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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0 节
作者:绝对零度      更新:2021-02-20 12:38      字数:4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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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我根本没想到,自己会以百里辰的身份接触你,更没想到自己会喜欢上你。”说到“喜欢”两字后,楚玉珩脸上不自主地浮现出两朵红云,连说话的语气都轻柔温暖了几分。
  “只是,对于自己的真实身份,我十分不耻,怕你知道我是世人眼里的痴傻皇子后会抵触我。那时,我曾想过,等白家平反后,百里辰便恢复了他的本名,而我舍弃痴傻皇子的身份,成为百里辰,正大光明地来娶你。”
  秦落衣诧异地望向楚玉珩,见他的神情完全因冒名顶替之事产生一丝一毫地波动,可见他当时完全是下足了决心。不惜以百里辰的身份得罪楚凌寒,更不惜打破自己原本的计划,也要迎娶秦落衣。
  可惜造化弄人,她因雪梅的话误会了楚玉珩,认为他别有用心。又因被人逼婚,不得已嫁给了楚玉珩。墨竹曾说过,她怒气离开地时候,楚玉珩因毒蛊发作,昏迷了三天三夜,直到大婚那日才醒来。
  这样破落不堪的身子,却亲自骑马来迎娶她。
  水汽在眼眶中氤氲而开,秦落衣哑着声道:“你真傻,为何不在大婚那天告诉我。”
  “成亲那日,我原想告诉你真相。”楚玉珩忐忑不安地地说着,仿佛一个做错了事,等待父母教训的小孩一样,低垂着脑袋,“起初是察觉有人偷听而不能说,之后渐渐依赖了你的温暖,你的照顾,变得不敢启口,甚至想着,若是你能喜欢上楚玉珩而非百里辰,就更好了。”都怪常青的馊主意!
  他越说,头低得越深,声音细若蚊蝇:“而且之前,你那么生气,我怕说了后,你会更加讨厌我……那样还不如继续装傻,至少能待在你的身边……”
  看着眼前才十八岁的少年,在现代不过刚刚成年,在古代却背负着血海深仇,秦落衣想生气都生气不起来。因为在乎所以害怕,因为害怕而放不开手。楚玉珩是典型地因为从小缺爱,长大后对爱情自卑到害怕失去,所以才选择了最笨拙的方法,天天装傻蹭她豆腐吃。
  而他不愿说,是因为慕容家和白家的恩怨,并非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的。知道的人越多就越危险,楚玉珩是怕她卷入这场纷争,才故意缄默以此保护她。
  而他千里迢迢前去救她,简直是将自己的性命弃之于不顾。后又因自己性命垂危,不肯告诉她真相,甚至狠下心肠、恶言恶语地想赶她走。
  真是个彻头彻尾、无药可救的傻子!
  见秦落衣一直神色怪怪地瞅着自己,沉默不语,楚玉珩紧张地拉了拉她的袖子,问:“落衣,你是不是讨厌我了?”毕竟自己曾这么龌龊,想趁着装傻,来一场生米煮熟饭。
  秦落衣哪会知道他的小心思,她拍了拍他的手,轻柔道:“我只是觉得你背负的太重,慕容家的事,你完全可以交给陛下处理,而不是自己一个人完全扛下来。毕竟以你一人之力,去对抗一整个大家族,实在……”
  “那人根本不信母亲!”楚玉珩狠狠地紧握拳头,冷声打断,语气一瞬间激烈了起来,“口口声声说会调查清楚真相,会还白家清白,可这些年来,他却容忍着慕容家一天天壮大!而我,哪怕拼死这条命,也绝不容许他们的野心得逞!”
  秦落衣从未见过如此咄咄逼人的楚玉珩,蓦地紧张地解释:“慕容极手握重兵,陛下许是怕他谋反,才迟迟不动手,怕打草惊蛇。而何况他们手里,有母蛊,陛下是怕……”
  “他?”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斜睨着,幽暗漆黑的眼底燃烧着浓烈的仇恨,楚玉珩冷笑三声,“在他眼里,我不过是个贱种。一个连取名都随意瞎扯的人,又怎么可能在乎我的死活!”
