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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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当当当 更新:2021-02-20 11:41 字数:4730
当日晚上,怀风将文斌和贺双城叫到洞中,问道:「当日在京中刺杀安王的都有谁?」
两人着实猜不透怀风怎的知晓此事,面面相觑后都不敢开口,怀风晓得他们定然是畏惧堂兄,轻轻一叹,「眼下没有外人,你们实话跟我说了,我心中有数就是,绝不叫大哥知道了去。」
顿一顿,「自边关往南数百里都是镇北军的地界,你们刺杀镇北军主帅未果,前日沙场上又露了武功,若叫人看出了行迹,咱们便有三头六臂也跑不掉,不若趁早说出来,也好有个对策。不然的话……」。
冷冷一笑,也不再往下说。
文斌沉默半晌,偷眼去看贺双城,见他也是拿不定主意,一脸犹豫之色,心下一横,一口气念了五六个名字出来,除了他与贺双城外,余下几个也俱在这一行人里。
怀风眉心一拧,显得甚是疲倦,过得半晌,道:「你们几个需得尽快离了这里。」
想一想,吩咐下去,「你们明日一早便启程回去,除了这几人,凡是受了伤的也都一起走,需早些赶回阁中,将这些药材交与药房,叫他们照我留下的方子制出药来给父亲用。」
贺双城一怔,「少主不回去吗?」。
怀风瞥他一眼,「你看我这副样子可骑得了马吗?」。
他箭伤颇重,莫说骑马,便是躺在马车里也怕将伤口颠裂了去,饶是复原极快,至少也需七八天才敢移动。
文、贺两人当即摇头,「属下奉命将少主平安带回,岂能撇下少主先走。」
自从厉冤阁出来,此际已两月有余,这哀牢关距厉冤阁所在远逾千里,便快马加鞭也需近月方能赶到,若不能及时将药材带了回去,怕父亲那药便要断了,一想到此,怀风眸光便是一凝,怒道:「我不过在此将养两天,要你们先行带了药材回去罢了,怎么叫做撇下我了。且我虽受伤,并不殃及性命,父亲没了这药,却于身子有损,孰轻孰重你们便没个算计吗?再者说,你们在野狼坡上行迹已露,依着安王性子,定然要派人在附近细细搜查咱们行踪,这许多人在此,还妄想躲得开去,擎等着叫人一锅儿端了罢。」。
他素来温文尔雅,极少动怒,底下一干人只知这位少主好脾性,却不料他发起火来自有一番威压,此刻突地勃然作色,两人都吓了一跳,又见怀风怒极之下气息急促,扯动伤口,疼得脸色泛白,哪儿敢再开口说半个不字。
熬过疼痛,怀风已没了气力发火,又歇一阵儿,缓缓道:「这林子虽大,十几个大活人在里头也迟早露出痕迹,我一时间又动弹不得,眼下唯有先走一批,你们这些惹眼的都不在了,剩下的才好躲藏,待我伤好了,再行上路不迟,比你们守在一旁还要稳妥得多。」。
顿一顿,微微一叹,「更何况,我本就是背着父亲出来的,若紧着赶回去,伤势一时不得好利索,叫他老人家看出来,我和大哥固然逃不过一顿责骂,你们也逃不脱一个护主不力之罪,大家都不得好过。何不如你们先撒个谎,只说我在苗疆乐不思蜀,需过段日子再回去,既免得他老人家担心,你们也不必受罚,岂不两全齐美。」。
怀风深知怀舟性情,在边关见了自己,定然是不会轻易放过的,一旦当真搜查起来,撞见自己身边这些人,那可真是百口莫辩。他虽待自己情深意重百依百顺,可厉冤阁却是在朝廷中都挂了名的邪魔外道,一旦知晓父兄竟都是厉冤阁主,那便是公仇私恨齐俱,会不会网开一面可也难说,眼下自己又行动不得,当务之急便是赶紧打发了这些人走,剩一两个无关紧要的陪着养伤,便是不小心被寻到了,也尽可蒙混得过去。
他心中自有计较,但其中因由却不便对这些属下言明,只得软硬兼施,总算说动了文、贺两人,出洞去安排回程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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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贺二人不敢违拗怀风之命,但要就此离去又觉不妥,偏偏怀风所虑无不在理,两人私底下计较一阵儿,并无他法可想,只得将其余弟子召集到一起,安排下翌日启程,剔出去刺杀过安王的那几个不得不走,另从剩下的人里挑了五个留下,陪着怀风在此养伤。
海棠是女子,服侍起人来自是比别个心细,理所当然也在五人之中,一拍胸口向两位师兄道:「有我们在这儿,管叫少主平平安安回去,师兄只管放心。」。
