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节
作者:
莫莫言 更新:2021-02-20 12:36 字数:5016
妙了。
但若是拖下去,平安州的匪患只会越来越严重。等王子腾率兵来了,出入城门的关卡肯定会越来越严苛。而等大军溃败,附近几个州县恐怕都要受叛军席卷,到时不管是留是走都很危险。
若不想让花自芳担心,或者可以写一封报平安的信,假称她们母女还乖乖待在青州?不过她要真这么做了,等事后被发现,肯定要面对花自芳的盛怒。
在袭人倍加为难的时候,韩宁上门来访。
“听说花兄考中了举人,真是可喜可贺。”韩宁一进门,就笑意吟吟上来道贺。
“多谢。”袭人笑着引韩宁坐下。
这一年来,因着花家只有白氏和袭人两母女,虽然平民百姓不太讲究,但韩宁还是秉持着良好的操守,隔上一段时间,才会以为白氏看脉的借口上门拜访。
而韩宁当初含蓄地请袭人给他一个机会,袭人没有回答,他就只当默认。
不过韩宁也不敢逼得太紧,就算上门带着的礼物,也像是一些随手买下的东西,譬如刚出炉的鲜甜点心、应季的新鲜水果、书局里刚出的戏本子……
而且,韩宁从来是以拜访长辈的名义送的,白氏一看不是贵重东西,也就收了,只吩咐袭人记得回礼,别失了礼数。袭人心里头再别扭,也不好强要白氏把东西退回去。
这么一年下来,袭人也习惯了看到什么新鲜别致的东西,就单独留出一份,等韩宁下次送礼后,再回礼过去。袭人虽然自己不承认,但她对着韩宁确实不再那么见外,轻松自如多了。
“我听人说,你和伯母准备回京城,与花兄团聚?”韩宁问道。
“正是。”袭人倒了两杯茶,将七分满的那杯茶给韩宁递了过去,“这两天正在收拾行李,家里乱哄哄的,让你见笑了。”
“跟我见外什么?”韩宁喝了茶,也不搁下,只将茶盏托在手心,眼神含笑,看向袭人。
袭人耳尖微红,也不接茬,只装出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道,“你这次来,又是来给我娘看脉吧?我娘在我哥书房收拾东西呢,你快去吧!”
韩宁笑了笑,从善如流转了话题,“不,这一次上门,我是来约你一道上京的。”
袭人一听生奇,连对方话中隐含的暧昧也没听出来,忙问道,“你这一年不是一直待在青州吗?怎么之前毫无征兆,突然就要离开?”
“我待在这儿,是为了一个姑娘,离开这儿,自然也是为了那个姑娘。”韩宁嗓音低沉。
“你这人……”袭人脸上刚褪下去一点热度,立刻以更猛烈的姿势席卷回来,她瞪圆了眼珠子,想要指责他不守约定,但那两腮红晕显然让她的气势小了不少。
“我可没有指名道姓。”韩宁装模作样叹了口气,“你非要对号入座,我也没有办法。”
怕袭人脸皮薄,恼羞成怒,韩宁刚一说完,就忙正色,“你和伯母毕竟是女人家,就算能跟在可靠的商队里,但没个熟人照应,抛头露面肯定不方便,就算是花兄肯定也不会放心。”
果然,袭人一听正事,就没顾得上生气,蹙眉道,“我也知道,但若耽误你的事……”
韩宁认真看向袭人,“这一年来,采买药材的事,我已经放给了老成的掌柜去做。我之所以留在青州,完全是因为你在这里,如今你要回京城,我哪有不回去的道理?”
或许是因为对方的语气和眼神太过认真,让袭人有种本该如此的感觉。
袭人轻轻颔首,声音小得几不可闻,“也好。”
作者有话要说:准备回京城啦~
第五十三章
袭人和白氏合力整理好行囊,因房子原本就是一年一年续租的;如今离开;也不过损失几个月的房钱。厨娘王婶子和门房李苍头原本就是青州人,自然不会跟着她们千里迢迢的上京去,于是袭人结了月钱,与二人解了契约。
出行这一日;雇好的马车在花家门口停住。车夫牛伯帮她们把行囊搬上车;袭人清点好东西;锁上院门;扶着白氏上了马车。
她正要撩起裙角,也登上马车时;突然听到街角传来一阵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哒哒声。
袭人抬眼望去;正见韩宁骑马而来。因外出不便;他身上常穿的儒生长衫换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短打劲装,以往藏在广袖长衫下的劲瘦身材显露出来,平添几分干练有力的气度。
“幸好我早到一步,不然就只能跟你在商队处汇合了。”韩宁下了马,笑道。
“你的东西都收拾妥当了吗?”袭人问道。
“已经拉过去了,有岳掌柜跟着,不会有大碍的。”韩宁笑纳了她的关心,上前向车里的白氏打了招呼,白氏一看有熟人顺路,自然高兴,“小韩大夫也要回京,那可真是太巧了!”
