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除了布娃娃和糖果，你还有什么东西吗？”
  “叔叔有很多东西，都在家呢！”年轻男子很耐心。
  “可是，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有呢？”
  “你跟我回家去看看就知道了啊。”
  “你要是没有，那我不就是白跑一趟了？”墨离心歪着脑袋问道。
  那年轻的男子吸了一口气，从身上又拿了一个小玩偶递给墨离心。墨离心开心的接过小玩偶。
  “这下你相信了吧？”
  “相信，相信…”墨离心猛的点点头。
  “那你可以跟叔叔走了吗？”
  “走”墨离心嘴上说走，脚却不动：“可是我饿了”她捂着自己的肚子说道。
  “叔叔家里还有好多好吃的，叔叔带你去吃。”那年轻男子笑得温和。
  “我一饿，我就走不动”墨离心嘟着嘴巴说道。
  “我抱你走好不好？”那年轻男子耐心的劝说他，一副我是好人，我很热心的模样。
  “可是，这里是酒楼啊，明明有饭菜，为什么还要饿着肚子回去吃？难道你没有钱？”墨离心瞪大眼睛似乎领悟了什么，她大声说道：“没有钱，家里怎么会有很多东西？”
  “放心吧，叔叔有钱，你喜欢吃什么？叔叔给你点。”
  那年轻的男子嘴角抽了一抽，忍痛从身上取出一个钱袋。他告诉自己，都已经慈祥和蔼那么久了，眼看快要到手了，花点小钱没什么。到时候总会从她身上赚回来，再说一个小孩子能吃多少？
  小二拿来菜单，墨离心看着菜单，小手指随便朝菜单上面指了指：“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嗯，那个也不错，这也来一份吧。”
  墨离心小手一指点了七八道菜。她每指一道，那年轻男子的心就往下一沉，等她点到七八道的时候终于停了下来。
  “点那么多菜，你吃得完？”那年轻男子从牙齿里挤出这几个字，但是表面还是笑得一派和蔼。
  “吃不完啊…”
  “那你还点？”
  “叔叔也吃啊，叔叔人那么好，总不能我吃饱了，叔叔饿着吧？你看，叔叔，我怕你不够吃，点了很多呢！叔叔，你吃吧，不用跟我客气。”
  “你，真，乖！”年轻男子努力按下冲动，告诉自己，肥羊就要入口了，肥羊就要跟他走了。
  墨离心听到这话，嘿嘿一笑：“我爹爹也说我乖。”
  菜上来了以后，那年轻男子的心似是被划了一刀，刚刚她点的时候他没看清楚，等菜一上，才发现全都是大鱼大肉。
  “你喜欢吃这些？”
  “嗯…不喜欢”墨离心摇了摇头。
  “不喜欢你还点？”年轻男子觉得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我又不认识字啊”
  “…”年轻男子锤了下桌面。
  “叔叔，你怎么了？你也不喜欢吗？那我们重新点吧…”
  “…”那年轻男子不想再忍，想直接抓起她就抱走算了，就算在众目睽睽之中他也顾不得了。他正有这冲动，当他抬起头，掌柜站在了他们桌边。
  “掌柜，你这个菜我叔叔不喜欢，你全都换了吧。”
  “好好，不知小姑娘你想要什么呢？”
  “叔叔，你想吃什么？”墨离心回头去问他。
  “就吃这些吧，不换了。”那年轻男子尴尬的说道。掌柜走了，丢了一个极其鄙夷的眼神给他。他心里很受打击，苍天啊，大地啊，他怎么会遇上这么个难缠的小鬼啊。
  “叔叔，原来你喜欢吃啊”
  “是啊是啊，你快吃吧，再不吃，要凉了。”
  “哦…”墨离心抓起筷子，慢慢的吃了起来。她吃了一阵，看年轻男子还没有动筷子她好心的舀了一勺猪脑放进他的碗里：“叔叔，猪脑。”
  那年轻男子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猪脑，是啊，要不是长了一副猪脑，怎么会被这小孩牵着鼻子走。
  他决定了，吃完以后，不管她同意不同意，直接抱走！
  墨离心吃了很久，终于吃饱了，她满意的打了个饱嗝。
  “吃饱了？我们走吧？”这是那年轻男子最后的耐心了。
  “走？去哪？”
  “去叔叔家！”那年轻男子按捺不住，吼了出来。
  “哦…”墨离心点了点头，一点也没有被他这个样子吓到。
  “你走不走？”
  “走，当然走。”墨离心跳下凳子，捡好她的布娃娃和小玩偶，将躺塞进了一副口袋里。
