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节
作者:僻处自说      更新:2021-02-20 12:31      字数:4794
  贺远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平平淡淡地说:“那肯定就是我了。”
  正在风头上,进城有危险,当天夜里,两人又住进了小叶寺。海捕公文显然没有贴到寺院里来,那寺里的知客僧,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就把他们两人带进了香积厨。
  在大成王朝做和尚真好,只要敲敲木鱼撞撞钟,就可以茶足饭饱,两耳不闻窗外事。
  “话说公文上写明要抓快刀小阎罗,那日你被人认出来了吗?”
  “没有,一定是有人出卖我。”
  “不是我,你被砍了头,谁来养活我,我只有七岁。”
  “你不用抢着洗白,师父知道不是你,这是六扇门从江湖线人那里买来的消息。”
  崔小眠又长知识了,她觉得自己正朝着老江湖的方向发展,她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可是贺远却懒得多说,瞬间成为通辑犯已经很悲哀,被人出卖那就更加悲哀。
  崔小眠默默为贺远点根蜡,顺便哀悼了一下自己这即将在逃亡中渡过的童年。
  第六章 我个儿矮我骄傲
  更新时间2014…6…4 21:45:24  字数:2039
  半夜睡不着觉,崔小眠脑海中如白驹掠过,灵机一闪,她从地铺上爬起来,晃着那颗在月光下闪闪发亮的光脑壳走到贺远的榻前。
  “你在小叶寺出家做和尚吧,官府抓不到你,你又能养活我,这里虽说没有肉吃,不过偶尔吃吃素有利健康。”
  贺远在睡梦中被惊醒,一睁眼就看到个溜圆的小光头正在眼前晃悠,气不打一处来,拎起小光头扔回地铺上。
  “不如把你卖给地主家做童养媳,有的住有的吃,还不用跟着我东躲西藏。”
  妈蛋!
  崔小眠翻翻白眼,大成王朝最大的地主不就是皇帝家,本姑娘连做皇家童养媳都不稀罕,切!
  “这次的五千两你花了多少了?”当务之急,知道手里有多少钱,才能想想跑多少路。
  贺远挑亮灯芯,掏出银票开始数钱,不多不少,只有三千两。
  崔小眠脸都白了,在轩辕城拿到的是厚厚一沓银票,足足五千两,离开大漠才几天,就花了两千两,照着这样下去,贺远这个败家仔估计真的要把她卖去做童养媳了。
  毕竟口头师徒一场,如果用蒙汗药把他放倒,拿了钱自己跑路,一是被他追上咔嚓一刀小命不保,二来嘛。。。。。。崔小眠有点于心不忍。
  这时贺远做了一件令崔小眠感动的事,在之后的许多年里,崔小眠都在反醒,如果不是这一夜的瞬间感动,她就不会走上那条不归路。
  贺远抽出两张一百两的银票,把剩下的两千八百两全都放在崔小眠面前。
  “这些你拿着,一旦官兵抓住我,你就带着钱跑路,你是小孩子,他们不会抓你,这些钱省着花够用一辈子。”
  “你还小,不要再当小骗子了,找个尼姑庵做尼姑,也不用剃度了。”
  崔小眠知道,贺远除了这些钱再也没有积蓄了,盗亦有道,贺远的形像瞬间高大起来,在崔小眠心中,这一刻的贺远足能与楚留香相提并论,而这一刻的崔小眠被猪油蒙了心,心中豪情万丈!
  更何况现在是一个好机会——
  “我们一起跑路,找一个山明水秀民风淳朴的地方,开家食肆做点小生意,过上一两年,把你养得大腹便便满嘴流油,官府门前走一圈,也没人认出你是快刀小阎罗,更何况那海捕公文原本也只是画得三分像七分不似。”
  这一次,崔小眠看到贺远的眼中那丝光亮扑扑扑闪动了十几下,最后变成熊熊火焰,亮了又黯淡。
  “为何要开食肆?我又不擅长,岂非还要请人打理?”
  崔小眠心里乐开了花,贺远的话意味着有门儿啊。
  “我们手里的钱开家食肆还有节余,就是赔了也不会血本无归,你不擅长,我擅长,我家世代|开食肆,我十。。。。。。我两岁就能拿锅铲啦。”
  崔小眠没有说谎,上世她家祖孙三代都是开餐馆的,做的是家常小菜,开的是私房菜馆,一本私房菜谱由外婆传给母亲,母亲又传给了她,母亲去世后,她靠着一把锅铲供自己念了中学又念大学,精打细算享受人生,如果不是病入膏荒时莫名其妙的穿越了,她才舍不得离开一手打造的美味生活。
  贺远从未问过崔小眠的身世,崔小眠也没有问过他,同是天涯沦落人,谁也莫提伤心事。
  对于两岁就拿锅铲的崔小眠,贺远是一丁点也不相信,不过对于开食肆这个计划,他是真的动心了,他不懂没关系,崔小眠不懂也没关系,请个大厨全权负责,他做个甩手掌柜,好酒好菜吃吃喝喝,多么潇洒快乐。
  摸摸那又圆又光的小脑袋,徒弟竟然只到自己大腿根,七岁的崔小眠,比起同龄小盆友矮了那么一大截。
  “你怎么只长肉不长个子?”
