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家不是买布的吗？”
  云锦绣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就因为我家是卖布的，我才去开酒楼。我母亲是填房，前面有两个嫡子，我这个填房子再不做点别的还不招人厌？”
  齐明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原来是被逼无奈啊。这还不简单，叫你母亲把你那两个便宜哥哥清理了不就完了吗？要帮忙吗，我这里什么东西都有，什么办法也有。”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云锦绣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不用想那么多，人活着就是遭罪，早死早脱成，说不定你这还是功德无量呢！”齐明阳恶魔一样鼓动着云锦绣。
  云锦绣赶紧摆手。
  “行了行了，这是不可能的，你还是说说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开酒楼吧。”
  齐明阳没马上回答，端起茶碗喝了口茶道。
  “怎么想起干这个来了？你家是卖布的，想干点别的也得和它沾点边啊。”
  云锦绣摇头。
  “我只想凭我自己的能力做点什么，做多大都属于我一个人的，能不靠云家关系就不靠。”
  “这怎么能摘的清，你本来就是云家的人。”
  “我知道，所以我要做和云家生意不沾边的买卖。”
  “就算你母亲是填房，那你也算是云家半个嫡子吧，将来总有你一份家产，衣食无忧应该能保证，你何苦费这个劲呢！”
  “到时候分我多少我要多少，可我不恩能够就因为这个就什么都不做了！”
  “入口的买卖可是难做，你还是换一样吧，要不跟我做皮肉生意好了，这方面我有经验。”齐明阳笑出了一排小牙。
  “别开玩笑了，齐兄。”云锦绣道，“永安府的同福祥你知道吧？”
  齐明阳点头。
  “很火。”
  “嗯，同福祥的东家来富春了，打算在这里开分店。”云锦绣说着把上次在李老爷家贺寿认识了石家兄弟的事情说了一遍，“……因为这个我才有了开酒楼的打算。”
  “那个人啊……”齐明阳摸着下巴，“听说是个外室子，母亲娼妓出身，进了石家捣腾出个小饭馆，后来开了同福祥……好像同福祥的菜式是从一个姓苏的厨子手里得到的……”
  “姓苏的厨子？”云锦绣一怔，那个小丫头也是姓苏……
  “怎么了？”
  云锦绣笑笑。
  “我认识一个，嗯，算是厨子吧，也姓苏，见识了她的手艺我才下定开酒楼的决心。”
  “哦？这人现在在哪做厨子？能得到你的推崇想必不简单，哪天我也去见识见识。”
  提到苏若云锦绣的唇角抑制不住地上翘，看起来心情极好，齐明阳看了微微惊讶，云锦绣似乎注意到齐明阳的神情轻咳了一声道。
  “不瞒齐兄，那是个姑娘，自己开了一个饭庄，叫穿越美食城……”说到这轻声笑起来，“你不知道，那个姑娘特别有意思，怎么说呢，反正和她说话就是叫人着乐。我跟你说当时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
  说起苏若云锦绣滔滔不绝，从人讲到厨艺，喝了三四碗茶才住嘴。
  齐明阳意味深长地打量着云锦绣。
  “说完了？”
  “……哦？完了。”
  “听这意思，这姑娘是个大美人吧，美人作羹汤，确实是极致的享受。”
  云锦绣赶忙摆手。
  “这你可错了，她十三四岁才……”
  “原来是个小美人。”
  “什么美人！”云锦绣毫不留情地说道，“还没我们家小丫头长得好看呢！跟美沾不上边，齐兄，对她的相貌你最好别抱希望。”
  “那就没意思了。”齐明阳摇摇头，很是惋惜的样子，话题转开，“你打算请她做主厨？”
  “嗯，她的厨艺是没说的，到时候再请几个师傅，就能把摊子支起来。”云锦绣信心十足的样子。
  “这么有把握，看来美男计用的不错啊。”齐明阳调侃。
  云锦绣凑趣。
  “在你面前，我这点颜色还不够份。”
  “哈哈！”齐明阳大笑。
