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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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圈 更新:2021-02-17 02:38 字数:5194
林鸣羽朝着眼前的夜色飞奔而去,不详之感混杂在周遭的血腥味中。
“鸣羽。”
黑暗中,终于传来邹靖涵的回答。颀长的身形缓缓而起,定定地望着倒在一旁的骏马。
“相爷,你受伤了?”
林鸣羽盯着邹靖涵衣衫上的刺目血迹,紧锁起剑眉。
“这是它的血。”
伸手一指,对着血泊中的棕色马,掌间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又渗出丝丝血迹。
“相爷,为何方才那些人会……”
林鸣羽话中带着闪烁,关卡上之人分明已认出相府的令牌,为何还会……
“这也是我所疑惑的,他们已然认出相府令牌,却仍出手阻拦。”深幽的目光融进漆黑的夜色中,投向未知的远方,“不知她……”
竟是情不自禁地说出声来。
他在担心她,如若相府有变,她可还安好,他不愿接受两人之间再一次的疏离。
只是话才出口,已被夜色即刻吞没了而去。
“她?”林鸣羽在心中轻轻念叨了一声。
“到了下个村庄,定能找到新马。事不宜迟,我们还是尽快出这林子。”
事不宜迟,他只愿快些回到京城。
“呜——”
鸣羽身旁的骏马忽然沉沉地嘶叫了声,马头异样地摇晃了几下。
“相爷,林子里似乎有异,我们小心行路。”
身后似乎也传来躁动的声响。
两人的身影没入层林,身后的声响却是愈来愈清晰,周遭的纷乱亦是愈益逼近。
四周的瘴气顺着风势肆意蔓延开来,眼前本就不明晰的景色愈益模糊,叫那淡淡的月光一时也照透不进。
瘴气入目湮没视线,瘴气入鼻覆盖气息。
愈往层林中央走去,林层愈密集,黑影斑驳,在地面张牙舞爪。只是再走进几步,原本森然可怖的树影便渐渐为瘴气所吞没。
靖涵与鸣羽沿着脚下并不明朗的小路行着,死寂般的林间回响着鸣羽手中所牵骏马的蹄声。
“没想到这林子的瘴气这么重。”
鸣羽小声一说,试图缓解此刻过于森然的气氛。
“嗯。”
身边的邹相沉声一应,仍是顾自专注行路。
“相爷,鸣羽心中一直有个疑问。”
林外的躁动声似乎越来越近,就对着层林的方向。
“你是想知道我为何如此急着回京去。”
这回轮到鸣羽低声一应,终究还带着不少犹豫。
“其实我也还没有完全明白,只想着早些见到她,知道她现在好不好,哪怕只是一眼,便足够了。”唇边有几丝无意的自嘲,只那双眼眸泛着明亮的寒光,“鸣羽,你还没有遇到这样一个能让你挂心的人,等你今后遇到了,自能明白我眼下的心绪。”
眼中灿若星辰的光亮明灭忽闪。
“她,可是相爷的夫人?”
