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节
作者:
谁知道呢 更新:2021-02-20 13:05 字数:4802
地狱,管不住狂傲……
秋玄聆手持白玉笛,静静站在离血堡不远的山坡上,倾听风中传来嚣狂大笑。伴随狂乱傲然的低沉笑声,原本废墟之地中渐渐浮现一座巨大伟岸的城堡,黑暗岩石,被月色镀上猩红,一如城堡之名:血。
“茶理王复原,第一件事,必然是唤醒原属于血堡旧部。”
说话人是一个清雅悦耳的声音。
山坡上位于秋玄聆身后几步,身披同样黑斗篷,唯有兜帽悬在脑后,潇洒不羁散落一头灿烂金色长发,虽然是黑夜,却让人联想起清晨的阳光。“有血堡在,西蒙之视线当可暂时离开西界,这样下一步,各位的行动便轻松了……”
邪术师向日葵,外貌是金发开朗的年轻少年,其实早在北落儒宗时代便已跟随在秋玄聆身边,与邪术师寒冰一起,为如今西界之主秋华阴玄罗最为重要的副手。
“唉唉,圣师不睬吾也就算了,寒冰你也不吱一声,深夜寂寞,好无趣啊~~”
向日葵双手笼在袖子里,一脸沧桑地仰头看天,站在他身边的黑斗篷罩住脸全身笼罩在厚厚沉默寒冰中的寒冰……默默向后退开几步。
所谓邪术师之名,不过是一个称呼,西界建立始于玄门术教之没落,那一场血腥之后所幸存下来的人,便迁徙去西方蛮荒之境,因其中修习术法之人为数较多,便干脆由秋玄聆随意定下一个邪术师之名。
所谓邪,与术之道无关,仅仅只是因为西界之人,自认与正道无关而已。
“睡莲回来了。”寒冰忽然开口,声音也如冰般冷硬。
由血堡方向缓缓现出一道身影,暗色斗篷掩住柔婉腰身,玉手纤纤,兜帽之下白发垂落,半掩柔美容颜。
邪术师睡莲,来自西方界域本地,却是在这百年间西界建立方才加入,最大的愿望便是能守护家乡安全。
“圣师,宁闇血辩血堡教父已取回,吾已让……豌豆交还四分之三。”语调温柔,睡莲性格沉稳温婉,其搭档邪术师豌豆年龄最轻,也最跳脱,这二人配合正是相得益彰。
豌豆……好吧,其实这一溜邪术师都不曾使用真名。
睡莲抬手,由袖中仔细取出一本封皮黑色散发隐约邪气书籍,上前一步递出。
秋玄聆之目光终于由天际收回,黑色斗篷掩去一身红衣,白玉笛轻敲掌心,似乎正在沉思,脸上并无笑意。
“辣椒与坚果……”秋玄聆缓缓道。
“已按照计划,潜入北隅。”言及正事,向日葵语气清雅,微微收起面上之戏谑。
“那么,宁闇血辩抄录一份,该送往何处翻译,阿日你该知……”秋玄聆沉思片刻,目光转向向日葵。
邪术师向日葵微微一怔,“圣师之意,是联系学海?”同属儒门出身,大概也只有向日葵能瞬间理解秋玄聆之布置,目光触及其他几位同伴,向日葵微微颔首,示意自己明白,并且上前接过睡莲手中嗜血族之秘宝。
“然后呢?”向日葵收起宁闇血辩,期待眨眼。
“睡莲与豌豆,试着看能否进入西佛国,不能便隐在附近待命。”再入江湖,秋玄聆并非无意,经营西界已久,她之心中,早有计划。
“至于宁闇血辩~~~”白玉笛忽而扬起,微微抵唇,秋玄聆将目光转向西方,再次现出一丝悠然笑意:“废物利用,你们觉得……还给西蒙如何?”
若不然,将如何再现日后邪之子!
