人放心河里的黄金我替你顾……”溪慕血面无表情盯住蝴蝶君一口气说了一堆,末尾语气格外轻柔道:“借你的蝴蝶帮我找一个人,拜托本座现在并无太多之耐心——”
蝴蝶君发泄完毕,安静了。
阴川谷中蝴蝶飞舞,飞去又飞回。
溪慕血之身影倏然再次离去……
一个时辰前,北隅皇城外围,
北辰胤听着重伤之中的绿林势力首领彩剑竹水琉断断续续叙说绿林覆灭之过程,在听到只有一人出手之时,他之心内已是一沉。
接下来残余之夜鸺部队陆续有人自皇城突围,循着信号指示之方向汇合,却也带来更加残酷之消息,并不仅仅只是天锡王府,而是所有北辰宗族王府尽数被灭,袭击之人来历莫名修为远超一般武林人,而能调动军队之令符却被操纵在新帝亲信江仲逸之手中。
听到此处,北辰胤已隐隐有所预感,这一次皇城变故恐怕不是仅仅针对自己,暗中布局者之目标竟是整个北辰皇族。再过一刻,传来皇城门口张贴惠王北辰望连同东平侯安国安乐侯因叛国罪名而被诛灭,捉拿皇城半数潜逃官员通缉之消息后,这份预感已是成真。
北辰胤面容冷静尽管内心已是震撼……究竟是何原因,为何北辰一族竟会遭此大难,如此说来,那被拱上皇位的侄儿北辰凤先恐怕也无法幸存,幕后之人分明是在将北辰一族之血脉,斩尽杀绝!
当机立断,北辰胤遣散众人,让仍跟随自己的侍卫以及夜鸺部队变换身份隐入民间,若无天锡王府手令或者是太子手令不得擅自出动。
绿林势力仅存之人彩剑竹水琉隐入江湖,远离北隅,回归中原疗伤等待日后或许之命令。
将目标减少到最小。
北辰胤深吸一口气,决然最后面对北辰元凰:“凰儿……你,随为父前往一处所在!”事到如今,已无需掩饰,北辰元凰正是他之亲子。
并未远走他乡。
北辰胤带着北辰元凰反而再次折返北隅皇城之西面历来帝王之陵墓内。皇城动乱,兵士各离职守,偌大一座皇陵竟是空荡荡无人值守。北辰胤很顺利便带着元凰进入陵墓深处,在路过前任帝王自家二哥北辰禹之陵墓前,一代名将天锡王不由微微顿住脚,内心无比复杂。
最终到达地点,却是北辰一族历来帝王祭祀处。
数座雕像矗立黑暗地下大殿深处,伟岸而雄壮,整个空旷地透着一股莫名无形之气势。这里是历来新帝继位时之祭祀地点,年轻之时,身负无上军功曾被父皇承诺改立太子的北辰胤曾无数次背着众人,满怀一腔期望和热血独自来到此地。
而最后现实,却是大哥留守都城,唯有自己被人忌惮远远发配到边疆,继位者竟是那个从来并无任何突出的北辰禹。北辰胤不服,无数次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