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节
作者:浪剑飞舟      更新:2021-02-20 12:15      字数:5051
  从长远打算,为了永安候府,他们应该搬离京城才是最好的出路。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远离这些纷争。她可以再慢慢劝导他,延请名师,教他文采武功。待他成年后,是投身疆场还是另谋他路,全凭他自己做主。
  薛瑾觑着个机会,问骆永亭可愿离开京城。她含糊地分析了当下的局势,希望他可以同意离开。其实,对于朝廷局势,她一个外来人口又知道多少?无非是在永安候的书房里翻阅书籍时,无意间看到的。
  或许是她的心理原因,她愿意相信永安候留下的书信,只是她不明白,原主为何轻易地就被骆永亭给气得投缳自尽。这也太匪夷所思些。
  骆永亭斜了她一眼:“为什么要离开?”他一脸鄙夷之『色』:“哦,我知道了。你这女人,也太心狠些。我爹爹过世不满一年,你就又发春了是不是?”
  薛瑾哪里听过这种污言秽语,她身子一颤,扬起巴掌就要往他脸上挥:“你个混蛋!”
  骆永亭连连后退:“干吗?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就算你要找后老汉,也别现在啊,我老爹尸骨未寒……”
  薛瑾抬腿就踢在他腿弯儿:“熊孩子!”
  “我才不是狗熊!我爹是大英雄!”骆永亭挺着胸膛,一脸傲然之『色』。
  薛瑾哭笑不得,低声说道:“你既然知道你爹是大英雄,还担心我改嫁么?”
  周围并无他人,单只他们名义上的母子。薛瑾又道:“你爹爹希望你平平安安,仅此而已。”
  “你是说京城不安全?”骆永亭嘿嘿一笑,“这天下只怕也只有京城最安全了。我就活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可不是最安全?”
  薛瑾一怔,心神大震:“你说的是。”就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哪能那么容易就逃出去?皇帝只要了永安候的命,没追究这一大家子的责任,可不代表会放过他们啊。
  怪不得永安候在书信里,只说希望骆永亭可以从文,低调平凡,并未提及离开京城之事。他既已知道自己会死,未尝不曾料到今天的事情。
  或许,骆永亭心里是清楚的。
  薛瑾又问:“你说的可是心里话?”
  骆永亭脸上少见的『露』出正经的神『色』:“那是自然,天子脚下,重兵守护,哪里就不安全了?”
  “哦,这样。少年人好勇斗狠,你整日吆喝着打打杀杀,不如我们出些钱,给你捐个侍卫……”
  骆永亭眼中流『露』着不屑的神『色』:“我要当就当大将军,率领千军万马,才不要困在四方城里,做个没用的侍卫呢!”
  薛瑾故意说道:“呦,这么说,你还是个心怀大志的。”
  “那自然,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他重新坐回躺椅,心不在焉。
  薛瑾看着有戏,道:“你爹爹的书房里有不少兵书典籍,你能不能帮我翻检一下那些籍册有没有虫蛀『潮』湿的?”
  “你说什么?”骆永亭弹跳起来,眼中闪过喜『色』,“呐,你都这么说了,我勉强可以帮你看看啦。”
  薛瑾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爹爹为何不许你进他的书房,是怕你『乱』撕他的书么?”没理由,老子要瞒着儿子的啊。
  骆永亭用鼻子哼了一声,转过了头。
  薛瑾叹了口气,心道:“但愿我没做错。”永安候的书信里说的含糊,说局势风云变幻,大厦将倾,要妻子护儿子周全。在她看来,什么都不如他自己学些本事。
  骆永亭的抗打击能力非常强,尽管被包成了个粽子,没过几天,就又生龙活虎了。他兴高采烈,想要进老爹的书房,却被继母持剑拦在了门外。
  薛瑾这些日子练习勤勉,但也只是花花架子,看着好看。不过唬人尽数够了。她义正辞严:“你爹爹说过不许你进书房,他都忘了么?”
  骆永亭目瞪口呆:“是你说……”不带这么欺负人的!他一撸袖子,清了清嗓子,吐沫就要往她白皙的脸上招呼。
  他从来没有这般理直气壮过。
  第44章 男神暴力熊孩子(三)
  薛瑾动作很快,从身后艰难地拖出一捆书来:“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复制本地址浏览http://%77%77%77%2E%62%69%71%69%2E%6D%65/”
  骆永亭生生地咽下了那口唾『液』,他脸『色』都变了:“你,你……”
  “我怎么了?”
