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两个帮手，那三台大型机已经绕开了攻势，向苏珊逼近，她看了眼身后被她保护的对象，一台动不了的机器，还有她自己手上的一台残废机甲，如何能赢？
  驾驶舱盖都是破损的，借助晦暗的光线，她能看到她背后的驾驶舱里面的两个人，依然呼呼大睡的肖白竺，和另一个不顾一切施展天赋干扰敌人视线的十五号。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是她知道，这里没人想死。
  而现在，这俩的性命都在她手上。
  过去，她总是肆意妄为，因为梦想是她自己的，命也是她自己的，是死是活她只需要对自己负责，她知道她的所谓父母们并不在乎她这个怪物的死活，哪怕他们表现得相当爱她。
  但是现在，她却不是一个人，她身上联系着好几条命，刚刚招募他们，怎么能就这么把他们送上绝路？
  她背负不起这么多人命，也不想这样，可是现在，她无法逃避。
  “我不能输！”苏珊咬牙对自己说，“我绝不能输！不，我会赢，我们会赢，我么会活下去！”
  十五号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天赋放大系统似乎被别人征用了，那台引擎正以两倍转速运转着，因此而发出可怕的光亮。
  而苏珊对这一切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盯着外面逐步逼近的敌人，口里，仿佛念咒一般说道：“我会赢，我们都会赢，把它们都杀光，统统杀光！”
  随着她的语言，只有一条腿能动的黑金机甲匍匐在地，像一头蓄势待发的饿狼一般弓起了背，接着，它将激光炮咬在了嘴里，就那样用三条腿高高跃起，不顾一切向它的敌人冲了过去。
  与此同时，另外两台机器也再次站了起来，用那样残破的肢体，以诡异的，仿佛野兽一般的身姿重返战场，很快便与大型机器人厮杀到了一起。
  三台机器像一个人一样，干扰对手，引诱。偷袭，合作，配合的完美无缺，它们如同组织有序的狼群，精确地分工协作，从容而又嗜血地虐杀比它们体型大好几倍的猎物，毫无畏惧。
  十五号瞪大了眼，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他要活下去，要赢。不惜一切，他没有发现，他的幻视能力也因此而加强了。惊人的灵子流以他为中心扩散开去，覆盖了战场的上空，充满了附近所有的空间，连头顶的飞行器也受到了干扰，摇摇欲坠。不得不拔高高度才得以幸免。
  现在，敌人的探测器就像是聋子和瞎子，根本抓不住目标，而苏珊他们却招招要害，很快就解决了三台大型机器，这三台无一不是被肢解得毫无反抗之力。直到苏珊歪着脖子给了它们的控制核心最后一发激光炮。
  因此，当苏珊他们三台机器，将最后两台团团包围的时候。远在通灵塔顶部的主控制室里，监控人员已经被这样惊人的战斗吓傻了。
  远远超出机器性能的高速和高强度，两台专门为对付强大的能力者而设计的战斗机型如同案上鱼肉一般轻易被撕毁，野蛮的战斗方式毫无技术含量，那是纯粹的力量的较量。就像野兽一样！
  “这真的是人类的力量吗？”其中一人面色苍白地叫道。
  “是精神连接，看看这些数据。九号的天赋能力，把这几台机器的驾驶员联系到一起了，束缚环上反映出来了他们的灵子流变化。他们现在就像是一个人，而这个九号，对自己下了必赢的暗示，恐怕，不消灭到所有的敌人，他们是不会停下来的……”
  “竟然会有这样的天赋啊，这简直就像是蚁群和蚁后的关系。”在这些监控人员的身后，白袍男子突然凭空出现，“九号，就是那只蚁后么？不过，据我所知，通灵，只是很常见的天赋吧？”
  “老板，您来了。”那些穿着白大褂的监控者连忙恭敬地站起来，向他解释道，“是的，如您所说，通灵是最常见的天赋之一，因天赋持有者可以感知到灵子流而得名。但是，根据不同人的特质，通灵衍伸出来的能力却可以天差地别。据我们观察，这个九号的通灵所展示出来的能力，已经超过了三种，这种情形非常罕见，在人类中的发生率不到千万分之一！”
