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7 节
作者:
随便看看 更新:2021-02-20 12:45 字数:4785
此药叫什么名字,无人知晓,只知道她的身体渐渐的衰弱下来。御医诊断,是脾胃虚弱,中焦不运。于是开了温热的药,加以滋补。怎料到了去岁夏天,却成了肝肾不足,经脉失养。继续调养,入秋时则转为气血失衡,心智紊乱。
后宫女子经常出现此种症状也属平常,谁让后宫“阴气”重呢,凡事郁结于心,以致生病,总是难免。英若丞先前并不以为意,而且依英家的地位,若有人想陷害英妙华也得掂掂自己的分量,而且他亦派府中信得过的大夫前去诊治,与御医所言无二,亦无中毒迹象。
他便放了心,怎奈年关将至,英妙华忽然病重,很快就血行不畅,神思昏绝,待英家赶往后宫时,已然气绝。
英若丞不敢置信,怎奈离人不归,只得抚膝垂泪,一时间竟似老了十岁。
谁都知道,英若丞这么多的儿女中,只有个英妙华性子最为像他。英若丞曾说,若此女为男子,定成大器。于是自小宠爱有加,所受家教,从不逊于英赞与英秋冉二人。待到成年,郑重送入宫中,来表达对王室的忠心和对女儿的殷殷期待。
怎奈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还这么突然,英若丞后悔自己的大意,一向刚强的老人几乎昏厥。
洛雯儿不忍心,想要告之真相。
千羽墨却不允,因为依英若丞的顽固,若是知晓,定是闹得宫内宫外不得安宁。而为了表示此事件的真实性,他缺席了每年必须要参加的诸侯会盟与朝觐天子,自是又招致种种非议,而他是乐此不疲或者是正中下怀,同时亦换来个情深意重的名头。
于是华妃便等待“出殡”了。
或许该得益于千羽墨没有寝陵,而华妃又没有子嗣,所以无法葬入千羽家族的墓地,而既是已出嫁之女,又无法回到英家的祖坟,所以另辟风水之地,准备于二月初四出殡。
而待“入土为安”后,只需闻一闻解药,便会“起死回生”,从今往后,与心爱之人双宿双飞,自由自在。至于英若丞……
洛雯儿觉得,华妃定是不忍老父伤心的。不过到时,英若丞除了震惊、愤怒,更多的是惊喜吧,又如何能责怪女儿,拿她问罪呢?
每每想到此,洛雯儿都会不由自主的露出想往之色,而千羽墨则郑重告诉她,那种令人假死的药都给华妃用了,她想也别想!
她便忍不住笑,既是打算跟他一起,他在胡琢磨什么呢?
而眼下听说华妃“葬礼”已准备妥当,所想往的自由即将实现,仍旧不免生出羡慕,可又难免奇怪……按理,华妃的葬礼早已在计划之中,犯不着特意前来通报,又偏偏赶上这档口……
胡纶精得耗子似的,怎么会愿意触千羽墨的霉头。
她正思量着,忽见千羽墨划开帘幔走进来,满脸的春光灿烂,心下更加生疑……就算诺言终于兑现,也不至高兴成这种样子吧?
“云彩,你最近一直在忙,怕是有段时日没有去见老太妃了吧?她前日还遣人说,想吃你做的元宵。你知道,老人家都好这口甜软……”
她仔细观察他的神色,却看不出什么来,倒引得他微蹙了长眉:“云彩,你不舒服吗?”
她垂了眸,摇摇头,心里却道,千羽墨,不对劲!
果真……
“这会天气正好,不若我送你去延福宫。咱们打琼华苑过去,看看梅花开得如何了?”握住她的手,叹息:“这一年只顾着忙这些事,咱们很久没有好好在一起了……”
不对劲,一定不对劲!
