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节
作者:当当当当      更新:2021-02-20 11:40      字数:4760
  怀舟推门进来,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情景,脚步一顿,一时竟不敢上前,生怕毁了这画儿一般的景致。
  他在门口静静站着,看怀风饮了一杯又复一杯,竟似没个停歇的意思,不由眉头微蹙,走到近前抽走怀风手中酒壶。
  「酒多伤身,枉你学了一身医术,怎的不明白这个道理。」。
  虽是责备,却轻声细语,生恐怀风不悦。
  怀风已有些醉态,瞪着一双眼睛,怔怔看了他一会儿,咕哝道:「哥哥回来了?」
  他数日不同怀舟说话,两人间形影不离却冷若冰霜,这时醉后一张口便是一声「哥哥」,怀舟胸口登时涌上股热流,止不住微笑,「嗯,那酒席没意思,便早些回来陪你。」
  摸一摸他头发,见还带着湿气,忙将窗户关上。
  「才洗了澡怎么就坐在窗口吹风,仔细着凉。」。
  怀风似是头脑昏沉,呆了会儿才道:「这儿靠近那株桂树,很是好闻。」
  顿了顿,举起酒杯,「这桂花酿也好喝得很。」。
  凑近唇边,将半杯残酒倒进口中。
  他唇上沾了酒液,灯火下湿润饱满颜色鲜嫩,微微抿着,说不出的诱人,怀舟呼吸一滞,俯身吻上。
  口唇相接下,但觉柔软唇瓣上一缕甜香,不禁吻得更深。
  怀风那一口酒尚未咽下,便觉怀舟一条舌头伸进来勾弄吸吮,唇齿交缠中,酒液倒有一大半进了怀舟嘴里,顺喉直落入肚。
  怀风醉得神志不清,任怀舟恣意轻薄了好一会儿,竟无半分不悦,反倒扔了酒杯,一双手勾住了怀舟脖颈,缠绵深吻中似是透不过气,鼻间逸出几声轻哼。
  怀舟神魂一荡,双臂一展,抱得怀风站起,两人跌跌撞撞走到床边,一齐滚倒在床上。
  。
  怀风这一晚饮了一壶桂花酿,颇有酒后乱性之嫌,非止不似平日里的扭手扭脚,反倒格外热情似火,双腿缠在怀舟腰际,纵送间竟主动迎合,惹得怀舟益发兴致高涨,疼爱不够。
  如此颠鸾倒凤到子时,方雨收云散相拥而眠。
  怀舟席间本就饮了酒,微有醺意,又兼怀风罕见地投怀送抱,这一番驰骋不免有些纵性而为,情事后疲倦更甚,不多时便睡熟过去。
  。
  子时一过,别业内外一片寂静,蜡烛即将燃尽,灯花不时摇曳几下,照出怀风倏然睁开的一双眼睛,清亮幽深,哪有丝毫醉意。
  噗地一下,烛火熄了,屋内倏地昏暗下来,只有窗纸透入的几许月光朦朦胧胧照出床上一双人影。
  怀风静静地看着枕畔那人面容,黯淡光线中辨不清眉目,仅得一圈轮廓,轻轻抚上,掌心下线条起伏勾勒于心,再是熟悉不过。
  「哥哥……哥哥……」。
  低低唤了两声,怀舟兀自不醒,鼻息悠长轻缓,传入怀风耳中,显是沉睡正酣。
  怀风放心不下,又推推他肩头,见仍未醒来,迥异于平日警醒,这才笃定药效发作,轻轻挪开怀舟搭在他腰间的右手,缓缓坐了起来。
  他睡在床榻里侧,这时越过怀舟下到地上,小心翼翼着衣穿鞋,一丝响动也无。
  待穿戴齐整,站在榻前,又深深看了一眼,随即转身将门轻轻打开一条缝隙,侧身一闪,出了屋去。
  凡是两人同榻之时,屋门前均不设守卫,亲卫们只在院门前看守,是以怀风走到院中也无人发觉。
  那院里种的几株桂树枝繁叶茂,足有一丈来高,其中一株生在西北角,恰种在院墙之旁,几枝手臂粗细的枝条竟伸到了墙外。
  怀风傍晚时观测过地形,晓得这院子不大,墙外便是片空地,往东走不远乃是片蔓草丛生的树林,钻进去后再想找出来便已不大容易了,正是逃走的绝佳路径。
  他失了内力,使不得轻功,本来翻不过这墙头,万幸这桂树生得粗壮,他手脚又灵,当下将衣摆别在腰间,揉身而上,几下攀到树顶,借着那枝条,轻轻巧巧爬上墙头,落到了院外。
  不想这般顺当便得出来,怀风脚一沾地,心中涌上的竟是不信之感,待定了定神,这才辨明方向,拔脚疾奔。
