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节
作者:千顷寒      更新:2021-02-20 11:54      字数:4777
  寇仲不见了!!!
  朔月独殇(38)
  李世民一直站在徐子陵的小屋前没有移动,任晨光缓缓攀到他脸上来,满是生机的,将他那一脸轮廓分明的五官照得清清楚楚。
  五更已过,梦,也该醒了吧。
  是的,李世民但觉他像做了一场梦。由他将徐子陵掳到府中、寇仲成为他的阶下囚、奴隶、再变成爱人,及至他後来爱得不知所谓,给他们下药,一厢情愿地将他们留住,最後却放开由得跋锋寒带他们走………这一切一切,都像梦一般既真实又虚幻的发生了。直到跋锋寒抱著徐子陵离开,他听到跋锋寒那怒不可遏的声线说了那句话,才当下的如梦初醒。
  『这个仇……我跋锋寒一定会双倍奉还。』
  他一直站在小屋後,没有阻止,也没有回应。他不是没有想过跋锋寒会来,只是,没想到自己居然可以那麽宁愿地就这样眼睁睁的看著他的子陵被人带走……
  「他的子陵」?
  可笑!!徐子陵是什麽时候属於过他了?!就算是他将他抱在怀中那些时候,就算是他将他压在身下之际,就算是他给他灌了迷药那段短短的日子……徐子陵这人……也从来不属於过他!!
  「哈……」
  突然他感到双腿一软,不由自主的便倒了下来。膝盖无花无假的吃了痛,然後是整个身子接触到泥土那脏兮兮的感觉。有一瞬间他有想过要站起来,可是不知为什麽,体内却有种让他任性下去的力量,由得他继续伏在那里,一动不动。
  可笑啊……李世民……你这人真是蠢到极点………
  视线被稀疏的野草所遮蔽,下意识吸了吸鼻子,却发现他没有流泪。
  ……对,为什麽要哭?一切,也只不过是一场春梦。
  因著不能抓住梦中的事物而伤心痛哭,是否愚笨至极?
  即使抱著梦中那徐子陵自己的胸怀有多麽温暖,即使是贯穿寇仲时肉体是多麽的充实,他们终归也是梦。李世民啊,你又何以会想到要梦中的一个幻影爱上你。
  有种莫名的撼动驱使他提起了左手,用力的,搥打在泥地上。野草混著泥土的味道扑鼻而来,随後有没有搥出鲜血来?他不知道,只知,他是真真正正的重获了知觉。
  「痛」是什麽东西?他常以为寇仲不懂得他心里的痛,岂料他未到此刻,也没有真真正正的体会到那种锥心刺骨的痛楚。他有资格骂寇仲吗?………嘿,著实说一直以来他对寇仲施以的凌虐,也没有资格……
  寇仲……?
  李世民猛地抬起了头。他突然想起……寇仲身下……还扣住那个束缚住他环子。
  天啊………
  一个荒唐的念头倏忽袭至脑中……李世民瞪著双眼,简直不相信自己的占有欲竟可无理至如斯地步……
  ──不要解开它了。乾脆……就让他……
  ……成为唯一一个让寇仲得到过情欲带来的欢愉与伤痛的男人───
  他的身体,著实是肮脏得要命了。
  好肮脏……好肮脏,里里外外也已经没有一处是乾净的。
  将近破晓,寇仲独自趴在他的千里梦背上,根本也连坐著的气力也欠奉了。……坐?坐什麽。他真是好久也没试过好好坐下了,一施力下去身下的伤口当下就像同时撕裂般痛得他死去活来,那数十重将他死死困住的麻绳更是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此际身体的重量正压住自己那被强行扯起的昂扬,让他难受得不禁喘起气来。
  四周很黑、很冷,跋锋寒已经走得好远好远。寇仲忽然感到最接近光明的一刻才是最黑暗的。就像此刻临近天明,他才感觉到一个人孤零零那种寒冷。
  ……不是吧………
  ……才离开不久……那麽快就挂念李世民的怀抱了麽……
  「嘿……嘿嘿………哈哈………哈哈哈哈哈……………」
  孤冷的笑声在密林中散播开去,犹如厉鬼般萦回著、萦回著。
  寇仲并没有否认这一切。这些日子以来他已习惯了那种被凌虐的生活,被李世民一次又一次的强行侵占,也已成了一种逆来顺受的……享受。
  这样低贱的寇仲,连他自己也想唾弃。
  寇仲你怎麽也变得像李世民那般变态了?为什麽……他的身体……已为了李世民而背叛了他………
  淡淡的晨光缓缓地打在眼前的事物上,寇仲无力地睁著眼看著这一切自然的变化。他身为一个错误、一个乱子,忽然觉得这一切都刺眼得很。
  不停地跟一个男人干那种事,还义无反顾的作出反应,甚至迎合起来……他不是乱子是什麽?!!