文斌于自家这几个师兄弟的身手都是有数的,若说护着怀风在林子里藏上几天,本不觉有什么难办,所虑无非是「万一」二字,因此一改素日的惜字如金,从养伤到饮食唠唠叨叨嘱咐了足有一顿饭时候,末了又道:「若撞见镇北军前来搜检,交手时万不可泄露本门武功。」
海棠不曾听到洞中一番谈话,见师兄如此叮嘱,实是不明所以,但见文斌面色凝肃,显是十分要紧,一怔之下点一点头,「我晓得了。」。
留下的另几个弟子同样莫名其妙,但众人都是在鸣镝堂中千锤百炼出来的,所会武功均不止一家一派,遮掩本门功夫倒也不是难事,便都齐齐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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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还未亮,怀风便醒了过来,催促一众弟子上路,文斌、贺双城不敢耽搁,只得领着众人押了药材先走。
待他们走得远了,怀风轻轻吐出一口气,这才又安安稳稳睡了个回笼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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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洞中清清静静躺了三四天,怀风伤势见好,已能起来走动两步,这日出了洞,眼见春风吹过树梢,枝头已带了点绿意,估摸着该有猎户前来寻摸野物了,因恐被人撞见,一声令下,指挥着五名弟子另寻了个隐秘地方,一行人搬了过去。
又住上五六天,怀风伤口处已然结了硬痂,海棠更换伤药时看见,欢喜得叫道:「阿弥陀佛,总算好了,再养两日咱们便能上路。」。
说着撇一撇嘴,「这林子冷清清的,山洞又阴又凉,我可是住够了。」。
她是小姑娘家,生□洁,这些日子东躲西藏,连沐浴也是不能,早就难受不已,这时见怀风伤愈在即,一行人便可启程,不由得雀跃万分。
怀风内力深湛,身子又素来康健,恢复得便比寻常人都快些,将养这几日已大为好转,只是在这荒郊野林里养伤毕竟比不得家里,各种补药没有不说,饮食更是简陋,因此这脸上的血色便一直不曾长回来,人也瘦了一圈,远不似先前那般莹润,乍一眼看上去,便似个清瘦羸弱的多病书生,闻言微微一笑,「岂止是你,我也住够了,顿顿不是肉脯便是山鸡野兔,来来回回不过那几样,想吃碗热汤面亦是没有,嘴里都快辨不出味道了。」。
语声轻轻缓缓的,更显得文质彬彬,随即声调上扬,欢快道:「明天咱们便出去,到附近镇上寻家店住下,好生洗漱一番,再点上十几个好菜,大嚼一顿如何。」。
海棠登时欢呼一声,「真的?」。
瞬即又迟疑起来,「少主,」。
看着怀风,皱眉道:「您不怕被镇北军撞见啦?」。
这时其他几个弟子也在附近,听见这话聚到跟前,俱都关切地望过来。
怀风淡淡一笑,「咱们在这林子里几日,始终没见有人来过,我猜,要么边关吃紧,镇北军分不出人手来搜;要么以为咱们早就逃出了哀牢关地界;要么便是四处搜寻,却没人想到咱们会躲在这里。不论哪种,已经过去这许多天,再精明的人也该懈怠了,况且镇北军又不是专门缉捕江湖游匪的,底下的小校们哪里愿意天天做这种差事,到现在不见咱们人影儿,只怕已经回去交差了,哪里会死盯着不放。」。
说完,顿了顿,想起野狼坡上怀舟看自己的眼神,不禁笑容又敛了起来,怔怔地出神片刻,才又道:「不怕一万,便怕万一,咱们出去的时候小心些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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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一行人出了林子直奔最近的龙口镇,一路上果然如怀风所说,一个镇北军兵士的影子也未看到。
这龙口镇乃是最为靠近哀牢关边城的一座大镇,离此不过二十多里远近,骑马不消片刻便能赶到,奈何怀风伤势方见好转,马背上一颠,便觉胸口阵阵作痛,一会儿额上便渗出一层冷汗,强自咬牙忍着,终于捱到了地方,只是脸色已白得吓人,待选定了客栈落脚,已半分力气也无,叫两名弟子搀着下了马送进房里。
这是家百年老店,地方宽敞,一行人便包下个清净院落,待安置妥当,几名弟子一商量,当即遣了一人出去请了个大夫回来,仔细给怀风看过了伤口,开了个大补元气的药方出来。
