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节
作者:雨来不躲      更新:2021-02-20 12:39      字数:4852
  再次穿过贝勒府大门,手举黄金圣令,已无一人敢阻拦。漫天大雪中,那个持剑而立的不是胤祥是谁?!胤禛眼圈红了,他上前一步,迎着胤祥朗声喝道:“十三阿哥胤祥!万岁思念你,特令我奉旨赦你出去!”
  胤祥这日心绪不宁,索性冒雪舞剑,忽见大门洞开,心知有变,哪想对面昂步进来的竟然是他日思夜想的四哥!这样的天气里,奉旨而来的四哥定是有要事,略一思忖,他知道时候到了。
  两兄弟并没有多言语,简单对晤间,这厢阿真已经听到十三阿哥被赦的消息。她沉静地拢了头发,把灶上的酒温了温,端了出来。她的使命也到了。
  胤祥看着面前这个陪伴了他十多年的女人,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胤禛早知此女为老八所派,这时上酒心定有鬼。他正要抽胤祥配剑,却见阿真笑了,笑得妩媚天真,纯洁如莲般的清美容颜,恰似傲梅一枝,盈盈拜倒:
  “这酒是敬十三爷的,却不要爷喝了去。”语毕,不待胤祥反应,她已将杯中物一饮而尽,再嫣然一笑,“阿真福薄,不能再侍候爷了。”
  胤祥本能地伸出手去,却扶不住倾到的娇躯。可怜红颜薄命,如风消逝。回想十余年朝夕相伴,胤祥痛苦地摇摇头,胸中五味杂阵。他不声不响作了个揖,换上胤禛带来的戎装,昂首随哥哥出府了。
  当下里三兄弟各行其是。胤禛快马赶回畅春园听遗诏,胤祥和胤礼两人赶赴丰台大营。
  丰台守将成文运是廉亲王胤禩心腹,此刻已接到胤禩命令,准备率三万人马赴畅春园夺位。远远见大雪纷飞中军营大帐灯火通明,胤祥知道成文运已将全营军官聚齐发会了。事不宜迟,他左手高举黄金令牌,一路高喊“圣旨到”,直接带胤礼等人冲进了中军帐。
  成文运已全副武装,正要开口传达当晚的布置,忽听炸雷般一声“圣旨到”,震得一身酥软。他心知今晚行动意在夺位篡权,本来就有些心虚,此时再听 “圣旨”二字,以为阴谋暴露,冷汗已是流了一背,定神一看,才见是长年圈禁的十三阿哥胤祥全身披挂手持圣令进来,当下里心中略觉安稳。他上前一步,迎着胤祥:“十三爷好久不见,不知是什么圣旨啊?”
  在场的绝大多数军官都是胤祥当年清理户部的旧部,受过胤祥提拔知遇之恩,此刻一见旧主,好多人已激动得哽咽起来,再一听“圣旨”二字,呼啦啦跪了一片下去。
  成文运见手下将官居然对十三阿哥如此信服,暗叫不妙,但还宛自恃强,坚持不跪下听旨。
  胤祥见他如此,知道此人是胤禩心腹,定要给他颜色看看,大喝一声:“大胆狗奴才,你是什么人?!见此令牌如圣上亲临,你为何不跪?!”
  成文运脸色发青。来者不善,他咬咬牙,勉强跪下。
  胤祥一脚跨上中军帐的头把椅子,拔出将令,把令牌恶狠狠地往桌子上一插,高声下令:“皇上钦命丰台大营守军前往畅春园勤王护驾!”
  成文运跪在下面心中暗叫不好,硬着头皮站起来:“敢问十三爷勤王护驾是勤哪个王护哪个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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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8 楼
  “勤雍亲王!护当今天子的驾!”胤祥嘻笑着,声量却不低了去,嘴角刻满了阴冷的嘲讽。
  成文运见胤祥出现就知道大变在即了。他和胤禩干系极深,若不握住机会护了胤禩,让胤禛当政断无他的好下场可言,当下横着一条心,死活不能让胤祥把丰台大营接了过去。他往胤祥面前走了两步,两人身量皆高,此刻如同两头饿狼对视,看谁能吃了谁去。他自恃身边亲兵都极可靠,起了歹念,想借此杀了胤祥,免生后患!
  胤祥看成文运站起来,心下已知他是什么主意,又见他暗作手势,不禁阴恻恻地低笑了。成文运被笑得恼羞成怒,煞白张脸大手一挥:“十三阿哥破坏军纪假传圣旨,来人啦!——给我拿下!”