  楚玉珩出生的时候,白家已被抄家半年之久,曾经荣宠不断的映月宫早已成为了荒无人烟的冷宫。
  五岁前的记忆,十分模糊,但楚玉珩却偏偏清楚地记得几件事。母亲终日忧愁病弱、郁郁孤欢。自己的兄长身体消瘦,每天身上都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很多乌青。
  长大后,他才知,当年慕容月换掉了宫殿里曾经服侍母亲的奴仆,换来一群嚣张跋扈的,天天克扣饭食,欺负母亲。
  他刚出生,正是需要奶水的时候,母亲却因为营养不良,身体虚弱,产不出奶。他的兄长天天在外面偷东西给母亲进补,才勉勉强强地将他拉扯长大。
  儿时的他十分纯真,曾天天期盼着父亲能来映月宫看自己,哪怕是一眼,他都想见见那位传说中英勇无比的帝王。可后来,他才知道自己错得可笑,他们是贱种,那位位高权重的男人又怎么会把目光投向他们呢!
  甚至,他怀疑,若非那日他突然出现在他面前,那位父亲压根就忘了他的存在——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九皇子。
  南楚的冬季特别寒冷,十二月的一天忽然下起暴雪。他们母子三人睡在映月宫最破落的房间里,屋顶曾被前几天的雷雨打穿了一个洞。雪纷纷落落地落下,暖炉早被那些嚣张的奴仆一抢而空,整个房间冻得令人打颤。
  母亲冒着雪爬上了房顶,折腾了很长时间终于将那个洞堵上,却因为感染风寒,重病发烧,昏迷不醒。哥哥求遍了所有宫女都不愿冒着大雪去找太医,只好爬着洞,偷偷溜出了映月宫。但许久,都没有回来。
  那年,楚玉珩刚满四岁,床上的母亲越病越迷糊,兄长却迟迟未归让他十分焦急,于是他顺着自家哥哥刨的洞,偷偷遛出了映月宫。
  没出过映月宫的楚玉珩根本不认识路,一不小心在御花园里迷了路。但他很快听到了打骂的声音,顺着声音一路摸索了过去。
  “这贱种又偷东西!”御花园里,一名锦衣玉琢的少年一脸蛮狠地说。少年约十二岁左右,一身银白的貂皮棉袄衬着雪色,明晃晃地刺人眼。他双手环着胸,稚嫩的脸上盛气凌人,眼里满是顽劣和恶作剧。他的身后跟随了几名同样华服的男孩女孩,皆是刚从学堂归来的皇子公主们,这会儿脸上都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无人出言制止,似乎对这欺凌的场景习以为常了。
  “前几天被我发现在御膳房,今儿个,又在御药房。你们说说,该怎么罚他?”
  说话的正是二皇子楚长宁,小时候这位三皇弟俊美聪明,处处比自己好,害的自己遭到了父皇母妃的一致批评,如今这位三皇弟成为了没人要的杂种,楚长宁一乐呵,天天变着法子欺负羞辱着他。
  大皇子楚轩然蹙着眉,看着满脸乌青的少年,有些不忍心地说:“前天你已经打了他一顿,今天就算了吧。万一被人告去父皇那里……”
  “父皇才不管呢。”楚长宁不在乎地摆摆手,“来人,把他给我压过来。”
  五皇子楚凌寒对此漠不关心,只是淡淡瞥了一眼狼狈不堪的楚玄奕,权当看戏。
  小小少年灰头土脸、衣着落魄,被几名太监狠狠压在雪地上,冰冷的接触令他心底发凉。他拼命挣扎,却挣脱不开,只好低声哀求:“母后患了重病,需要我照顾,今日就放我回去吧。”
  长长脏乱的墨发遮住了他的双眸,只能看见他因寒冷微微瑟瑟发抖的身影,却不知长袖下的双手死死地扣着手心,拼命告诫自己要忍耐。
  “母后?”一名衣着华丽的少女咯咯笑了起来,一脚踢翻了楚玄奕手里紧握的药材包,“都被打入冷宫了,还把自己母亲当皇后吗?你母亲背着父皇偷人,简直是我们皇族的耻辱。如今病死了,不正好?何必浪费药材呢。”说着,伸出脚踹了几下楚玄奕。
  楚玉珩没想到自己的哥哥在外面被人这么欺负,自己的母亲被人如此咒骂,怒火中烧下,挥舞着小手臂就从草丛里扑了过去。但还没扑到自己名义上的四皇姐楚琳月,就被一名侍卫一扭胳膊摔倒在了地上,震起了一片雪花。
  “疼——疼——”楚玉珩被反制着胳膊,疼得嗷嗷呜咽,小胳膊小腿乱蹬乱挣扎着。虽然,映月宫的日子过得极其贫寒,但楚玉珩从小就被白筱月和楚玄奕好好保护着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处境有多么的糟糕,并不知道自己父皇又多么不重视自己。
  “你欺负我,我让父皇打你!”
  “父皇?你就是那没名没姓的九皇弟?”楚琳月上下瞟了几眼楚玉珩,随后嗤笑了起来,“父皇才不管贱种的死活!来人,给我好好教训这位九皇弟!”