  可惜齐明阳对不是美女的厨子没兴趣，连带着对云锦绣的酒楼也没兴趣了，两人又说了会话，云锦绣下车走了。
  齐明阳的马车叫人赶进一边的院门，也就是苏若他们先前进的宅子后院，接待苏若他们的那个中年管家上前来，隔着车帘回禀着。
  “公子，前几天挑剩下的孩子今晚卖出了四个，啊，还有一个生病的。看样子挺重的，小的想，要是死在这里也晦气，就没要钱白送给他们了。”
  车里的齐明阳沉默了一会，淡淡地道。
  “知道了。”
  车帘撩起，走过来两个孔武有力的汉子扶着齐明阳下了车，有人推过来一个东西。
  那是个轮椅。
  这边，云锦绣上了自己的车，云起、云落两人点上灯，铺好垫子，云起埋怨道。
  “公子真是……今晚又得在马车上住一宿了！”
  早过了宵禁，现在回去路上被查很麻烦，不如在这里对付对付，天明再回去。
  “齐公子也是，那么多房子就不能安排一间给公子，真是的！”云落也道。
  云锦绣伸伸腿，没好气地道。
  “你敢住？”
  两个小厮一缩脖子，想当初在齐明阳那里住了一晚，还没睡着就被人摸进了被窝，幸好反应的快，要不然贞洁不保。
  “也不知道齐公子晚上睡在哪……”
  “就齐公子长得那样……”
  两个小厮一脸八卦。
  云锦绣没理他们闭上眼睛，心里想着齐明阳，微微叹气。
  说起齐明阳也算是官宦家子，只是母亲是外室，后来认祖归宗父亲又被一件案子牵连，家产被炒，男子流放，女子充妓，虽然几年后得到平反，可父母已亡，亲人死的死散的散，而齐明阳本有机会通过科考有个前途，却又因这些年颠簸流离，双腿废了，这才做起了风月买卖。
  云锦绣对这种地方向来是敬而远之，按理说两人是没有机会接触，更谈不上成为朋友，没想到在他刚接触云家生意时被人算计，恰巧被齐明阳遇上搭了把手，就这样云锦绣为报恩和齐明阳有了往来，时间长了，脾气相投，便成了朋友。只是齐明阳顾忌自己身份，一般和云锦绣见面都是在晚上，所以两人的关系知道的人很少。
  反倒是云锦绣无所谓，自己一个填房子，嫡不嫡，庶不庶的，又不继承家产物业，声名狼藉又如何，所以和齐明阳交往从来不加掩饰。齐明阳性子怪，但对真正的朋友却很讲义气，云锦绣也真心视为朋友，这几年一直希望齐明阳换个买卖，这次开酒楼一心想拉上齐明阳，可惜齐明阳还不感兴趣。
  真是头疼！
  云锦绣皱了皱眉，云起、云落看了忽然想起刚才看到苏若的事，连忙说起来。
  “苏若？她怎么来这种地方了？！”果然云锦绣被吸引了。
  此时的苏若很郁闷，虽然没抱着采花的目的，可看花总可以吧，结果转了一圈，一朵花都没看到心情还弄得乱糟糟的。
  18　“魔术”
  据小连子说，像那样的孩子都是拐来的，颜色好的留下培养，剩下的和在培养的过程中残了的就卖了，因为不经过官方，买主买去还要花钱办手续，所以一般没人愿意买。
  另外这样的孩子即使身体没什么问题，但在那种地方过了一圈心智也会受影响，日后用起来很麻烦，这个问题只有专业的人牙子知道，小连子也不了解，他只知道这地方淘汰下来的孩子长得比外面的好看，就自作主张向苏若推荐了。至于苏若虽然不知道这些，可觉得不妥，只是为了苏成没反对。
  作为一个成年的现代人，虽然资助了那么多贫困山区的儿童，可苏若对这救人于水火的事还是冷漠的，当然她认为这是理智，有能力就帮忙，没能力也不会影响心情，可看到那些古代孩子的处境情绪还是难以平静。
  “先找个大夫看看他们吧。”这个时间宵禁也不能回去，苏若感受到怀里的孩子滚烫的身体，快步去了附近一个医馆。
  而小连子现在想的却是，这回可亏大发了，又是花钱买人，又要去医馆，他后悔死了！
  古代的医院苏若还是第一次来，宅院、门房，后面一排房既是伙计的起居又是重病症的临时病房，空间倒是利用的充分，可不管是卫生条件还是医疗条件看上去都不怎么靠谱，小油灯一点更显得简陋不堪，不过总算是个安身地方，又有白胡子老头给孩子看病，也算是安慰。
  先前没上前仔细看，现在叫大夫一检查，苏若整个人惊呆住，不是这些孩子的伤势多重，而是这些孩子的伤势到处都是，内的外的，隐秘处的，还五花八门……
