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节
作者:吹嘻      更新:2021-02-16 19:24      字数:4749
  不过虽是这样,但在公司里他的花边新闻从没断过,比如今天和谁一起吃饭了,昨天和哪个一起逛街了,条条新闻说得头头是道,有板有眼,简直比真的还真。可当别人喷着唾沫星子说着他的绯闻时,韦风总是付之一笑,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谣言嘛,总会不攻自破,若要费力去解释只会越描越黑。
  韦风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凡事淡然处之,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但是现在,他发觉自己渐渐地失去从前的冷静和傲气,这是他二十五年来从没有过的事情。
  今天来到公司还没多久,韦风就听到两个同事在偷偷地议论他,其中一个人信誓旦旦地肯定韦风头上的伤是被女人打的,说不信就看他脸上的血痕,那明显是女人的指甲抓破的。韦风听得直皱眉,另外一个同事还频频点着头以恍然大悟的语气说他原来在外面和女人同居了,怪不得在公司里如柳下惠一般。
  眼看着谣言越传越盛,整个公司都开始散播着这条莫虚有的小道消息,这次韦风有些想出来解释。但最终他还是没有站出来,对,解释是苍白的,反而让人更加误会,那些同事已经习惯编造一些关于自己的绯闻,就算这次没有下次也会编出其他的新闻来。
  只是,他们有一点还是说对了,头上的伤确实是让个女人打的。
  韦风笑了起来,这一刻里他竟然期望那个谣言是真的。那个女人,就是那遥遥的一眼,就让自己心动了么。
  那日里,满城还是春天的气色,他驾着车驶往机场去英国总部公司处理一件企划案。他记得当日遇到的红灯很多,几乎每到一个路口车就得停下来。他百无聊赖地往窗外看着,旁边停着一台440公交车,正对着他的窗边位置上坐着一个年轻的女人,那女人对着窗外不停地落泪。
  那女人有一双很美丽的眼睛,睫毛好长好密,眼泪很圆晶莹透彻,大颗大颗地从眼里滑落出来,好美,像天空里掉落的一颗颗星星,闪着光。
  韦风看得呆了,直到红灯变成了绿灯,前面的车都开走了,他还一直怔怔地盯着那美丽而悲伤的眼泪。但等他醒悟过来时,对面的公交车也早已驶得远了,那眼泪也已模糊不清。
  心动了,就是那一刻,没有缘由地,那一刻里那个女人楚楚可怜的表情打动了他。
  从英国回来后韦风便迫不及待地打听那女人的消息,他曾多次坐440公交车企图遇上她,但最后都失望了。最后他只得求助于440公交车司机,向他们打听女人的消息,在问到几十个司机后终于有一个表示有印象,说是有这么个女人隔一段时间会坐这趟车,这样韦风得知了女人具体下车的地址。
  幸好老天爷没有辜负韦风的苦心,在路上他发现女人背着一个大包和另外一位年轻女子有说有笑,他跟着她,一直走进了菜场里。
  韦风回想着这些天的经历,桌上的电话铃声突地响了起来,他按下免提键,前台小姐柔美的声音飘了出来,“韦经理,一个叫苏铁的先生自称是你朋友,你看是否要让他进来。”
  “让他直接来我办公室。”韦风笑着挂断了电话。
  几分钟后,办公室的门被重重的撞开了,门外进来一位浓眉大眼的男子,他大刺刺地往沙发上坐去,两手摊在沙发背后头仰着道:“韦风,你来了中国也不找我这个老同学,真是太不够意思了。”
  “哪里,我是太忙了。”
  “太忙?是忙着泡妞吧,说,是哪家的名门闺秀让你动心了。”
  韦风颇感尴尬,这苏铁大概是在前台那里听了些什么小道消息,忙道:“哪有呀,你别听人胡说。”
