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节
作者:敏儿不觉      更新:2021-02-20 12:16      字数:4744
  “还不是那些个刁奴不仔细?竟然带着丁点的瑚哥儿偷偷去看放炮仗。谁知道几个炮仗突然响了,小丫头们也吓傻了,待反应过来,瑚哥儿已经吓着了。”贾母抹着眼泪道。
  贾敏看向炕上小小的人儿,心里头一阵发凉,这可是老太太嫡亲的长孙,她还真是狠得下手!若是自己也将她得罪得狠了,她会不会这样狠心?贾敏正想着,眼见周氏的身子晃了两下,当即心一跳道;“大嫂子,你怎么了……”
  话才出口,周氏已经软倒了。屋子里头又是一阵忙乱。最后还是贾母发话,让人将周氏扶到瑚哥儿身边,贾政这个小叔子则避出了门去请大夫去了。
  贾敏看着一边大着肚子垂着头睫毛轻轻颤抖的王氏,在她耳边丢下一句轻语道:“大嫂子倒下了,二嫂子好似很高兴?”
  王氏瞬间抬起了头,不满地看着贾敏道:“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贾敏做出疑惑状道:“二嫂子这是做什么?我说了什么吗?”说着就走近炕边,看着气息微弱的瑚哥儿,心里头百般滋味萦绕,这么小的孩子,真是作孽……
  贾母瞪了王氏一眼,对这卫氏和文氏道:“你们俩也大着肚子,回去歇着吧,这边一有消息,我便使人去告诉你们。”
  卫氏和文氏看了一眼,很快地告辞回东府去了。而大着肚子的王氏,则坚决要求陪在贾母身边等着大夫来。贾母只得罢了,看向贾敏让她回屋去。
  贾敏也没多说,先回去了。待她换洗了再过去,大夫已经诊治过离开了。
  “老太太,大嫂子和瑚哥儿没事吧?”贾敏看着贾母问道。
  “你大嫂子是骤然受了刺激,没有什么大碍。至于瑚哥儿,他现在还在发着热,若是今天晚上退了热便没有大碍了,若是没有退热,便是听天由命了。”贾母叹了一句道。
  贾敏没有做声,只是在看着神色萎靡的贾赦时,安慰了几句,又一起送了周氏和瑚哥儿回了荣禧堂,已经快戌时了。
  一夜忐忑难眠,当听人说瑚哥儿在天亮时终于退了热,她才稍微安了神,只是才没有过几日,她便知道自己高兴早了,退了热之后的瑚哥儿远不及之前的活泼好动,好似又回到了周岁前一样,像只胆怯的小老鼠,连口齿都迟钝起来了。一时之间,满府的人都知道了,瑚哥儿因为一夜的高热烧成了傻子了。
  “我的瑚哥儿怎么会是傻子?他一定会好的,一定会好的。大老爷,你去请最好的太医来,大老爷,求求你……”周氏哭得一脸的泪珠子,在孩子面前她永远是慈母。
  贾赦心里头也不好受,但他终究是男人,没有一个儿子还会有另外的儿子,只能搂着周氏道:“大太太莫要这样,瑚哥儿都这样了,你更要好好保重,你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儿呢。”
  最后还是周家大奶奶来了,陪着周氏住了三天她才好转些。只是她的精神远不及之前了,在快过年的时候病倒了。而府里头乱了好几日后,贾母终于发话将管家之事又接了过去
  “大太太这事儿真是做得荒唐。”贾母执着贾敏的手面有怒色道:“只是如今出了瑚哥儿的事,也不好因为嫁妆上的东西去叫她了来骂。你放心,我自会补给你几件东西。”
  贾敏垂头谢过了贾母,经过这么一遭,她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日子过快一点,林家人快点上京来。在贾府里多住一日,她就多一日忧心。
  因为嫡长孙出事,大太太又病倒的缘故,贾府这个年过得十分的沉闷,就在这种沉闷的之中,二太太在正月初一产下一个姐儿的消息,无疑让满府的人,当然大房的除外,都高兴了许多。
  “大姐儿肯定是个福缘深厚的,生在正月初一,天下又有几个人呢?”
  “就是啊,还有大师上门,说是大姐儿将来是贵人的命呢!”
  “呀,国公府的大小姐还不贵?什么样的才叫贵人?”
  “再贵可有天家贵?哎呀,听说大姐儿落地的时候,二太太屋子前的梅花都开了呢,这岂不是说咱们大姐儿将来贵不可言?”
