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节
作者:生在秋天      更新:2021-02-20 13:02      字数:4719
  种话她可从未对他说过。她这一去,他不在她身边,怕又另生变数。
  云二先是微感诧异,而后露出好玩的笑来,“你不是不喜欢那个地方吗?还是怕我找不到路出来?”她虽然觉得可疑,却没想到乾白是在吃黑尉的干醋。
  乾白冷冷一哼,没有回答,反是撩起了她的长发,在她雪白优美的颈项上烙下一个又一个炙热的吻。
  “那我可做不了主,得看黑尉……唔,你别又来了……”
  云二话尾未落便已消寂无声,阁楼被沙沙的雨声所包围,显得异常的宁静而温暖。
  这一次进黑雾泽顺风顺水,没再遇上什么倒霉的事。云二庆幸之余不免感叹,还是有武功好,人都不会那么倒霉。至于乾白,在她的坚持下,最终还是没能跟来。她必须要单独好好想想他们之间的关系,只因有的事,不仅仅是喜欢就可以解决的。
  黑尉知道她来,一早就在上次相遇那个地方坐着等她。还是一身简单的青布衣裤,还是一样的赤足,还是那么美得不像凡人。一看见他笑意盈盈的脸,云二就冲上去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都快要做娘的人了,还是这样不拘小节。”从她热情的拥抱中挣脱出来后,黑尉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把云二吓了一大跳。
  “你、你……”她的脸突然可疑地红了起来,指着黑尉的鼻子,一脸的不敢置信,而且口吃得说不出话来。
  “你是想说我怎么知道吧?”黑尉笑眯眯地接过她的话,抓住她指着自己的左手食指,本想推开,却蓦然神色一动,改变了主意,反将她的手拉至眼前,“咦,乾白竟然把他祖宗留下来的宝贝给你了?”
  刚才那个问题还梗在心中,对于他后面这句话云二反不是很在意,只是随口问道:“什么宝贝?”看他目光正落在那青铜指环上,她有些不解。那指环虽然价值不菲,但对于一城之主的乾白来说,应该不是什么稀罕物事才对。当时也因为想到这个,她才会向他要的,而她还记得他给她的时候可是一点犹豫也没有啊。
  黑尉伸指点了点那青铜指环,笑得一脸深意,“你不知道吗?这青铜指环历来便是由乾家山城城主夫人保管的东西,乾白因为一直没娶妻,故才会戴在他手上,没想到他竟送给你了。看来,他是认定你了啊。”
  云二长眸微眯,半信半疑地睨着黑尉,“你倒清楚?”口中虽是如此质疑,但她的心中其实已打了个突,若事实真是如他所说,那么乾白在将这个给她的时候,是不是已打定了主意?
  黑尉却无意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而是拉着云二往村寨走去,“你走了一年,连陪我喝酒的人都没有。我这里刚好有新出坛的果子酿,今天我们一定要不醉不归。”
  八月末的天气,秋阳高挂,碧空如洗,云淡如絮。自出了黑雾林,四周的植物都恢复了正常,路两旁开满了黄色的小野花,在枝叶逐渐萎落的荒草灌木映衬下显得格外惹目。
  “咳……那个……”沉默了半晌,云二微窘地清清喉咙,欲言又止。
  “什么?”黑尉几乎是足不沾尘地与云二并肩而行,那一头比女人还长还密的青丝随着他的动作轻微地飘动,衬着他那不若凡人的美丽脸庞,让人几乎要以为自己看到了坠落凡尘的仙子。只是当他说话的时候,那唇角扬起的戏谑顿时将一切的幻觉都打碎了。