“这却不是巧合,是花兄一早就托我照应伯母二人。”韩宁颇有深意地看了袭人一眼。
袭人瞪了韩宁一眼,也就是花自芳不在这儿,他才敢扯着虎皮做大旗。白氏却只当自家儿子聪明绝顶,于千里之外,就将所有事安排得妥帖周到。
韩宁跟着白氏夸了花自芳几句年少有为、智珠在握、算无遗策,直把白氏奉承得合不拢嘴。
袭人无奈一笑,这家伙想要讨人欢心时,真是鲜少有人能拒绝。等白氏终于意犹未尽地停了嘴,袭人上了马车,让牛伯开始赶车,韩宁也上了马,不疾不徐地跟在马车旁。
只要袭人一掀帘子,就能看到驭马而行的韩宁。
可惜韩宁等了一路,却没见袭人掀开一次帘子,一路上他都只能跟牛伯搭话,幸好牛伯赶车也是个走南闯北的,性情爽朗,聊什么都能搭上话,一路上倒也谈得尽兴。
行至丁家商行门前后,牛伯跟袭人打了个招呼,就熟门熟路地去找商队的负责人报到,并办手续去了。袭人开了车厢门,下车等待牛伯。
韩宁从怀里取出一个式样古朴的匕首,递给袭人,“这一路出门在外,虽然商队自有镖师护着,我也会时不时过来看顾,但你也要自己小心。这把匕首你留在身边,也好防身。”
“这把匕首……”袭人手指抚过鞘壁,拔出匕首,开了刃,看起来很锋利,就算是袭人这种从未把玩过刀剑的人,也能看出这东西价值不菲,“我不能收,这太贵重了。”
“东西就算再贵重,难道还能贵过你的安危吗?”韩宁看袭人神色坚定,不由摇头失笑道,“这把匕首是我打赌赢来的,没花一文钱,你拿着就是。”
“打赌赢来的?”袭人将信将疑。
“当然。”韩宁将后半句吞在肚里,一脸真诚地看向袭人。
这匕首是他要送给心上人的,怎么可能是胡乱打赌赢来的东西。
匕首是他亲自寻了匠人打造而成,外鞘的式样还是他亲手设计,就连刀柄上的穗子都是他亲自动手编坏了十好几个,才终于编出来的一条尚能入目的同心结。
袭人经韩宁提醒,也想着出门在外,手边有个防身的利器才好。不过现在商队马上就要启程了,袭人哪有时间去买。而且这匕首简单朴拙的样式,还真合了她的眼缘……
这东西确实合手,袭人犹豫了一下,也就没再矫情推辞,大不了日后奉上回礼就是。
“那我就收下了,多谢你的好意。”袭人笑了笑,福身道谢。
“你喜欢就好。”韩宁脸上一派正色,却在袭人将匕首纳入袖中时,悄悄弯起了唇角。
牛伯从人群中挤过来,说已经办好了手续,只等一会儿领队下令出发。韩宁总算想起自己名下有一小队人马等着,向袭人告辞,准备履行一下自己的职责。
因这里聚集的人多,韩宁索性没骑马,只牵着马,朝自家人停的地方而去。但韩宁没走两步,就停了下来。只见不远处停了一辆乌篷马车,车厢门半开,露出许久未见的黄丞来。
这一年来,黄丞再未上过花家的门。
一个青州城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当两人刻意回避,就算是隔着一条街,短短几里路,也可以自此相隔天涯,再不相见。
不过,就算是黄丞刻意避开,但花家的消息还是源源不断进入他的耳朵里。
譬如花自芳回乡赶考,寡母生病,只好母女二人留在青州养病;譬如花自芳不负戴先生重望,在童生试中考了一个小三元,就连秋闱乡试,也是名列前茅。
譬如花家寡母弱女准备赴京,与即将参加次年春闱的花自芳一家团圆。
以前的消息都是过耳即罢,但这一次黄丞却鬼使神差将他赴京赶考的日子,也定在了花家母女离青州的这一天。
可是当黄丞看到一年未见,却没觉得一点陌生的袭人时,原本以为早被埋葬的思念,却瞬间死灰复燃,几乎燎原!可是韩宁守在旁边,两人对视时的默契亲密,让黄丞嫉妒得几乎疯了。
趁虚而入,何其卑鄙!
