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节
作者:浪剑飞舟      更新:2021-02-20 12:15      字数:5069
  可是喉头却像是被人锁着,非但发不出声音,还痛得流下了眼泪。
  她艰难地直起身来,掀被下床,踢着鞋,走到那小婢身后,摇了摇手。
  小婢一双美目睁得浑圆:“夫人?您怎么下床了?不是应该好好将养将养么?”
  薛瑾心说,再不下床,你就会叫来一群人来围观了!
  小婢严肃地说道:“夫人,您必须到床上去,大夫只说您这样的情况世所罕见,没说您已经康复了,要注意身体啊。”她扶着薛瑾往床边去。
  薛瑾垂眸看着自己的手,皮肤白皙,肌理细腻,应该是一双年轻的手无疑。她暗暗松了口气,也不知这次任务对象是谁。
  她老老实实坐在床上,忐忑不安地等着人过来。
  她以为,青衣小婢对外吆喝得那么大声,总该有人来探视才是。她都做好了只说嗓子痛不便开口的准备,然而左等右等,却无人过来。
  倒是青衣小婢在她床边唠唠叨叨,说个不停:“夫人,侯爷既然已经去了,您应该好好保重才是,小侯爷还指着您照顾呢。您若是也撒手去了,小侯爷可怎么办?小侯爷虽然不是您亲生,可好歹也算是您的儿子啊……”
  薛瑾面无表情,心中早已犹如万马奔腾。所以说原主是一个死了老公带着一个非亲生儿子的寡『妇』?这身份还真是让人不愉快啊。不过,想起不用履行夫妻义务,她悄悄松了口气。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侯爷,你的死跟我无关啊,虽然你死了对我有好处……
  在青衣小婢的话唠助攻下,薛瑾虽然不曾接受原主记忆,却也把原主的身份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姓名:叶月英
  年龄:二十一岁
  家庭出身:不详
  ……
  让她诧异的是,原主之前居然上吊『自杀』!怪不得她嗓子这样疼痛。
  青衣小婢神神秘秘地问:“夫人,您是用了龟息*吗?明明没了呼吸,居然还能醒过来!我只知道您功夫好,没想到这么好。”
  薛瑾身子一颤,没了呼吸?
  青衣小婢再说什么,她都听不到了。
  “活过来就动弹动弹,别躺在床上装死!”一把公鸭嗓子响起,薛瑾循声望去,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站在房门边上,脚踢着门槛,似笑非笑。他手里拿着一根鞭子,甩出破空的声响。
  他的容貌倒是颇为俊俏,唇红齿白,可脸上那股子神气,却让薛瑾非常不舒服。流里流气的,一看就是个熊孩子。她可是记得,就是这个公鸭嗓砸伤了她的脑袋的。
  青衣小婢站了起来,颤声说道:“小侯爷,您……”
  他的鞭子虚空一甩,瞪了她一眼:“出去!”
  青衣小婢迟疑了一下:“小侯爷,您……”
  “啊!”她的询问变成了尖叫,薛瑾惊讶地看着那少年,他手中的鞭正落在那小婢身上。
  薛瑾大怒,伸手去抓他的鞭子,出言就骂:“混蛋!”
  声音嘶哑,她的手竟真的捉住了鞭子!她赤着脚站在地上,怒视着惊愕的少年:“你凭什么『乱』打人!”
  她咽了咽唾沫,试图减轻嗓子的疼痛。
  小婢呜咽一声,捂着脸跑了出去。
  少年夺回鞭子:“呦,不装了,不是说不跟我动手么?”
  薛瑾毕竟头上还有伤,被他鞭子一带,不由自主地身子往前一倾,随手一抓,抓住了那少年的胳膊。
  【任务目标出现】
  薛瑾暗自咒骂一声,虽然早就隐隐猜到是他了,可没想到真是这个熊孩子。只是,为什么没接收到原主的记忆呢?
  出现了意外?
  薛瑾不甘心,再伸手碰了碰他胳膊,依然毫无所获。她手足冰凉一片,没有了记忆,该怎么办?
  “嘿,你『摸』我干什么?我爹死了,就要勾引我么?”公鸭嗓子听着格外尖利,可他脸上的表情却异常轻浮。
  薛瑾心中有气,又听他出言不逊,登时又羞又急,反手一掌打在他脸上:“胡说八道!”这熊孩子!
  公鸭嗓子先是一愣,继而大怒,扬起手掌,猛地向薛瑾挥去,却在快碰到她脸颊时,顿住了手。
  “我才不打你,我要打了你,就是我不孝,而不是你不慈了。”
  薛瑾微微一愣,瞬间做出了决定,眼里包了一包泪,低声问道:“你是谁?”