  云二不惯于处于局促的境地,只尴尬了一会儿,便自动恢复常态,“我是怀孕了。”她昂头承认,一脸坦然,仿佛开始羞窘红脸的不是她一般,“你是怎么知道的?”这才是她想搞清楚的,毕竟这事她连乾白都没说。她很清楚若让他知道了这事,这次他决不会让她独自一人来黑雾泽。而更重要的是,她不认为这件事可以影响自己的决定。
  黑尉笑了笑,仿佛知道了她的心思,淡淡道:“在你抱我的时候我感应到的。谁叫你是我的媒蛊呢,你身体的变化我会非常清楚。”他无意去探究她的私事,但是像刚才那样的身体接触,他想不去感受也不行。
  云二扬眉,笑睨了他一眼,柔声道:“这么说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你都会知道喽。”这种感觉非常不好,就像是赤身露体站在他面前一样。她非常不喜欢,相信没有人会喜欢。
  黑尉眨了眨眼,黑钻般剔透晶亮的眸子中浮起一丝警惕,云二虽然笑得温和无比,他却偏偏察觉到了一丝危险,可以肯定如果他的回答稍有差池的话,下场恐怕不会太好看。放开拉着她的手,稍微离她远了点,他才小心地道:“也不是全都知道,如果你不与我发生肢体接触的话,我是不会刻意去探查你的生活的。”敏锐地察觉到她扬了扬眉,他忙补充道:“那非常消耗精神力,会影响到我的能力,甚至会影响到我在祭祀季中的正常主持,若非迫不得已我也决不会用。”这个应该比较有说服力吧。
  他根本不敢告诉她,他的能力是历任巫祭司中最强大的,已经可以随意支配精神力而不受丝毫影响。如果他想,他只要闭上眼,便可通过精神力的遥控知道千里之外的她正在做什么。这有点类似于常人所说的神游。而在这世上,就他所知,拥有这种能力的包括他在内只有三人,另外两个不是中原人,有一个是冰族的秋晨冰君,但她在被献给黑宇殿主之前便丧失了这种能力。另一个是住在遥远的沙海另一头的士但王子,他的能力非常强大,但却是长年处在睡眠中,很少醒过来,不似秋晨冰君,有固定的清醒时间。
  云二冷笑着看了他半天,想确定他话中的真实性有几分,但最后还是放弃了。毕竟就算是假的她又能如何呢,难道杀了他?还不如当只乌龟吧,接受他的说法,让自己好过一点。
  因为用了轻功,所以两人走得很快,前面已经可以看见掩映在竹林中的吊脚楼了。
  “你会不会偷偷地嫉妒我?”她转开话题,半开玩笑地问。心中其实有些不安,她已将他当成了朋友,如果因为这事而心有芥蒂,那会让她觉得非常不舒服。
  黑尉大笑,“有什么好嫉妒的,你是我的媒蛊,你的孩子也是我的,所以其实我已通过你间接地得到他了。”这才是他放弃得那么干脆的真正原因。
  “当初金蚕蛊在你体内的时候,我就发现他对你有着不一般的感情,所以马上退出,决定助你得到他,不然你以为我真无法摆脱那乾明明吗?”看着云二张口结舌的样子,黑尉一边好心地为她解释,一边已笑不可遏。他等了二十多年,乾白始终无动于衷,那么再等下去也不会有所改变。因此当那日突然发现乾白竟然在极力抗拒对云二的感情而不知的时候,他便想到这个方法,总之,他绝不能让那个躺在那里什么也不做的乾明明得到一切。这算是对自己苦恋乾白二十多年的一点回报吧。
  也就是说他们全被他算计了!云二看着眼前言笑晏晏的美丽男子,这才真切地明白当初乾白对她的警告,她突然很庆幸她不是他的敌人。
  “看,阿依罗和朵儿兰……”不知道云二心中转的念头,黑尉突然指着站在村口那里等待他们的美丽黑女,笑道。
  云二见他又敛去了狡黠的表情,换上了一脸的天真无邪,已不再感到惊讶。这人根本就是一个大骗子!