然而当韩宁和袭人转过来视线时,黄丞却只是冷静克制地点了一下头,就关上车厢门。
一年前失败的告白,让从小顺风顺水的黄丞终于稳重下来,起码他不会再有一点点高兴或不快就写在脸上,如今他终于能冷静行事,凡事三思而后行。
如果说他之前还在想着今日此行,是为跟过去做个了断。但现在,他再不会自欺欺人。
就算一年未见,他对她的思念不但分毫未减,反而更加炙热执着。他根本无法容忍别的男人与她并肩而立、拥她入怀。除了他,任何人都不配当她的丈夫!
好在一路北上,乃至定居京城,时间充裕地很,足够他小心筹划。
另一头袭人看到黄丞一副冷淡的样子,虽有些意外,但想来也是人之常情。那时黄丞一腔热情就冲动表白,如今时过境迁,只怕会深恨当年幼稚莽撞,也会看她这个目睹者碍眼。
袭人低头笑了笑,回身上了马车。
韩宁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黄丞愈行愈远的马车,随后轻嘲一笑,总归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摸了摸棕马的鼻子,牵着马,朝自家伙计停的地方去了。
没过多久,商队正式启程。
因为商队规模甚大,为防有人掉队,只要出行时定下顺序,以后行走都按这个来,这样前后间有个照应。若有哪个马车溜号了,也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因着这规矩,韩宁也不好在行进中,到袭人马车外来陪她解闷儿。于是韩宁只好在每次客栈停歇时,抓紧时间到袭人跟前嘘长问短,倒是让白氏更觉韩宁懂事周全。
由于邻近的平安州有匪患肆虐,所以整个商队都是尽量不休息,日夜兼程地赶路。
白氏本就坐马车晕车,再加上这种颠簸程度,她很快撑不住了。其实也不止白氏一个人撑不住,就算是铁打的汉子,在这种强度的赶路下,也都有些身心俱疲。
在这种日夜兼程的行程下,商队很快离开了平安州的范围。一路平安无事,众人绷了好几天的弦儿总算松了下来,眼看着邻近中午,下一个驿站还没到,领队吩咐下来,就地歇息。
镖师们分了几队去周围巡视,有人自动捡了干枯树枝,烧了火,架起锅,煮起饭来。
赶了一上午的路,能坐下来就着热汤,吃口热饭,众人脸上都露出不少笑容来。一顿饱饭下来,众人懒洋洋地坐在一起,有聊天唱曲儿的,有骨头痒了下场比划两下的……
白氏也下了马车,袭人掺着她呼吸新鲜空气,顺便走动走动,松松筋骨。
“袭人,”白氏突然停下脚步,捂住肚子,脸上有点不好意思,她凑到袭人耳边,“刚才汤不小心喝多了,娘想去旁边林子解个手。”
“这有什么,我陪着您去吧。”袭人拍了拍白氏的手,宽慰一笑。
“姑娘这是要去哪?”牛伯靠在马车上,正一脸惬意地抽着烟袋,看袭人回了一趟车厢,又转身往外走去,忙抽出烟斗,出声问道。
“去旁边的林子,一会儿就回来。”袭人解释道,“若是韩大哥过来,还请牛伯跟他说一声。”
牛伯心中纳罕,当娘的都快满脸褶子了,还羞赧得跟个刚出嫁的小妇人,这当女儿的才十七八,反倒顶门立户大大方方,这家人家实在稀奇。
不过牛伯心中虽这么想着,但面上却只当不知道,“姑娘去吧,老头子在这儿盯着呢!”
袭人笑了笑,扶着白氏往林子里走去,但也不敢走远。约莫着一个不远不近的地方,两人停了下来,袭人道,“娘,我就在这儿等着,您去那棵树后头吧。”
因在外头,白氏不敢耽搁时间,匆匆解决完,赶紧系好汗巾子。
两人正准备往回走,突然袭人隐隐觉得地面在震动,她忙一把拉住白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