  他话章刚落,胤祥狂笑出声:“——兔崽子!你还不认识你十三爷吧!?老子御赐封号‘拼命十三郎’——是出了名的亡命主儿,就凭你敢冲我吼这狂劲儿,老子就可以割了你的头!你不是叫拿我吗?!爷在这里,来拿啊!”“拼命十三郎”名号传言已久,朝野皆是响当当的。今天现了这亡命皇子的本性,恰似狂龙出海,一时间所有人都被这往日爽朗但不失温柔的俊美皇子吓得木雕泥塑般一动不动。
  成文运不见亲兵们应他,慌忙回头看,却见手下心腹皆被十七皇子胤礼与同行大内侍卫鄂伦岱等人捆了个结实,再看胤祥,见那张俊美的脸配了头雪也似的白发,说不出的阴森可怖。胤祥格格冷笑,手一挥,“鄂伦岱,给我宰了他!”
  “扎!”
  鄂伦岱大步上前,“噌”的长刀出鞘,成文运尚未反应过来,那刀已穿过他的胸膛,再反手一搅,一股血泉狂涌而出。他目瞪口呆手指胤祥,一句话没说出来,登时气绝了。
  在场诸人皆被震得没了心神。胤祥扫视一周,恶狠狠发话了:“还有不奉旨的么?”这时候那怕还有个别心思活动的,也全没了胆色,于是三下五除二,胤祥将诸旧部统统官升一级,再调度妥当,自己和弟弟亲率三千心腹精兵冒雪赶往畅春园,余部移防通州,以防他变。
  胤禛急速回到畅春园,迎面却见张廷玉正在摘帽子上的红缨。他看了眼张廷玉,又看了眼跪在地上一溜儿神色各异的兄弟们,再抬头看到安祥入睡的父亲,知道他的阿玛这一睡是再不会醒了,脸上泪水噗嗒噗嗒地就落下来了。他上前去,跪在最前头三哥胤祉身边,深深地嗑了下去,眼望着膝下地板上水渍越来越大,却悲痛得说不出声来。
  寝殿里一片哭声震天。这厢赶来的胤祥嘱咐胤礼和鄂伦岱在门口听令,一手搭剑,大步跟着太监走了进去。
  外面大雪天,冷得不行,寝殿却很暖和。胤祥甲胄上本来积了一层雪,进来碰了热气,开始嘀嘀嗒嗒往下化水。他咋听见哭声时就猜到了怎么回事,但见了龙床上躺的父亲时还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颤抖着,走近了,轻轻揭开蒙面纸,但见父亲睡得无比安祥沉静,红润的脸色透着说不出的慈爱。
  也许,只是睡着了,也许呆会儿就醒了……
  阿玛没有死……阿玛只是累了……
  他张开双臂,紧紧抱住早已不会动的父亲,喉咙哽噎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泪水大颗大颗地洒在父亲的前襟上,一会儿就湿了一大片。
  “阿玛……你醒醒啊!您醒醒看看你的十三郎啊!……我是您的祥儿……我的阿玛啊……您看看我啊……”
  一片哭声中,奉旨拿遗诏的新任上书房大臣隆科多已经到了。他环视一圈,各人立时打住,胤禩心中窃喜地眯了眼看隆科多,原以为此人掌了九门提督对自己已经是天大的好处,没想到连遗诏都是他宣,看来帝位稳矣。胤祥瞅了隆科多和胤禩,不动声色地摸向剑柄,暗暗向四哥靠了半步。只要没宣胤禛即位,他便要立时开了杀戒,护住四哥杀将出去!
  各人各种心思,空气中充满了决裂前夕的瘴气。胤禩等人估摸着丰台大营的人应该到了,越发有恃无恐。胤禛心知父亲属意自己,怕的是隆科多伪诏杀人,又见胤祥的架势,担心得一塌糊涂。胤祥胸有成竹,早就下了背杀亲之罪的决心,两眼阴森森地把隆科多盯了。胤祉对承位已绝了念头,自然波澜不惊。几个弟弟还小,惊疑不定地看了年长的哥哥们。
  隆科多接上胤禩期待的目光,暗自冷笑一声。他平素固然与廉亲王交好,可断不至于好到提头去护他前程的地步,康熙当初授权他宣诏时已经断了他的旁门心思,刚才进园前又见胤礼在外亲率丰台大营,心中叹息廉亲王机关算尽太聪明。他展开圣旨,朗声宣道:
  “皇四子胤禛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着传皇位于皇四子胤禛——钦此!康熙六十年正月二日。”
  一时间空气似乎凝结了,胤禩定定地盯着隆科多,说不出话来。他正想打手势作乱,忽听外面一声传报:“十七阿哥胤礼奉旨率丰台大营前来勤王护驾!”顿时心中一空,手足无力,软了下去。
  “谢恩——!”胤祥带头,扯了胤禛叩下头去,跟着,所有的兄弟也先后叩头谢恩。胤禩木愣愣磕下,脑子一片空白,半生辛苦化了流水去,目光呆滞跟木头人一般。
  这功夫,张廷玉和隆科多已端了椅子扶胤禛坐下。胤祥霍然起身,转脸面向诸皇子,话气冷峻严厉不容置疑:“拜!即行三跪九叩大礼!”