  他笑得颚骨也痛了,笑容就此僵在脸上,转而,化成一行无声的清泪。
  「子…陵………」
  ……子陵会嫌弃他吗………
  不……他早在答应李世民替代子陵那一刻,已经将他的子陵输掉了……
  不是输掉给李世民,而是单纯的,从他手上输了出去………
  试问子陵又怎会再真心地对待他?子陵一向淡薄情欲,若知道了他那种人尽可夫的行为,再说是兄弟,也只不过是形式上喊一句。
  到时候子陵会怎样对他?是不是再不会拥抱他,只会远远的坐在那边端起茶杯,恭敬地说一句「少帅你好」?
  ……不………
  寇仲打了个冷颤,他彷佛已经预见到徐子陵眼中那种带点冷酷又既是鄙蔑的神色,想躲开,那双眼却紧紧的将他盯住。
  「子陵……不要………」
  走……马上走………意识告诉他一定不能让子陵看见他这副模样的!!对!!赶在老跋跟子陵回来之前就离开这里!他宁可子陵当他死去了也不愿让他心里留下自己现在这副不堪入目的影子………
  他使尽全身气力一夹马肚,千里梦长嘶一声,往日出的东方拔足奔去……
  朔月独殇(39)
  晨曦的光打在身上,本该会觉得很舒服的吧?但这种暖和对寇仲那身对感觉已经便得极度麻木的肌肤已经没有任何作用,剩馀在这躯壳上的只有像茶叶渣滓般怎也弄不走的痛。意识已经离开了他,那种燥热的妄念又飘飘渺渺地袭来。寇仲已不知道他到底是醒著还是睡著。身体被千里梦一上一下的不停抛动,出现在视野里的东西载浮载沉。他好像跑出树林了,是进了长安城内吗?大街……屋子……牛车……所看见的东西渐渐变得清晰,他们现在的确是在城里吧?幸好现在时间尚早,街上几乎都没有人,没有人见到他现在这狼狈的样子……
  寇仲在昏沉间只知想要逃离,体内本是不能提起的真气竟在此时发动了,他无意识地使出跋锋寒所教的人马如一技术,千里梦仰天一嘶,四蹄当下如箭矢般奔跑。
  千里梦……快,再跑快点。用你所有的能力,跑得越远越好……
  岂知突然,千里梦竟「嘶」的一声急刹下来。
  寇仲被这突如其来的停顿抛得差点要堕马。到底是什麽挡住马儿的去路?是李世民吗?黑甲精骑?还是江湖上要取他的命的人?有一瞬间寇仲真的著急起来,但随即他便无力地勾了个笑。呵,是谁又有什麽关系?他的灵魂早就支离破碎了,再杀掉这残缺的躯体,也是没差。
  「少帅怎麽逃得那麽急?难道看见老朋友了也不要叙叙旧吗?」
  熟悉的声音,亲切的语气。寇仲倏地全身剧震,无力地抬起头,挡在千里梦前方的人握著美人扇,举起一掌,翩翩地以他宛若却又强盛的气势压住了他的马儿。寇仲定目良久,才讶异地喊出来人的名字。
  「……小侯……」
  多情公子一挥美人扇,耸肩笑道:「幸好你还记得我这老朋友。我还以为──」
  但见寇仲双眼反白,双手一松,竟真的从千里梦背上跌了下来。他躺在地上,手支著地,一时间连爬起来的气力也欠奉。侯希白眼睁睁的看著这一连串举动,惊愕之色不禁爬上眉间。
  「仲少!你没事吧!!」连忙上前搀扶起他,侯希白在诧异的同时驱出真气探索寇仲的经脉,赫然发现他体内的气乱成一团,更不可掌握,寇仲能撑住身体到现在,已经是很奇迹的事。
  「仲少!为什麽会这样的?遭人暗算了?子陵呢?他不跟你在一起?」
  「嘿……我这残骨头不管用了。」寇仲只自嘲地笑了笑,并无正面回答侯希白的问题。想撑起身子自己站住,身体却软软的使不出半分力道,最终他黯然叹了口气,沉声说道:「小侯……带我走。」
  「走?」
  「走。越远越好。」
  「寇仲!你这是在说什麽?你这样子……我怎能让你走!」侯希白难为情地摇了摇头,最後他努了努嘴,一把将寇仲放回马背上,便领著千里梦往城门反方向走去:「好,我们走。我们去多情窝。」
  寇仲一听到「多情窝」三个字变皱了皱眉。一天不离开长安一天他也会被跋锋寒和徐子陵找到的,想到这里他便不由得地不安叫道:「侯希白,你当我是朋友就马上带我出长安!」
  「就是因为我们是朋友我才不能这样放走了,万一少帅阁下被野狗野狼咬死了,你叫我这个做朋友的怎样跟子陵和老跋交待?」
  这是侯希白的回答,他一手牵著马,一手搭在寇仲肩上,给他运来真气。柔暖的气劲抚顺了他体内那胡乱奔涌的内力,说不出的舒畅,寇仲半张著眼,昏眩的,便沉睡过去。
  这麽多个月以来寇仲终於沉沉稳稳地睡了一觉。没有做梦,没有装睡,没有提心吊胆。也许是身心已到极限了吧?就算英雄如少帅寇仲,也有累垮的一天,尤其是,当心上再没有可记挂的事。
  合上眼後就是一片让人安宁的漆黑。他一直在这片无尽的黑暗中不缓不疾地走著,耳畔很静、很静,就像是万物已经死去,他连最後一点的心音也听不见了。人至於此,是否已经可以离开这个世界?