经相爷如此一说,答案似乎有些明朗起来。鸣羽仍是小声问出,手中的缰绳攥得紧紧的。
“是。”
这是眼下牵连他们的唯一一条纽带。
“但又不是。”
只是这一声回答,终究被邹靖涵藏在了心中。
“看相爷这个焦急样子,为何不将夫人带在身边?”鸣羽忽而自觉多嘴,空余的手使劲搔了搔脑袋,“鸣羽原是不懂的,只是随便说说,随便说说。”
不住地挠着头,低声的笑着,幸好这夜色掩盖了他此刻的尴尬表情。
身后的声响随着鸣羽的笑声渐渐变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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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袂飞扬的青色外衫,擦过斑驳的树身,带着层林特有的气味,朝着发白的远方驶去。
萧魈一路尾随直到岔路口,黑暗中分不清具体的人形,只那双裸露的利眼片刻不离地盯着青色的身影,蓄势待发。
那青色的身影居然孤身一人转入密林深处的一条小道。
“呵。”
萧魈冷笑一声,略施轻功,便已是足下生风。小路上的落叶随势在脚边飞舞,盘旋在她紫色的身形周围。
“这个不怕死的邹相。”
萧魈又是轻笑一声,紧跟着青色身影朝狭窄的小路飞去。
马上之人似乎感应到身后的跟踪,虽不回头,却不住地加快马速。
“嗖”的一声,一抹绿光飞射向褐色的骏马,隐隐的血光飞溅开来。
“呜——”
那马吃痛地嘶叫了声,马步略略有些不稳。
渐行渐远,那马似已疲惫不堪,速度逐渐放慢。
萧魈与马上人的距离愈来愈近。
紫衣之人探手入袖,盈盈握住一把竹叶,飞扬洒出,竹叶挟着风声朝马背上青色的身影凌厉射去,排排列列,整齐有章。
那人缰绳一收,挥剑抵挡,却只挡落一半竹叶。
萧魈一时间忘了宫主的嘱托,腰中的软剑一抽,点足跃起,恍若与软剑融为一体,紫色的光芒照亮半空,晃眼间顿刺入青色的后背。
周遭的竹叶沾染上飞溅的血迹,悠悠地漂浮着。
软剑一顿,没有再深刺下去。萧魈反手抽回,那青色的身形自马上摔落,重重一声侧倒在地。一丝得意之色浮上心头,紫色身形轻盈落地,袖间的竹叶尽数射出,朝着骏马逃逸的方向追去。
那马终也逃不脱竹叶的纠缠。
萧魈绕着地上之人来回转了两圈,“邹靖涵,这回没人来救你了。”蹲下身去,翻过那人的身子。
“竟然不是他!”
原来只那套在身上的青衫与他相似,其余的什么也不是。
“该死!”
面罩下的脸色愈来愈阴郁,腰中的软剑朝着地上之人狠狠刺去。
层林内的纷乱骤然停息,天光熹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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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我以千面候君心
晨风拂微裳,孑身无影伴。相离莫相忘,天涯两相望。月光忽如霜,风尘并沾裳。蹄声轻轻荡,浸湿单罗衫。寥落微星挂,危坐思君肠。临风轻吟叹,徒留情思长。
一路向南,一路向南。马上的红影如飞如扬,映着渐渐发白的天光,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灿灿的光痕。
眼前的路有些迷蒙,只觉得两边不断倒退的景象有些模糊,视线在飞奔的情况下有些恍惚。
才不过行了几天,已经不想去计算时日,只知道如能超越时光,一刻便是一刻,一寸便是一寸。若是一日……
芷萧凝视着天色的前方,仍是黑蒙一片。
心中的凉意更添一层。她已做好了一切最坏的打算,满目疮痍也好,满目腐朽也罢。满山荒芜也好,满水血污也罢。只要,只要他还在,只要他还在就好。
疏离?
心中陡然窜出这两个字来,这是自己常玩的把戏吧。如果可以再见他,定要问他这两年多来他可也受着此般情愫的煎熬,定要问他相府满园的梅花可是为她而种,定要问他那方手帕可是一直留在身边,定要问他在地动山摇的那一瞬想到的可是她,定要问他在见证了那么多生离死别之后可想与她地老天荒。
清冽的晨风可以吹散周身快抵挡不住的倦意,却始终吹不散蹙眉之间为他郁结的担心。
“嘶”,那是什么声响。是掌心为缰绳磨破的声响,还是心被撕痛的声响。
没有时间多作思量,缰绳一紧,不着痕迹地又一次磨破掌心的血泡,血丝渗进粗糙的缰绳中,混入黑色,染成一片暗红。
分不清这已经是这么多天来的第几次。
体内未消退的寒意总是不经意不间断地袭来,她的身子本还未痊愈。这一路不眠不休不饮不宿,如何抵挡得住。
“扑”的一声,马蹄踩进一个深深的水塘,污浊之水飞溅而起,在眼角的视线中化作缕缕黑烟。衣角的红色为水所打湿,为水所沾污。
路程已过半,意味着已有一半的希望握在手中,踩在脚下。尽管不知道南国的确切方向,不知道利南城的确切方向,却能凭着心中的感应驱赶着骏马往南奔去。
“何芷萧!”
