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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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圈 更新:2021-02-17 02:38 字数:5248
芷萧随着月妃倚坐窗边,柔声一唤,等了良久,也没有回应。
“月珊。”
身边的月妃这才有了反应,侧首望来,见是芷萧,忧郁的神色稍稍有了缓和,眼神也变得有力。
“姐姐,如妃她……皇上居然相信……”
零乱不成语,只言难成章。
平日如何也掩饰不住的笑意如是这过去的冬日,去了,便再不复返。再一个轮回,已换了新妆。
“月珊,芷萧相信,这其中一定存有误会。”芷萧反复思索着那日雪茶之味,“所幸如妃如今已无大碍,待事情水落石出后,皇上还是会同以前那般宠爱你的。”
眼角滑下的清泪中闪着暮光,光晕之中仿佛又看到月妃曾有的甜美笑容,那么得不着硝烟,那么得不带暗迹。
“不会有了,不会有了!皇上一口咬定是我嫉妒如妃,是我陷害如妃!不会有了,不会有了……”
面前的月妃止不住地摇首,未绾起的青丝在颈边晃动,如是她心中无限的愁绪,挥之不去,诉之无尽。
“月妃娘娘,你要振作,你这个样子,不就正好称了那些陷害你的小人之心!”
惟肖在一旁着实看不下去,顾不得礼仪,奔至月妃身边,劈头盖脸地说着。
“夕照夕照,夕阳晚照,莫不是真的一语成谶……姐姐可知道皇上这几日日日宿在特为莲妃而设的绮莲殿内。每回这个时候,宫中总是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月妃喃喃自语,眼中倒映的暮色愈来愈阴郁,那暮色之中仿佛透着些决绝。素手一动,忽而拣起手边明晃的小肚兜,亮光一闪,现出掩藏于肚兜下的铜剪。
“月珊,不要!”
芷萧见状,出手一拦,夺过月妃手中的肚兜,却是任由那剪子朝着自己刺来。
“夫人!”
“小姐!”
惟肖只看着眼前一片刺目的红色,小姐指缝间渗出来的暗红血迹然得月妃手中的剪子现出斑驳的红色,还有小姐手中紧攥不放的明红肚兜。
“姐姐,你这是何苦。”
惨白的唇间扯出一抹虚浮的笑容,重又涣散的目光贯穿芷萧投向暮色笼罩的院外。
夕照殿内沉寂到再没有半丝声响,月妃的影像在暮色中愈来愈模糊——
出得殿来,抬眼一看,半空中已渐渐聚集起一片深灰的暗云。本是送爽的轻风亦变得有些浑浊,空气中仿佛凝结着从四处飘来的暗尘。
不过是初春,为何这空气中已胶着起恼人的烦闷。
一道青灰的光影绕过廊下转角,攫住殿外两人的视线。
“方侍卫!”
芷萧支开惟肖,快走几步,入了夕照殿后院,追上方夜凉隐匿的踪影。
“夫人怎知是我?”
方夜凉自院内树后现出,一对上芷萧的目光又急急避开。
“几日前与方侍卫的匆匆照面,芷萧记忆犹新。今日一眼,便认出方侍卫来了。”
芷萧知他躲闪,唯将目光步步紧逼。
“夫人好眼力,那么夫人可也已猜到夜凉此番的目的?”
方夜凉一把捏住随风卷起的嫩叶,借着此举环顾四周。
“猜到自是谈不上,芷萧不过好奇方侍卫那日带给相爷的是幅什么画像。”
手背上似乎还存留着那日他掌心按压的温度,他如何也不愿让自己看到折子下的画像。
“夜凉没有见过,只不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方夜凉倚在树边,抬眼望向愈益阴郁的天色。
“方侍卫若是没有见过那幅画像,何以见到芷萧之时如此惊讶。”黛眉一挑,夜色将面上的疑惑尽数笼罩下去,“那是芷萧的画像?”
“夫人。”方夜凉忽地离了树身,神色凝重地擦过芷萧身边,“此去南国,不知会遇上何种状况,夫人若能劝相爷……”
话语一顿,院内浮起窸窣的躁动。
劝相爷什么?劝相爷不赴南国,还是劝相爷向持画像之人妥协?