  问天祭在黑雾林中举行,这是云二未预料到的。在黑雾林的深处,竟然有一处可容纳数百人的空地。空地周围环绕着的清一色是数百年以上的古木,古木之间飘荡着浓厚的青雾,除此之外并无它物。而最奇怪的是,空地上却没有一丝半点雾色,让人怀疑是否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将雾气隔在了外面。一方澄碧的天空覆在头顶上方,没有任何的遮掩。
  云二见到了黑族的族长,也就是竟阳卿家大家长卿九言的大夫人黑山明秀以及名震江湖的孤煞卿洵。这母子俩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奇丑无比,但却又隐含着一股奇特的吸引力,令人印象深刻。
  参与问天祭的还有黑族的八大长老,各分支系的酋长以及黑雾泽中的所有奉祭者,总共有上百人。而让云二眼前一亮的是,还有一个容色清丽的绝色美人儿手中拿着碧箫立于一旁,神态清冷高傲。后来从黑尉那里获知,她竟然是卿九言的二夫人红瑚。这个完全与黑族无关的人竟然也可以来参加他们最重要的祭祀,这让云二不觉十分惊讶,何况这女子还要算是黑山明秀的情敌呢。
  容不得云二多想,黑尉已亲自安排她席地坐在了空地的正中央,而他自己则坐在她的对面,伸出一手按在她眉间。
  “到时你什么也不要想,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慌,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微笑着,黑尉叮嘱道,现在的他穿着黑族祭祀时的盛装,脸上表情神圣不可侵犯,这才让云二首次感觉到对面坐着的是黑族最有权力的人之一。
  云二回以一个风轻云淡的笑,没有说话。事已至此,除了听他安排,她还能怎么样。在这些人的眼皮下,恐怕想死都没机会,更不用说临阵脱逃了。当然,她肯乖乖来黑雾泽,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她也十分好奇他们这个问天祭究竟是否真的可以窥测天机。
  其他人也随后在两人周围坐下,黑山明秀右手与黑尉的左手想握,左手则与坐于她身侧的卿洵相握,依次这样下去,一圈又一圈,所有人连成了个蜗牛壳的样子。唯独那红瑚依然冷傲地立于圈外,没有坐下。
  云二正猜想她是来做什么的,就被黑尉警告地看了一眼,顿时知道自己走神了,忙收敛心神,她可不希望这事砸在她身上。
  当所有人都准备妥当的时候,低咽的箫声仿佛来自地底似的,若有若无地在人们耳边响起,如幽魂吟唱一般,紧紧地攫住所有人的心神。
  红瑚执箫于唇,神色俨然,那呜咽如泣的箫声正来自于她。
  慢慢地,箫声越来越清晰,渐有激昂之意。催动着众人凝聚的精神力如怒海一样涌动翻腾起来,源源不绝地往位于中心的黑尉涌去。
  云二开始还无所觉,在红瑚最初的箫声牵引下很容易就将精神集中起来,于是便按黑尉所嘱咐的让脑中保持空白。然而就在她随着那箫声仍混混沌沌的时候,只感觉到眉心轰地一下,一股强大无比的能量仿佛决堤的洪水一样自黑尉的掌心涌进她的身体,随后脑中幻象纷呈,让措手不及的她难受得几乎要大叫起来。然而,她却发现她竟然已开不了口。心中不由一阵恐慌,以为又要遭遇种金蚕蛊同样的情况。
  “别慌,有我在,不会有事。”就在她快要被各种幻象折磨得发狂的时候,脑海中突兀地响起黑尉温暖的声音,让她的心在瞬间安定下来。她也是极机警之人,趁这个机会忙让自己的灵台保持一点清明,挽回了差点失控的局面。她不知道的是黑尉的额上已冷汗涔涔。
  箫声依旧在响着,却已没人听得见。所有人的精神力全部输送到黑尉那里,再由黑尉传进云二体中,经由媒蛊的力量将含有杂质的精神力净化。因此,他们每个人都可以清楚地“看”到云二脑中的幻象,也都被那些幻象所折磨。
  那些幻象就是各人心中的杂质,包含着每个人的爱恨喜乐。云二看见了很多陌生的场景,陌生的人。后来她看见了乾白,看见乾白抱着乾明明出现在黑尉的吊脚楼上,看见他一次又一次地到访黑雾泽,他的表情始终是淡漠无情的。云二突然知道这是黑尉心中的记忆。下一刻,她看见了自己,看见自己躺在榻上不动不语,又看见乾白的心疼以及被雨淋的狼狈,抗拒接近她时的矛盾样子……
  原来他是真的对她有心。云二心中不由升起这个念头,脑海中顿时再次响起黑尉的警告:“不要分心!”
  下面是她的记忆,有爹娘,有山寨的叔叔伯伯,有云娘,还有黑宇殿的所有人,而最多的竟然仍是乾白。对他的思念仿佛生了根一般,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无法拔去。
  所有的一切,如走马灯一样在云二的脑中,在众人的脑中闪过,最后如有一把扫帚清扫似的,那些东西全部消失不见,只剩下那股庞大的至纯至净的能量在浮动着呐喊着要宣泻。
  然后,云二感觉到那股能量突然自她眉间倾泄而出,奔入黑尉体内,无法承受身体内那突如其来的空虚,她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一样在那瞬间昏厥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问天祭已结束,而结果究竟如何却没有人告诉她。只因,那天之后竟然连着数日没有一人开口说话。
  他们究竟看见了什么?
  看到他们的反应,云二突然不太想,甚至说有些害怕知道答案了。
  从黑雾泽出来,云二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在寨子里乾白的小院住了下来。黑宇殿的事还没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