  骆永亭痛心疾首:“你怎么可以把我爹的心血就这样踩在地上!”
  薛瑾面无表情,心说,你气死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她对着骆永亭红红的眼睛,只说了一句:“一个月的时间。”就转身离开了。
  不是要给他时间界限,是他有读书的机会却不知珍惜。她庆幸,她能用继母的身份压他,尽管不一定会管用。
  骆永亭狠狠地瞪了她的背影一眼,抑制住自己想吐她一脸的冲动。爹啊,你睁开眼看看吧,这个女人就是这样糟蹋你的心血的。
  他最崇拜父亲,希望可以成为父亲那样的英雄。只是父亲,为何不允许他学武呢?
  机会来之不易,骆永亭抱着父亲整理的兵书以及打仗心得看得如痴如醉。将门虎子,他的理解能力很好,一个月内默诵下来,其实也不算什么。读得越多,收获也越多。
  不知不觉,一个月光景就过去了。薛瑾本以为他难以自学成才,这样她也更有理由再给他请个西席。谁知,他竟能书本从头到尾背诵下来,还能说出不错的见解。
  薛瑾心说,果真基因好,不解释。对于一个十三岁从没上过战场的熊孩子来说,真的很不容易了。
  骆永亭得意洋洋:“怎么?”
  “很好很好。”她又搜罗出一捆来,其中夹杂了几本诗词,她想要的不是莽夫。
  骆永亭迟疑了一下:“那你拿我爹的剑谱,是不是也该让我翻检翻检?”
  他垂涎她的剑谱很久了。她刚嫁过来时天天练剑,功夫之比爹爹也只差那么一点点;爹爹让着她是女流,每次都输给了她。她不是说她好多事情都不记得了么?虽然不知道真假,但未必不能诈她一诈!
  薛瑾微微一愣,难道说那剑谱也不是原主的?她下意识就要当真,待瞧见骆永亭骨碌碌直转的眼珠子时,心下恍然,只怕这小子在撒谎。
  她冷着脸:“半个月!”
  骆永亭撸起了袖子:“你给我等着!”他抱起那一捆书,半个月?哼!
  少年人虽然惫懒,但终究『性』子高傲。骆永亭废寝忘食,刻苦攻读,每天顶着俩黑眼圈在府里晃『荡』,倒是少做了许多恶事。
  薛瑾也没闲着,刻苦练剑,但是也只是看着唬人而已。明明剑谱上说剑意精妙,可她既领会不到,又掌握不了。
  为了表示母子和睦,薛瑾一向是和骆永亭一起用餐的。两人作息习惯不同的,凑到一块也不容易。
  有次她琢磨剑招去的迟了些,骆永亭就当着她的面吩咐下人:“撤下去,撤下去!圣人有言,一举一动,皆有教化。误了用膳的时间,谁还能给她补回来不成?”
  侍女左右为难,瞧瞧这个,瞧瞧那个。
  他得意洋洋地瞥了薛瑾一眼:“还不撤下去?”
  薛瑾怒视着他,但自己理亏,也不好开口。
  熊孩子突然做了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他居然对着桌上的盘子狠狠地吐了两口,而后向薛瑾笑笑。
  薛瑾瞬间石化,一点食欲也没了。她转身就走,不管身后骆永亭“哎,哎”的呼唤声。见过熊的,没见过这么熊的。这孩子的『性』子得好好改改。
  骆永亭一把将桌上的盘碟扫在地上,汤汤水水溅在他的绢布裤子上,他一脸懊恼。
  半月期满后,薛瑾将搜寻出来的永安候关于做人处事方面的札记夹在兵书中,交给骆永亭。他既然崇拜父亲,大概会愿意按照父亲希冀的去做吧。
  薛瑾真心希望这个孩子可以过得好一些,哪怕不成一个大英雄,也要成为一位正直的人。
  她这些日子前后几次请人备了礼物,去向林先生道歉,希望他可以重新教导骆永亭。在人的成长中缺少男『性』长辈的教导,人格或有缺失。如果林先生实在不愿意,她可以再想法子。
  林先生感念永安候恩义,命人带话给薛瑾,说自己年事已高,实在是无力教导。不过,他倒是介绍了一个先生给他们。
  他推荐的先生名叫唐礼,三十几许,身姿挺拔,一身正气。据说他文采武功都不错,『性』子狷介,不畏惧骆永亭的乖张。
  薛瑾连连感谢,叫骆永亭出来拜师。
  骆永亭撸起袖子,准备给唐礼难堪,却被他轻松打倒在地。
  唐礼开口说道:“想给我难堪,也得到你有这本事的那一天。”他袍袖轻拂,肃然而立,颇有一代名师风范。
  骆永亭心中艳羡,口里却满不在乎:“不过是比我早出生了几年。等我到了你这个年纪……”
  话虽如此,但他对强者的崇拜,还是让他心甘情愿接受唐礼的教导。
  唐礼虽然文武双全,却不教骆永亭修文,只教他习武。说是教授武艺,跟每日摔打他差不多。
  骆永亭自幼武艺不通,尽管曾偷偷看父亲练武,模仿过一招半式,可他哪里是唐礼的对手?
