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眯着眼，拍着巴掌道：“世子好大的威风，当真是不将我朝律法放在眼中了，更是不将皇上放在眼里了。本官虽然官位低微，也断然不会受你的逼迫。世子可知道，本官来之前，已经让家人往刑部衙门以及京城府尹都报官了，说是表妹被人劫持了，想来差役们很快就会来了呢。”
  郑苍澜哈哈一笑，指着林海道：“这里可是东平王府的地儿，他们谁也不敢进来。哼，你以为你是张彦？他们会为了你闯进来？”说着就对着门边的两个高瘦男子道：“还不快将他给我制住了！”
  谁知两个男子睁大了双眼，被身后突然出现的大锤给锤倒了。
  “郑苍澜，您玩儿我？我今天就要你的命！”男子冰冷冷的声音随着带着刀甲闯入的差役们传了进来。
  林海对着张彦抱了抱拳，正色道：“张大人，这人绝计不会是东平王世子，不然岂不是知法犯法？强抢民女，还胁迫朝廷命官，如此恶人，还请大人将之缉拿住，以正国法。”
  张彦哼一了声，几个手下就涌了上去，不顾郑苍澜的反抗和吵闹，一顿暴打之后便将他按在了地上。
  张彦更是走上前去，对着郑苍澜的脸踩了下去，手中的大刀则是对着他的膝盖狠狠地敲了下去。林海看得眼角微微一跳，退开一步，将一边椅子上的姚颖云给松开了。
  “哇……表哥——”哭着就往林海的怀里扑。
  林海微微一闪，姚颖云就扑在了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林大人倒是艳福不浅。”张彦听得郑苍澜的惨叫，又对着他另一个膝盖狠狠敲去。边敲还有功夫看着林海地动静。
  林海脸色沉了下：“比不上张大人的深。”当即不理会地上哭泣的姚颖云，从哀叫一团的郑苍澜身边经过的时候，脚步一个踉跄，不小心就踩在了他的□。顿时郑苍澜又是一阵惨叫。
  “在下表妹已经救出了，也不耽搁张大人办案了，这便告辞了。”林海对着张彦抱了抱拳，笑道。
  张彦因为林海那一脚，对他顿生了些好感，神色放缓颔首道：“以后如是要问道案情，本官再去打搅林大人了。”
  林海领着姚颖云一出宅子的大门，便被林南几个人围上了上来。
  “你们带着表姑娘上后头的马车，仔细看着她，千万不要再去什么意外了。明白了吗？”林海指着两个婆子道。
  两个婆子自然不想步后门门房的后尘，忙强扯着一脸是泪的姚颖云上了马车。
  “上车，回府了。”林如海看着远处赶来的京城府尹差役，脚步顿了顿，又拍了拍袖子上了马车。
  林如海带着姚颖云一回林府，姚氏已经得了消息，执意要起来。贾敏只得服侍她穿了衣，和唐嬷嬷一起扶着她去了花厅。
  姚颖云一见姚氏就抱着她的腿痛哭起来，无论姚氏说什么她也只是哭。
  姚氏满腹的怒气在见到姚颖云一身狼狈时消去了不少，又见她哭得这般可怜，只得压住质问的话，叹了口气道：“回来了，就没事了。你回房去歇着吧。等过了正月十五，你便回金陵去吧……”
  姚颖云听得这话，哭得更大声了，抱着姚氏的双腿更紧了，“姑妈，姑妈可怜可怜我吧，我不回去不要回去……姑妈，就算是给表哥做个丫头也使得的，求您了，姑妈……”
  在回来的马车上，姚颖云已经想清楚了，出了这一档子事儿，别说自己倾慕的郑苍穹，就是嫁给一般的人家也是难了。唯有两条路可走，要么常伴青灯古佛，要么嫁给郑苍澜。只是郑苍澜那样的恶心，还被打得半死不活的，嫁给他还不如给表哥做妾呢。所以她一听姚氏要送她回金陵的话，当即就哭了出来。
  贾敏神色一变，她还真没想到姚颖云这般不知廉耻，前世自己竟然因为这样没脑子的蠢货和林海吵了好几架？难怪前世的时候，林海一直告诉自己他和姚颖云没有什么。可惜的是，自己竟然被人挑唆得不相信他。姚颖云这样的蠢货，就是长得再倾国倾城，以林海的性子也是半分都瞧不上的。
  林海则是大怒，继而冷笑，正想让唐嬷嬷几个塞住姚颖云的嘴，突然发现母亲姚氏不对劲儿，脸色气得青红交加，双眼更是想外凸出，指着姚颖云的手更是颤抖个不停。
  “太太！”随着林海的呼唤，姚氏双眼一白，身子软软倒地。