  “还不承认,你看脸上的伤咋弄的,女人弄的呗。”苏铁向他不断地挤眉弄眼,小声地道:“韦风,你说说看,你们进展到哪个地步了,是不是你想用强,人家不从,结果用东西砸伤你了,还在你脸上抓出几道血痕。”
  韦风听得差点急出内伤来,这消息的版本真是越传越离谱,这都变成他要□人家了。
  “苏铁,我确实是有喜欢的人,但不是你们想像的那样。”
  “我就说是有,韦风你小子真不够意思,快讲给我听。”苏铁捶着沙发,叫得雷般响,韦风做了个小声的手势他才安静下来。
  “下班后我带你去个地方,到时你就自然全知道了。”
  “你小子现在还搞神秘,算了我不追问了。好久不见,咱们就多多叙叙旧,说说咱们剑桥的校花还在给你写信没有,我记得毕业那年她可是哭得稀里花拉,当着全班人的面向你表白。”
  “你说莉莉呀,早就没有了。”韦风笑道,苏铁的一句话就把他牵进了昔日的校园生活,他和苏铁就是在剑桥大学认识的。苏铁出身也是富户人家,两人一见便觉意气相投遂成为好友。韦风的家就在伦敦,他的母亲是纯正的英国人,父亲这边则是几代前就来到英国打拼的华侨。韦风硕士毕业后在英国公司总部呆了两年,恰巧今年中国分公司里缺个企划经理,他便自告奋勇来到中国担当这个小经理。
  刚好韦父也有放儿子回中国的打算,略一思索便答应了儿子的要求。
  时间过得飞快,此刻又已经是黄昏了,纷乱的菜场边上站着两个衣冠楚楚的年轻男人,其中一个稍为壮实的男人道:“就是她么?不咋的嘛。韦风,你的眼光真特别,竟然会喜欢一个摆地摊的女人,我看莉莉甩出她真不知一条街那么远。”在车上的时候韦风已经和他讲过了这段传奇的恋爱史,他一直对韦风口中的女人好奇不已,但真正见到后却显然失望了,那女人并不起眼,放在人群里根本就找不出来。
  “苏铁。”韦风的声音竟隐含着怒气,他压低声音道:“这个女人,我已经默默地爱了好久,在我眼中没有人可以比得上她。你是我的朋友,所以请你尊重她,也就是尊重我。”
  苏铁打量了他半天,才道:“你真的是爱上她了,你陷进去了。”
  “这点我很清楚,我爱她,很早就爱上她了,从见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爱上她了。”
  “可是她知道你爱她吗?”
  韦风愣住,他们还没开始,她如何知道自己爱她呢。“不知道。”
  “哈哈。你以为你家里会同意吗?”
  “我会努力的,我可以养活她。”
  “什么时候韦风变成了一个痴情的好男人,我以前还真是眼拙呀没有发现你有这么个优点。”苏铁揶揄道。
  韦风没有理会他语中的讽意,他望着前面不远处忙碌的身影痴痴地发着呆,许久道:“苏铁,你帮我在她摊前买些鞋子回来,记住要多买些。我看她的样子大概今天生意不怎么样,你快去买鞋,快去。”
  “韦风,我真是服了你。”苏铁哭笑不得,要他穿着一身名牌到地摊上买东西,这不是要他难堪么。
  “快去,苏铁,你还是不是我好朋友。”韦风焦急地催促着。
  “好吧,好吧。”
  苏铁甚是无奈,他瞧着韦风禁不住地摇头,叹息一声转身走向前面忙碌的身影,而那身影却并不知此刻又将会有什么降落在她的身上。
  秦翠凋正弯着身擦拭地摊上摆放的鞋,菜场的空气不是一般的脏,半天的功夫鞋面上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如果不擦去就和旧鞋没什么区别,而顾客也会因此狠狠地杀价,卖或不卖都是件为难的事。今天的生意确实不好,除了早上卖出两双鞋外下午基本上没有人光顾,甚至连问价的人都没有。
  她更加忧心了,照这样下去只怕就是地下室的房租也可能拿不出来,还不算上一个月的吃喝用度。难道要真的坐以待毙吗?还是像浮若一样去找一份全职工作早九晚五?可是,这虽然赚不到钱但却也是自己的心血呀。
  “这双鞋怎么卖?”
