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节
作者:
敏儿不觉 更新:2021-02-20 12:16 字数:4728
主院东边的书房里,林家家主林鑫靠在大椅上就着四根高燃的蜡烛看着书,听得管事的说一刻前儿子和姚颖云的事儿,才放下了书淡淡地哼了一声:“他也该学着不可妇人之仁了。至于姚家的丫头,就和她那母亲关在一起吧。”
管事林忠低头应了,他知道老爷完全是看在夫人面上留姚家太太一命的,这姚姑娘果然也是疯了,咒诅林家断子绝孙,以后是别想有个好结果了。
快睡着的姚氏听了林海地话,面色更是苍白了几分,拉着林海地手也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末了只是疲惫地叹道:“好吧,我以后不会再见她了。只是你嘱咐下去,也莫要短了她们的吃穿。我也算是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哥哥了……”
林海又劝慰了姚氏几句,这才出了屋往东边书房去了。
第17章经年(一)
林海进了书房,林忠行礼就无声地退了出去且关上了门。
“老爷,方才的事情可是已经知道了?儿子已经同太太说了,姚家表妹将和舅母一起关起来了,之前是儿子太妇人之仁了。”林海站在林鑫面前有些羞惭。
林鑫淡笑地看着独子道:“你此时明白也为时不晚。朝堂之上尔虞我诈,最忌的就是当断不断。家中之事并无甚要紧的,一切就看我儿你明年的大比结果了。唯一可惜的是贾代善去了。”
“老爷,儿子在国子监读书,众位博士无不称赞儿子的文章,且儿子也依着老爷的话,去拜读了明年将可能为主考的几位大人的文章,揣摩了他们的喜好。明年大比儿子并不很担心,只是名次的好坏问题。至于老爷说的,贾家国公爷去世了可惜,儿子之前也是这样想,如今却不这样认为了。现今的皇上并不是先帝,且生母陈太后出身不高,皇上现在最想的应该是招揽忠心于他的年轻人,儿子认为时机刚刚好呢。”
林鑫心中满意,大笑道:“不错,不愧是我们林家人,看的透彻。皇上登基不久,他要坐稳位置,自然是要用他的亲信,而非是先帝留下来的老臣。我们林家在先帝时本就不大起眼,正是如此我才想法子给你定下了荣国府嫡女。先皇驾崩时为父还惆怅了一番,直到荣国公也去了,我算是放下心来。贾家的女儿进门后,你好生对待就是了。荣国公贾代善常说他这个小女儿比两个嫡出的儿子强了许多,只可惜她不是男儿之身。配我儿也是够的了。”
林海垂首应喏了,便是没有父亲的叮嘱,他也会好生对待妻子的。除了如同所有男子一般有敬重嫡妻的习惯外,更是因为他曾在世家大宴宾客时远远地见了未婚妻子一面的。
林海自认不是只看重外貌的肤浅男子,但是远远瞧见贾家姑娘的容貌后,也如同大多数的男子一样,对亲事更是多了一分期盼了。比起许多世家姑娘,贾家姑娘更是多了几分慧黠。
林鑫想到姚家侄女中意儿子的事情,正色道:“我林家虽几代袭爵,却也是书香门第。除了你曾祖那辈,就从来没有过庶子生在嫡子前头的事儿。当年的事儿,你也是知道的,千万不可犯了同你曾祖一样的错。你屋中的丫头是你母亲放着的,也不必等媳妇进门了,是打发还是怎么的你现在就看着办吧。”
林海知道父亲说的事儿,林家祖上袭爵本是三代而止,却也算的上钟鸣鼎食之家。直到了曾祖时,嫡妻江太夫人头胎只生得一个女儿,曾祖便纳了几房小妾,之后更是偏宠起小妾来,以至于江太夫人生的嫡子也比庶出的长子小上数岁。而当时的世祖皇帝加恩林家,于是爵位再袭两代。按道理来说,祖父,也就是江太夫人所出的儿子本是嫡子,本是名正言顺的世子人选,但是曾祖偏疼庶出的儿子,一直不能决定谁是袭爵之人,因为此事林家上下也为了爵位之事争斗不休。