  他毕竟是永安候的孩子,体内自有傲骨,每次被打倒,都会一撸袖子,狠狠地啐上一口,继续爬起来。
  薛瑾有时见了,心说,这倒不失磨练他『性』子的好方法。她自己习武是花架子,她希望他可以有真才实学。
  骆永亭的生活渐渐正常起来,他要么翻看父亲的兵书札记,要么舞枪弄棒,俨然左手习文,右手习武的模样。
  薛瑾慢慢放心,他这样老老实实的坚持下去,大约就会好的吧?说到底,不过是个叛逆期的熊孩子。多些关心与教导就好了,他的本质又不坏。
  有父亲的书籍缠着,骆永亭少了许多出门的机会。但他『性』子好动,又怎么可能一直待在家中。
  一日正是休沐时分,唐礼不在。骆永亭在院子里练拳。门外有人呼哨几声,他就放下书本,跳了出去。薛瑾拦都拦不住,她只能吩咐了小厮跟着去。
  直到晚间,骆永亭都没回来。薛瑾放心不下,着令下人出门找他。一直到一更天的时候,下人才架着骆永亭回来了。
  他浑身酒气,醉醺醺的,连人都认不大清了。他见了薛瑾,笑嘻嘻的:“姑娘,我看你面压桃花……”
  薛瑾后退一步,心头突突直跳:“在哪里找到他的?”
  下人支支吾吾不肯回答。
  薛瑾难免又问了一句:“他去了酒楼?”
  “是,是在万花楼。”
  “万花楼?”薛瑾微怔,继而反应过来,“他去『妓』院!”她勃然大怒:“他才十三岁!”小小年纪就逛『妓』院!
  骆永亭挺了挺胸:“我明明十五岁了!”
  薛瑾离得他近了些,能嗅得到酒气之下的胭脂香。这些天都白教了么?她心中怒火翻涌,一巴掌打在他脸上:“你!”
  他还是个孩子啊。她只要想到一个十三周岁的孩子去喝花酒,她就心痛。是她教育不当,至少之前从未听过他有这般劣迹。
  骆永亭倒也不恼,他晃了晃脑袋,傻乎乎的说:“你打我做什么?”
  薛瑾晚间并未进食,此刻气血上涌,胃中翻滚,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她眼前一黑,站立不稳,竟是失去了知觉。
  隐隐约约中,骆永亭长大了,小时的顽劣暴力,长大后成了跋扈无赖。他既无一技之长,又无良好的德行,日日留恋烟花柳巷,为了一个花魁跟人大打出手,失手将人打死,自己入了大狱……
  薛瑾急了,心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他本质不坏,他不该这样的结局。
  她心中惶恐,清醒了过来。丫鬟小棠守在她床前,满脸喜『色』:“夫人,您醒了?”
  薛瑾一把捉住了她的手:“少爷呢?骆永亭在哪里?”自从知道了他们所处的境地之后,她就不许下人叫他小侯爷了。他又不承爵,名头也是累赘。
  “少爷在给您煎『药』。”小棠的眼神躲躲闪闪,不与她相对。
  薛瑾松了口气,无力地重又坐回床上:“还好,还好……”还好那一切都是梦,还来得及。孩子做错了事,教育他改过来就是了。他现下不是很乖么?
  小棠的眼睛下有淡淡的黑影,她心下歉疚,挥手让小棠下去休息。
  她『摸』了『摸』脖子,颈中青紫『色』的勒痕数月不下,连在梦中都痛得几欲窒息。那个梦是在预示着什么吗?
  出了一会儿神,就听到骆永亭在门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