  “万岁——!”
  至此,康熙六十年十一月十三日,一代明主驾鹤西去。在错综复杂黑暗残酷的宫廷斗争中,康熙帝第四子爱新觉罗·胤禛终于力克群雄,夺得帝位,帝号雍正。
  第十四章
  康熙灵柩连夜被护送回了紫禁城。当夜,所有皇子一律奉旨入宫准备守灵。为保大内清静,按三人一帐的规矩分了若干个小帐篷,饮食起居,单独行使,各帐之间不得串门说笑。守孝期满,就是雍正帝登基大典了。
  民间守灵三年,天子循孝庄皇太后先例以日代月,守二十七天即满。眼看着就是登基大典,紫禁城上下戒备森严。上至王公贵族机要大臣,下到太监宫女一般差役,无不忙得人仰马翻。唯一在外的皇子“大将军王”允禵(雍正即位,为避“胤”字讳,皇子们一律改“胤”为“允”)于十二月二日入京,统共二十多个皇子随雍正一起,从先帝病危入宫服侍到守灵结束,前后一个多月,先是畅春园,后到紫禁城,不能沐浴更衣,不许剃头刮脸,一个个熬得蓬头垢面,脸色发青。只听皇帝一声令下,各人飞快溜回自家府邸,洗澡换衣美美饱睡一场。
  允祥还一直挂念着京都防务。别的皇子只是守灵哭丧而已,他还要里外忙碌着打点各处营盘,日夜巡查各个哨点,指令手下盘查可疑人等。这么一个月耗下来,已经是瘦了一大圈。雍正心痛得要命,寻思着他的十三贝勒府刚除了圈禁,人手不齐,怕他休息不好,熬坏身子,散了众人后硬扯着允祥回了雍王府。府中女眷已全部迁入禁城,留了一些得力的下人和大队的亲兵护驾。
  两人忙不叠地沐浴更衣。雍正动作快,出来就叫人收拾了间最暖和的房间给弟弟备了,自己坐在以前老书房的暖炕上,捧了本《资治通鉴》等允祥换了衣服出来聊天。过一会儿,他听见“嚓嚓”的衣甲磨擦声,皱了眉一抬头,见那宝贝弟弟居然全身戎装披甲挂剑地把守城的装扮又闹上了,忍不住就笑了:“朕的拼命十三郎,你说现在又不行军打仗的,穿那劳什子做甚?还不去换了狐皮袍子!天这么冷,不怕冻着了?”
  允祥勉强笑着,单膝跪下,行了个大礼:“臣弟是担心皇上安全。臣弟守在这儿,您多日操劳,龙体金贵,臣弟为皇上护个好觉。”
  雍正脸一下子白了,他知道允祥是什么意思,但他怎么接受得了?!他敛了笑,放了书,下了炕,一步一步到了弟弟面前,弯下身子,扶起弟弟,直盯了对方。允祥被扶着缓缓起身,只低了头不肯抬起来,一昧地避开哥哥的眼睛。
  “祥儿……你看着朕……你看着朕的眼睛!”
  用力扳过那张脸,却沾湿了双手。他的祥儿,垂着长长的睫毛,咬着唇不吭声,却是泪如泉涌。天可怜见,金甲神人般一个俊秀武士,泪水已经湿透了军服里一层薄薄的白色里衣。
  雍正再也按捺不往自己的情绪,至今为止他继位所作的一切努力,都不过是为了要保全他的老十三,不过是要让老十三过上幸福舒心的日子。说穿了,这个人,是他的命啊!他怎么舍得看他的祥儿如此的伤心?!他只觉得热血沸腾,也不顾铠甲冰冷,紧紧地拥抱住眼前人,再也不肯放开。
  允祥却在抖,浑身都在颤抖。不再是过去的简单的兄弟情份,眼前隔了君臣这样天地之遥的鸿沟。一步之差,已是天上地下。那个人,是掌握着江山社稷生杀予夺的最高权利者,是这九洲天下的大皇帝!——自己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臣子,怎可以还对他抱种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同为男儿身,又是骨肉同胞的兄弟,如今再加上君臣大义的名份——他可以十恶不赦万劫不复,可怎能叫那人与他同堕了那奈何地狱?!——这连累至亲至爱之人之罪,他是再也担当不起了!
  “皇上……请许臣弟……守夜……”他泣不成声,却不敢挣脱哥哥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