幸好祖父少年英才,在江太夫人去世之后一气之下便去了书院求学,后来更是因为乡试取得头名加之出身不凡,考入了国子监读书,三年之后的会试高中后,更是在殿试之中更是取得了二甲第一名传胪的好成绩。先帝惊叹祖父的上进,钦点他入了翰林院为庶吉士。自此曾祖才不得不定下祖父为袭爵之人,且将数名庶子分了出去。
到了父亲之时,也因为祖父的遭遇,父亲并没有什么妾氏,不过两三个通房丫头。不想母亲姚氏还是被一个心大的丫头害了,怀孕快六个月的母亲挣扎了一天一夜后产下了没有气息的男婴——父亲失去了幼子,而自己也失去了唯一的弟弟。
“老爷,这么多年了,太太从来没有怨过您的。”林海低声劝道。他每想到遭罪的母亲,一出生就没有性命的弟弟,他也很是认同父亲不怎么与苏州那边堂族送来的行为。
“我自然知道你母亲没有怨我,但是她暗地里还是为你的弟弟伤心,就是为父我,想到你兄弟姐妹全无时,也想着若是你兄弟还活着,应该也和你一样好学上进时,也忍不住的伤心呐。”
林鑫话音转低,想到那个无缘的儿子,神色黯然,半天才又道:“我今日突然说这些话,是你房里那个彩蝶和碧蝶真的不妥当了,我在你母亲那里都碰到她们两三回了。你要记住,若要在朝堂立足安稳,这后院一定不能乱。”
林海听得父亲这话,想到屋里那两个大丫头,心中已起了决断。
次日里,林家的大爷将身边伺候的两个大丫头打发出了府,连带她们的家人一并给赶到了庄子上。这等事情在偌大的京城里半点涟漪也不起,禁足中的贾敏自然是不知道的。
史氏想磨磨贾敏的性子,王氏则躲在屋子里看笑话,也没少从中推波助澜,贾敏却让史氏和王氏的想法都落了空,一连八九日里,她都呆在院子里看看书绣绣花,回想着对身子有益的菜单子,往厨房里要奶子和温水,日子过得滋润得很。
贾敏流了一身的汗水,平日里总是白皙如雪的两颊上像是抹上了上好的胭脂一样,红云淡染。她这几日里每天都有小半个时辰将丫头们赶出去屋子,一个人在屋里又跳又蹦折腾。几日下来,别的不说,脸色好了许多。
“沐浴的汤子可备好了?”贾敏不敢运动后马上坐下,便在屋中慢慢悠悠地踱步着。
“姑娘,早就备好了。”说话的却是首夏。她一脸温婉的笑容,同之前颇有几分高傲的首夏一比,好似换了一个人一般。
原来首夏经过这么多年的反省,终于认识到自己的身份,跪在贾敏面前痛哭反省,又对芳草和香兰也赔了礼。贾敏这才答应让她回来伺候了,至于紫芙,贾敏终是没有答应她回来,她现在去了针线房里,能不能做贾政的姨娘,贾敏觉得还是再看一段时日才行。
贾敏看着黏在身上的衣衫,抛开思绪入了浴房,看着大浴桶中乳白色的水,满意地一笑。让丫头们都出去了,只留了钱嬷嬷伺候。
贾敏脱了衣服入了散发着奶香的浴桶中,深吸了一口香味才道:“嬷嬷帮我按按吧。”
钱嬷嬷忙小心地在一边的铜盆里净了手,这才小心地给贾敏按起背来:“姑娘可觉得这劲儿还足够?或者我再小力些?”
贾敏笑道:“再大力些没关系的。”
“那可不行!”钱嬷嬷笑道:“姑娘这身肌肤,若是力气太大了,铁定会要留印子的。”
贾敏也不多说,舒舒服服地有着钱嬷嬷服侍着,两炷香后才出了浴桶唤了丫头们换了洒了花瓣的水,又洗了小半个时候这才出了浴房。
“姑娘,您这几日里这番向厨房里要水和奶子,府中的婆子们都在说闲话呢。”芳草边伺候贾敏梳头,便嘟着嘴道。
“哦?都说了些什么?”贾敏懒懒地靠在圆椅上,“我是这府里嫡出的姑娘,多用点水和奶子都有人多嘴,你要是听不过,就去和赖大家的说说,或者告诉赖嬷嬷一声。”
贾敏想到这几日里的轻松惬意,再想前些日子里和一大家子人算来算去的,辗转反侧不能入眠的情形,顿时自嘲一笑,自己还真是傻。
如今的贾家还没有到倾覆的地步,虽然已现出颓势了。所以比起贾家的事情来,自然是自己的身子更为重要,毕竟离自己出门子差不多还有四年的光阴,说长也不长了。总不能再走到前世那般下场了,养好身子争取嫁人后快些生个儿子比什么都重要。至于贾家,她已经决定尽力拉扶大房,至于王氏,哼,她不让自己好过,自己又岂会让她好过?