  “楚琳月!别太过分!”楚玄奕冷着脸,一字一句地说,“再欺负我皇弟,别怪我不客气!”
  楚玄奕三岁能文,五岁能武,是众所周知的天才少年。之前不反抗不是因为自己反抗不了,而是必须隐忍。但现在,看见自己的弟弟被欺负,楚玄奕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挡在了楚玉珩的身前。
  “不客气?你怎么对我们不客气?”面对楚玄奕如染寒冰的目光,楚琳月心里有些发虚,倒是楚长宁哼哼道,“一个杂种顶撞当朝皇子公主,难道不该教训吗?你偷窃御药房的药材,难道不该惩处吗?”
  楚玄奕将吓得呜呜哭泣的楚玉珩护在身后,以一种防备的眼神看着四周的人:“要怎么才肯放过我们?”
  “你跪下来磕三个响头,本皇子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哥,别理他们!我们走!母亲需要我们照顾。”
  “真不磕?”楚长宁邪邪地笑着,“若是你乖乖听本皇子的话,说不准本皇子就去太医院请太医……”
  在楚玄奕挣扎地跪在地上的时候,忽然,一道声音由远及近地喊来:“皇上驾到!”
  “哥哥,父皇来救我们了!”楚玉珩心中一喜,心想着这位父皇一定会为他们做主。那些原本嚣张跋扈的皇子公主们一见楚玉珩这么一喊,面色皆是一白,各个收起了张牙舞爪的姿态,拘谨地望着缓步而来的帝王。
  然而,令楚玉珩失望的是,自己心心念念的父皇完全忽略了浑身是伤的他们,只朝着欺负他们的皇子公主们走去,微笑着询问着他们最近学习的进度。
  他们在那父子相乐,而他却被自己的哥哥偷偷地拉到了角落。他只能遥遥远望着自己名义上的皇兄皇姐们,看着他们灿烂得瑟的眉眼,羡慕着他们拥有着自己期盼却永远无法获得的东西。
  他的心里忽然一阵难受……难受到几乎崩溃的时候,他猛地挣脱了楚玄奕的手,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扑向了自己的父亲。
  对方一愣,以一种陌生的目光看着自己,问着一脸惊悚的众人:“这是谁家的孩子?”
  谁家的孩子?
  这一刻,楚玉珩脸上的笑容蓦地僵住了,同时,在周围嘲讽轻视的目光下,他觉得自己的呼吸快被夺去了。他一直以为,自己的父亲只是太忙没空来看他罢了,而不是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存在。
  众人面面相觑时,楚长宁笑着开口:“父皇,他是我们的九皇弟。今日第一次见到你,想必太过激动了,在过来的路上,还摔了几跤。”他轻描淡写地将楚玉珩身上青肿的伤痕敷衍了过去。
  九皇弟,说得那么好听,但众人都心知肚明,这位皇子不但没有名字,更没有入皇室族谱,根本称不上皇子。
  楚瑞帝沉吟了片刻,声音冷然了下来:“不是说不许出映月宫么,怎么出来了?”
  楚玉珩的心酸酸地疼痛着,他拉着他的衣摆,在他陌生的目光下,颤着声想开口,想告诉他自己并没有摔跤,想告诉他他们欺负人,想告诉他母亲病重得很厉害,却发现自己在对方冷漠的视线下,根本发不出一丝的声音。
  见楚瑞帝连摔跤这么明显的敷衍都听不出,可见对楚玉珩并不上心,楚琳月打趣地说:“父皇,九皇弟都四岁了,还没有取名呢。今日,我们的九皇弟恐怕是来求父皇赐名的。”
  “赐名?”楚瑞帝看着委屈到几乎快哭出来的楚玉珩,眼神冷漠而睥睨。好半响,才摸着自己胸口戴着的玉器,淡淡地说,“就取玉珩吧。若没什么事,就回去,别在这碍眼了。”
  碍眼?
  这一刻,楚玉珩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扎上了几刀,随之涌入的是一种冰凉入骨的绝望。
  泪水顺着脸颊缓缓流淌而下,楚玉珩嘶哑着声音,哽咽道:“一个被打入冷宫的皇后,两个被怀疑成贱种的皇子,落到连宫女都随意欺负刻薄的地步,那人都从未来过一次,更别说护过一次。他,根本不配做我的父亲!”
  他深深吸气,控制住自己的不要颤抖,一点一点挤出干涩无力的声音。“母亲的死,对他来说不痛不痒,就这样草草地让人给埋了。而我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