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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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 更新:2021-02-20 11:21 字数:4965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君最近一直和自己的懒惰作战啊……话说,终于到了最后几章的时候了……
77为复仇所驱动,因愉悦而使然,不同的因由却是一样的结果
位于海风呼啸的甲板上;这是行动前最后一次的会面。
斜倚在护栏边,任凭丝丝缕缕的秀发在耳畔飘舞轻扬;海江抬眼眺向远处;银眸中映出一碧如洗的天空,她久久地凝望这看似无尽的天幕,似乎并没有在意身边之人的言语,偶尔挑起几缕凌乱的发丝捋到耳后,白净的小手也依然是动作柔缓;没有流露出丝毫决胜前夕的紧绷感。
因胜券在握;而从容不迫?或许是这样吧……
这一点;高杉自认为是做不到的。
他的指尖正在微微颤抖;无数次抚上刀鞘,每当他回过神的时候,嗜血的长刀早已滑出大半,刀身冰凉,反射出熠熠寒光,竟比秋日烈阳还要灼痛双目。
他可以看见,银白的刀刃光亮如镜,清晰地映照出他的眼瞳,幽冷的翠绿色之中,种种复杂的情感纠缠错节在一起,在眼底的最深处盘踞不散,兴奋、暴虐、杀意……看上去疯狂而错乱,那是一路奔向毁灭也义无反顾的偏执。
复仇的欲望比以往的任何时刻都要高昂,在身体上真实地流露出来。
他的手时不时地握紧又松开,如此反反复复,他问自己,究竟是要握紧什么呢?一开始他的心底对这一丝询问并没有回应,犹如飞落幽潭的小石子,不过是激起了微小的涟漪,含着一丝不明的触动,他的指腹再一次用力地摁向掌心,这一次,他感到了疼痛。
掌心的肌肤几欲撕裂,强烈的痛感刺激着神经,一时间,他自己也有点不明,为什么要把这样的痛楚加诸己身?
他的这只手、曾在幼时被松阳老师温柔地牵起,那时传递到手心的温暖,时至今日依然无法遗忘,可如今,他的手中再无法感受到,那被铭记在心的分量……
最珍惜的人,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挽回了。以刻骨切肤之痛为代价,他的这双手,如今永无法遗忘的,正是仇恨的分量!
他已明了。
他的双手正在强烈渴盼着,握紧刀柄,挥舞锋刃,将血肉之躯斩裂撕碎的快感,当那一份切割肌骨、斩杀生命的分量从刃身上确实地传达而来时,仇敌凄然滚落的头颅,必将被他狠狠践踏于脚下!
【夺走松阳老师生命的混蛋,要一个不留地下地狱去!终于等到了……复仇的时刻……】
很快地,那些死敌会彻底地从这个世上消失。
【可是,这之后呢?复仇之后……】
有些突兀,高杉的脑海中忽然闪现出了这么一个念头。
自松阳老师死后的数个日日夜夜,他整个身心便是为复仇这么一个念头所驱动,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灭杀仇敌、替老师报仇而为之,可现在他已经万分临近这个目标,仅有一步之遥的时候,之前被深深遗忘在心底的问题又浮了上来。
是的,复仇之后,他又能做什么呢?
他很明白,无论他做了什么,松阳老师都不会再回来了,此后漫长的人生,没有复仇的意念作为支撑的他,会不会就像是个失却灵魂的人偶一样,漫无目的地徘徊于世,怀着空虚直至终年?