  “将这个贱人——姚姑娘给我看牢了！”林海瞪向姚颖云的目光好似好吃人，只吩咐了一句，就半抱着姚氏回了房。贾敏则忙着吩咐人去请太医来。一直忙碌到了夜深时，姚氏的情形也微微好转，只是半边手脚因为风痹而失去了灵活了。
  “太太这样的情形只能慢慢将养了，以后且不可再惹她生气了，不然血冲经脉，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了。”太医嘱咐了两句，留下药方就被送出去了府。
  贾敏心里也不是个滋味，暗叹了口气，看林海双眼赤红的样子，也不敢劝他，只得陪着她守在姚氏的床前。
  次日里，外头便传起了郑苍澜和张彦为争林海的表妹而起了争执，被打断腿的流言来。三天之后，林家迎来了郑家的管家和一个官媒。
  “林大人，我们王爷的意思是欲聘令表妹为我们世子的正妻，这是我们王府的聘礼单子。”管事的不卑不亢地递上了一张单子。
  林海看也没看，点头淡笑道：“正妻之位足可看出王爷的诚意了，只是表妹虽然住在舍下里，却有母亲兄弟和亲族，我这就将王爷的意思修书一封回金陵，请表妹的亲族做主。最迟开年二月里便有了消息传到，到时定将姚家的意思告知贵府。”
  那管事一听，这话算不得拒绝也在理，当即就带着官媒告辞了。
  “大爷，您是想同意王府的提亲了？”贾敏从屏风后走出来道。
  “能做王府世子的正妻，以表妹的身份那是高攀了，我自然是愿意的。”林海冷冷道，又看向消瘦了些的贾敏，带着怜惜道：“太太今日怎么样了？这些天真是辛苦你了，要照顾太太，还是忙着府里头的事儿。”
  贾敏笑道：“都是我应该做了，说什么辛苦呢。”
  林海伸出手捏住了贾敏的手，感激地捏了捏，想到一事道：“听说贾府来人，说了什么事儿？”
  贾敏叹道：“老太太想我们夫妻俩正月初一时，去贾府里吃我二哥那闺女周岁喜宴，我拒绝了，只奉上了厚礼。不说我和那二嫂子的恩怨，直说咱们府里，如何走得开？”
  林海嗯了一声，牵着贾敏的手往芝兰院走去，边走边说着外头的事儿：“今日皇上开始封笔，太后在后宫里头宴请亲近的几位外命妇，将牛四姑娘留在了皇宫里了。”
  贾敏脚步一顿，神色有些惆怅道：“海玉这是要入宫了，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见了。”
  林海捏紧贾敏的手，想起朝堂上的波动，眉梢间满是踌躇之色：“一定能再见的。待他日我得居高位，你的品级也上去了，便有资格进宫朝贺赴宴了……”
  贾敏看向这样的林海，神色格外的复杂。
  47、春雪（一）。。。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第一更～～话说，看原著的时候，我很好奇，史家的姑娘不止史湘云一个，为何就她常往贾家来做客，其他的姑娘连个面都不曾露过？所以这一章里，我将我的理解表达了出来，史湘云的母亲会不会是很得贾母的喜欢呢？会不会是因为贾母的牵线才嫁进史家呢？
  然后，我觉得元春的培养是从很小开始滴～～牛姑娘，你让贾母森森地嫉妒了一把啊～～
  宁府前头不远处的西街上；远远行来大队人来，引路的四个壮实的婆子后头是两顶华盖大轿，其后跟着的一色绸袄的婆子、丫头，再后头跟着家丁护院，好不威风。因是冬日年尽之时；街上的路边本就极少；见了这等做派，也是机灵地早早避开。只有好事的人跟了看了两眼；见华盖大轿进了东头的荣国府；才暗道难怪这般气派，原来是荣国府贾家的人。
  却说那两乘轿子里头分别坐的正是贾老太太和大太太周氏，她们这是从宫中赴宴回府。
  后面轿子里头的是大太太周氏；她此刻的心里头是满满的得意畅快，只因弟媳妇王氏的品级不够，不够资格一同入宫赴宴。想到一会儿见王氏能在气势上胜一筹，她心里就舒爽极了。
  前头轿子里头的贾母，心里头却是颇为不平静的，想到平日里在自己面前没什么底气的镇国公夫人，今日里却因为女儿而正眼都不瞧自己下，她心里头就气得慌。