  “啊?”
  “我头很痛,嗓子也痛,我不知道我是谁,还有你是谁?刚才那个姑娘,是谁?”她原本也不想走这一步的,“她说我是你母亲,她还说我『自杀』了?我,我究竟是谁啊……”
  她满脸『迷』茫之『色』,眼泪顺着腮边滚落。久违了的演技终于回来了。
  对付熊孩子,软的似乎比硬的好用。
  熊孩子眼睛眨了又眨:“你是我女儿,我是你老子。她是你干娘……”
  薛瑾心中暗骂,这熊孩子,居然还占她便宜。然而,她却只作不知,柔声说道:“可是,她说,我是你母亲啊。”
  “你才不是我娘亲,你不过是我爹捡回来的女人!”熊孩子一脸厌恶之『色』,“你哪里配做我母亲!”
  薛瑾愀然:“原来,我是个无家可归的人。”这孩子对继母也忒不尊重些,中间不会是有隐情吧?
  熊孩子撇了撇嘴,绕了绕鞭子,懒洋洋地说道:“那我就告诉你,三年前,我爹在回京的路上,捡了你回来。他看你一把年纪嫁不出去,就好心娶了你。所以,你别以为你是我母亲。”
  薛瑾低声道:“原来如此,那么谢谢你父亲了。”她心中腹诽,三年前原主十八岁,而那什么侯爷孩子都十几岁,老牛吃嫩草。
  “哼,知道就好。”熊孩子得意洋洋,微微肿起的脸颊泛着红光。
  薛瑾歉然:“对不起,刚才打了你。不过,你也应该给那个姑娘道歉。『乱』打人是不对的。”这孩子似乎教育欠缺啊。
  熊孩子瞪了她一眼,『揉』『揉』鼻子,蹬着鞋子就走了。
  薛瑾望着他的背影彻底呆住,这熊孩子!
  她自我安慰,其实没有记忆也无所谓啦,反正,她一样可以知道她该知道的啊。
  薛瑾坐在梳妆台前,透过不甚清晰的黄铜镜,她看到一张鹅蛋脸,额头上包着厚厚的白纱,隐隐有血『色』透出。
  镜中人的颈中有青紫『色』的勒痕,斜着向上的。薛瑾伸手『摸』了『摸』,看来原主真的曾经上吊过。只是,为什么那小婢说她没了气息?难道……
  薛瑾打了个哆嗦,肯定是她想多了,脑洞大破天了,真是不该啊。
  好歹也是侯府的夫人,虽说侯爷不在了,侯府可能没落了,可下人们也着实无礼。叶月英历经生死,又受了伤,竟无人关心。
  薛瑾叹了口气,怪不得原主会『自杀』。年轻轻的守寡,又得不到继子的尊重,也难怪她受不住打击。
  在房中歇着也是歇着,还不如出去了解更多的消息。薛瑾打定主意,来到衣柜边寻找合适的衣物。
  原主的衣物多是简单大方的,跟她想象中奢华异常的侯府夫人并不相似。
  衣柜的左下角,压着一本册子。
  好奇心作祟,薛瑾抽出来看了看,四个精致的小篆“雷霆剑法”成功的闪瞎了她的眼睛。打开一看,是抽象的剑招,还真是剑法秘籍啊。
  剑法?剑法?难道这不是宅斗而是武斗么?不是豪门而是江湖?难不成原主是个女侠?
  她这才注意到墙上挂着一把剑鞘,大约每个人都是有点武侠情结的吧。她拔剑出鞘,只见寒光迫人,令人不敢『逼』视。
  好可惜,如果有原主的记忆,说不定她还可以过一把女侠瘾呢。她心中一动,既然这身体有功夫底子,她手里又有剑谱,她何不学着练剑呢?技多不压身,学到了就是自己的。有了功夫,调。教熊孩子的时候,也方便些。
  第43章 男神暴力熊孩子(二)
  薛瑾一时间豪情万丈,一袭白衣,流瀑黑发,随风飞扬,这不是小时候的江湖梦么?没想到竟然在这里有实现的机会!
  好期待啊好期待。
  那个熊孩子名叫骆永亭,是永安候的独子。
  听说永安候天纵英才,他出身不详,早年镇守边关,击退敌人,立下赫赫功勋。然而战事一结束,皇帝封了他一个侯爷的头衔,将他困在了京城。
  听说当今圣上昏庸无道,说永安候大不敬,迫死了他……
  薛瑾捂着脸,瞧这经历,多么坎坷崎岖,狗血遍地啊。如此说来,那熊孩子居然还是英烈后代?那怎么英雄生出了熊孩子啊?