  他逃跑心切,虽无轻功辅助,这几下奔跑却也当得起动如脱兔四字,眼看快到那片林子跟前,忽听身后一人道:「这么晚了,怎的不好好睡觉,跑来这里作甚?」。
  语声明明轻缓悠然,却震得怀风脚下一绊,险些一个趔趄栽倒在地。
  便在他上身一倾时,一双手臂斜刺里伸出来撑住了他身子,扶住了他站直。
  月光下,但见这说话之人轻袍缓带,身姿英挺,不是怀舟又是哪个。
  怀风直直看着他,身上起了一层轻颤,一时竟发不出声。
  似是对怀风此举毫无意外,怀舟面上一派平静,甚或唇角带笑,轻轻握住了怀风一只手,「想散步,跟我说便是,何用深更半夜偷跑出来。」。
  竟无丝毫怒意。
  怀风渐渐止了颤抖,定定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要走?」。
  饶是他竭力镇定心神,语声里仍是不可避免带了丝低哑暗沉。
  怀舟双眼微眯,眼中一抹精光转瞬即逝。
  「那迷药制出来足有小半坛,你却只给了我一瓶,余下的哪儿去了,难道丢了不成,想来必是你藏了起来,预备日后要用,既是要用,自是用到我身上,迷晕了我才没人追你,可是?」
  怀风双唇紧抿,一言不发。
  「这里离江边已然甚近,明日便可上船,一旦到了江上,你想走也已不能,今晚乃是你最后一次可得逃脱之机,我估量你必然在今夜下手,果然,一进门便见你喝醉,唤我哥哥,我本来甚是欢喜,可又一想,你酒量不差,怎的一壶便醉了,虽是陈酿,又能烈到哪儿去,那合该是你装醉诱我,那迷药又是需混在酒里给人喝的,我还有什么不明白。我知道你存了走的心思,自然不能不防,这几日同你一道吃甚东西前,总先饮下一杯冷水,今日亦然,那迷药自然对我无用,只是难得见你这般热情,美人计都使了出来,为兄又怎忍心拒却,说不得便陪着你乐上一乐。」。
  说到这里,想起怀风方才床笫间的万般风情,笑意更甚。
  怀风却是面如土色,想到这一晚自己如何作态勾引,叫他点滴看在眼里,登时一阵气苦。
  这时天边飘过几丛云彩,遮住了月亮,光线暗淡下来,照不出怀风面上神情,但被握住的那只手已是冰凉耍持鄢粤艘痪财鹦θ荨?br />
  「生气了?」。
  等了片刻,始终不见怀风应声,不由无奈苦笑,「你苦心积虑要逃,这般算计于我,我尚且不气,你倒气成这般。」。
  轻轻一声叹息,将怀风另一只手也擎了,幽幽问道:「那迷药做好后直到今日足有七八天功夫,你要逃的话何不早些下手,到厨房去将药掺在饭菜里,大伙儿一起吃了,比现下可要稳妥得多,我便是千防万防,保不住一丝疏忽就要中计,便是醒了,忙着擒拿魏长清,也分不出神去追你,岂不是好?怎的偏偏到了今夜才得动手?」。
  说到这儿,便觉怀风一双手猛往回缩。
  怀舟微微一笑,双手更加用力了些,紧紧握住,不紧不慢道:「你不说,便由我来猜上一猜,可好?」。
  顿一顿,继续道:「前几日尚在株州,你怕我服药后无力自保,唯恐这当中出甚纰漏,因此一直隐而不发,今日却是到了神武军地界,有萧达守卫,便是株州发觉魏长清失踪追来也是不怕,这才放心给我下药,对是不对?」。
  他于怀风种种顾虑揣度得分毫不差,一番话见心指性,将怀风那一点心思抖落得干干净净,直将怀风说得呆在当地作声不得。
  「你一门心思要走,我本来甚是生气,可直到今日才见你动手,我又觉欢喜得紧。」
  说罢,执起怀风双手送到唇边,印下深深一吻。
  第七十七章
  。
  萧达原本派了一营兵士前来护卫别业内外,但因事关机密,怀舟不欲让人看见魏长清,便拒了他这一番好意,只留下二十来个神武军兵士把守别业大门。
  他心思缜密,怕这些人不够机警,又叫了自己的亲卫轮番在门前值守,此际子时将过,张有才同汪元看完了这一更,正要进门去叫其他兄弟前来轮换,忽听旁边一个小兵喊道:「前边什么人?站住,报上名来。」。
  这般夜深人静之时怎会有人前来,张、汪二人一个激灵,登时回身握住腰刀,看向那小兵手指的方向,果见一双人影施施然走近,离门口将近三丈远时,灯笼照耀下映出二人形容。