  若是敏儿没有嫁人，以她的姿容品行，今日被太后留在宫中做贵人的就会是敏儿，而不会是牛四姑娘了。贾母想到此处，心里头很是怅然，可惜自己敏儿一个亲生女儿……不，还有元春！想到这个快周岁的孙女儿，贾母的双眼大亮。一定要好生调／教她，不能让她像敏儿一般，长大了就不听话，还时常对自己阳奉阴违的。
  贾母扶着婆子的手，在垂花门前下了轿，对着后面也下了轿子的周氏道：“今日也晚了，大太太早些回去吧，琏哥儿可离不的娘。”
  周氏笑看了前头迎了出来的王氏一行的身影，心里头冷哼数声，脸上却是笑道：“儿媳伺候太太您歇着了再回去也不迟的，琏哥儿身边丫头婆子一大堆，我晚回去一会儿不碍事的。”
  “老太太，大嫂子。”王氏牵着一身大红锦袍的贾珠上前了，对了两人行了礼，满脸是笑地道：“珠哥儿听说你们去皇宫里赴宴了，便吵着来迎你们。”
  贾母满脸慈爱地搂住了贾珠，笑道：“我的怪孙儿，外头冷，祖母可舍不得冻坏了你。”
  “老太太，宫里头是什么样子的？比我们家里还好吗？”贾珠睁着黑溜溜地大眼睛，窝在贾母怀里道。
  贾母哈哈一笑，让乳母抱着贾珠，边走边和他说着宫里头的情景，末了才道：“宫里头自然比咱们家里好了，那花儿一年四季都有新鲜的，那池里的鱼儿也各色各样的……我们珠哥儿以后长大了，说不定也能进宫里头去看看呢……”
  周氏和王氏并排走在贾母的后头，她本是趾高气扬的脸，在听到贾母最后一句话时大变了样，手中的拳头紧握住了也不自知。
  老太太这话是什么意思？贾珠不过是二房的儿子，他什么身份能进皇宫里头去？难道老太太是将贾珠当做荣国府的继承人了？神色不定间，周氏看向王氏的眼神就极为阴冷。
  王氏却状若未觉般地走着，一颗心却是激动得扑通扑通直跳，自从大老爷一家搬进荣禧堂后，她方才看出了这袭爵和不袭爵的差别来——大老爷、大太太是正经的主子，自己一家子是靠着大房的一家子，哪怕二老爷也是老国公爷和老太太的嫡子。
  即便当初自己嫁过来时，就已经知道这爵位是大老爷的，但是从前老国公和老太太偏疼二房，自己一家子的吃穿住行和大房并没有什么差。如今，虽则还是没有什么差，却名不正言不顺。若是珠哥儿有了那造化，自己就是一天拜三遍菩萨也使得的……
  早在贾母一行进屋之前，赖嬷嬷就带着四、五个丫鬟进了屋里头，弄炭炉的、沏茶的、捧水的等一阵忙碌。
  “老太太，先换了家常的衣裳才和珠哥儿玩笑吧。”赖嬷嬷最受贾母器重不是没有道理的，真是色色都想在前头。
  贾母摸了下贾珠黑软的头发，看向周氏道：“这儿有二太太伺候就好，你回去吧，一身大衣裳看着也累。我知道你的小心，明日早些过来就是了。”
  周氏心乱如麻，也不推辞，行了礼，丢了个阴冷的眼刀子给王氏便带着婆子丫头们离开了。
  王氏留乳母和丫头们陪着贾珠，亲自跟着贾母进了内室，服侍她脱下了品级衣装，换上了家常衣服，比丫头们还小心细致些。
  贾母坐在大椅上由着王氏替她梳头，神色很是满意，“老二家的，待元丫头过了周岁就抱来我这边养着吧。”
  王氏心里头的激动顿时消了大半，手中的梳子差点用错了力扯断了头发，“老太太，元丫头这般小，还不好离开娘。且小孩子闹腾得慌，是不是等她再大点再抱过去？”
  贾母看了王氏一眼，意味不明地道：“你可知道今儿我和老大家的在进宫赴宴，同镇国公家马太太坐在邻座。本来嘛，这马太太是个继室，又不大得镇国公的欢心，平日里说话都怕大声的一个人，今儿算是抖起来了，同我说话都大声了。”
  王氏不明地道：“这，是为了什么？难道是马太太的马家突然得势了？”
  贾母无奈地瞧了王氏一眼，招了春喜上前将头发拢好了，才扶着王氏的手出了内氏，指着罗汉床边的第一张椅子让王氏坐了，又让小丫头们都退了出去，搂过贾珠，才开口道：“马家那样的人家，只剩下空架子了，还怎么得势？是马太太出的牛四姑娘，被天后娘娘盛赞，留在了宫里头了。”
  王氏大吃一惊道：“这牛四姑娘有这等大的造化？”
  贾母神色中带着一丝道不清的意味道：“过不了几日宫里头便要多出一位娘娘了。以牛四姑娘的出身和相貌，一个贵嫔的位置是少不了的。”
  王氏这才有些羡叹地道：“这马太太如今也算是苦尽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