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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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圈 更新:2021-02-17 02:38 字数:5268
紫烟的目光中有着些微的躲闪,更多的,却是难掩的害羞之色。何必这么急告诉他呢,过会他自会清楚的。只是,又很想知道他的反应,是同他一样的喜,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想到这里,紫烟的心不禁一缩。
“怎么?”
邹靖涵的目光一扫而来,公主此刻的神情,竟令他有些担忧。抬眼直视着恍若望不到底的承安殿,心绪也是深不见底。
“进殿后,你自然会知道。”
紫烟微掩着面,朝着殿内奔去。
“呀。”
微弱的尖叫自邹靖涵身前传来。
风声突起,不知是因为陡然增强的风势还是之前几日积聚的困乏袭上全身,紫烟跨过殿前门槛的步伐泛着虚浮,眼前的视线一糊,重心不稳,一脚踩空。
刹那之间,就在身后的邹相眼疾手快,上前几步,施施然将紫烟护在怀里。
“靖涵。”
紫烟有些眩晕地呢喃了一声,眼角的余光却是瞥向一旁停住步伐的陆文翰,脸上的羞涩之色更显浓重。看陆文翰手微微握拳的样子,莫非他只是晚了一步?
“公主需多加小心。”
邹相放开情急之下环在紫烟腰间的双手,仍是带着几分疏离地说着,可是目光,却是对上一侧陆文翰的目光。
“陆兄。”
陆文翰的目光中有着恍若隔世的迷茫。
“邹兄。”
两肩相挡,邹靖涵未进,陆文翰未退,承安殿中的时光恍若在两人身子之间定格。
那目光中仿佛不怀好意,却叫邹靖涵不忍相信。仿佛对峙的目光,凝重得犹如山势,岿然不动,凝久恒远。
“邹兄可是回来了。”
陆文翰的脸上渐渐现出隐隐的笑容,强行牵扯而出的笑容。
“是啊,可是回来了,也不知这京城发生了何变化。”
深邃的目光望进陆文翰眼中。
“变化谈不上,只是朝中之臣还有皇上,都盼着相爷早些回来。”
两人脸上的凝重渐渐退去,亦如承安殿内的天光,愈见亮堂。
“我不在京的日子,有劳陆兄多担待了。”
邹靖涵的脸上自也挂起浅浅的笑容,那笑,比陆文翰的添了些笃定——
九级台阶之上的玄栎皇帝一身朝服,盘龙点缀其上,跃跃飞腾。
“今日借着这早朝的契机,朕有一要事宣布。”
承安殿内一番肃穆,殿中垂首之人皆无半点声响,只是内心纷纷在揣测皇帝口中的一事究竟所谓何事。百官自进殿之时便看到倚坐皇帝身边的紫烟公主,目光一直未离殿内的左侧方位。
玄栎的声音泛着些许慵懒,“骆公公”,目光却也幽幽地朝着左侧方位望去。
扬手一示意,边上的骆公公缓缓地展开揣在怀里多时的圣旨,将圣旨递与另一侧的公公。
陆文翰失望的神色,也挂在圣旨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尖细的声音回荡在承安殿沉稳的构建内,“今邹相平定南国叛乱,力保紫烟公主安全,收复南国政权,劳苦功高,宇内皆赞。紫烟公主正值婚配,容貌艳丽,举止端庄,性情伶俐,特赐婚于……”
那公公的声音戛然而止,脸上的讶异表情有些挂不住,回头望了望离得最近的紫烟公主,又将目光移至玄栎皇帝身上,最后回至明黄的圣旨上。
宫中有关紫烟宫主将赐婚于邹相的传言莫非是假的?
紫烟公主展着暖暖的笑意,直直地盯着殿中的邹相。望着他一身玄青色的朝服,炯炯的目光微微瞥向公公手中明黄色的圣旨。
原来他也在盼望,他也焦急。
“王公公,”骆公公轻唤一声,捕捉到王公公神色间的不确定,“快念下去呀。”
念个圣旨都如此,骆公公的脸上现出些鄙夷之色。
“特赐婚于陆文翰。”
尖细的声音破纸而出。
“什么!”
