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7 节
作者:随便看看      更新:2021-02-20 12:45      字数:4796
  是我不大爱说话吗?方才,她之所言,是因为我心有芥蒂,才觉得句句针对,还是你,根本就听不出?亦或者,根本就不想听出?
  “阿墨,给我讲讲你们的事好不好?”
  碧迟宫内,聂紫烟拖着千羽墨的手轻轻的摇着,就像十年前一般。
  千羽墨笑了笑,目光却不由自主的望向门口,眉心又紧。
  “好不好嘛?”红唇微撅,美眸一瞬不瞬的看着他,一如当年。
  笑,扶着她坐下:“不过是些琐事,有什么好讲的?”
  “我要听,我要听……”聂紫烟开始撒娇。
  千羽墨勾了唇,望着被光填满的门口,缓缓开了口:“我和她……”
  初时有些心不在焉,可是渐渐的,这六年的时光如此鲜活的出现在眼前,那个人亦如此鲜活的出现在眼前,如初见一般,明媚,动人……
  唇角不禁漫开温软,语气也渐渐平和。
  聂紫烟一手支腮,听得极是认真,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半面银质面具闪着静幽幽的光,如同它的主人一般,仿若入迷。
  然而,就在千羽墨讲到洛雯儿入狱遭受酷刑时,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他似心有所感的霍然站起,然后便见胡纶跌跌撞撞的奔进殿内。
  “主子,主……子,不好了,洛尚仪……落水了!”
  仿佛最后一个字音尚未落地,聂紫烟便觉风声一响,再一看,千羽墨已不在殿中。
  “云彩……云彩……”
  千羽墨奔到镜月湖时,正见一群人围成一团。
  他冲进人群……
  一眼看到洛雯儿……浑身湿透,双眸紧闭。
  然而她的旁边还有一个人,竟然是英秋冉!
  他眼角一跳……这是怎么回事?殉情?
  偏偏此时,千羽鸿亦懒洋洋的走过来,竟是要去抱洛雯儿。
  “滚开!”
  千羽墨一把推开他,将洛雯儿抱起,旋即一怔……才几日工夫,她怎么就瘦成这个样子?他抱着她,竟好像托着一片羽毛。
  心头发紧,仿佛有什么压在上面,让他想大呼出声,却是绷紧唇,一任额角青筋蹦得几乎要爆裂。
  目光一扫……
  千羽鸿正慢条斯理的拧着袍摆:“我来的时候,正好见英大学士跳了水。我还奇怪,首辅大人有什么想不开的呢?结果一看,里面还有个人。大概是英二公子想要救人,却忘了自己也不会水,此刻正在里面扑腾,臣弟便只好勉为其难了……”
  千羽墨面无表情的听他云淡风轻的描述,却没有忽略那抖落开的湛蓝袍摆上有一道长长的裂痕……裂口整齐,一看便是非挣扎撕扯所致,而是利刃划开。
  眸底泛起寒光……这么快就动手了吗?千羽鸿的功夫不弱,纵然水中行动不便,若想伤他亦非易事,可是……
  看来这宫里还隐着高手,倒是有趣了。
  垂眸,看着怀里的人。
  她面如死灰,唇瓣发白,不时轻咳两声,便有水从口角溢出。
  心中又痛又气。
  只是一会看不住,她就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
  然而眉心一紧,霍的抬头……时入深秋,荷花已然枯萎,只有残茎败叶零星点缀,一派荒凉。
  还记得盛夏之时,他带着她来赏荷,曾告诉她,镜月湖的荷花之所以开得这般灿烂,是因为湖水引自北江。此处,是离外界最近的地方,然而若想进来或出去,只能凫水,通口便是……
  手臂僵硬,浑身开始战栗……仅仅是因为多了个紫烟,仅仅是因为担心他背叛她,她就想要离开他吗?
  抱了人,转身,大步离开。
  身后传来千羽鸿的“哀鸣”:“王兄,别忘了给臣弟送条袍子过来……”
  碧迟宫内,秦太医背了药箱出来。
  “……呛了水,所幸救护及时。然而深秋水寒,她的身子……即便喝了姜汤驱寒,一场热也是免不了的。”
  千羽墨冷着脸,撩开帘幔,但见洛雯儿因为方饮了热姜汤,两颊泛起好看的红晕,皮肤却是苍白,看去便是病状。明明已经醒了,却闭着眼,头歪向里侧,明显的是不想跟他说话。
  他便坐在床边,盯着她,也不开口。
  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外面突然传来混乱。
  “梦妃娘娘,梦妃娘娘,尚仪正……”
  大约是觉得以尚仪正病着来拒绝一位娘娘的闯入也不合理,于是急忙噤了声,又不敢拦着,只一路小跑的跟着聂紫烟进了偏殿,见到千羽墨,急忙跪下请罪。
  “阿墨休要怪她,是我坚持要进来看妹妹的。”梦妃眼角含泪,扑到床边:“妹妹,都是我不好,害得妹妹出了事。妹妹心里若是不痛快,大可以骂我两句,总不至于动了这个念头……”
  ☆、511留下来?