  ……
  “姑娘,可是要叫她们闭嘴?”芳草不忿地道。
  贾敏淡淡一笑,轻轻摇了摇头。贵不可言?最终还不是糊里糊涂的死去了?不过那上门来的和尚大师能那样说一通,肯定不是凑巧的,也不知王氏花了多少钱雇来的人。
  “姑娘,老太太待大姐儿真好,天天去瞧她,现在满府里头都是大姐儿福气大的话呢。”钱嬷嬷叹道,看着贾敏云淡风轻的样子,神色里掩饰不住关切。
  贾敏知道钱嬷嬷急的是什么,这都正月底了,再过三四个多月,林家就上京了,但是老太太至今还没有让自己单独管过家事,只是在一边跟着看着而已。
  “嬷嬷不用担心,林家和贾府是不一样的,现在你要做的,便是仔细瞧着我屋里头的婆子和丫头们,选出那等忠厚老实的,机灵会做事的来,我带到林家的人,不求多,但是绝对地要认得请主子,知道轻重。”
  钱嬷嬷忙应下了。贾敏在廊后又站了片刻,听得几个闲话的丫头走了,这才抬步往荣禧堂去了——周氏可不能就此一蹶不振,不然,王氏岂不是要得意死了?
  第37章落定(二)
  周氏乌黑的头发虽然梳得整齐;但是并没有像从前般满头华翠金光闪闪的;只有两根丹凤翘翅金簪插着头发上;身上穿着的是银红色坎肩;秋绫小袄。本来喜气万分的色彩,却因为她略带浮肿的脸庞和阴郁的神情;硬生生地带着阴黯。
  她见贾敏进来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声音嘶哑道:“姑娘来了?可是来瞧我如今这幅颓丧的样子?你心里头是不是觉得很畅快?”
  唐嬷嬷忙抢过话头道:“姑娘,大太太这是太伤心瑚哥儿了;您千万别往心里头去。”
  贾敏摇了摇头,自在炕边的交椅上坐了;对着唐嬷嬷道:“嬷嬷放心;我知道嫂子这是心里头难受才口不择言的。”随即又转头看向周氏道:“嫂子可还记得当日搬进荣禧堂时的意气风发?难道说;您还记恨着我年前说的那句话?其实,大嫂子您现在也该明白,我说那的话虽然不好听,却是大实话。”
  贾敏看着周氏满目的怒火,淡淡一笑继续道:“您若是这样病下去,这荣禧堂里可还会有嫂子您的位置?再说个不好听的,若是真有个不好,大哥难道还会为了您做鳏夫不成?这荣禧堂里自会进来另一个女主子,到时候,我也会有新嫂子的,而您,这个嫂子还是嫂子吗?”
  周氏气得脸色发白,直指着贾敏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俗话说得好,为母则强,大嫂子还是多为瑚哥儿和肚子里孩子打算下才是。我这也是好心呢,没娘的孩子能不能长大还难说呢。最后得意的又会是谁?不过我肯定那人不会是大嫂子您了。”贾敏不理会唐嬷嬷的祈求的眼神,凉凉地道。
  也不知道周氏是想明白了还是被气狠了,神色呆呆地,,眼泪一滴一滴地流了下来。好半天才突然发出了嘶心裂肺的哭声:“……你说得对,我的瑚哥儿已经那样了,我若是再不这样下去,不单我没有了活路,就是孩子,也没有了活路,得意的人当然不会是我……”
  贾敏深深舒了一口气,周氏能够明白就最好不过了,遂轻轻勾唇道:“大嫂子想清楚了就好了,我可从来不是您的敌人呢。大嫂子您先好好想想您年前的行径吧,您当初的做法,可是四处树敌呢。”
  周氏愣愣地看着贾敏,回想搬进荣禧堂接管荣国府里的事务后自己的言行,当即冷汗直掉,自己的双眼是被什么蒙住了?不把老太太放在眼里,不将二太太当一回事儿,将小姑子也给得罪狠了,果然是四处树敌啊!
  她的脸色变得青白交加,看着贾敏道:“多谢妹妹今天骂醒了我,不然,我还真不知道会落得什么下场去。”她又让唐嬷嬷扶起要作势要给贾敏行礼道歉:“姑娘嫁妆里的东西,我一会儿就让人给还回去,等我身子好了,便去老太太面前请罪去。”她顿了顿让唐嬷嬷去门边守着,才开口道:“姑娘可否告诉我一句实话,瑚哥儿的事情,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
  贾敏暗道,清醒了的周氏果然回过味了啊。静默片刻后她才道:“嫂子以为呢?他身边跟着一大帮的丫头婆子还能出事,这意外可真是难得!嫂子你只需要想想,瑚哥儿出事了,得益的人是谁?是意外还是**,嫂子想不明白?”
  周氏双手紧紧抓着身下的狐皮褥子,神色狰狞:“我就说,瑚哥儿好端端的怎么就出事了,果然是有人动了恶毒心思!”