紫烟一把夺过王公公手中的圣旨,陆文翰三字,就这样明晃晃地闪耀在明黄色上。
那字,没有一丝遭改动的痕迹。
殿下之人,不动声色地观望着殿上几人的失色。
“恭喜陆兄,贺喜陆兄。”
反倒是邹靖涵的声音回荡在陆文翰耳畔。
“这……”
玄栎与骆公公的目光相接而去,这,是如何回事。
“啊呀,恭喜陆翰林。”
“贺喜陆翰林。”
殿下不断传来附和之声,所有人仿佛都忽略了紫烟的瞠目,玄栎的斥责,骆公公的憋屈,王公公的不解。
“哼!”
明黄色的圣旨在半空中一飞,跌落在玄栎脚边。
邹靖涵的目光自恭贺声中而起,玄栎的目光自明黄色而起。相接相望,没有言语。
承安殿内一片喧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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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庭院深深深几许
阿福的招式在飘渺间透着些凡尘的气息,与惟妙的套路稍稍有些相似。
“小姐,没想到阿福的本事这么好。”
身畔是惟肖惊诧的话语,悠悠地在芷萧耳边萦绕。芷萧凝视的眼神,亦是幽幽地落在阿福身上。
两人的身影在纷乱间全身退至屋门前。
“呵。”
众兵马包围下的若安忽而缱绻地笑了起来,落在他人眼里,是刹那的倾心,落在芷萧眼里,却是心绪陡然一惊。
“不好。”
“小姐,怎么了?”
芷萧的手握着木窗的推手,院子里的打斗渐渐隐退了下来。平静,渐渐趋于平静。
“何芷萧,你还是乖乖地跟我走吧,不然……”
若安的声音穿透院中纷乱的阻隔,穿透阿福与惟妙凝聚而起的视线,穿透虚掩的木窗。
院外的哭泣声紧随着若安的声音此起彼伏,又是一对兵马围拢而至,大刀的搁置处,是屈膝村民的脖颈。
“放了我们吧。”
“求求你,放了我们吧。”
不断的有求饶声,在院子四周响起。
“夫人,他们竟是抓了村里人做人质。”
屋外传来惟妙匆匆的回报,果真应了芷萧的担忧,出事了。
院中的打斗在周遭的哭喊声中骤止。
“不然,我就在你面前,将这些无知的村民杀得一干二净,让你背负不仁不义的罪名!”
若安的目光刻意朝着木窗而去,手中的佩剑缓缓举起,刷地一落,顶在哭啼得最凶的小孩身上。
“嫂嫂不要!”
紧随而至的是慕云的哭腔。她错了,不该随着若安来到这里。
“小虎子,那是小虎子。”
“小虎子。”
邹大叔与邹大婶的声音几乎重叠在一起,不忍、后悔,尽数掺杂在话中。若是他们不告诉芷萧当年的一切,是否眼下便不会是这样一个情景。
“芷萧……”
邹大婶望向芷萧的目光多少有些犹豫。
“我说若安太子妃,咱们有话好说。”
院子里传来阿福的戏谑声,隐去了刀光剑影,此刻的阿福仿佛又回到昔日的模样。
“这样吧,且让我进屋和我家夫人好生商量下,定给太子妃一个满意的答复。”
嘴边有憨厚的笑容,黝黑的手缓缓理着乱糟糟的衣裳,轻松的脸上丝毫不为院中情形所扰。
“这个阿福,原来还是贪生怕死。”
惟肖捉摸不透阿福的意图,只觉着此刻阿福的笑里满是谄媚,便在芷萧身旁低语了一声。
“哼,量你们也不敢耍什么花招,快去!”