  更新时间:2013…11…15
  千羽墨眉心微锁。
  今日,当是云彩被人推入湖中,正巧被英秋冉赶上,最终被千羽鸿所救,怎么成了……
  不过也不难理解。紫烟是个心细而敏感的人,这么多年,她隐在暗处,自是清楚云彩与他感情深厚。而她突然出现,云彩定是无法接受,所以……
  手放在那个颤抖的肩头上:“紫烟,你多虑了……”
  “不,”聂紫烟摇头,泪水甩在他的手背上:“我知道,是因为我不该出现。阿墨,都是我的错,其实我就应该……”
  “怎么是你的错?快别胡思乱想……”
  “不,阿墨,我……”
  洛雯儿听着聂紫烟的哭诉,感觉头都要炸了。
  聂紫烟,我不知道你是个怎样的人,只是现在,你虽口口声声说我是因为你的出现而去“自尽”,然而落入我或者其他“有心人”耳中却让人觉得反是因为我出了这等事倒令你内疚难过痛不欲生。
  我才是罪魁祸首?
  一时之间,只想跳下来离开这团纷乱。可是头晕,使不上劲,只得任由聂紫烟不断哭泣,千羽墨不断安慰,自己这个病人倒被晾在了一边。
  她忽然想笑。
  若说今日的落水果真是自己一手导演妄图吸引千羽墨的注意,那么聂紫烟的手段定是较她更胜一筹,无需“自残”,便成功赢得了男人的心,而且自己这般“不识大体”,狭隘嫉妒,定是让男人更加厌恶了吧。
  聂紫烟仍在嘤嘤的哭着,千羽墨睇了洛雯儿一眼,见她纤眉紧锁,嘴唇紧抿,手紧紧的抓着被角,心知她已是心烦至极,不觉眉心一蹙,拍拍聂紫烟的肩:“还是不要多想了。天色不早,你身子不好,可别误了饭时……”
  聂紫烟顿恍然大悟:“是了,妹妹本就受了惊吓,正是需要歇息,我却喋喋不休,让妹妹心烦。妹妹,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终于要清净了。
  洛雯儿吐了口气,可是……为什么自始至终,她总是觉得聂紫烟就是存心要她不痛快?这个女人的字字句句,仿佛是关心她,感激她,然而在处处挑她的不是,提醒千羽墨注意她对复活之人的不满。
  是她多心了吗?
  偏偏她还说不出什么来,她相信自己只要一开口,这个女人就会用眼泪瓦解她的所有抵抗,倒令她成了那个存心之人。
  这个女人……她记得千羽墨讲起那段往事的时候,表情是幸福而怀念的。千羽翼亦说,他当初邂逅的那个女子,很美,很温柔……
  或许,真的是自己多心了吧。
  一轻一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紧张了一下午的精神忽然松懈,疲惫瞬间袭了上来。
  意识几度浮沉,终于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到有人忽然握住了她的手,就好像在水下,那人抓着她,往纵深处拖去……
  她激灵一下,顿时猛醒,
  却是正见千羽墨的脸……烛光下,他正担心的看着她。
  合了眸,转过身,顺将手抽了出来。
  心里却是说,不要,现在你有一个强大的敌人出现了,你应该用你的温柔来留住他,征服他,让他离不开你,而此刻,正是个好机会。
  可是……她做不到。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聂紫烟是晚膳前走的。她是睡着了,所以不知道他是不是送了聂紫烟回宫,是不是还……
  心间烦乱,只恨自己为什么要醒来。睡着多好啊,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担心。她忽然明白了千羽墨曾经说的,他睡了很长的一觉,舒服得不想醒过来……
  “可看清是什么人下的手?”
  混乱中,忽听他的声音凉凉的传了过来。
  她屏住呼吸,片刻:“是我不小心掉下去的。”
  千羽墨又开始生气……你是又想瞒着我独自行动吗?你可知这背后的阴谋是谁主使?他们有多大的力量?不过是因为紫烟的出现,你便又想将我隔离在外?
