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节
作者:谁知道呢      更新:2021-02-20 13:04      字数:4817
  溪慕血脸色一黑,瞬间后退,挥袖退至秋玄聆身后,以宽袖裹住五指一掌拍上秋玄聆的肩:“秋玄聆!!!”咬牙切齿,溪慕血声音阴暗得能滴出水:“茶理王不该是高高大大粉色长发一身狂嚣气势不凡的美男子吗?!”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粉色头发……那是灯光效应……”秋玄聆以玉笛掩唇快速低声含笑道:“耶,你忘了,这是茶理王老人家吃素后的模样呐……”
  “吃素?”
  阴影中的矮小老人家听力十分敏锐,茶理王以小指掏了掏耳朵,单足点地颠倒片刻,一手抓住宽大黑色帽檐向下压低喃喃:“这个词怎么听起来这么熟……”
  “吾想起来了!!!”一声大喝,茶理王霍然抬头,以几乎幻成阴影之速度逃离三丈之外,颤抖手指地指向某人:“你你你——你是二十年前,那个闯入吾老人家地盘点吾穴道灌吾喝血的邪术师——”
  冷风。
  气氛一时变为凝重,随着秋玄聆缓缓将玉笛挪至唇边,挑起一边眉梢的动作,似有无形寒意缓缓流动……
  秋玄聆意味深长:“哦。”
  她身后的溪慕血忽然淡淡开口:“蝙蝠?”她声音认真地在疑问,伸手戳戳秋玄聆的背。
  嗜血者,有翅膀,和蝙蝠其实是远亲?
  寒意突然被凝固。
  秋玄聆玉笛一抖:“……噗。”
  宽边黑礼帽下某老人家脸色一黑,这句之含意他完全能够听得懂啊。“啊哈!”黑翅膀一抖,茶理王顿时蹦了起来,乱抖两撇小胡须一脸哀怨道:“美女你不可误会,吾乃是嗜血族最最伟大英俊的茶理王……你也可以称吾为教父……”
  “告父?”溪慕血继续疑惑。
  嗯,茶理王之口音,略有含糊不清。
  秋玄聆玉笛戳脸,饶有兴趣地观察茶理王的牙,继续:“原来如此……噗。”
  “你你你——”老茶理一激动,两只本就不牢靠的假牙顿时从嘴里飞出,当地掉在地上。受挫的嗜血族教父猛地捂住嘴,试图掩盖空荡荡的牙床……
  “嗯……”溪慕血脸色骤然一变。
  就见秋玄聆玉笛一转,倏然划过一根苍白手指,风吹过,顿时带来新鲜人血气息!
  手指,却是溪慕血搭在秋玄聆肩膀上的手……
  “秋玄聆!”溪慕血阴森咬牙。
  秋玄聆笑容灿烂地拿玉笛点点肩膀上自家好友的破皮手指:“要喝吗?”她一脸诚挚邀请地面向茶理王。
  溪慕血缓缓转头盯向秋玄聆的脸:“秋玄聆……”
  在鲜血气味的刺激下,茶理王脸色一变瞳孔顿时变得幽深,后退一步双手捂胸艰难咽了咽口水:“吾……吾老人家不上当……这个血……这个血……这个——”
  不知不觉,茶理王声音慢慢低去,人也似乎有点摇晃。
  溪慕血盯了秋玄聆一会儿,淡淡一叹:“秋玄聆。”
  咕咚。
  茶理王应声倒地,两眼转着圆圈,四肢抽搐还不忘艰难张嘴声音哀怨:“……血……有……毒……你……”含糊不清的声音彻底消音,再次中招的茶理王挣扎喘息试图在剧烈发作的毒素下保住自己一条小命。
  溪慕血沉默了一会儿,身形一晃,人已化为青影,继而单膝跪在剧毒发作的茶理王身边,五指微微由袖中探出,空气蓦然一震似有波纹传出。
  茶理王两眼突然若死鱼般努力睁大,胸口猛地一鼓一收,一翻身哇地一口黑血混合白沫呕心沥肺地喷到地上……
  溪慕血拂袖一掩,自己受伤破皮的那根手指已无声无息收回袖中。
  “好友,多谢。”秋玄聆一脸认真地摇晃玉笛道谢,灿烂笑容地蹲到毫无反抗能力的茶理王身边,从怀中掏出一只早有准备的白玉瓶,以及一根针……
  戳戳戳,茶理王死鱼翻眼,含糊不清:“嗷!”
