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节
作者:生在秋天      更新:2021-02-20 13:02      字数:4732
  于是,他选择了一个最有效而且绝对是屡试不爽的办法——狠狠地吻住她噙着放肆笑意的红唇。
  云二瞪大双眼,眸中依次掠过震惊,错愕,最后停驻在内的是懊恼,她怎么会忘记这个人的好色无耻。正当她看着乾白眼中升起得意的笑意而在心中大骂时,耳边却突兀地响起一个柔美悦耳的声音。
  “二位真是恩爱啊!”
  闻声乾白停止了对她唇舌的侵略,然后若无其事地抬起头,看向声音的来源,眼中并没有任何意外的神色。云二的脸有些红,却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也循声看向那突然冒出来的人。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他们已走到了松林边缘,横亘前方的是一个坐落在谷地中被农田和果树环绕的小村寨,在它后面的正是他们开始看见的那座高拔的山峰,如一道巨大的屏风将村寨与外界分隔开。而此时,在通往下面谷地的唯一山径旁的山石上,一个男子正坐在上面笑吟吟地看着他们。
  不错,是一个男子。一个极美丽的男子。
  身上是黑族男子常穿的青色土布衣裤,赤足,散发,除了左脚踝上紧箍着一只四指宽黑色有着玉石一般光泽的圆箍外,没有任何特别的修饰。但是他很美丽。
  对于一个美丽的人,若旁观的人能静下心细瞧他的五官,并一一描述出来,那么他即便再美也是有限度的。而眼前这个男子,却不属于这一类。
  他美得平和,不会对人造成压迫的感觉,却能紧攫住人全部的心神,让人无法再想其他,而且不会对此心生抗拒。就像晚间的落霞、山腰的云岚、霜后的红叶一样,当你看到的时候,眼中脑中便只能是它了。
  而在刹那的失神后,云二注意到他的眼睛,漆黑晶亮如天上的星子,闪耀着如深海一样无穷的智慧和神秘光芒。这样的人,怎会出现在红尘?
  正惊艳间,乾白放下了她,淡淡两个字将她拉回残酷的现实。
  “黑尉。”乾白一向深信红颜祸水这个亘古不变的真理,因此从二十年前第一次见面起就从没有被眼前之人的容貌迷惑过。当然,乍见的惊艳还是有的,那也仅只于此了。
  竟然是黑尉阿布!云二不敢置信地狠狠盯着不远处只是悠然自在坐着都会散发出令人无法忽略的魅惑气息的男子,怎么也无法将黑族的巫祭司与眼前的美人联想在一起。
  “久违了,乾城主。”黑尉阿布笑得温柔,仿佛可以洞悉一切的黑眸慢悠悠扫过云二,然后便落在了乾白的身上,不再挪离。
  乾白拉着云二走过去,来到黑尉阿布的面前。
  “我要带明明走。”他淡淡道,语气平静,却是不容妥协。
  没有丝毫意外,黑尉阿布只是歪头无害地笑着,白玉般修长优美的手轻柔地摩挲着左足上的黑箍,仿似在爱抚情人一般,“你已经触犯了本族的禁忌,难道还想从此地离开?”而这个结果,是他多年来一直想要的。
  冷冷地看着那张美丽的脸片刻,乾白唇角突然扬起一抹放肆的笑,而后蓦地勾住云二的腰将她搂进怀中,当着黑尉阿布的面再次吻住她。只是这一次是极温柔的,大有轻怜蜜爱的意思。
  云二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行为弄得一头雾水,最直接的反应就是想从他的禁锢中挣扎出来,然后再踹他一脚,但是理智却阻止了她轻举妄动。
  经过多日相处,她很清楚乾白并不是一个荒唐且贪恋肉欲的人,他之所以这么做,恐怕有他的用意吧。只是——这种方法未免可恶了些。想到此,她的手悄然上移,攀住了他宽阔结实的肩,状似温柔地爱抚,实际上却是将他的发缠在了指间,然后用力一扯。
  因为乾白是正面对着黑尉阿布,所以这些小动作落入黑尉眼中便成了情人间让人脸红心跳的爱抚。当然,这还需要乾白完美的配合,不能将一丝一毫的痛楚显露在脸上,同时还要装出极享受的样子。
  “我要她。”没有用太久,黑尉阿布的声音在陷入“激情”中的两人耳中缓缓响起,不似开始的轻松,却也淡漠得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云二睁开眼睛,目光冷锐地与乾白漆黑无情的瞳眸对上,放在他肩后的手却不忘放开他的发。
  这就是他的目的吗?用她来换那个乾明明。若真是这样,她又怎能让他得逞。
  乾白离开她的唇,没有回应她目光中的质疑,只是静静等待黑尉接下来的话。打了二十多年交道,他知道黑尉不会如此轻易打发。
  “一个月,如果她能够撑下来,我就让那个女人跟你走。而她,若唤醒你的女人后她还有命活着,便当附赠品允你带走。”果然,这才是黑尉条件的重点内容。
  云二回头,看向依然坐着的男子,依然美得惊心动魄的脸上没有了先时的从容,明显是受到了两人行为的影响。可是为什么会这样?这样的人物难道真会如此容易受到影响吗?