  秦翠凋心猛地一怔,终于有人来问价了,她赶忙转过身来。面前站着一位年轻壮实的男人,身材比较高,估计有185左右。眉毛很浓,一双眼睛虎虎生辉,嘴唇有些厚,咋一看仿佛憨厚的邻居小弟弟。那男人手里拎着一双鞋,睁大了眼眸瞧着她。
  “三十元一双,全部都是三十元。”秦翠凋仍不敢把价开得太高,太高会直接让买的人转身就走,太低自己又会亏上血本。这个价是她犹豫了好久才说出来的,一说出来后她马上盯着那男人看他的反应。
  “哦。那给我来二十双,不,三十双吧。”
  秦翠凋又是一愣,她本来会以为这男人要和她砍价,但没想到这男人不但没砍价,一开口就是要三十双。霎时秦翠凋感觉到呼吸不过来,虽然赚的不是很多,但是这么一大笔的成交数量还是罕见的。“好,你要什么样式的,我马上给你装好。”
  “随便吧,只要是三十双就可以了。”
  秦翠凋更加不思其解,如今人都是怎么了,买鞋不但不还价也不选样式,他是真心要买鞋吗还是作其他的用途。可是不管怎样,他是买鞋的,我是卖鞋的,有人买鞋就行了,何必想太多呢。“行,我现在就给你装好。”
  男人似乎颇心不在焉,两只眼睛直往别处滴溜溜地转,秦翠凋将打包的袋子交给他时,他也没顾得上清点一下数目,马上从衣袋里掏出数张老人头交到秦翠凋手上。秦翠凋略一数居然是十张,怕数错她又数了一遍还是十张,看来这男人多给了一百块钱。她马上抽出一张百元钞票递还到男人手上,道:“你多给了一百,还给你。”
  “没有多给,我给的就是九百块钱,你数错了。”男人否认道。
  “我没有数错,确实多了一张一百。”秦翠凋执拗地道。
  男人摇摇头也不想再说些什么,道:“你说多了就多了吧,不要白不要。”他拿着那张一百顺手塞进了裤子口袋里,然后拿起那装得鼓鼓的鞋袋子慢腾腾地走了出去。
  菜场的对面停着一台黑色的奔驰车,韦风正坐在里面等待苏铁,他看见苏铁抱着一袋鞋走过来时满脸委屈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
  “快帮我把车门打开,你看我的手都腾不出来了。”苏铁气呼呼地道。后车门一打开,苏铁就将袋子塞了进去,然后他坐到了副驾驶座上。“韦风,以后这种事可不要让我干,要干你自己出面,人家说不定看你每天光顾会爱上你也说不定。”
  韦风没有回答他的话,问道:“她没看出什么破绽吧。”
  “切,她笨得要死哪看得出来。”苏铁一听忙把头侧到一边去,满脸不屑。“本来想多给一百,她偏说我给多了硬塞回给我了,你说她是不是很笨。”
  “她是太善良了,世上像她这样的人太少了。”
  “别别别,你发花痴等一个人时再发,现在快说去哪里吃饭,首先申明我要好酒美女招待,少一样都不行。”
  “就看你今天帮我的份上,一个都不会少。”
  韦风哈哈大笑,脚一踩油门车飞驰如电。
  从一个人到另一个人只须几步,从一颗心到另一颗心却是一辈子遥远的距离。可自己,为何总要去走一辈子那么远的路呢。
  相亲
  7月9日 多云
  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五阴盛。
  在浮若离开的第三天,秦翠凋适应了一个人出来摆地摊的日子。其实以前也是一个人,而现在只不过是回归了重前,适应孤单并不是件困难的事,忍忍,再忍忍,一天甚至一年也便就过去了。
  再好的两个人最终也会分开,就如此刻天上的浮云聚散,是人世的常理。
  秦翠凋倚在遮阳伞的伞柄上望着天空出神,清晨的天空是水洗过般的纯粹的蓝,柔和不刺眼,仿佛从眼里溢出来的晶亮的眼泪,那么透明。
  “喂,你又发什么呆。”
  热情的声音像道阳光照了过来,秦翠凋只觉面上都是暖融融的热气,转过脸面前的人是那只被她砸破额头的花喜鹊,今天他仍是顶着一头五彩斑斓的稻草兀立在地摊前,额前贴着纱布笑意吟吟地望着她。
  “你想做什么?”秦翠凋心里一紧,那日自己将他砸破了头莫不是今日来寻仇的,她朝旁边的摊子瞧了一眼,身材肥壮的王大妈还没有来。
  风声望着她,她怯弱的神情已完全落进了眼中,遂笑道:“嘿嘿,翠凋你下手好狠呀,我可是失血不少,你说该怎么样解决这件事情。”
  “你想怎么解决?”秦翠凋反问着,这家伙果然是来闹事的。
  “怎么解决?你说你砸伤我,我去医院看病、打针、吃药,还有什么营养的,这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吧。”他瞅着秦翠凋,她的面上变得有些惨白,便又笑道:“不过我风声是个好人,不会和你计较这么多,而且我也知道你也没多少钱。这样吧,你每天去我家帮我打扫一下,为期一个月,一个月后此事便就算完,怎么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