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节
作者:生在秋天      更新:2021-02-20 13:02      字数:4736
  当那久违的柔软中带着刚韧的身子偎进怀中的时候,乾白浑身不由掠过一丝战栗,想要她的欲望如脱闸之虎一样来得凶猛而狂暴。
  狠喘一口气,正当他想枉顾理智地要伸出手臂箍紧怀中人儿的细腰时,她却如猫一样从他怀中溜走,退到了门外,笑吟吟地看着他;“依城主的意思,云若在这场交易中也没有必要付出更多的东西吧。”语罢,含笑洒然而去。
  并没有阻止她,乾白站在那里,本来燃烧着炙热欲望的眼眸在一瞬间冷却下来。
  他在做什么?脱离本能欲望控制三十多年的身体为何又变得如初尝情欲的少年人一样敏感急躁?而她,竟然比自己更为洒脱。
  你是本族数百年来唯一炼成的媒蛊。
  何谓媒蛊?
  本族每年的祭祀季中都有一个最重要的仪式:问天祭。族中长老级以上的人物以及黑雾泽中所有族民都必须参加,是一种用意念将众人的精神力量集中在一起,以期能通过强大的精神力窥测天机的仪式。但是因为人心各异,数百年来,尽管参加仪式的族人各自的精神力量都极强,却并没有哪一代族人可以成功将各人的精神力量相融在一起,达到窥天测地的程度。
  而媒蛊,据本族古巫言的记载,据有将不同生物的精神力转化成相同性质从而融合的能力。只是因为炼制的方法过于歹毒而且成功几率极底,一不小心,让金蚕蛊的力量超过了巫祭司,后果将会非常严重。曾经有一任巫祭司便因为炼制该蛊而差点造成灭族之祸。令后来连着数任巫祭司都是谈蛊色变,不敢再尝试炼制,所以自黑族有史记载以来,除了发明媒蛊的天河圣祭司外,并没有一个巫祭司能真正炼成媒蛊。
  你的意思是我以后都必须留在这里是吗?
  这倒不必。你只需要在祭祀季开始的第十天到达此地,并在此留上三天便足够了。
  你不怕我出去以后就再也不回来了?
  呵呵,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你是我的蛊,只要我召唤,你就一定会来,那可由不得你。
  那么也就是说你以后对我的行踪以及所作所为都会了若指掌?
  当然不是。召唤或窥探你可是很费精神力的,我没那么无聊。而且你应该为此感到幸运,因为从此以后,你将被归于我们黑族的重要保护人物,再也不必担心会莫名其妙没命了。
  想到与黑尉的谈话,云二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唇,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这里的人好茶,他们的茶叶中喜欢掺入上年采收阴干的金银花,这种混合茶用热水冲泡后不仅味道特别芬芳醇美,还具有清热提神的作用。窗外可以看到竹影摇动,夏日的凉风从雕花的木窗镂空处灌进来,令人身心皆爽。
  “睡”了一个多月,自前日醒来后她便总是不大情愿再次坠入睡眠的黑暗之中。她喜欢清醒地感知周围的一切,即使在黑夜中也是一样。
  现在已经是仲夏时节,按理说在这林木环绕的山野之地,应该多蚊虫才是,但是坐在这里已经许久,没有燃香,却一只蚊子也没看见。云二心中诧异,不由站起身仔细打量起整个房间起来。
  “你在做什么?”黑尉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
  云二没有看他,目光仍然留连在窗框的木质上;“你的屋子用的是什么木?”
  “杉木,为什么问这个?”黑尉一边回答,一边将手中的竹篮放到桌子上,顿了顿忍不住皱眉怀疑地问:“你不会是心中对我有所怀恨,想放火烧掉我的家吧?”