  一抹讽笑出现在她眼中。她不相信会是这样可笑的答案。那么唯一的解释——她望向乾白。
  乾白也正好看向她,却并没有就黑尉的要求征询她的意思,更没有对她眼中透露出的猜测给予任何肯定。
  “我要先见明明。”看着云二讥嘲的眼,乾白缓缓道。
  事到如今,他们两人都没有路可退了。
  9 红衣美人
  是她吧,那个……明明?
  云二看着寒冰榻上的红衫女人,笑得漫不经心,但黑眸中却闪动着若有所思的光芒。
  是很美丽,即使安静地躺在那里,依然可以让人感受到她如玫瑰一样张扬的娇艳和野性,而那火红的衣裙只是一项符合她风情的衬托罢了。不用等她张开眼睛,云二也知道那双美眸必然也是充盈着桀骜和不驯。
  丰润的唇角边有一粒小痣。云二微微地笑,暗忖:倒是为她增添了一丝娇俏。其实若论美丽,眼前的女子逊云娘可不止一筹,只是说到风情,却各有千秋。或者她胜在更有生命的活力,而这对见惯美人的男人来说才是最珍贵的。
  云二有些明白乾白为什么会将心放在眼前这个沉睡的美人身上了。瞥了眼旁边的乾白,发现他的全副心神都放在了女子身上,胸口没来由地有些发闷。
  “丫头,我来接你了。”乾白在榻边半跪下,伸手握住女子的手,一向罕有情绪的黑眸中竟然闪动着炙热的情感。在这一刻,他的眼中除了红衣少女,再没有其他人。
  撇唇,云二突然有些受不了洞中的寒冷,于是转身往外走,然后她看见了黑尉阿布。他倚在他们身后的山洞冰壁上,初见时的笑容消逝无踪,定定地看着乾白与沉睡的红衣少女絮絮低语,美丽的脸上有着一丝难言的悲伤和苍凉。显然没想到云二会突然回身,他惊了一下,然后冲她笑了笑,所有的情绪就像露水在阳光下一样消散,若不是云二太过熟悉那种神情,她一定会以为是自己眼花。
  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云二与他擦身而过,走了出去。
  此处是穿云峰的半山腰,也就是云二他们在出了黑森林后看到的那座最高的山峰。在黑尉的陪伴下,他们辛苦地攀爬了一天才抵达此处。幸亏这几日接连着放晴,不然她也许宁愿失足摔落山崖也不愿再折腾自己早已破皮出血的脚,且还要提着心吊着胆生怕脚下打滑。
  来到洞口,最先看见的是来时那条崎岖难行的小路蜿蜒向下,消失在草丛中。洞内虽然也在向外面不停释放着阵阵寒气,但阳光照耀在身上,仍是让身子暖和了起来。舒了口气,脚上的痛却突然清晰起来,甚至有些让人无法忍受。
  游目四顾,最后在出口处那丛夹杂着点点青草的旧年枯草上坐下,她终于忍不住脱了鞋,触目所及,竟是惨不忍睹。
  雪白的布袜在脚心及脚尖处都被血渍浸染,与皮肉粘在了一起。尝试着想要取下袜子,但最后还是放弃了。倒不是因怕痛,而是因为想到还要下山,到时恐怕又要沾上,现在取下不过是多受一次罪罢了。
  叹了口气,她将鞋拎起放在身边,并不急着穿上,而是任微凉的山风抚慰发烫疼痛的脚。
  平静下来后,目光落往山下,不由倒抽一口冷气。除了连绵起伏的山脉和在日光下反射着耀眼光芒的绿色莽林外,她竟然看不见人烟稍微密集的城镇。虽然知道山下就有一个村落,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欣慰。
  花了两日辛苦穿过的黑森林在现在看来不禁显得有点那么的微不足道了。要从这里离开,她忍不住苦笑,若没有人引领,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尤其是对一个丧失了武功的人来说。
  我来接你了。
  笑过,她脑海中突然浮起乾白方才对红衣少女所说的话,修长的眉不由轻轻蹙了起来。虽然早就知道乾白也会爱人,但亲眼目睹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二十多年,相当于她的年纪了,等一个人能等这么久,若没有深厚的感情和执着维系,又有谁能做到。
  没想到云娘如此,那个自有记忆以来在她心中便十恶不赦的男人竟然也是如此。只是,对于另一个女人的深情如何能抵消他对云娘所做的一切?