  “也就是说，整个地球上，像这样的能力者，不会超过十个人？这真是有意思的结论……”
  “据我们所知，能同时具备三项能力的自然种人类，目前只发现了五个人，他们分别属于九鼎的李家，南洋群岛的席家，以及北海的柯林斯家族。”
  “每一个家族都历史悠久，依你们的推断，这个九号，应该也来自于某个古老的血脉了？”
  “这只是推测，也不排除有人后天受到了极大的精神刺激，您也知道，灵子能这个东西，是越经历苦难，越会沉积的深厚的……”
  “照你这么说，恰恰应该是社会底层的人，才能具有强大的灵子能？”白袍男子微微笑起来。
  “呃，也不仅如此，如果没有强大的自我，这样的人只会屈服于命运，往往出身良好的人，自身的高傲和自信，以及丰富的家族底蕴，可以给他们克服常人难以忍受的艰难的勇气，呃，遗传因素也应该考虑在内……”
  “贵族就是贵族，而平民只能是平民吗？他们连机会都不均等啊，这样的言辞，如果放到灵网上，会引起很大的反响吧？”白袍男子轻笑。
  “属下失言了。”几个监测者立刻住嘴不言。
  “记住，你们所做的，是令众生平的事业，在我们眼里，没有平民和贵族的区别，只要他足够强，哪怕是一个奴隶，我们也会好好栽培，带给公众足够的乐趣，因为，无论一个人多么强，它所产出的灵子能，也远远不及全人类的贡献值，我们需要的，只是一个无限安逸，稳定的世界，没有恐慌，没有等级歧视，所有的人都可以放开思维，从灵网中找到他们想要的，获得精神上的满足。”
  白袍男子一脸和煦地说着：“你们知道该怎么做，只有身心愉悦的羔羊们，才会产出最好的羊毛。”
  “是的，我们会让这场表演秀，更加持久的……”
  146　向东和向西
  在这个世界，大家熟知的北海以北，还有一片寒冷的海域。虽然全球冰川已经融化，大地变成一片汪洋，但是这片海域依然寒冷，因为这里是冰霜最后融化的区域。冰雪融化消耗了这里少得可怜的热量，极深的海底终年不见天日，加上压强极大，所以即便温度早已低于零下却并不结冰。海水的寒流随着季节涌到浅海，带来冷空气，使得这里的岛屿四季分明，而且冬季明显比较长。
  由于环境严酷，生活在这里的，往往是一些在别的浮岛活不下去的人，他们逃避着什么，畏惧着什么，无视联合军一次次的驱赶，在这片被人遗忘的区域苟延残喘着。
  十三号就是生活在北洋的人类，在他的印象中，浮岛总是在迁徙着，从没有停下的时候，警报总是时时拉响，来自于联合军的高音喇叭和巨大战舰时不时从头顶掠过，寒冷和动乱充斥着他的童年。
  他的父亲外出捕鱼时死在了大海上，母亲因为寒冷而冻死，因为她把保暖的衣物都留给了孩子们。他记得，母亲死的时候，联合军的战舰从天而降，一群钢壳的机器人带走了母亲的尸体，它们，被邻居们称为死神。
  之后，十三号和弟弟们的生活越发糟糕，他死了两个兄弟，最后只剩下了唯一一个弟弟。为了活下来，他偷过抢过，他不明白为什么族人们不接受联合军的条件，只是一味的固执己见，他不明白，族人们信仰的神灵到底在哪里，为什么不解救他们于苦难。
  直到三年后，他看到了新型的“死神”降临到了这片岛屿上，他看到了和死去的母亲一样的脸。听到了一样的声音，它微笑着走近他们，希望能带他们一起走。
  他差点就答应了，差一点。但是那台机器却被暴民砸烂了，“母亲”的外壳下面是一堆冰冷的金属，它的所有言语都是设计好的程序，甚至带有迷惑人的东西。他听族人们说，那叫做灵子干扰，是蛊惑人心的迷药。
  他困惑了，迷惘了。甚至想到死，可是看到年幼的弟弟，可怜的小家伙一无所知。只剩下他一个亲人。他却又下不了狠心。最终，他做出了一个决定，他要离开这里，去外面的世界，他要知道这个世界的真实，究竟族人是对的，还是联合军是对的。
  可惜。命运并不总是如你所愿，他和弟弟的船被卷入了风暴，而当他们获救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奴隶。