芳草委屈地道:“姑娘,我今日听得厨房里婆子胡说,便骂了她们几句,正好碰见太太房里的春英,可是她也只是不痛不痒地说了两句便走了。”
贾敏微微一笑:“她们若是是真的阳奉阴违不把我放在眼里,你就直接去找赖嬷嬷和大嫂子身边的沈嬷嬷。最好和大哥哥身边的人也说说。放心吧,她们不敢胡来的。”
贾敏心知是母亲史氏想冷着自己一阵子,那便冷着好了。有些事情不是自己低头就能什么都回复如一的,比喻说这母女之情。
“难不成府中就只我多要了几回奶子和水的胡话?就没有其他的了?"贾敏看可不相信王氏会安心躺在床上只等着孩子落地。
“姑娘说得了。这几日说得最多的还是二奶奶的养胎呢,说是她之前几个月都好好的,这才去了大哥儿洗三宴上就不叔舒服了,定是有什么原因呢。”芳草笑嘻嘻地说着,一边的首夏静悄悄地捧来了素色的褙子过来,听见芳草的笑声,掩住了严重的羡意和不甘。
贾敏一听便知是王氏想让人扯上大房的人害她的胎不稳,只是这么几天都没有怎么传开,看来大嫂子身子没败时并不惧和王氏相斗呢。
“姑娘,姑娘!对面院子里乱糟糟的,听说是二奶奶要生了,太太也赶了过去呢。”金嬷嬷顾不得小丫头们通报,匆匆近屋子道。
贾敏一怔,贾珠竟然比前世提前出生两个月?她也顾不得为贾珠这侄儿早产难过,心中就涌起了一股高兴来——如今大嫂子还在月子里,管家的是太太,如此一来接生的稳婆就是太太找人请来的,这样王氏也就诬陷不了大嫂子了。当然,前提是大嫂子真的没动什么手脚,或者动了手脚而王氏也没有察觉到。只要没有证据,便是太太怀疑大嫂子了,也是拿她没法子的。
不过,大嫂子到底有没有动手脚呢?事情还是要打听清楚的,至于要不要做什么,以后再说,现在自己可是在禁足呢!贾敏笑盈盈地想道。
大房正院里,周氏听得丫头报说二奶奶发动了恐是要生了,面上装着担心,遣了沈嬷嬷过去探看表示关心,眼中却是藏不住的笑意——王氏,你也有今天?随即逗弄着儿子笑道:“瑚哥儿,你二叔家的弟弟早些来陪你了,你高兴不高兴?”
一边的丫头红袖和翠环也是笑眯眯地跟着高兴。
第18章经年(二)
虽然大半个晚上王氏院子里的噪杂声一直没有停过,但是贾敏睡得还是很香,睁开眼看到素色的菱花帐子时只失神了片刻就唤了,很快便听见香兰的声音。
“姑娘醒了?”香兰在外间值夜,看贾敏一夜好睡小脸上有着玉色光泽,心中顿时生出了别扭来,姑娘可真是半点也不担心二奶奶呢。
不多时,就有丫头们端着温水帕子等物入了净房,服侍贾敏梳洗时,贾敏看着这些丫头包括金嬷嬷青黑的双眼,心中只是奇怪,这些下人眼中二房奶奶产子也这般重要?
贾敏坐到了床旁黑色的大块玻璃镜台前,看着镜子里芳草没有多少精神的样子,只觉她今日梳的发髻也失去了精神,看向才进门的首夏,见她并没有如其他人一般神色萎靡,便对芳草道:“今日让首夏给我梳头吧。”她看见双眼一亮的首夏,紧要双唇有些不甘愿的芳草,只是转开眼什么都没有说——丫头们有些微的矛盾比抱团更好。
首夏好不容易有了再次近身服侍贾敏的机会,自是格外的卖力,虽然只是寻常的垂髻,但是头顶结鬟却用珍珠串绳网兜住,微微垂下,其下发尾俱都垂在肩上,看起来既素雅也大方。
贾敏很是满意,看着镜子中少女美丽的容颜微微一笑,首夏得到了鼓励,心中大喜,殷勤地自桌面上的瓶罐中找了个婴儿拳头大的蓝色的透明珐琅盒子小心地打开,笑道:“姑娘,这里面的面脂乃是兰花淡香味的,您看可好?”
贾敏笑着点了点头,由着她挑了面脂匀开后涂在自己的脸上。金嬷嬷看着贾敏这般慵懒姿态,心中暗自猜度不已——姑娘就这样不喜欢二奶奶?那边乱哄哄的也有心思妆扮?却还是劝道:“姑娘,二奶奶都折腾一晚上了,孩子还没有落地,您是不是也去看看?”
贾敏挥手让首夏退开,转头看着金嬷嬷疑惑道:“嬷嬷难道不知我还在禁足之中么?没有太太的话,我擅自出院子岂不是不尊母命?”
金嬷嬷张口看着贾敏,半天才笑道:“姑娘这话可不中听,太太那天是气急了。她心里最疼的就是你了,你若是出去看二奶奶,太太不知道多高兴呢,她可是盼着你和二奶奶和睦相处呢。”
贾敏也不想在明面上失礼,便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