木门咯吱一声,瞬间,阿福与惟妙已退入屋中,屋子里满是凝重——
“我说阿福,你还真进来了,你这个贪生怕死的家伙,退回来了吧。”
惟肖在阿福面前又充起了大胆之人。
“夫人,没想到若安给我们来了这一手。”
阿福完全不理会惟肖的调侃,原本戏谑的神色全然退去。
“夫人,我与阿福掩护你们从屋后出去。屋后便是浓密的山林,若安对屋后的地形完全不熟。”
惟妙拦在惟肖身前,不让这丫头再多说一句废话。
“若安恨的人是我,想要带走的人也是我,今日她是不得目的誓不罢休,我怎可以为了个人安危放弃这么多村民的性命。”
芷萧的身形顿在木窗边,只要稍一定神,便是满院的哭泣声,满目的哀怨色。
“夫人若是随了若安而去,我们如何向相爷交代。”
阿福就立在芷萧身旁,眼神中有着些许的犹豫,目光时而朝着惟妙瞥去。
“是啊,孩子,你如何可以随他们走。”
邹大婶款款地望着芷萧,脸上满是不舍。错过一次,便不再让自己错第二次。这孩子,一个人扛的东西已经够多了。
“你们不用劝我了,一切,我已决定好了。”
芷萧的脸上透着决绝,既然一切因她而起,便应以她而结束。只是……
耳畔的杂声忽而散尽,屋中仿佛传来那晚的风声,那晚的琴声,还有零落间叶子的声响。她念及他们之间一次又一次地分离,却一次又一次地在各处重逢。不知是情缘,还是情深缘浅。
她自知这小小的村子留不住他,正如此刻也留不住自己般。她不怨,不怨世事的无常,不怨来人的无理。只求,无常也只有这一回了吧。
“惟妙,阿福,爹娘还有这满村的人就交付给你们了。你们放心,我定会平安无事的。”
转首的一笑,飘若浮云,连她自己都不敢置信,只是她确实笑了,屋里的人真真地瞧见了。
“何芷萧,你再不出来,我可没耐性了!”
若安依旧不依不饶。
“夫人。”
“小姐。”
“芷萧。”
身后是缠绵的叫唤,眼前是无尽的刀剑,纠缠上芷萧的眼角。
他会从京城而回,她,也会回来的。他放不下翱翔的念头,那她,便随他一起飞。同望苍霞,同去天涯,断了琴弦,断了浮生,也罢,也罢。
芷萧的手附在木门上,真切的粗糙之感,就在她指尖萦绕。
身后是倏然的细碎声响,芷萧的眼前忽而一片迷茫,朦朦胧胧间辨不清木门上的脉络。
“芷萧!”
有一声年迈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只是她看不见,看不见那人的身影。
眼前愈来愈迷茫,直到,一切为黑暗所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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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晚凉身辞心双难
承安殿上的百官渐渐散去,唏嘘声却久久难以平静。
“我看那,纵是有传闻,纵是相爷的功劳再大,纵是紫烟公主于邹相放心暗许,皇上也不敢轻易将紫烟公主许配给相爷。”
人头攒动间传来这样一番猜测,倒是引来许多附和声。
“是啊,若是相爷当堂反对,皇上怕也拿相爷无可奈何啊。与其这样,还不如不要冒险罢了。”
有官吏的目光瞥到还未行远的相爷,朝着身边议论之人使了使眼色。
“我们都别再说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一句,这回叫陆翰林占了便宜去。”
“李大人,你莫不也惦记着紫烟公主?”
这一句,叫周遭的人好不快意,忙褪了猜忌纷纷笑去。
“骆公公,这是如何一回事?”
玄栎拿手支着脸颊,忧愤般的征询朝着身旁的骆公公砸去。
“这这……老奴着实不知。”
骆公公此刻更是将身子蜷缩在一边,精瘦的样子着实叫人心生厌恶。
“不知?”玄栎忽而拾起跌落在脚边的圣旨,“这圣旨只有你知朕知,除了经过朕手,便是你手,你叫朕如何不怀疑你!”
明晃晃的锦缎朝骆公公狠狠掷去。
“皇上……”骆公公双腿一软,哆嗦着扑倒在玄栎脚边,“奴才冤枉啊……”
骆公公带上哭腔的尖细声音,回荡在承安殿上殿内。
“好了,容朕好生想想。”
骆公公哆嗦着拾起膝边的圣旨,颤颤地将圣旨举至玄栎身前。
“哼!”
玄栎缓缓地摊开手中的圣旨,明黄的色彩悠悠映入眼中。
这色彩,这材质,还有其上的字迹,每一样都是如此熟悉,每一样都没有作假的痕迹。只是,邹靖涵三字真真确确被换成了陆文翰三字,没有任何涂改痕迹。
“这……”
玄栎皇帝的手抚在圣旨上,紧紧按着陆文翰三字,仿佛要将它抠下好生审查一番,指腹上仿佛还有未干的墨迹。
“皇上……”
脚边是骆公公怯怯的叫唤,腿间传来麻木的感觉。
“说来奇怪,这字迹,确与朕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