  奴隶主对他们进行了残酷的试验，他和弟弟相互支撑着活了下来，并因此而身价倍增，因为他们身上，一个叫做“天赋”的东西觉醒了。之后，他们面对的是大大小小的战斗，地下格斗场的，地上雇佣兵的，给人当枪手的，各式各样，只要对方开得起价，奴隶主都很乐意答应。
  为了让他们变得更强，奴隶主不惜血本训练他们，给他们吃最好的，穿最好的，用最先进的装备，直到不久前，一个财大气粗的买主看上了他们，出高价一口价买下了他们。
  十三号原以为他们的生活会再上一层楼，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被困在这么一座岛上，只有不断杀人才能活下去。而现在，他连活下去都做不到了，因为他该死的遇上了会使用灵子干扰的人，被操纵着干掉了系统机器人，从此成了只能被系统回收的“死人”！
  他狠狠瞪着几米外优哉游哉泡着温泉水的小白脸，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家伙的编号，该死的九号！更要命的是，将这处他最喜欢的温泉推荐给那滚蛋的，正是他自己！
  “干什么那样看着我，没见过男人？”苏珊相当嚣张地站起来，露出大片的胸部，在雾气腾腾的水面上倒是相当的刺眼。水的深度刚好及腰，苏珊很清楚现在是安全地带。好久没有洗过热水澡了，让她心情极好。
  十三号顿时怒道：“男人有什么好看的，哥哥我只喜欢女人，女人！”
  “老大，这里没女人。”十四号在一边吐着泡泡，一边无所谓地说道，“及时行乐，这是你教我的，难得有命在这里泡澡，你就别扫大家兴了……”
  “哼！”
  “是啊，大哥，看看，我们现在是财富榜第一了耶，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接下来，我们是不是可以去买飞梭了？”十五号漂在水面上，手里还不忘调出系统界面查看数据。
  十三号感到相当郁闷，钱再多有什么用，都是那个九号名下的，现在倒好，不光当了人家的便宜打手，还把三台机甲都贡献了出去，不仅如此，他还奉献了自己的秘密据点，甚至他最爱的温泉——这个他守了十几天的领地！
  愤怒地打出水花，十三号一头钻进水里，打算逃避现实。比起他的消极，他的两个兄弟倒是挺乐观的，已经互相搓起背来了。
  “喂，说说你们的名字吧，老是叫代号太奇怪了。”苏珊突然说道。
  十三号几乎呛死在水里，他冒出头来，难以置信看着苏珊：“你果然是个疯子！”
  “又怎么了？我只是对数字不在行而已，而且你们仨都是连号，很容易叫混的啊！”苏珊无辜地说。
  “我叫李昕。”苏珊率先说出了自己的假名，反正是假的，用起来很方便。
  “徐向西。”十四号说，同时指着十三号介绍到道，“他是我亲哥，叫徐向东。”
  “多嘴！”十三号怒道。
  “咦，你们姓徐？你们是九鼎人吗？”苏珊顿时感到亲切起来。
  “你哥哥我说过了，我们是北洋人，北洋人，只不过我们家族所在的岛上，上面所有人都姓徐。”十三号打断他们。
  “呵呵，也许我们八百年前是一家啊。”苏珊笑起来，她听说过，在冰川期的时候。很多人为了活下来聚集在一起，但是冰川融化后却各奔东西了，也不排除有九鼎人迁移到了北洋附近。
  只是，那个地方并不适合人类居住。为什么要选择那里定居，苏珊搞不明白，显然眼前这几个年轻人是不会知道其中缘由的。
  “徐向东，徐向西。那他是不是应该叫徐向北了？”苏珊指着十五号问道。
  “他是小豆子。”十三号沉着脸说，“徐向北，徐向南都早就不在了……”
  苏珊愕然。
  “我们别的兄弟都死了，他并不是我们的亲兄弟。而是我们在奴隶船上认识的，他是整条船上，除了我们以外。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那个独眼龙船长。根本就是禽兽，他为了他的狗屁试验，害死了上百人！”
  “等，等一下，你说独眼龙，还有船，话说。我们遇到的，不会是同一条奴隶船吧？那家伙是不是会一种让人趴在地上爬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