  年轻男子看她收拾完毕，准备向前去牵她的时候，墨离心撒腿就跑。
  “叔叔，我去问我爹娘同意，我马上就回来。”
  还没等那年轻男子反应过来，墨离心已经跑了。
  “想跑？”那男子打破了温和的面目，换上了狰狞面孔。
  “爹爹，娘亲，刚刚有个骗子想拐我跑”墨离心几步就跑到了墨言昭和未曦旁边。
  “那你被拐跑了没有？”
  墨离心摇摇头：“当然没有，都是千年的老骗子了，他还跟我玩什么忽悠啊，真是傻得无可救药。”
  那年轻男子听到这话，立即傻在了原地。
  “爹爹，娘亲，这袋糖果分你们吃，这个布娃娃送给娘亲，这个玩偶爹爹。”墨离心开心的分赃，一点也不管身后已经僵掉了的人贩子。
  墨离心转头去看他，看着他面容皲裂的样子：“你还没走吗？”
  那人心中顿时怒火大起，冲过去就想抢走墨离心。但是他刚刚动腿，就被飞来的一颗花生米打到小腿骨上，他脚一疼，整个人摔了一跤。
  他知道今天他是抢不回来了，他还从来没有吃过那么大的亏，他骗了无数小孩，这是他头一回被小孩骗！他实在是不甘心啊…
  他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咬牙切齿的说道：“别让我抓到你”说完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你别忘了付钱…”墨离心好心的提醒道。
  那人听到这话腿一软，幸好及时扶住桌子，不然就跌倒下来了。他刚刚站好身子，笑意盈盈的掌柜就走到他旁边：“这位公子，你今天点的菜一共是二十两银子…”
  顿时，他的手也一软，只撑不住，倒了下去。
  墨离心看着他，嘿嘿的笑着，还不忘往嘴里丢一颗糖。她笑得有些傻，看起来就像傻小孩，一副我很好骗，你赶紧来骗我吧的模样。
  “你可真会点，专挑贵的，你真的不识字？”墨言昭夹起一块果肉喂进墨离心嘴里。
  “我真不识字，但是简单的数字还认得几个。”墨离心接过果肉放进嘴里嚼了嚼。
  她用手指往酒水里点了点，然后歪着小脑袋说道：“我记得十是这么写的，一横一竖。”
  她在桌面写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十字。然后又继续写着，边写还一边解释道：“八字是两撇，嗯，还有一二三，一横两横三横…嗯，我就会那么多。”
  墨言昭轻轻一笑，说道：“那你就专门挑有十字和八字的菜？”
  墨离心点点头，嘿嘿一笑，一副知我者爹爹也的模样。
  未曦看着这俩活宝无声一笑，唇角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哎…娘亲笑了哎…”墨离心瞪大眼睛指着未曦说道。
  “我就跟你说了，你娘亲是个好女人，慢慢跟她相处，她会接受你的。”墨言昭摸了墨墨离心的头。
  墨离心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未曦。未曦低头吃菜。
  ☆、（83）安全出城
  翌日，打点好一切，雇了马车和车夫之后，他们“一家三口”便上了路。马车内墨言昭将墨离心抱起放在腿上，拿起一本书放在前身。
  “离心，今日起为父就教你读书识字，你愿意学吗？”
  墨离心看着墨言昭，瞪大眼睛，头点如捣蒜。
  “想的，我从来没有想过，竟然有一天，我能够读书识字。以前路过私塾的时候，就听到里面有人念书，那声音可好听了。”墨离心低头抓了抓自己的小手指：“可是我听不懂，也没有时间听，我还要找吃的。”
  “乖…”墨言昭摸了摸墨离心的小脑袋：“从今往后，你会和正常孩子一样生活。”
  墨离心小脸上绽放出一个巨大的笑容，她觉得她好幸福。
  双目轻闭的未曦扯了扯嘴角，笑了一声，似是觉得好笑。
  “心儿，可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墨言昭挑眉问道。
  “当然不妥，跟着你，怎么过得了正常孩子的生活。”未曦淡淡的说道：“当然跟着我也不会好过，虽然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带她。”
  墨言昭也不反驳，她说得没错，他生在帝王之家，他的生活充满了权谋，墨离心一个没有血脉的孩子，在皇家，要生存也不容易。