  「王爷,二爷。」。
  张有才与汪元大惊失色帝看着来人,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握着刀柄的手却放松了。
  那些兵士见二人并不住脚,一径走到门前,本已举枪相向,听见张、汪二人这一声喊,又看清怀舟、怀风形容,那枪便都纷纷放了下来,一个个面露惊诧之色,着实想不明白这两位贵客何时出的门去,怎会无人看见,又怎的这时分才回来。
  「王爷,您……您这是几时出的门,属下失职,竟未留神。」。
  见张、汪二人满脸纳罕惭愧之色,怀舟淡淡一笑,「我见今夜月色好得很,故此出去散散步,因天晚了,便从后院出去,不曾惊动你们。」。
  那些兵士便都露出了然之色,自也不会去深究后院有没有门。
  张有才与汪元却跟他多年,从未见他有过这等闲情雅兴,不觉有些奇怪,但目光流转间瞥见他身后的怀风神色僵硬,一只手腕让主子牢牢攥住,立时便知定然跟这位二爷有些干系,两人谁也不敢多问,侧身让开门口,「时辰不早,王爷、二爷还是早些安歇吧。」。
  怀舟点点头,含笑看向身后,「走了这一段路,你也倦了,回去睡吧,什么时候想散步了我再陪你。」。
  举步迈向门内。
  谁知他才跨了一步出去,怀风忽地一扬手,猛然挣开他掌握,向旁退了两步,看也不看怀舟一眼,甩开大步径自往院子里去了。
  他这番突然发作,当着众人面前向怀舟撒气使性子,实是罕见得很,直将张有才、汪元吓得一怔,大气也不敢喘地偷觑怀舟,却见自家主子混不在意,竟还好整以暇地笑笑,不紧不慢跟了上去。
  。
  郴州境内的春陵江乃是连接长江的一条宽阔水道,江面上不时有船只往来,怀风身处一艘大船之上,立在船头极目四望,虽见碧空如洗天高水阔,心中却无一丝欢喜舒畅,只望着那滔滔江水黯然出神。
  今日一早,怀舟便带了他启程,行上小半日来到春陵江边上了这艘船,当即起锚开拔,向京城驶去。
  这船是萧达备下,拟一路护送怀舟回京,因此选了艘极是精美的大船,船身足有二十余丈长,一丈多高,极见气派,船上三根主桅,一旦张起风帆,昼夜徐行何止百里,实是又稳当又便利,只是当下江上无风,因此船行甚缓,但顺江而流之下,不过两个时辰,也已行出四五十里去,照这般算来,不出一月便可抵达平京城下了。
  这日距逃离株州已是第四日,魏长清上船后被喂了一杯冷水,已是清醒过来,一张眼看见怀舟在侧,心知大势已去,面色登时灰败如死,呆坐仓房之中,不言不动,怀舟恐他自尽,在旁盯了足有移时,见他对着一桌菜肴碰也不碰,淡淡道:「长清绝非愚钝之人,必知忠孝不能两全,怀熙待你固然有知遇之恩,可比之父母的生养之恩又如何呢?你这般不爱惜自己身子,叫魏大人魏夫人知道,可不知该有多伤心了。」。
  魏父乃是礼部左侍郎,夫妻两个俱在京城,魏长清老于世故,听怀舟这么一提,已知高堂俱已落在太子掌握之中,心中暗叹一记,苦笑道:「多谢安王提点!」。
  拿起筷子,夹了一箸菜肴放入口中。
  怀舟见他肯吃饭,知他已绝无死志,这一路行程便可放心许多,于是微笑与他斟一杯酒,心中暗自盘算,这一路上如何叫他多说些什么出来。
  怀舟在舱中忙于公务,一时顾不得怀风,只叫了张氏兄弟跟在他身边,怀风在甲板上看着江水发呆,两人便跟着一站半晌,寸步不离。
  时已过午,怀风毫无用餐之意,武城来请了两次,见他不理不睬,微觉棘手,想去跟怀舟说一声,但见舱门紧闭,知主子与魏长清在里头密谈,也不敢进去叨扰,想了想,只得叫厨子将菜热在炉上,随时备着便是。
  这春陵江江水看似平缓,实则江面下暗礁排布涡流汹涌水深浪急,也因此鱼虾甚多,江面上除了南来北往的商船,还有不少渔舟,由一两个舟子驾着打渔,因船身窄小轻巧,长蒿一点便能驶出老远,比之大船迅捷得多,那些舟子张网一撒,便是一兜新鲜鱼虾,留下一两条自家吃用,余下的便就进兜售给这江面上行着的大船,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