怀风拿过那方子看了看,见君臣佐使配得倒也中规中矩,微一点头,叫手下去照方抓药回来煎上,喝了一大碗,又睡上一觉,再睁开眼,终于觉得身上有了些力气
第一零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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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边关战事,南北商旅绝迹了好一阵子,这家名叫顺丰的老店也跟着生意冷清起来,好容易撞见怀风这一行出手阔绰的,从掌柜到伙计无不殷勤周到小心伺候,好酒好菜热水热汤一应俱全。
怀风歇了两日,吃了几顿可口饭菜,自觉大是好转,这日见伤口处硬痂已结得甚是牢固,再忍耐不得满身酸臭,叫人打来一大桶热水,闭紧房门好生洗浴了一番,待换上干净衣裳,才发觉腰身瘦了一圈,一袭雪缎长衫宽宽大大,穿在身上,竟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气,进来倒水的伙计瞧见,再料不到那病歪歪的瘦弱书生摇身一变犹如谪仙,登时眼珠子都要掉了出来。
又过两日,客栈突地热闹起来,呼啦啦住进一队商贾,人吃马嚼乱糟糟一片。
怀风这两日已能在院中散步,听见院外人声嘈杂,迥异前几日的冷清,不由问道:「怎地一下多出这许多人?」。
海棠正在一旁搀着他,回道:「听掌柜的说,明日正是马市开张的日子,关内凡是养马的人家均会赶着自家马匹来此交易,乃是一年才有一遭的盛事,许多想要买马的人都是慕名而来,再加上各地来的马贩子,可不热闹得很。眼下南北客商少了,这顺丰老店便指着这几日挣银子呢。」
怀风一怔,「我当年在此驻扎许久,却不曾听说有甚马市,想是这些年才有的。」
不禁心痒,笑道:「既是明儿个开张,咱们也去凑个热闹罢。」。
习武之人无不喜爱名刀宝马,余下几个弟子一听,也都拍手叫好,翌日一早,几人便齐齐往马市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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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马市便在龙口镇西的一块空地上,平日里尽是荒草,每年里一到这几日,便凭空冒出上千人马来。一匹匹骏马或拴在桩子上,或叫人牵在手里,任人相看,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再加上有那手艺人趁机摆了摊子出来卖些馄饨包子等小吃,端的是热闹非凡。
怀风自小见过骏马无数,便是西域进贡的汗血宝马也骑过几次,相马的眼力自然是不差的,从马市最南头一匹匹看过去,或点头或摇头或不屑一顾,虽见了几匹过得去的,却并没有甚堪称神骏的货色,不由微微失望。
这马市占地甚大,怀风又尚未痊愈,略略走上半圈,已觉有些疲累,眼瞅着快绕到了马市北头,冲几个弟子笑一笑,「转了这半天也没见什么好的,竟是白来了,罢了,看完这最后一家便回去罢。」。
余下几人不过来看个新鲜,自然无甚异议,一行人便溜溜达达往最北边这一家走了过来。
这马市入口设在南头,北边这一片已略微有些靠后,却偏偏人气比前头那片都要旺些,似是哪家养马的大户占的块地方,一溜二十来匹高头大马拴在一整根横起来的木桩上,各个品相不凡,一群人正围在那里相看,另有品相稍逊些的圈在一边木栅中,乌泱泱怕不有几百匹,
那二十来匹马中有浑身枣红尾巴棕黑的,有身上乌黑却四蹄雪白的,有淡黄毛色额头一抹白章的,匹匹膘肥体壮毛光皮滑,更有一匹白马,全身上下犹如用雪堆成的,眼大眸明、头颈高昂、胸廓深长、背腰平直,一望便觉又威风又漂亮,实是等闲难得一见的好马,怀风一望之下便站住了脚,不错眼珠儿地看了会儿,也顾不得身上正虚,分开人群凑到了白马跟前,伸手去摸。
那马看上去甚是威悍,但被这么上下其手的一阵抚摸却并不发怒躲闪,显见性子很是温顺,正是骑绝好的坐骑。 。
怀风掰开马嘴看了看牙齿,又摸摸身上皮毛,越看越是心动,张口便问,「这马价钱几何?」
这家马场的管事便在一旁,正笑盈盈招呼一众人客,听见怀风这一问,百忙中转身作个揖,「对不住这位公子,这匹马是不卖的。」。
怀风一双眼自见了这马便由始至终不错眼珠的盯在马身上,这时愣了一下,才移开些许视线去看那答话之人,「既是不卖,如何又拴在这里让人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