  他忽然发现,他努力了六年经营的一切……走近她,拥有她,与她心灵相通,与她血脉相溶,却在一夜之间便被打回原形,而且,她好像离得他更远,远得不可触摸,不可望见。她将自己包在重重的壳里,拒绝所有,包括他。
  他们经历了太多,他以为即便艰难,即便磕绊,亦会走到最后,却不想,紫烟成了她过不去的一道关,想到她今天像羽毛一样的搭在他的臂弯,他的心便一阵阵抽紧……云彩,你是在逼死自己吗?
  他叹了口气:“其实紫烟并不坏,她就是爱胡思乱想,还很胆小,所以……”
  “所以我今天吓到她了,对吗?”她转过头,冷冷的看着他。
  “也不是……”他试图握住她的手,可是她又背过身去,他只得替她掩了掩被角:“我知道这件事你一时难以接受,其实你或许可以试着了解她,或许……”
  或许我们可以成为好朋友,然后二女共侍一夫?她不是个坏人,那么恶人便是我了?
  洛雯儿几乎要气炸。
  她知道聂紫烟对他的重要,也知道相比于这个突然复活的人,自己才是多出来的那个。可是她要怎么办?他要她怎么办?
  “千羽墨,今天在水中的时候,我忽然有个问题想问你……”看着墙角,语气如铜漏滴下的水一般清冷:“如果我和她同时掉进水里,都会死,你会救哪个?”
  她很想看着他的眼睛,从他的心里读出真正的答案。可是她不敢,她只能攥着被角,等待……
  “我会救她……”
  果真,事到如今,就是连骗我亦是懒得去做了,也好……
  “然后和你一起死!”
  眉心一抖,心中仿佛有什么铮然断裂。
  她感到有人上了床,躺在她身边。
  千羽墨试着环住她,她微有抗拒,然而毕竟没有躲开。
  下颌抵着她的颈窝,气息软软的拂过耳畔:“云彩,我很累……”
  是啊,如何不累,想顾及两边,不忍任何一方受伤害,却偏偏惹得谁都不开心。她不是不理解,不是不明白,可是……
  “云彩,我说过我们每一天都要很快乐,可是现在,我知道你不快乐。云彩,别逼我,也别逼你自己,给我时间,别离开我……”
  洛雯儿听得糊涂,他怎么会想到她要离开他,她不是答应过他,要跟他……
  “王上……”外面忽然传来胡纶的小心翼翼,听似有些犹豫,但仍继续道:“永安宫那边传来消息,说梦妃娘娘回去一直在哭,后又吐了,现在御医都去了……”
  千羽墨仿佛听见“咻”的一声响,好像有人顷刻离他远去,再一看,洛雯儿还在身边,只不过他刚刚拉近的距离,这一刻,又变得水远山遥。
  他皱了皱眉,偏生胡纶又在提醒:“主子,永安宫的人还在候着。”
  他翻身坐起,想要拍拍洛雯儿的肩,却见她浑身僵硬,只得轻道:“你先歇着,我一会便回来……”
  洛雯儿听着银蒜由乱响转作轻吟,冷冷一笑……如今,是谁离开了谁呢?
  进了永安宫,正见聂紫烟由宫女伺候着漱了口,方要躺下,见了他,又急忙坐起身子:“阿墨……”
  嘴一张,眼圈已是红了:“这么晚还劳烦你……”
  千羽墨扶她躺下,转头问秦太医:“是怎么回事?”
  秦太医弓着腰:“梦妃娘娘当是老毛病了,如今吃了药,休息一下就无碍了。只需以后要注意饮食,过于生冷的不能入口……”
  千羽墨知道,紫烟的老毛病就是胃痛,全是因为自幼就衣食不济,而这十年的东躲西藏,怕是更加严重了吧。
  “阿墨……”
  千羽墨挥退了秦太医,替她掖好被角:“既是病了,就好好休息,听太医的话……”
  “阿墨……”聂紫烟从锦被中伸出手来。
  玫瑰紫的被子,将那只柔荑衬得愈发凝白,此刻,它只用了两根手指,牵着他的袖子,轻轻摇晃,也不说话,只眸子水水的望住他。
  千羽墨一笑,上了床,手轻轻捂住她的上腹……许久以前,每每她胃痛,他都是这样替她暖着的。
  “阿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