  她自然明白感情的事不能强求,可是不强求并不代表能够肆意地伤害和利用。想到此,她本来有些动摇的报复念头再次坚定下来。或许她不会想尽办法取他性命,但是却一定要让他尝到被心爱之人利用后再弃如敝屣的痛苦。
  正想着,身后传来脚步声。她神色一凝,忙挥掉脑海中的念头,脸上浮起淡淡的笑。也许那个男人早就知道自己对他有所图,不过还是不要太明目张胆的才好,至少那样的话起码有的时候还可以肆无忌惮地向他耍赖。譬如——在下山的时候。
  乾白和黑尉一前一后来到她的身边,回头瞄了眼前面那位已恢复正常的脸色,然后云二就将注意力放在了后面亦步亦趋始终跟着他的绝色男子,唇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看来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若儿,我们下山。”乾白发现她的目光所注,眉心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云二垂睑而笑,却没有回应,也没有动作。直到乾白看见她沾染着红的黑的血迹却仍穿在脚上的袜子,眼中浮起吃惊的神情时。她才慢悠悠冒出一句:“这里风景真是不错啊,不如多留几天吧。”
  于是如愿被一只大手拎起抛到那已经有些熟悉的结实厚背,也如愿看见黑尉脸上掠过恼怒的红晕。她却笑得无邪无知,双手顺势搂住眼前的脖颈,还不忘懒懒地加上三个字:“我的鞋。”
  黑族巫祭司住的地方与普通族民的居所一样,没有特权阶层应有的享受和待遇。因为是依山而建,地势不够平坦,所以寨中的房屋多是黑族另一建筑模式——吊脚楼。它们最基本的特点是正屋建在实地上,厢房除一边靠在实地和正房相连,其余三边皆悬空,靠柱子支撑。正屋和厢房的上部住人,厢房的下部有柱无壁,用来喂养牲畜、堆放杂物。这种特殊的建筑模式主要是为了防止野兽、虫蚁的侵害,通风防潮以及躲避瘴气。
  吊脚楼一般都建在依山傍水的山麓,或群居,或独处。村寨一般都沿着山麓往上,建在山坡向阳处,一层叠一层,鳞次栉比,不拘一格,顺乎自然。依山顺势向上按等高线分台而筑、曲折而建。村寨没有中轴线,不讲究对称,但错落有致。小河或从寨中穿过,或绕寨而行。房子与房子,村寨与自然环境浑然一体,达到高度的和谐。
  黑雾泽实际上就是由一个极小的黑族村落和其周边的森林组成。村民是专司巫祭的子民,与巫祭司一样,除了成为族长的人,余者终身不能踏出黑雾泽。人口不多,只有十几户人,总共不过百口人,但却系巫神的传嗣,故人人都拥有远超常人的精神力量。在盛大的祭祀季以外的其他时间,他们与普通黑民没有任何不同,需要耕种田地,养家糊口。
  黑尉独自居住在穿云峰山麓的一片竹林中,当云二等人抵达时,已是入夜。也有经过其他人家,却无人好奇观望,显然是早就知道他们的到来。
  “你的功力什么时候恢复的?”当被乾白放下后,云二才淡淡问出她自上他背后便发现的事实。
  “在冰洞中。”乾白回答,然后侧过脸向黑尉道:“热水。”他和她都需要清洁一下,尤其是她的脚。
  黑尉指了指屋角的水缸,笑吟吟地道:“热水没有,冷水一大缸,请自便。”语罢转身出了门。
  云二毫不意外他的反应,目光不由追随着他的背影,突然之间竟莫名感到一丝苍凉孤寂。
  乾白出乎预料地没有生气,竟然真的去亲手生火烧水,再看不见青夷山城主人的架子。或许在这个地方,真的是什么人都一样吧。
  “是他帮你解的毒?”云二看着乾白挽起袖子忙碌的样子,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忙开口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