西界入武林,未来起风云。
叶口终离去,嗜血年纪终。
作者有话要说: 溪:……好友你盯了我两章了……
秋:因为你背着我做、坏、事呐
☆、独占之念,谁的善恶
【独占之欲是动心的开始。】
【嗜血族的爱憎之心,远超过卑微的人类。】
【越强的力量,就有越强的心欲……你,明白吗?】
——《霹雳劫之闍城血印》 闍皇西蒙
“……吾在思考,嗜血族所谓欲念的执着。”
“茶理王爱上了人类的女子,为了她放弃吸食人类之血,甘愿沉沦百年不生不死,拖着衰败的身躯躲藏在阴暗的废墟中,挣扎多活一日,永世不忘曾经的爱人。”
“西蒙带走柳湘音,给予其闍皇夫人之地位,究竟是心动多一点,还是完全为了嗜血族未来希望邪之子……感觉起来,黑暗种族唯有西蒙,更接近于……”
“寒冰,汝怎么看~~~”
荒山望月,四周一片静寂,有任务在身者皆已散去,只剩置身黑暗中的黑斗篷无声男子,以及摇晃白玉笛,竭力避免抓狂却忽然升起莫名感慨的秋玄聆。
如果邪术师寒冰来自另一个世界,大概会腹诽抗议一句:我不是元芳。
——然而寒冰毕竟还是寒冰,沉默如水,冷漠如冰。
她自然得不到回答,也早已习惯了身边这种沉默,白玉笛轻敲掌心,时间过得太久,久到秋玄聆已经快回忆不起,百多年前认识溪慕血之前,那么长的岁月,究竟是如何一人度过……偶尔闲暇,若是还有人能与自己抬杆,这种生活,才能叫做幸福啊!!!
嗯,不能想,要冷静,不满的情绪什么的都是浮云,浮云啊。
“苦境魔族,各扫门前雪,大部分我行我素独特立行,却是要比之人类更多一分执着。”比如,其实邪术师豌豆,便是出自苦境魔族。
“这种纯粹的执着……嗯哼哼,独占之欲什么的……往往导致看不清真相的人类容易被异族所吸引,因为复杂又多变的人类,充满背叛和欲望之天性正是缺少这些极为纯粹的本质,纯粹的东西,总是比较可爱……比如傲笑红尘……”
咦,似乎混进了什么不太正确的名词。
秋玄聆继续望着月亮喃喃自语努力放空情绪,忽然玉笛摇动之动作一顿,接着面带严肃像是突然下定决心:“寒冰呐~”她慢慢转身一脸认真:
“你说,若是从现在起,吾开始努力学习纯粹,会不会更能吸引一些可爱青少年之目光……”秋玄聆一本正经地与他讨论。
黑暗中邪术师寒冰兜帽中的脸皮微微抽了抽,气息变得更冷凝沉默。
他实在不想浪费力气腹诽。
“当年玄门术教未曾出事,吾之身边那么多可爱的青少年,如今仍旧跟在吾身边,却只剩你与坚果二人。”秋玄聆声音满含感慨,又道:“有时吾真不愿去想,有谁会是背叛者……”
“——寒冰,汝说呢~~~”
夜色下,秋玄聆表情异常认真,语气上扬又好像根本是在乱开玩笑。
“……”
黑色兜帽压低几分,邪术师寒冰周身冷冰冷,继续不吭声。
“哈,扯远了。今夜月色不错,不如来猜一猜看,远在北域的好友阿溪,此时是否也在观天赏月,或者,在做一些很让吾不悦的事。寒冰,你怎么看?”语气慢慢低沉,秋玄聆抬手拿玉笛微笑戳着自己的脸,一边一本正经偏头地试图偷看黑斗篷下某人脸色变化。
秋某人似乎是要坚持将某个角色扮演到底了。
“……”邪术师寒冰不得不微微再退一步,终于冷硬低沉开口:“圣师。”
“喔?”会说吾不是元芳吗、
“天已快亮。”邪术师寒冰声音冷淡不带感情缓缓提醒:“……您还要去玄空岛。”
“……”
秋玄聆默默无语,转头看天,这孩子真的一点都不可爱,傲叔吾想你了~~~~
【溪者,山涧清泉;赩者,赤红山石。】
同音不同字。
‘名字……既然有那样的未来,便叫做赩人罢——’
黑暗。
对于儿时的印象,仅余这句来自身体原有灵魂之记忆的话,隐约记得那是在三岁族内冠名礼,满眼复杂的大长老用布满老茧的手掌缓缓摩挲“她”的头顶,肃穆之语气隐约带有不忍——那时,族中测完习武资质,与自己一母双生之兄长被正式册立为族长候选,而资质不佳又出生长老之家的赩人,只有投身入蛊池的命运。自古以来,蛊族一直试图造出古老相传之无生蛊体,而毫不例外,没有一名稚童能够在那样残酷的命运中支撑下去。
直到一个年幼的灵魂在坚持四年后消逝,一个来自异乡历尽坎坷之坚韧灵魂机缘巧合占据原本之身躯。
时间太久。