  不是薛瑾黑他,他实在是太不堪了,每日里打架闹事,调戏侍女,鞭打下人,将侯府闹得『乱』糟糟的。常常有人跑到薛瑾身边告状:“小侯爷他……”
  这种句式可以演变为:他往夫子身上吐口水,把夫子给气走了。
  他把林世子的坐骑给砍伤了。
  他把某某丫鬟吊起来抽鞭子。
  ……
  薛瑾穿越前后,从未见过一个孩子可以熊到这种地步的。他都十三岁了,不是三岁啊!而且,他格外热衷暴力。他三天两头跟人打架,常常鼻青脸肿被架回来。
  有时,她不过开口劝说他两句,他就阴阳怪气:“怎么着?你又不是我娘亲,你凭什么管我?”
  薛瑾心说,这要是原主,还不得气死又气活?——话说,原主上吊那次,就是被他给顶撞的了。
  最开始,薛瑾还试着在内心替他开脱,或许这孩子是在伪装啦。这种故事不是很多么?男主角城府极深,将自己的心思藏起来,扮猪吃老虎。毕竟这是京畿之地,天子脚下,永安候生前又被皇帝所不喜,小孩子多长些心眼儿总归是好的。
  可是,后来证明,她实在是想多了。说他是纨绔,都污蔑了纨绔这个词。他文不成武不就,诗词歌赋琴琴书画骑马『射』箭居然……统统不会。
  薛瑾算是看明白了,这就是能气死他亲爹妈的熊孩子啊。她这些日子忙得很,原主毕竟是主母,照顾家业,管理铺子。她少不得要从头学起。闲时,她试着去记剑谱,招式倒也记的,却勉强只能使个花架子罢了,不过看着挺能唬人。
  可惜,她从练剑得到的满足感在骆永亭面前烟消云散。她撸撸袖子,不拿下他,她就跟他姓。
  在骆永亭与人械斗被抬回来包得跟个粽子一般躺在躺椅上时,薛瑾一身白衣抱着长剑站在他身旁,冷冷地说道:“瞧你这个熊样,真丢你爹的老脸。”
  熊孩子立刻弹跳起来:“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就丢我爹的脸了?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跟人打架吗?”
  他还不是因为有人辱骂了他父亲。
  薛瑾凉凉地说道:“我为什么要知道,我知道你很没出息地输了。你爹战功赫赫,武功高强,而你,嘿嘿……”
  白纱遮住了骆永亭爆红的脸,他倒吸了口冷气,犹自倔强地说道:“我怎么了?”他恨恨地说道:“要不是爹爹听你谗言,不肯教我。我肯定能打败他们。”
  薛瑾点点头:“呵,如此说来,你倒是埋怨无人教你了?”她话锋一转:“我可是记得你前日才打跑了林先生。”
  林先生是永安候生前为儿子请的西席,通今博古,气度雍容,却被骆永亭捉弄愤而离开。
  骆永亭颇有些得意:“老家伙那么迂腐,我才懒得跟他学。他连我都打不过,又能教我什么?”
  “胡说,林先生有状元之才,教你绰绰有余。”
  “那他会行军布阵吗?他会领兵杀敌吗……”骆永亭来了精神,尽管龇牙咧嘴痛得厉害,却还是说个不停。
  薛瑾一怔,喃喃说道:“原来你是想领兵杀敌啊。”
  “那是自然,男儿心中有山河,不能马革裹尸保家卫国,活着又有什么意趣?”
  薛瑾有些恍惚,想起前日林先生惭愧万分告辞时,对她说道,他不能完成永安候的嘱托,将骆永亭教导成一个谦和有礼的君子。现下想想,或许永安候的本意是不欲儿子步自己的后尘,可惜世事难料,骆永亭的梦想偏偏与父亲的意愿相反。
  她低声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她转身离去,暗自琢磨。如今皇帝年老昏聩,重用阉竖,政局委实不大平稳。兼之永安候对皇帝寒了心,又死得不明不白,他爱子心切,想要孩子过得安稳些,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骆永亭么?薛瑾很是纠结,这孩子看来是很难完成他父亲的心愿了。他常常闹事闯祸,指不定哪天就得罪权贵难得善终。
  从长远打算,为了永安候府,他们应该搬离京城才是最好的出路。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远离这些纷争。她可以再慢慢劝导他,延请名师,教他文采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