  被他的异想天开逗乐,云二大笑起来,半晌才不大正经地道:“可以考虑。”就算之前没有想过,现在也被他提醒得开始在这方面动起脑筋了,不过那当然是在她快要离开此地的时候的事。
  黑尉仔细看了她一会儿,想要确定她是否真有此意,不过很快便放弃了。算了,他不会给她这个机会的。
  “这是弥猴桃,朵儿兰今天到黑雾林采的,你尝尝。”他指着篮子中那些鸡蛋大小长椭圆形毛茸茸的果子道;“在外面是吃不到的。”
  黑雾林?云二皱眉,看着那些卖相不佳的奇怪东西,想了想还是伸手拿了一个,她现在根本不必担心他会想着法子来毒害她。
  “要剥皮。”黑尉也拿了一个,示范给她看。只见棕褐色的粗皮下竟然是绿色的果肉,散发出淡淡的酸甜清香,引人食欲。
  见黑尉咬了一口,云二不禁感到口中生津,也照葫芦画瓢吃了一个。没想到那果子虽然不中看,吃起来却酸甜可口,清爽之极,吃毕唇齿留香,意犹未尽。
  看到云二忍不住又拿了一个开始剥皮,黑尉不由微笑,但下一刻神色却转为凝重。
  “你确定要当转体为那个女人破掉迷蛊?”明天就要上山,黑尉想劝云二放弃;“不如你再想想,那可能会要你的命。如果你不愿意,乾白那里我会为你处理。”自从云二成为媒蛊之后,黑尉对她就像是自己的家人一样。当然这其中最大的原因恐怕还是他担心好不容易炼成的媒蛊还没发挥作用便呜呼哀哉吧。
  云二睨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吃弥猴桃。直到吃够后,接过黑尉递过来的湿帕子将手拭净,才缓缓道:“当然要。放心,我命大,死不了。”她不过才躺了一个月,就差点崩溃,那个女人已躺了二十多年,感同身受的她自然不希望别人再继续尝试那种痛苦。而且,她还要那个女人帮她完成报复的心愿。
  黑尉叹了口气,却知道她的性格不宜相强,否则到时来个人死蛊亡,可不是他想见到的。
  “黑尉,你只要帮我一次,我以后就乖乖地做你们黑族的媒蛊。”就在黑尉收拾好东西准备告辞离开的时候,云二突然道。
  黑尉笑得温柔,“不用威胁我,只要你不要我做对我族人不利的事,我自会尽力而为。”事实上,因为媒蛊是人,有自我意识,所以在炼成媒蛊后,收复媒蛊的心便成了炼蛊之人的首要任务。
  云二脸上扬起邪气的笑。
  乾白,就让我们一次将恩怨了断干净吧。如果你能安然躲过此劫,我云二将再不找你麻烦。
  当迷蛊通过两女相交的手腕伤口顺血进入云二体中那一刻,她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痛苦或害怕便晕了过去,丧失了知觉。
  再次醒来,是在自己的房中竹榻上,黑尉和乾白都在旁边。乍觉这个景象熟悉无比,云二想到前次种金蚕蛊的场面,心中不由有些发毛,不会是又有什么更古怪恐怖的东西在后面等着吧。
  尽管有些担忧,她却依然笑得没心没肺。只是若不笑,又能怎样呢,反正没有人在乎。她是打定主意要活下去的,与其哭着博取不可能的怜悯,倒不如笑着祝福自己,那起码看上去不会太狼狈。而她应该感到庆幸的是,起码还能笑。
  黑尉见她醒来,脸上露出喜色;“恭喜你,若儿,你又没死掉。”
  云二疑惑地扬了扬修长入鬓的眉,看向乾白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在那深沉的黑眸中她并没看到应有的喜悦。难道说乾明明没有醒来?如果连她都牺牲成这样还不成,那就恕她不再陪着他疯了。当是他的报应吧。
  收回目光,撑着坐起身,她目光落向黑尉;“你不是说很危险吗?”怎么她好像没什么感觉就过来了,他不会在骗她吧?黑尉瞪了她一眼,淡淡道:“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
  云二一怔,心中不由冒起寒意,不会也如那个乾明明一样一躺就是十几二十年吧。但是她很快就否认了这个想法,只因乾白还在这里,他断不会对自己如乾明明一样,会花费功夫来救自己,而且两人的外貌一点也没变。“多久?”猜测不如直接问来得明白。
  “三天。”这时乾白出奇地开了尊口。直到这一刻,他终于无法否认,她的苏醒的确让他松了口气。
  才三天啊,怎么看他们的表情好像三年一样。云二心下嘀咕,只淡淡哦了声,便要下床,想试试看是否留有什么后遗症,可不能高兴得太早。
  并没有上次醒来时那么虚弱,一切都很正常,正常得让她有些不安。