芷萧在心中一阵哂笑,哂笑自己。这就是疏离的滋味,可是你竟让他与你疏离了两年之久。这两年多来,江湖中没有你的一丝消息,所有的人只道你已经不在人世,连他也一起隐瞒。
一个在朝,一个在野。唯是这个理由,就将他界限在外,就将真实的身份隐瞒了如此之久。难怪他会在永和殿外如此生冷地念着她的名字,难怪他会在夜宴之上拂去她的牵绊,难怪他会在进德堂外答应愿放她离去,难怪他会在沁雅园内忽而心性大变。
若是自己,面对如此的隐瞒,作何思量?是不愿靠近,是不愿交付真心,是不愿与他地老天荒。
马步愈趋漂浮,一转,沿着山路而上。
这条山路看起来像是绕过城镇的捷径。
靖涵,你答应过我,会平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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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鸣羽在岔路口忽然止住马步,望望一边的大道,又望望一边的山路,所幸这一路再没有遭遇其余的阻拦。
“相爷,我们是该走大道还是山路?”
林鸣羽盯着邹靖涵手中仍在渗血的伤口,指着眼前的岔路。
“不知这哪一条是捷径。”
邹靖涵也停了马步,略略区分着两条岔路的不同。大道明显宽阔,山路明显狭窄。
这一路,全靠鸣羽对于捷径的判断,才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完成了一半的行程。
清晨寂静,不管是山路还是大道都空无声响,时光仿佛就在此刻停滞不前。
“我看这回还是走大道吧。”林鸣羽佯装有理地指了指右方的大道,“我们可以趁此在镇上换匹马,补给下粮食。”
“鸣羽,这马或许还可以坚持些时日,我们不如仍走山路。”
邹靖涵拨了拨马头,正欲往山路行去。
“相爷,这条山路看起来并不像是捷径,看这些树木的走向,还有这路的坡度,也许是一条断头路。”
林鸣羽越说越觉得有理,进了镇子,定要叫相爷停下来包扎下一直未愈合的伤口。如此一想,更坚定了走大道的决定。
“好,还是听你的。”
马头又是一拨,朝着康庄大道奔去。马蹄印在石砖之上,传来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清脆声响。
在小路的树林彻底从视线消失之际,邹靖涵又不禁望了那林子一眼,淡淡的一眼,几乎没留下多余的印象,只有一抹浅浅的绿意。
只是不知为何,心中突然“咯噔”一响,似有物什自心头落到了心底,沉沉的一击,又稳稳落地。
晨风中似传来几缕熟悉的香味,清淡优雅,如沐春风。
这一切惹得邹靖涵微微摇了摇头,眼角的绿意彻底消失,眼前布满黑白的苍劲之景。一砖一瓦,棱角分明。
一匹骏马自林中飞奔而出,载着那道红色的影子,与满林苍翠欲滴的绿意掩映成辉。
交合疏离,本不是你我之间的疏忽,而是这时光。
如若他再停留半步,也许错开的不是光景的流逝,不是情缘的深浅。
如若她再疾驰半步,也许等到的不是遥远的路程,不是空寂的天色。
若是时光再缓行半瞬,也许我们会厮守千年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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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可以看到利南城的城墙,灰白的墙体静静地立在眼前,一动,仿佛整座连绵的城墙压迫下来。
在离城墙几十步外,芷萧停下飞奔的马步,下了马,定定地望着城墙周遭的景色。
这一路来都没有细细注意过四周的景致,那么灰白的色彩掩映在周遭的绿意中,如同一幅淡雅的水墨画中渲染了些许翠绿之色。不多不少,却恰好将水墨的韵味映衬出来。
芷萧牵着马,朝着城门口走去。
“这位姑娘,城内很乱,你一个人眼下还是不要进城的好。”
守城的小卒子见到芷萧,话语不知为何软了下来,那双朴实的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提醒着眼前之人。
“这位大哥,不知今日守城的是哪位将领?还请进去通报一声。”
芷萧立在城门中央,望着城门内远远的废墟,零落的人影。
“姑娘,今日守城的是司徒副将,进去通报了也没用的,司徒将军不会放你进去的,这是相爷下的死令。”
那卒子提及相爷时那一闪而过的歆羡之情,让芷萧心头一暖。
他还好好的!
“劳烦大哥进去通报一声,说是京城相府来人,求见,求见相爷。”
胸口郁结的担忧稍稍缓了缓,话语中带着轻微的颤抖。
“求见相爷,那你就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