  不知道。
  但他怎麽可以就这样死去?
  他一直所奋斗的是为了什麽?起初是为了替娘报仇,之後是要逐鹿中原,当一切都如愿了,他又要追逐些什麽?
  在最叫他残破不堪的日子里,支持他的,到底又是什麽。
  『我──』
  寇仲张开了口,吐出的却只得一个单音节。
  一阵平稳的脚步声突然在那片宁静的黑暗中扬了开来,本来只得寇仲一人的空间此际出现了另一个人。怎麽说呢,虽然这个人的存在是现在才发现,但彷佛,他已经一直在那里。
  『仲少,你想说什麽?』
  脚步停了,就在他的前面。寇仲只花一伸手,就能捉住他。
  但又何须伸手呢。他无时无刻也在自己身边。一想到这里那片黑暗忽地变得实在起来。寇仲最终也没有伸出手,因为他知道纵使自己不去捉,他也不会离自己而去。
  『我……』他顿了顿,那句藏在心里收得很保密很保密的话,既是深思熟虑又是猝不及防的,从唇间跑了出来。
  『……子陵……我爱你。』
  残存在心中的话只剩下这句,然後猛地一个翻腾,寇仲终於张开了眼。
  映入眼廉的先是黄昏馀霞的红光,然後是满室高尚雅致的家具,以酸枝为主,一看就知道非是等閒货式,墙上更有不少美女丹青,使这一室的儒雅味道更为浓烈。也不用想,寇仲就知道他正处身於多情窝中。
  昨天这个时辰自己尚在李世民身下受著百般折磨,今天,他竟得到如此安閒的对待。寇仲,难道经历了这麽多次的死里逃生你还不懂得吗?只要你有活著的意念,就谁都无法抹杀你。
  至少,在说了那句话之前,他不能死。
  於是本能告诉他的是他严重缺水,目光下意识游到酸枝茶桌上,圆桌中心放著紫砂茶壶,他不假思索就往那边扑过去,可是一根与现实相连的麻绳又将他狠狠拉了回来。
  「呜啊………」
  好痛……
  下身以至大腿的部份,麻木的,抽搐的疼痛著。
  这小小的动作就让寇仲再次堕进被虐待的恐惧中。身体在一时间发起冷来,左手游到腰际,在不称身不整洁的衣衫底下,是一条条麻绳的触感……
  手刚好触及桌上的白瓷杯子,寇仲执起一个,一挥手,竟把杯子敲向桌上。
  「锵」的一声,很响亮的,精致的杯子就成了一堆割手的碎片。寇仲握著其中一片,快速的,放进衣衫里。
  侯希白果然闻声而至,不久寇仲便听到一阵急速的脚步,然後门被真气打开,侯希白紧张地跑进来。
  侯希白看看地上的碎片,又看了看坐在床上的寇仲,便旋即有点神经兮兮地失声叫道:「仲少!你没事吧?!」
  「对不起……我想喝水……可是不小心滑了手,摔破了杯子……」
  眼睁睁的编了个谎话。但看到侯希白眼里的慌张时,寇仲随即又後悔起来。
  「唉……老哥,你真是吓坏我了……」侯希白摇了摇头,晃步走到茶桌前倒了杯茶,递给寇仲:「我还以为你想──」
  「你以为我想自杀?」
  侯希白凝望著寇仲,默默点下了头。
  「小侯,谢谢你。」
  「真是的,还婆妈什麽。」侯希白有点难为情地别过了头,为免尴尬,语调就随即变得俏皮起来:「先别开心,我可没说过要招呼你!我正在赶工画美人图呢!!只是怕子陵和老跋怪我见死不救,朋友做不成反过来要追杀我呢!」
  「希白,我求你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