往常只要自己有一点要去延福宫看老太妃的意思,他都横拦竖挡,要么就装病,非要把她栓身边,今天是怎么了?倒好像迫不及待的要送她出去似的。
☆、426怎会是她
更新时间:2013…09…14
心下虽有疑问,面上却很顺从的站起身。
千羽墨便细心的为她裹好雪裘,还趁机偷了个香。
二人出了宫,一路西行。
千羽墨心情很好,更令洛雯儿生疑。
她记起他是听说明国使者来访就开始不正常。
明国……
因为无涯的革新,最近往来的使者颇多,她方知,这个时空竟是有这么多的国家,而这个明国却是头回听闻,想来当是个小国,却不知为何能引起千羽墨如此强烈的兴致。
她不动声色,对着他的玩笑一一浅笑以应,任由他送她至延福宫。
延福宫自是欢天喜地,老太妃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又瞧了瞧她至今行动不便的脚,连连摇头,责怪千羽墨不会心疼人,这么大冷的天,也不说乘个暖轿,就这么顶着风的来了。
然后也不顾洛雯儿替千羽墨辩解,非要她脱了鞋到床上暖暖。
其实洛雯儿很喜欢延福宫,这里没有后宫的冷清与算计,有的只是满满的温情,就像一个家,一个她渴望的许久的家,而她则是备受长辈宠爱的小女孩。
老太妃笑得很慈祥,就像豆豆的奶奶……
转眼,她离开禹城已经五年了,也不知她们都怎么样了,还有陶老头,小翅膀,大黄猫……
她神思回转之际,发现千羽墨也在走神,见她看过来,忙现出招牌魅惑。
她微蹙了眉,转瞬展开,装模作样的叫了小宫女,指导她如何和面。
这边说着,那边却留心着千羽墨,见他虽笑着,可是对老太妃的闲聊显得颇为心不在焉,全不是平日模样,而且没一会就要告辞了。
“尚仪,老太妃这么喜欢你,又嫌孤不会疼人,你今天便留在这,让老太妃好好疼疼你……”
洛雯儿立即睇向他,带一丝丝的冰冷探究,他却似丝毫不觉,或者说,他的心思已经飞到了那足以令他失神的事情上:“正好,今年上元节咱们谁也没吃上元宵,你稍后暖过身子就做一些出来。别忘了,孤喜欢吃橙羹的……”
洛雯儿便看着他笑着告辞,看着众人送驾,看着他的背影几乎是决绝的离去,弯起的唇角渐渐凝固。
接下来,她也开始心不在焉,有人跟她说话她便应了,直到老太妃哈哈大笑,她方发现人家递了个鼻烟壶过来给她瞧新鲜,她却将其放进了嘴里。
脸登时一红,忙下了床,问小宫女面可曾备好,她要去做元宵。
“好,早做完早回去。阿墨馋猫似的,可等着这元宵呢……”
老太妃话里有话,顿又给洛雯儿弄了个大红脸,几乎是逃也似的跑进了小厨房。
这一忙,就是一下午。
轰隆轰隆滚元宵的时候,一时半刻也没有放下千羽墨的异样。待到放下竹箩后,叫来小宫女,教她如何如何蒸煮,然后借口出去透透气,便离开了延福宫。
盛京二月的夜晚,还是属于冬季的寒冷。洛雯儿连雪裘都来不及披,只高一脚低一脚的走在铺得平整的青石路上。
几回回,险些跌倒。
她的脚……
她真的很恨这只脚,她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即便同他在一起,即便他说毫不在意,可是,她又能如何不在意?
于是几回回,她都想转身回去了。
可也不知是什么力量,一直支撑她回到碧迟宫。
宫人见她回来,都很意外,然而落在她眼里就是惊慌。
她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虽然她心存愧疚,虽然她认为是理所应当,虽然她屡次告诫过自己不应该纠结于此,她应该认清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她应该保有自己的坚守,可是事到临头,她为什么会如此愤怒,如此惊恐,就好像某样一直陪在身边的东西不再属于她,虽然她明明知道,他不过是,不过是……享有一个男人应有的权力,更何况,他是一国之君。
此时此刻,她知道自己最应该做的是转身离去,待明日见到他,一切如常。可是她管不住自己的脚,她觉得自己就像那些个很没有素质的女人,在四处搜寻,搜寻那刺眼的一幕。
可是那时她要怎么办?她还没有想好……
“洛尚仪,”小宫女追上来:“王上不在宫中……”
不在宫中?
不在宫中是什么意思?是不在碧迟宫,还是离开了王宫?若是后者……
指尖霎时又冻了一层冰。
自从一同回宫,他的事从无一星半点瞒过她,今日却……
所谓的明国使者,莫非是什么暗号?