  她心里直往外冒凉气，她知道社会黑暗的地方，也不是没接触过，但像这样的黑暗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些可都是十几岁的孩子啊，什么样的禽兽能下这样的手？
  大夫似乎也很吃惊，看了眼苏若三人，小连子赶忙道。
  “这可不是我们干的，我们是在……在，那种地方买的人……”
  大夫倒也没说什么，开方抓药，多数是外用的，等看完苏若抱着那个孩子，面色不好，摇了摇头。
  苏若看着孩子高烧的神志不清却依然反复说着那句“求求你带我走”的话，有点急切。
  “那个大夫，他这是什么病？”
  大夫说了一大堆专业用语，沟通了半天苏若才明白，按照现代的话来说就是高烧引起的肺炎，这在现代挂个点滴就行，可在古代基本上是等死，可惜她只对类似症状的口服西药了解，显然，一个现代普通人打点滴很少记点滴配方。
  这怎么办，难道眼睁睁地看着人死？在和平年代长大的现代人苏若还做不到，想来想决定先给这孩子吃退烧药，实在不行那就冒险打点滴吧，青霉素不敢用，其他的可以试试。
  苏若叫小连子给另外四个孩子上药，自己抱着高烧的孩子单独要了间屋子，苏成跟了进来。
  “姐姐，你要救他吗？”两只眼睛贼亮贼亮的。
  苏若满脑袋全是西药名，没注意苏成的神情。
  “你去帮小连子，把门关上。”
  苏成听话地答应，出去关门，人却没走，蹲下身子，趴着门缝外里看，现在是黑天，里面点着小油灯，很清楚地看到姐姐在干什么。
  苏若完全不知道苏成在外面偷看，坐在炕边，环抱着孩子，从空间里取出一盒退烧西药，看完说明书，又取出一瓶矿泉水，给孩子吃了药。
  动作自然随意，可就这自然随意的动作看得苏成差点惊叫出声！
  家里莫名其妙地出现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小零碎，叫他心里早有准备，可当亲眼看到就这样凭空出现还是被震撼了。
  姐姐真是神啊……苏成说不出的激动亢奋，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苏若给孩子吃了药想了想，又从空间里取出瓶烈酒和干净的毛巾给孩子擦起身体来。这孩子身上的伤势也挺多，只因为烧得厉害，大夫放弃了，连外用的药都没给开，苏若只好一边擦酒一边敷现代的药，全身下来忍不住不停地摇头。
  “禽兽啊，真是禽兽啊……”
  苏成就在外面捂着自己的小嘴，瞪大眼睛看着一个又一个从没见过的东西凭空出现在姐姐的手中，姐姐熟练地使用，那神情神圣而又神秘，然后……
  三遍酒擦下来，看看时间吃的药该管用了，可孩子的烧还是没退，苏若不敢再耽搁，通过空间卖了打点滴一系列东西，看着说明书开始兑药。穿越到这里还是第一次弄点滴，只能一边回忆一边加药，动作很慢，可在苏成看来这就是在施展魔术。
  终于兑好药了，苏若在墙上砸了个钉子　，挂上点滴瓶，擦酒精、扎针，还好一次就扎上了，调整下点滴的速度，把没用的药物和垃圾一股脑地收进了空间，无疑这个动作又叫苏成差点惊叫出声，他不得不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弄完，苏若就坐在那紧张地盯着孩子的表情，生怕用错了药，十几分钟过去，孩子表情没什么变化略略放了心，轻声叫着。
  “喂，醒醒，醒醒……”
  孩子这会不说话了，却也没反应，苏若试试呼吸，又试试心跳，自我感觉没什么问题，坐回去，过一会又把以上重复了一遍，就这样一瓶点滴打完，再摸摸孩子的头，终于退烧了，苏若长出口气，想了想按照先前又兑了一瓶点滴换上。
  看看孩子瘦小蜡黄的小脸，轻轻抚了抚，轻松地笑道。
  “小东西你的命还真是大！”说着打了个哈欠，可现在还不能睡。
  苏成在外面蹲了这么长时间也挺不住了，看了会，见姐姐再没做啥神奇的事，悄悄回小连子那个屋子，只是手脚麻木的几乎是半爬回去的。
  小连子和那四个孩子早就睡着了，苏成也没惊动，找个地方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脑袋不断地闪着刚才看到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