  “哦什么?”黑尉又给了她一个白眼,让人不由想到女孩子娇嗔的样子;“知不知道你差点就醒不来了?”若不是他和乾白一起用内力将那因冬眠时间过长,醒来后力量尚弱的迷蛊封在了她手腕的曲池穴,然后再用猬针将其从中挑出,她就会如乾明明一样永睡不醒了。当然,她体内金蚕蛊的力量在禁制迷蛊力量的时候也发挥了不可忽视的作用。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那么容易便将它封制住。因而,若这其中缺少了哪一样条件,又或迷蛊的力量再大点,恐怕就算以他的力量存心救她,也会回天乏力。
  咬牙,云二忍住见到黑尉嗔态时想要爆笑的冲动,心中疑惑,为什么他会比自己还要像女人?口中却淡淡调侃道:“那不是差点吗?活过来了不是。你干吗比我还紧张,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你这女人!”黑尉叹了口气,没和她在此问题上纠缠不清。他没告诉她的是,这三日,乾白一直在此处用内力助他禁蛊,而乾明明那里,却是由朵儿兰和阿依罗在照料。
  “那……乾明明怎么样?”一边活动肢体,云二一边状似漫不经心地问。她辛苦一场,总有权力知道结果吧。
  看了眼神色莫测的乾白,黑尉微笑道:“她醒了,不过要多躺几天。”
  那就好。说不上为什么,听到乾明明醒转,云二竟然觉得放下心来。按理说,因为云娘的缘故,她并不喜欢那个女人才对,那又为何会这种感觉?还是她想看到自己报复的结果。
  “既是如此,乾城主你是否要遵守诺言呢?”看向乾白,云二得意地笑问。看来她还是有些运道,竟然能在几乎不可能的情况下完成了任务,成功保住了小命,而且还将会获得渴望已久的自由。当然前提是乾白不会毁约。
  深深看了她一眼,乾白露出一个含意不明的微笑,悠然道:“当然。”说罢转身洒然离去。
  从此便是恩怨两清,各不相干了,是吗?
  看着他瘦高挺直的背影,云二心中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不由有些怔忡,难以说清心中那隐隐的失落是源于何故。
  “人都没影了,还发什么呆?”黑尉在椅中坐下,懒洋洋地道,那双曾被云二“赞美”过的雪白玉足优雅地放在了几上。累死了,还是躺着舒服。
  云二回过神,走到几边翻起竹杯自己倒了杯茶,然后一饮而尽,对于几上那双赤足视若无睹。
  “你答应过我的事……”拿着空杯子,她慢悠悠地问,但那双狭长的眸子却射出锐利如箭的光芒,直透一脸悠闲的黑尉内心。
  “说了,我亲自告诉她,我只是暂时为她将蛊封禁了起来,她只能清醒一个月,过了一个月,又会陷入永久的沉睡。只要她在这一个月内杀了乾白,我就帮她将迷蛊彻底解了。”黑尉笑得无比灿烂,让人不禁怀疑其中有谄媚讨好的意思,而他似乎也不打算掩饰这一点。
  “你不是一直对他情有独钟,死心塌地吗?为什么肯这么做?”云二毫不客气地质问。不是她不相信他,而是她想知道他如此帮她的意图。
  黑尉神色微黯,但随即笑开;“我现在有你了不是吗?”他的话半真半假,实际是他早已决定完全放弃这份无望的感情,至于云二,的确是他的……是他的蛊。除非死,否则两人这一辈子都注定要牵扯在一起。
  当然不会相信黑尉的解释,云二只是冷哼一声表示自己对他所给的答案不满意,然后便负手走出房间来到丝檐上,手扶雕花栏杆目光落向远处起伏的山峦。
  那么,一直负女人的他是否也快要尝到被所爱的人背叛的滋味了?云娘,小若答应你,即使乾明明宁可牺牲自己也不愿杀他,我也不再另想办法报复他。一切就到此为止吧。
  就如云二所猜想的那样,醒着的乾明明就像一团炙热的火焰,尽情地向周围散发着光焰与热量。在她眼中不会有任何人,放肆地笑,痛快地哭,无所顾忌地享受生命,一切都只是为了她自己。本质上她和乾白是同一类型的,想做什么想要什么,无论用什么样的手段,都一定要达到目的。
  刁蛮?是的,这在别人眼中就是一种无可救药的缺点,可是乾白偏偏喜欢。若真要说起来,这样的性子,还是在他的特意纵容下形成的。他认为生命本来就该是这样,兴之所致,行之所致。许多人鄙视这种生存方式,那是因为他们没有足够的力量做到。这本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只有强者才享有任意支配生命的权力,而弱者只能靠着尖酸的言语和可笑的礼教来寻找心理上的平衡。
  所以,当第一眼见到黑尉便惊为天人的乾明明在能下床走动后,便开始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他的身上,而且在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