溪慕血已想不起来,在灵魂附体最初的那段时间,自己是如何煎熬过来,七岁身躯一点一点被毒虫所占据,生机尽失,从此不再生长,直到血液肌肤骨骼尽熬成蛊……二十年后,蛊族灭,尘封许久的蛊池终究被人打开,她之双眼甚至有一年无法见阳光。
命运无常。谁都不曾想过,二十三年后亲手覆灭蛊族之人,正是二十多年前冠名礼上被选为族长候选的男童,大长老亲生孙儿。
世间少去蛊族,多了黑派,南宫神翳自号翳流教主,亲手杀尽族人,迎回亲妹南宫赩人。二十年的时间,溪慕血并不知道当中究竟发生何事促使这样悲剧,只知那位大长老蛊毒噬身而死,孪生兄长被人挑断筋脉逐出族群,父死母疯,一次意外她之亲母大笑呼唤她名赩人不顾族人阻拦跳入深不见底的蛊池暗道……
二十年悠长岁月,无日无夜。
溪慕血甚至不敢去想,究竟是哪一日,蛊池中被力求生存的自己啃食过的尸体便是此身亲母……亲缘,何其残酷,何其淡薄。
蛊之生存的世界,极为单纯。
生,或者死。
‘赩之一字,除去赤红,更有灭绝之意……’
猛然从记忆中惊醒,才发现唤醒自己的,是耳边掠过沙沙风吹竹叶声。溪慕血背上隐隐冷汗,缓缓看清四周景物,才终于能够重新由黑暗中,再次感受到左手手腕的温暖。
牵住自己左手之人,正是名义上有血缘关系的表兄,北隅太子,北辰元凰。
“表妹,到了。”耳边传来元凰温和关切的声音,而前方月色下,竹影缝隙间,已是隐约出现一座清雅小园。
薄纱掩门扉,轻如月色。恍惚之中,溪慕血微微停下脚步,便由此地环境,想起此地主人之诗号。
薄雾飘渺,青竹掩映。
陈旧朱漆雕花门栏,飞舞如雾的薄纱忽而掀起一角,隐约现出一名萧然肃立的修长身影,肩披淡绿色纱制儒衫,黑发以绿竹玉簪挽起。
竹叶随月影入风摇曳。
一柄镶嵌绿玉的绒扇缓缓挑开轻纱——
“老师,恕凰儿冒昧。”
北辰元凰牵起犹自迟疑的溪慕血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再次低头,虽然敛起语气中的喜悦却掩不住神采飞扬:
“元凰,替您带来一个人……”
轻纱扬起——
静。
玄空岛,邪帝传人九幽原本以为今夜自己会再次无眠——公开亭第三战,与她所交手者竟不是预料中的疑似背叛者卧江子,而是同武痴传人蜀道行来一场延续千年之战。
虽然最后结局不胜不负,却在临时加上的第四战中了中原人之计策,叶口月人败于杜一苇之手。有武力威慑过的三教先天作为幕后保证,等于接下来叶口月人之占据中原的计划,已是全盘失败……
九幽坐在自己房间内,透过窗口凝视月光。
与实际身份是魔龙祭天的北川炼失去联络已经很久,怕是这位中原背叛者又再次背叛了叶口月人。自从玄空岛三先天降临后,接连失败已让叶口月人内部有些不稳之声音……九幽闭目凝思,突觉这片天地之中,真是孤独。
‘我不愿再做软弱无力无法掌握自己命运的女人!’
‘在男性的世界中,唯有力量与权势!’
‘吾九幽……终究将从九幽死亡之地重回,再次站到阳光下,将所有负于本皇之人毙于掌下……这片土地,将由吾一手掌控!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吗——
突然一个轻柔声音叹息。
眼前景物骤变,重回熟悉的庭院曲廊流水,湖心小亭中,一面石桌,一局对弈,流水潺潺,飘落上游桃花。
“……缳莺,汝可知,围棋为何素来有桃花流水之称,因其入局之时绚烂若桃花,终局之刻如流水无痕。”
‘落一子,天下动!唯有掌控全局之人,方能不受棋中局所影响。’
‘无天无地,浑然一体,太极两分,黑白无章——这一局,便是混沌衍化之相,天地初生,黑白双色,却无善恶……”
为何无善恶?年幼的傲刀城缳莺公主天真可爱,扎着总角好奇询问。
‘因为人总有立场,他人之善在你之眼中,或许便是无法原谅之罪孽,生命之初,便有争夺,便是清圣无为之修道人,也要争夺一线生机——’
旧日桃花流水小亭中。
女师轻柔温雅之声音忽然渐渐隐去,笼罩在记忆中之薄纱骤然掀开,黑白棋子旋转虚化凝为一柄晶莹剔透白玉笛,被握在一人手中——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