“相爷忠于君,忠于国,岂会因为前路那些无谓的状况所阻拦。”
语气之坚定,引得院内的窸窣声变得剧烈,连着那暮色也更显阴沉。
“哎。”
不知是谁的一声叹息,伴着黑色的人影飞快地划过两人眼前。
第四十五章 任是春风吹不展
方夜凉将芷萧拦在座眼生的殿外,黑影便在此殿外忽而消失不见。
“夫人,这是如妃娘娘的寝殿。”
只那“如妃”两字,叫芷萧一时止住前进的步子,那个连皇后与公主都不放在眼里的如妃。
“夫人。”方夜凉竟是不自觉地止住芷萧正欲进殿的举动,心中略略有些担忧,“夫人还是不要进去,如妃娘娘的性子可不是好惹的。”
不知为何,见到眼前的夫人,心中总是涌起一股怜惜。
“多谢方侍卫提醒。”
话音甫落,已离了方夜凉的视线,独自进了殿内。
浓重的药味迎面扑来,苦涩略甘的气息萦绕在鼻尖,每走一步,都能感觉草药味的加重。
“你是什么人!”
有两位宫女拦住芷萧的去路,口气倒和这殿的主子相似。
“烦请通报声,相爷夫人前来看望如妃娘娘。”
那两宫女不由地上下打量眼前的芷萧,面上的自恃仍是傲慢地挂着。
“娘娘身体不适,不想见任何人。”
“让她进来。”
后殿传来如妃一贯上扬的语气。
躺在睡榻上的如妃见了芷萧,竟是支开身边的侍女,缓缓直起身子,朝芷萧招手。
“如妃娘娘的身子可有起色?”
目光却是瞥向殿内难以望清的暗处。
如妃不语,重又靠回至睡榻,若有似无地叹着气。
“我这身子经过这番折腾,怕是好不了了,如此以来,倒是遂了月妃的心。”
略泛红晕的脸上现出耐人寻味的笑容,对着芷萧无限地展着。
“这其中定有误会,月珊怎会下毒陷害如妃。”
眼前总是浮现月妃明媚的笑容,只怕,从此以后,便难以见着。
“月珊,叫得好亲热。”那笑容隐隐现出异样,“我原想那月妃哪来的胆子,莫不是夫人授的意?”
赤裸的质问直刺向眼前伫立的芷萧,殿外应和般地传来一声闷雷,打亮窗内的暗色。
“如妃不怀疑皇后,不怀疑这宫中其他的妃子,怎怀疑起与深宫争宠恃娇毫无牵连的芷萧来。月妃或许没这个胆子,但宫中的其他人如妃怎知?”
心底浮起层厌恶之感,目光仍是不放过如妃眼中闪过的神情。
“皇后?紫烟?还是新册封的莲妃?”
如妃的嘴角微微抽动,精巧的眼眶里流露着淡淡的冷笑,面色却在刹那间变得苍白如纸。
“其实是谁都无所谓,都无所谓。”
语气陡然一沉,腹间倏地泛起层层痛感,原本唯美的面庞不知是因为痛意还是心中的愤恨而变得狰狞可怖,眉心纽结,豆大的汗珠滚滚而来。
睡榻上之人凭着最后一丝力道,扯过锦被。
眼前单薄的白色身影一侧,恍若半空中断线的纸鸢,被风一吹,坠落在地。
如妃疼痛到狰狞的脸孔已分不清其余表情,只余下令人不寒而栗的冷笑。
“何芷萧,你……”
撕心裂肺的疼痛模糊了如妃的话语,耳边只充斥着不断涌进殿来的尖叫声,眼前只望见一片肆意蔓延的血色。
“何芷萧,你也可以。”
她似乎听到如妃倒地时的这句话,费尽全身气力,发泄了毕生的容忍。
殿内混乱一片——
玄栎皇帝搂着莲妃而来,面上带着还未褪去的红晕,与莲妃脸颊上的飞霞,相映成辉。两人的步子在见到芷萧时略略一怔,擦过其身边,朝着如妃而去。
老太医们慌张地跪在床边,大气都不敢喘。
“如妃怎么了?”
玄栎皇帝凌厉的口气自头顶传来,问得那些太医更是不敢回话。
“顾太医,你说!”
玄栎皇帝揪出常为如妃诊治的顾太医回话。
“回皇上,如妃她……小产了。”
顾太医仍是低着头,语气低沉。
“前几天你不还向朕保证如妃不会有事吗?”