小宫女见她眼睛发直,虽不明原因,但知这位尚仪可是王上心尖上的人,慢怠不得,于是急忙继续道:“王上是去接见明国使臣……”
明国,又是明国。
可既是接见,每次都强制性的带上她,就像是要向所有人展示他的宝贝一般,这回为何隐隐晦晦,不肯对她提上半句?而且既是接见,为什么一个下午了,还不见回转?她很清楚,对于小国,千羽墨多是只客套几句,余下的事则交由礼部去办,可是这回……
脑中跃出须乌王送来的那几个妖冶的舞娘,眼角顿时一跳。
不顾小宫女的阻拦,就往缪香殿而去……
缪香殿,是招待各国使臣的场所,亦是千羽墨炫富或者说是炫耀昏庸的地方,此刻,一片沉暗的静寂。
心也跟着静下来。
不,不是静,是空。
她立在寒风肆虐的夜中,忽然不知该何去何从。
站了很久,方觉得该走了,可是行出不远后,无意间回头一看……缪香殿的一面窗子正透着亮光。
她知道,那是殿中一个偏僻的房间,以她方才的角度,是根本看不到的。
这个房间的作用,她很清楚,那是供外来的使臣醉酒休憩之所,当然,会有美人伺候陪伴。
无论古代还是现代,温柔乡,永远是英雄冢。
在心底尚在犹豫之时,脚已经往回开动了。
她觉得自己是在做一件很不光彩的事,可是心正被一种不明情绪鼓动着,让她实在没法高尚。她今天若是不能一探究竟,她的后半生都无法安生。然而若当真……她又要如何面对?她又要以什么身份,去面对?
可是脚步已经放轻,纵然右脚尚不灵便,亦没有发出半分动静。
一身家常的浅蓝色缂丝衣裙,幽魂似的飘进了缪香殿。
殿内没有掌灯,然而幽静中有若隐若现的笑语,手一般牵引着她,令她循声而去。
笑语愈亮。妖娆,妩媚,透着成熟女子的风韵,亦有着小女儿的娇嗲,还带着览遍风月的慵懒与不以为意,听起来很是耳熟。只是……她怎么会在这?
洛雯儿竖起耳朵,半晌只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难道千羽墨不在这?
她的心思方一动,便传来一声男子的轻笑……
心头一跳,几乎是刹那间就移至一个房间的门口。
门扇半开半合,将里面淡黄的略带璀璨的光静静的铺在地面,好像一把半展的扇子。
是觉得孤男寡女不好同处一室,所以不肯掩上门,还是觉得……无论如何,都属光明正大?然而,缪香殿,此刻除了这里,空无一人。
她盯着那半扇浅黄,微蹙了眉,悄无声息的移到了门口,蹲下身子,缓缓探出半个头,一看,果真……
门内横着一架银平托花鸟屏风,因为距离门口太近,挡住了里面的全部光景。只不过房间并不大,屏风又是半透明的绢纱,隐约可见对面的动静,而且正是因为这片朦胧,使得一切更显迷离。
她听见那个女人在叹息,又不像叹息,仿佛是女人在某种状况下满足而又渴望的呻吟。
她不禁抓紧了门框,一时竟想返身离去,可是里面突然飘出的一句话,霎时让她定住脚步……
“甘露萱,你到底想怎样呢……”
是千羽墨,果然是他!
此刻,他的声音透着几许无奈,几许闲散,几许不以为意,可是听起来又不像那么回事,因为这根本不是个问句,而是引人继续的诱惑。
而那个人,竟然是甘露萱?!
果然是她!
可是,她怎么会在这?
明国?她不是天朝第一美人吗?何时成了明国的使者?
呵,果然是暗号!
怪不得要瞒着她,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千羽墨,你当真演得好戏!
群英荟萃上,与人故作不识……也难怪,当时你易了容嘛,又要推销灰老鼠,自是不肯在女神面前掉分吧?
斗香大会上,面对女神的表白,安之若素……当然,当时你躲在帘子内,有谁知道你是不是喜形于色?不,即便高兴,怕也只是藏在心里吧,因为你永远演技高超!
甘露萱……
怪不得,无论他是易了容的莫习,还是如今的国主,你一心想要嫁了他,怕不是一早就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不,怕不是你们一早就眉来眼去,心意相通……
越想越气,恨不能踹翻那碍眼的屏风,对着这对荧幕情侣一通怒骂。
然而她只是抓紧了门框,指甲深陷,却丝毫不觉。
“我又能怎样呢?我想要什么,你,难道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