  “离心，如果跟着我以后的日子会不好过，你怕吗？”墨言昭低头问墨离心。
  “会吃不饱，不知哪天会饿死，会穿不暖，不知哪天会冻死吗？”墨离心歪着脑袋问道。
  “不会，但是可能会比那情况要更糟糕。”
  “还有会比吃不饱穿不暖更糟糕的情况？那是什么？”
  墨言昭摸了摸墨离心的脑袋：“你还小，有很多事情，你不懂。”
  她不懂得在能活吞人骨肉，勾心斗角的皇家生存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在她这个年纪，他却已经开始经历了。
  墨言昭转眼望向未曦，她的眉目淡淡的，但是他却能感觉到，她和他其实是一样的，他们的童年，都不快乐。
  “我不懂”墨离心想了想又问道：“还有比死更糟糕的情况？”
  墨言昭摸了摸下巴，还有比死更糟糕的情况吗？没想过，他从来只想怎样才能不死，怎样才能让阻碍他的人死。
  “有”未曦淡淡的说道，声音有些苍茫悠远。
  正如她现在这个状态，她已经死了，可她却还活着。不是什么事情都是死能够解决的。她不可能丢下仇恨，她不可能放弃潋魄。死并不是最可怕的事情，更不是最糟糕的情况。
  “那是什么？”墨离心眨眨眼睛。
  未曦闭目不语了。
  墨言昭看着她的样子，若有所思。她总是这样，身上有太多秘密，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总是一意孤行，比死更糟糕的情况，她是不是经历过？
  她的曾经他查过，但是就连云家人也不知道，她是怎么长大的。她经历过的，或开心或痛苦，他都不知道。她的过去，他不曾参与，但是她的未来，他绝不缺席。
  正在马车内陷入一片沉寂之时，外面传来了守城士兵的声音。
  “里面是什么人，出来检查。”
  墨离心从墨言昭的大腿上跳了下去，掀开帘子。
  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蛋从帘子后面出现，守城的士兵都惊讶了一番，好漂亮的小女孩。
  “叔叔，你不记得我了吗？”
  那士兵挠了挠头，他实在不记得他什么时候认识这个孩子。正在此时，他的身后走上来另一个士兵。
  “我记得你…”
  “叔叔，你人好，记性也好。”
  那士兵被他夸得不好意思：“小姑娘，就你嘴甜。这是怎么了？”
  “哦，叔叔，我找到我爹娘了，今天我们就出城去，探望外公外婆。”墨离心笑得很甜，大大的眼睛水灵灵，十分诱人，看得守城的士兵心都软了。
  “那好啊，找到爹娘就好了。”那士兵点点头：“不过要下来给我们检查一下。”
  墨离心掀开帘子：“叔叔你看吧，不过要快哦，我娘亲身体弱，让风吹到了就不好了。”
  那守城的士兵狐疑的往里面望了一眼，看到里面的两人，那女子双目闭着，头靠在软枕之上，那男子坐在她身边，神态安详，两人都相貌平平。
  墨离心还不待他看清楚，一把放下了帘子：“叔叔，看清楚了吗？”说完她从身上掏出一锭银子，递给守城的士兵。
  “叔叔，我爹爹常说，做人要知恩图报，昨天若不是叔叔拦着我，我就跑出去了，可能再也找不到爹娘了。所以这点银子送给叔叔。”
  “哎哟，瞧你这说的，这钱我也不好收啊。”那士兵有些不好意思。反倒是他身后的士兵一把接过银子，放进了口袋里。
  “行了行了，出去吧，再磨叽，天晚了就赶不到地方了。”
  墨离心看着他，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撇了撇嘴。
  “你们先过去吧…”
  墨离心笑着点点头。他们被放了行，车夫驾起车走出了城门。
  “爹爹，我们出去了。”
  “离心好样的…”墨言昭摸了摸她的脑袋。
  “这还不容易，那些叔叔什么的，见到孩子都容易心软的，因为自己家里铁定也有孩子的。”
  “是，今天是你吸引了他们大量的注意力，所以我们才那么轻易出城。所以都是离心的功劳，离心想要什么奖励啊？”墨言昭笑道。
  “要爹爹娘亲一辈子对我好…”
  “好…这有何难？”墨言昭立即答应。
  “那娘亲呢？只爹爹答应也不算…”墨离心嘟着嘴说道。
  她这话一出，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