玄栎皇帝怒而有威地瞪着眼前这帮没用的太医,搂着莲妃的手更紧。
“今日是因为,是因为……”
顾太医欲言又止。
“是她,是她害得娘娘……”
目睹如妃倒地的宫女接了顾太医的话,恶狠狠地指着殿内的芷萧。
“是你?”
玄栎皇帝抬眼望向芷萧,脸上的怒意渐渐消失,眼神间却是多了些眷恋之情。他有多久没有见到这张令人魂牵梦萦的脸庞,有多久没有听到她绕梁三日的嗓音。
“皇上,如妃娘娘本来好好地在睡榻上休息,就是她,害得娘娘摔倒在地,我们都可以作证!”
宫女信誓旦旦地指证着芷萧。
“芷萧有错。”
殿内的红色身形走至床边,倏然一跪,玄栎皇帝身形微动,想要阻止的手还停在半空中。
“错在不该来替月妃娘娘致歉,错在不该发现如妃娘娘是因中毒而引起的小产。”
征询的目光望向床边的太医,意料之中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皇上。”身旁的莲妃心生不忍,按住玄栎环在她腰间之手,又低声唤了声“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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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钿车罗帕心意怯
莲妃的目光定格在紧随而至的青色身影上,恍惚、惊诧,还有丝丝委屈无穷无尽地涌上心头。
尽管着了温润棉质的青色便服,尽管一贯肃穆的容颜更添硬朗,她还是一眼便认出芷萧身后之人来。
“靖涵哥……”
玄栎环在莲妃腰间的手忽而一紧,莲妃只将呼唤压在了心底。
只是进殿之人并未多看莲妃一眼,出手扶起跪在一边的芷萧,肃穆之中已然带了些异样的情愫。
“是谁亲眼看到芷萧致如妃娘娘摔倒在地,不妨出来对质下。”
肃清的目光扫过殿内那些自恃的宫女,清冷到足以将她们凌迟处死。
陡然间,方才还振振有词的宫女纷纷垂下脑袋,焉在一边。
“顾太医,你来告诉皇上,如妃究竟是因何而小产?”
无限的质问从顾太医头顶倾泻而下,惹得顾太医头顶一阵发怵。
“臣……臣发现……”
结巴得说不上话来。
“顾太医,抬起头来回话!”
年轻的尊容上带着重新积聚而起的怒色,那是皇族的第一个希望,便这样轻易地被扼杀。
“其实如妃所中之毒并未完全解去,可以说,是雪茶之毒……”
顾太医一怔,遇上龙颜不悦,只又将头垂了下去。
“雪茶,月珊送来的雪茶,南国进贡的雪茶。”
每一沉声皆是咬牙切齿,只那面上依是只有进殿以来的怒容。
直指芷萧的矛头移至如妃惨白的面色,若游丝般的气息,与莲妃的流光溢彩形成鲜明的反差。
“究竟是南国送来的雪茶遭人动了手脚,还是月妃存心陷害,望皇上明察,还芷萧一个公道。”
扶在她腰际之手忽地握住微凉的手心,似有些粘稠的液体将两人紧密契合。
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靖涵,这事你替朕查清楚,朕累了,回绮莲殿休息去了。”
玄栎眼帘一垂,似是厌倦了如妃的熟睡样子,起了身。行至靖涵身侧,一如往昔般拍了拍靖涵之肩。
“朕和莲妃都相信夫人的清白。”
有灼热的目光一闪而过,却是为芷萧身旁之人经意一挡。
靖涵,皇上直呼他为靖涵。莲妃随着玄栎的步子擦过邹靖涵身边,有期盼,却更是落寞。他还是没认出自己来吗?为何他的目光一触及自己,没有波澜,平静无波。
靖涵哥,我是小莲——
出了殿,透过湿滑的石阶,才知道落雨漫漫,早已拂去了暗积的尘埃。
“芷萧。”
他一直未松手,任由手掌间粘稠的感觉渐渐变得干涩。
抬起她微凉之手,轻轻摊开掌心,她略略缩回,却还是被他看到暗红的伤口,细细地渗着血丝。
“不碍事的。”
夜色中有他眉心微蹙的担忧,她很想伸手替他抚去。
“是月妃?”
他便是在夕照殿外遇到慌慌张张的惟肖,知她追随着一道人影消失于夕照殿后院,他又何尝不知道她和月妃有过几次往来。
“相爷莫不也怀疑是月妃下的药?”
芷萧忽而一挣,顾自顺着石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