  崔小眠有点委屈,三岁就跑江湖了,饥一顿饱一顿,现在七岁了,虽说不再饿肚子,却和别人家五岁的孩子差不多的个头,说起来真是一把辛酸泪。
  “整日住在和尚庙里,只吃豆腐不吃肉,能长个子才怪,再过几年,说不定人家当咱们是爷孙俩。”
  崔小眠看到贺远皱了皱眉,显然他对于即将晋升为祖父一族有些不适应。如果不趁着这个机会趁热打铁,那就错失良机了。
  “我没有爹也没有娘了,只有一个师父,别人家的小姑娘逢年过节戴花穿新衣裳,可我什么都没有。”
  “我不是每年都给你压岁钱了吗?”
  “前年你喝多了没带钱,是我用压岁钱把你赎回来的;去年乌金脚上的马掌坏了,是我用压岁钱给它换的,你这样剥削徒弟,追你的那些花痴女人知道吗?”
  贺远哼了一声,小鬼头你撅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屁,你不就是想让我开间食肆,让你过安稳日子,说的好像虐|待你似的,也不看看你那一身小肥膘儿。
  “我这里有块玉佩,明夜此时前你能拿到手,玉佩归你,开食肆的事情我也答应你。”
  话音刚落,贺远一个旱地拔葱,就将那玉佩挂在房梁之上。
  这禅房比普通人家还要高一些,房梁距地面足有两丈多高,崔小眠给贺远做了两年徒弟,除了学过几招防身术,轻功可是一点儿也不会,又圆又胖的矮冬瓜,别说两丈高的房梁,就是上个马鞍子都要贺远把她抱上去。
  抬头看看那高高在上的玉佩,再看看那笑得无比下贱的贺远,崔小眠感到了森森恶意,靠!
  欺负我不会轻功,欺负我个子矮!
  不会轻功我自豪,脚踏实地你懂吗?我个儿矮我骄傲,我给自己省布料!
  崔小眠做了一件令她非常解气的事,趁着月黑风高,她跑到寺院的某一个角落,用扫寺院的笤帚绑上长竹竿,只不过轻轻那么一捅一碰,玉佩便从房梁上掉了下来。
  崔小眠伸出小手接住玉佩,笑嘻嘻地拿到贺远面前,明夜此时?师父大人,我很为你的智商捉急啊。
  贺远的脸皮果然如黄山不老松坚韧不拔,这个时候,他竟然还能无比奸诈地笑出来。
  第七章 小桃花和她的桃花酒
  更新时间2014…6…5 21:39:28  字数:2075
  三个月后,桃花城。
  别处的桃花开在三月,桃花城的桃花却开在四季枝头。
  桃花城里最出名的就是桃花酒,春天第一茬的桃花花瓣蒸煮之后,配上独一无二的桃花潭水,埋在桃花树下整整一年,待到第二年的春天,开坛捏封,桃花酒香沁人心脾。
  不过这样的桃花酒只是最廉价的,上好的桃花酒不但甘香醇美,就连酒色也是清亮中透出淡淡的红,这样的酒一定要装在白玉雕成的酒杯里,白里透红,宛若三月里桃花树下少女的朱颜。
  摆在贺远面前的便是装在白玉杯里的桃花酒,这酒是出自桃花城第一酒娘小桃花之手。而现在,小桃花的一只赛过白玉的玉手正搭在贺远的肩膀上,而另一只玉手捏着帕子正帮贺远抹嘴角。
  其实贺远的嘴角上连一滴酒珠都没有,可是小桃花却还是在那里抹啊抹,就好像她永远都抹不够似的。
  贺远那原就略显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穿过小桃花戴着翡翠耳坠的左耳朵,看向角落里闭目养神的干巴老头。
  贺远在小桃花的酒馆里喝了几日酒,这老头就在这里坐了几日。据小桃花说,这老头是在贺远和崔小眠到达桃花城后才出现的。
  老头自称姓冯,住在城西的桃西巷,冯老头不抽水烟不泡老太太,最大的爱好就是打盹儿。
  冯老头走到哪里就打盹儿到哪里,有一次他在老柳树下看人下棋,打盹儿打得鼾声大作,王偷儿打他身边经过,顺手牵羊偷走了他身上的脏荷包,王偷儿拿着偷来的脏荷包走了七步,真的只有七步,就摔了个狗吃屎。
  据王偷儿事后回忆:那脏荷包上拴着根儿又细又软的丝丝,非金非铁,也不是蚕丝银丝,总之就是这么一根儿揪不开咬不断的细丝儿,把王偷儿绊了个大跟头,冯老头儿揉揉惺松的睡眼,不紧不慢地坐起来,从趴在地上的王偷儿手里拿起那个油了麻花的脏荷包,哼着小曲儿走了。
  贺远喜欢喝酒,尤其是喜欢喝小桃花酿的桃花酒。
  刚来桃花城的那阵子,他每日便就是躲在家里喝酒,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他喝的酒都是打发崔小眠出去买回来的。
  无所事事,吊儿郎当,这酒也便喝得越来越多。没出七天,他便发现崔小眠打回来的酒越来越淡,直到有一天,桃花酒全部变成了桃花水。
  “我的酒呢?”