  “嫂子也莫要太激动了,你肚子里可还有个小的呢。”贾敏又说了两句,这才起身告辞了。
  “唐嬷嬷,之前是我的错,我若听了你的话,又怎么有今天这等结果?”周氏哭倒在了唐嬷嬷得怀中的
  唐嬷嬷也是难过得流下了眼泪,“姑娘快别哭了,这个时候知道也不晚,您可一定要保重身子,不然那些恶人岂不是更要得意?”
  周氏点头坐直了腰,抹干了眼泪,眼中全是阴狠之色。
  贾敏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荣禧堂,芳草也看出了她的欢喜,脸上也是笑嘻嘻的。
  贾敏看了她一眼笑道:“瞎乐呵什么呢。对了,还没问过你,你跟着我去林家,你家的人怎么说?”
  芳草嘟着嘴道:“他们虽然有些舍不得,但是也高兴我跟着姑娘呢。”
  “恩,芳草,你去问问他们,可愿意做我的陪房,如此你们一家子也不用分开了。”贾敏想了想道,前世里老太太给的陪房,只将自己当做二主子,纵使到了林家多年,也是对老太太更加忠心的。
  “老太太不在么?”贾敏进了屋,不见贾母的人,问沏茶的小丫头道。
  “回姑娘话,老太太往二太太院子里去了,说是商量大姐儿百日办宴的事儿,姑娘可是也要过去看看?”
  贾敏嗯了一声,老太太这是相信了上门和尚的话,还是已经有了□元春的心思?
  老太太既然不在,她也没有在西苑多呆,自回了院子了。至于王氏那里,她才懒得去装呢。
  四月初九,元春的百日宴,贾母说她是荣府里头一个孙女,一定要大办,故而是大宴宾客,贾家的亲朋好友自是个个请到了,就是稍微有点关系的,只要是稍有些身份的,也都下了帖子。所以这日里,荣府门前真可谓是车马络绎不绝。
  “哎呀,我的姑娘,怎么还在做针线啊?也该出去了。老太太那边的人都过来催了好几回了,牛家的四姑娘也来了,都说了寻姑娘玩儿呢。”首夏看着贾敏还是靠在炕上做着针线,忙道。
  贾敏放下手上的绣绷,唤了香兰取来了春衫服侍自己梳头更衣,又挑了一支丹凤展翅口中垂着金穗子流苏别致至极的金钗插在了发上,这才挥了挥绣满杏花的宽袖道:“既是见客,岂有不好生梳妆打扮的理?再说了,今日的主角可不是姑娘我,而是大姐儿呢,我何必早早出去碍二嫂子的眼?”
  一屋子里的丫头婆子都没接话,她们可不敢在贾敏面前说二房半个字的好话的。
  不说贾家的高朋满座,只说尚在苏州的林家,这日也是个忙乱的日子,只因这日是林海孝期大满地日子,他虽是读了圣贤书不相信鬼神之说的人,却还是依着姚氏请了一干和尚道士来做道场。
  “大爷,林四一家子会好生照料老爷的墓的,再说了您也不是不再回苏州了。”林忠劝着已经在林老爷坟前跪了好半天的林海道。
  “忠叔,你明知道这次回了京,再回苏州也不知是何年何月了,我才想着多陪着老爷会儿。”林海还是在林东和林南的搀扶下起来了,看着一边跟着的林家新族长,又说了两句客气话,这才骑了马,行在姚氏坐的车子边一起回了林府。
  “儿啊,这次回京,第一件事儿就是要将你和贾家姑娘的婚期给定下来。你也二十一岁了,若不是老爷突然去了,贾姑娘早就进门了,说不定娘也抱孙子啦。”姚氏唤过林海,拉着他的手道。
  “噗,妹妹,我说你真的不必对贾家那姑娘太有期盼的……”姚二太太好不容易能被放出来,忙插嘴道。
  林海脸色一沉,看向一边缩头缩手垂着肩膀站着的十七八岁的少年,正是姚家舅舅的庶子姚峰。他好像很惧怕林海,慌忙扯了下姚二太太道:“母亲胡说什么?这是姑姑家的事儿,我们这些外人还是避开的好。”就强行拉着姚二太太下去了。
  姚颖云垂着头,双唇紧紧抿着一言不发,还是姚太太有些看不过去,对着林海道:“她终是你的舅母……”
  “太太,阿峰也是舅舅的亲儿子,舅舅若泉下有知,晓得阿峰长成今日这个样子,还不知道多失望的。”林海看着姚氏道。
  姚氏神色一动,终是不好告诉林海,那姚峰是他那无耻的生母不守妇道,自甘堕落爬床得来的。算了,不说夫死从子,儿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只说嫂子,也真是太疯癫了。
  “咱们这一路上京,等到了也都快五月下旬了,我亲自去同贾家老太太说想将婚期定在八月里,你看如何?”
  林海眉头一皱道:“这时日也太赶了些……不知道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