  溪慕血嘴角一抽:“阿秋,够了……”
  白玉瓶里盛满鲜血,茶理王有气出没气进,翻着白眼,瞬息之间,那张老人脸上更似苍老几分。“你你你,吾老人家与你……无冤无仇……呜呜呜,血,吾的血啊!”解毒之后略微恢复几丝力气,茶理王泪流满面,嘴里呜呜作响。
  秋玄聆叹气摇头地从袖子里掏出另一只白玉瓶,看也不看地一把抓住老茶理的下巴,右手扭开瓶塞,硬生生将瓶子里的液体给他灌了个干净。
  一丝微微的腥气,随着风淡淡地蔓延了开来。
  溪慕血眯了眯眼:“血?”
  “主要是牛血,不过里面掺了一些我的血。”
  秋玄聆悠闲晃着玉笛,低声解释道:“我的血比较特殊,里面能量可以很好地补充嗜血族平时的消耗,而味道又不至于会让他们上瘾。老茶理因为某个原因不能喝人血,虽然这次应该有些伤了元气,以人血做补戳戳有余……耶,其实,我是一片好心来着……”
  秋玄聆灿烂笑容。
  溪慕血看着她脸上宛若永恒不变的笑,默默转头看天。
  “呸!呸!呸——”
  就在溪慕血沉默的这段时间里,茶理王已经喝完白玉瓶中的混合血液,翻身坐起,龇牙咧嘴地不停地往外吐着口中的红沫:“二十年不见,邪术师你的血难喝的程度又增加了……呸呸,呜呜,吾老人家想喝美女的血啦……”茶理王偷眼瞧看溪慕血。
  溪慕血顿时面无表情:“再来一回,无解药!”
  刹那间垮下脸,茶理王蹭蹭蹭坐着往后挪移半寸,目光瞟向秋玄聆,想了想飞身而起刹那化身虚影,一伸手夺过还余残血的白玉瓶纳回怀里,倏忽消失在四周无处不在的暗影中:“这个算利息……哼哼哼,邪术师,吾老人家的血,日后不是白拿啦——”恩,回去拿牛血啥的涮一下这个瓶子,没准还能在能量极度匮乏的时候救救命。
  “哈。”
  秋玄聆玉笛掩嘴灿烂笑,继而戳戳脸,轻松起身含笑道:“万事完毕,好友,我们走罢。”
  ——日后么……你的血,自然不是白拿啊……
  溪慕血拢袖神情平静,忽而开口:“看来这百年,你却是并未闲着。”沉睡百年,灵魂虽未轮回,宛如黑暗沉寂,并不能感知外界一切。
  “你不在,吾无聊啊。”秋玄聆旋转玉笛,认真微笑。
  “秋玄聆……”溪慕血抬眸缓缓看向自家好友那张一别百年从未改变的脸,淡漠如水:“我却是越来越看不清了,你的心思了。”
  作者有话要说:  秋:当年真是单纯啊……
  溪:当年,你是单蠢啊……
  ☆、再入中原岁月催
  “好友,从认识以来,上句话你已说过数十遍。”
  秋玄聆玉笛掩脸,笑容变叹息。
  “有这么多?”溪慕血神情不变:“那真是说明,阿秋你实在不可靠。”
  由前世到现在,应该没有人比溪慕血更为了解面前一脸从不更改之灿烂微笑的……面瘫下,秋玄聆那无人能够臆测随时更改,甚至连她自己也不曾准确把握过的心思。
  不过提起前世……
  溪慕血忽而一脸深思状:“这数十遍,也包括前世吗?”
  前世,或者说,那是在二人还真正身而为人的岁月,虽然平淡而短暂,却能活出一世绚烂和安宁。
  这,是一个不常提起的话题。因为人不能活在过去,回忆有时候,不是梦境而是梦魇!
  秋玄聆笑容难得微微收敛,片刻后一声轻叹:“这嘛……”
  “吾忘了……”
  “阿溪,你要相信吾!”
  “哦?”
  “秋玄聆唯一不曾欺骗之人便是溪慕血,百年前如此,百年后亦然——”
  “嗯,也就是说,你曾骗过很多人……”
  “咳等等,我们换个说法。”
  出于信任危机,一路走出血堡范围,秋玄聆一脸灿烂微笑地不停抬手,拿白玉笛敲前方溪慕血的背:“阿溪吾友。”
  “其实吾……不骗人……”
  秋玄聆的表情和笑容比任何骗子都要认真。
  溪慕血微微停顿脚步,同样认真回头:“嗯,被你所骗的,往往最后都不再是人。”
  一针戳骨。
  秋玄聆笑容更加灿烂,膝盖中了一箭,拿玉笛遮掩抽搐嘴角:“好友,汝真不需如此误解无辜的吾……”
  “将误解改为了解,这次便是真话。”溪慕血淡淡偏头,优雅微笑:“秋玄聆,我们要去哪里?”这样乱走一通,天快黑了!