  “没买。”
  “我给你打酒的钱呢?”
  “贪污了。”
  一高一矮默默对视,飞刀与冰箭各不相让,如果眼神能杀人,他们两个已经各自被对方杀死了无数次!
  谁也不知道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从那一天起,小桃花的酒馆里便多了一位客人,一位长得很俊俏,出手也很大方的客人。
  开绸缎庄的陈胖子很高兴,因为从那之后,小桃花每隔几日就会跑到他那里扯布做衣裳,只是那布料越买越薄,也越买越少,总之,小桃花恨不得把能露的不能露的,全都露出来。
  卖胭脂水粉的李大娘也很高兴,因为小桃花扯了布料便会跑到她的小铺子,红的绿的买上一大堆,把那张原本就如三月桃花开的小脸蛋抹得就像猴屁股。
  贺远来了,冯老头也来了,两人就是前后脚,像是约好了一样。
  一进门儿,贺远便坐在他最喜欢的靠窗的位子上,透过窗子,便能看到杨柳荫里的闹市街景。
  冯老头却是坐在离大门口最近的东南角,就是大正午的阳光照进来,那个角落也是阴阴暗暗的。
  贺远的酒永远都用白玉雕的酒壶装着,再用小桃花那染了凤仙花汁的纤纤玉手,一杯杯的斟到白玉杯里,贺远喝上多少杯,小桃花就在一旁陪着斟上多少杯。这白玉酒壶和酒杯可是桃花城里独一份儿,并非小桃花的私藏,而是贺远自己带来的。贺远不但自己带着酒壶酒杯,就连筷子也是环保——自带!
  冯老头每次只要一碗酒,说是碗还真的就是碗,一只画着大公鸡的粗瓷大碗,碗上还豁了一个口。一碗酒一碟卤水花生,打会儿盹儿,喝一口酒,再捏粒花生放在嘴里慢慢的嚼。冯老头能在这里坐上一天,只不过如果贺远前腿踏出酒馆的门儿,冯老头后脚就不再打瞌睡,把没喝完的酒来个一口闷,哼着小曲也便走出去。
  贺远从小桃花的酒馆里走出来,身上还带着小桃花的香味儿,和所有逛街的人不同,他走得很快,走着走着,他便消失了,等他再出现时,已是在两条街以外。
  贺远得意洋洋地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看,他脸上的表情有了三秒钟的凝固!
  他看到冯老头还在他后面不远不近的地方遛达呢。
  三秒钟过后,贺远的脚步便慢下来,索性也遛达开了。
  遛遛达达,他便来到自家菜馆门前,还没有正式开张,大门紧闭,招牌还没有挂上。
  贺远站在大门口,正琢磨着是进去还是不进,是假装路过,还是假装查岗。这时,门开了,露出一个光溜溜的小脑袋。
  崔小眠穿着崭新的青布褂子,袖口高高卷起,露出嫩藕一样的白胖小胳膊,腰里系着雪白的新围裙,崭新的白袜子配着同样崭新的青布鞋儿,鞋面上还用金线绣着小老虎。
  贺远假装没看见,直眉瞪眼地就进了店门。
  店里除了崔小眠,还有个比她瘦了一半的瘦丫头,那丫头面黄肌瘦,满脸菜色,身上的衣裳却也是簇新簇新的,粉红色的缎子袄,粉红色的小新鞋,上面绣着小碎花儿。
  和崔小眠一样,这丫头也系着白围裙,一胖一瘦两个小家伙正在厨房里忙活着。
  看到贺远,瘦丫头想说话,迟疑地看看崔小眠,还是闭上嘴唇儿,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