  寂静。
  秋玄聆玉笛摇晃,略退一步:“阿溪你还是麦要这样笑了,吾之心中,每次都会升起不安……”
  “同感,当你开口闭口‘吾汝’,我总觉你是心虚。”
  溪慕血淡淡回应,安静袖手,声音低沉柔缓:“我的话,不说二次。”她青丝遮眸,黑眸阴幽,不觉已让秋玄聆褪下脸上笑容。
  秋玄聆拿玉笛戳脸:“算了,说不过你。”她迅速地转移话题,也是正题:“你可知如今中原?”秋玄聆脸上带笑,语气认真。
  中原么?溪慕血微微沉吟,想起一个人。
  “清香白莲。”
  语气沉静,溪慕血缓缓开口:“素还真。”
  两人不觉已停下脚步,走出受邪气影响的血堡废墟范围,乌云散去,头顶西斜阳光现。
  荒野的风,略微有点冷。
  秋玄聆收敛表情,静静等待下文。
  溪慕血缓缓接着道:“素还真……他,死了。”中原大势,莫过于此!
  秋玄聆玉笛不稳,嘴角一抽,一手抚额:“溪慕血。”
  “嗯?”
  “你可以直接点说,素还真又死了……”
  不管这个说法是不是有点抽,纵观整个中原武林,自清香白莲横空出世后,基本可划分为以下阶段:素还真出场——素还真死了——啊素还真又死了……
  以上无限循环。
  至少在秋溪二人车祸死亡之前,那一世看剧时,似乎永远出不完的霹雳剧依然如是。清香白莲,背负整个武林之命运,可叹可畏。
  若是前世,或许溪慕血还能单纯地替这位清香白莲担忧钦佩且感伤。但重生数百年,再经死劫磨难,此刻溪慕血之心中大约与秋玄聆一样,对素还真之感觉其畏,远超过叹。
  ——畏,意味着,忌惮。
  “我在想,你是不是正在想我想的。”
  溪慕血静静仰望苍穹,暗青发丝越发衬得肤色格外白皙无血。
  “……我在想,你正在想的过去发生所有一切。”
  秋玄聆并肩站在她身边,鲜红衣袍,白玉短笛,黑发齐肩,鲜明各异的颜色宛如她鲜明各异的性格,似矛盾,又似古怪的统一。
  “似乎那时,我杀过不少中原人。”溪慕血皱眉。无关善恶,只问立场,前世她来自西苗,而西苗曾有一教派名为……翳流。
  “为了不与你敌对,似乎后来,不小心吾成了帮凶?”秋玄聆笑容满面,随即感慨脸:“怎样办,在老素的眼中,昔日咱俩都不该算作正道哎?”
  “凉拌。”
  溪慕血淡淡道:“反正某只老素还在跑尸。”
  老素者,素还真也,乃是当年看剧之爱称。
  就是不知道以这两人之胆量,现在敢不敢当面这样称一声……
  “时间仍是不多。”
  秋玄聆沉思片刻,玉笛灿烂一晃:“嗜血者虽暂时未现,叶口月人之战已至尾声,再过不多久吾记得……就该有三位大只流氓出场,嗯嗯嗯,刷正声望得趁早……”
  “你要入江湖?”溪慕血转头,眸光略有异色。
  “不是我,而是我们。”秋玄聆轻笑道,玉笛在手,轻敲掌心:“你忘了,当年咱二人一起入的坑,最初时机不至,江湖还不是你我所知当年那个江湖……”
  “阿溪,你不心动吗?”秋玄聆转头,面带笑容,神色正经:“能见到活生生的木偶人,能见到不再是外表荒山的琉璃仙境,能见到大势如你吾所料般进行下去,这种感觉,岂非迷人?”
  这种感觉……就仿佛过去曾千百次心中设想,若能此生在那剧里活一回,无憾了!
  溪慕血怔了怔,定定直视秋玄聆双眼。
  “我忽然觉得,不生不死沉睡百年,实在错过很多。”溪慕血慢慢道:“中原吗……现在具体什么时候?”自从生死之后,比之过去,溪慕血的心性淡了很多,唯有此刻青丝发下,双眸忽然现出生机,就仿佛沉睡的芽,倏地冲破泥土!
  ‘好友,直到此时,吾才终于放心,你是真的回来……’
  中原么。
  秋玄聆玉笛扇风,笑容不减,同样抬头看向天际:“在我去往血堡之前,天上落下一座玄空岛……算算时间,现在么,大约——”
  秋玄聆沉思一瞬,忽而叹息:“大约,佾云诗歌已再也听不到了。”
  ——拂长剑,寄白云,一生一爱一瓢饮。
  舞秋月,佾江风,也是疏狂也认真……
  作者有话要说:  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