摇摇头,高杉强迫自己不再去思考这个疑问,他现在不需要多余的思虑,只要让复仇的欲望继续在体内翻涌激荡,化为最为剧烈的能量。
“‘春雨’这一边,那个成功篡位当上提督的夜兔小子会提供帮助的,之后也不过是合作演一出假戏而已,重点的是,你那一边,单枪匹马的勇气姑且让我赞叹一下,可是真的准备完全了吗?你这女狐狸可别胡乱逞强,最后反倒把计划搞砸了。”短暂的沉默过后,高杉从沉思中退出,继续之前的对话可以转移他的注意力,还是秉持着一贯的别扭语气,刻意淡化的关心用嘲讽的调子说出来,他反倒更习惯。
视线收回,从晴空上挪开,海江并没有立刻回答,脸上仍旧是一副柔和放松的表情,她淡淡地望向了甲板的另一端。
在那里,阿拿正双手环胸、闭目养神,在不久后正式启程前往“春雨”的飞船的聚集地之前,她还要小憩一番,为接下来的大闹一场积蓄精力。
“天道众消失之后,这个国家想必会发生很大的变化吧。”言辞之中,将天道众的覆亡讲作既定的事实,海江的语气实在太过轻描淡写,仿佛将那盘踞多年的幕后黑手视若无物。
“失去了长久以来的牵线人,大部分习惯了任人操纵的家伙肯定会先乱成一团,首先被这失控的混乱所波及的幕府,倒是会给我下手杀掉最后那几个家伙的好时机……”
不过,他不可能将幕府的人悉数杀尽。高杉很清楚这一点。
实际上,他的怨恨也主要集中在曾经主持宽政扫荡的那一伙人身上。当然,最为痛恨的,还是作为一切悲剧根源的天道众。
“混乱也只是一时的,幕府内部积攒的力量足够支撑他们度过这一关,比起那个过分仁义的德川茂茂,不甘天人摆布、锐意改革的德川喜喜倒是很可能趁乱崛起。江户,是要迎来一个崭新的未来了。不过,再怎么说,这都和我没多大关系啦。”
摆摆手,海江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那一对银眸太过幽深,仿佛能窥尽万事,而她不过是在观望着一盘早有定数的棋局,含着一种置身事外的超脱。
“这一次行动也是,除了涉足其中的人以外,你也不打算再让多余的旁人知道,就连银时,也是要彻底隐瞒,真打算这样偷偷摸摸的?凭借一人之力,灭亡天道众这群家伙,这样的事情可是很值得书写一番的。”
不慕盛名,却又积极地参与到可说是颠覆政权的行动中,迦辽海江称之为寻求愉悦所必须的步骤,可即便相处破旧,高杉依然无法领会,那种所谓的“愉悦”。
“我所追求的,不过是‘愉悦’,这至妙的享受到手之后,其他的没多少值得在意的了。更何况……”低下头,海江似乎是在盯着自己的脚尖。甲板上落下细长的影子,随着她纤瘦的身躯轻晃着,在明媚阳光的照耀下,已经淡化成了极为朦胧的浅灰色。“我不过是行走在黑暗中的影子,历史的空白还是留给光辉灿烂的英雄好了,阴影从来是潜伏于光明之下。”一边说着,她抬起手探入怀中,一小阵摩擦的声音过后,海江取出一个信封,递到了高杉面前。“我想,差不多也是时候把这封信给你了。”
熟稔于心的秀雅字体跃入眼帘,高杉的呼吸也不禁为之一滞,一开始,他几乎不敢相信,可他的手,还是颤巍巍地接过了信封。
一遍又一遍,高杉光流连于信封上墨黑的字迹,他可以明显看出,书写的笔触并不流畅,写信之人应当是心中有着不少的犹豫踌躇,其中一两个字的边角有些模糊,晕开圆圆的水渍,分明是被泪水打湿的痕迹。
咬紧牙,高杉瞪视着海江,视线之中蓄满了即将爆发的愤怒,无声地责问她为何直到此刻才将松阳老师的亲笔信交出。
“这是松阳老师临近问斩前给你写的信,费了好一番周折才有人送出来到我手上,老师交代我的就是,要挑个合适的时候交给你。现在,这封信已经到了你的手上,很想知道里面的内容吧?”三言两语地糊弄一下,海江完全没有讲出那一夜真相的想法,而是将话题的重心立刻调转到了高杉最关心的点上。“但是……”在高杉捏紧封口时,她却恶意地来了个转折。“我之所以没在之前给你,那是因为,我太过明白了,活在这世上的人之中,已经没有任何一个能够阻止你复仇的冲动。那么,这封信想来也就意义不大,松阳老师想说什么,就算不拆开来看,我也能猜出个大概,有的时候,人类又是这么单纯好理解的存在,呵呵……”
“但是,现在就不同了……”欺近几步,海江仰起头,凝视着高杉的眼眸,她从中窥见了几分迷乱。“复仇的大计即将达成,一切都已经走到了无法回头的一步,可这之后呢?你是要落入空虚的深渊?多少算是安慰吧,结束之后,你可以坐下来,静静地看这一封信。到此,我也算是完成了松阳老师的委托。”
紧盯着信封,高杉的指尖越发用力,甚至泛起了青白之色,过了良久,他抬起脸,长长地叹息一声,最终将信件贴身收入了怀中。
现在最重要的,是为松阳老师报仇。高杉向自己强调着,在这关键的时刻,不能有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影响到行动。
“那么,先在此分别吧。如果明天过后,你还有命在的话,我不介意以后再找个机会聚一聚。”先一步说出暂时告别的言辞,高杉已经看到,来岛又子他们已经等在一边了,出发的准备已然就绪。
最后,高杉望向了广阔无边的苍穹,对他而言,那实在是太过高远的距离了。
“要到达‘天’的所在之处,这可不是轻易就能办到的事。”
“远渡的天梯早已降下,看似无隙的壁垒也并非攻不可破,到时候,自会有乖巧的鸟儿引领我前往‘天’之所在。”
无知的,自投罗网的鸟儿……
作者有话要说:嗯,进入完结倒计时,希望懒惰症不要再发作
78恶魔之手,可奏悦人琴音,亦可编织阴谋的罗网
那是过分昏暗的夜空;仅余一轮明月的光辉。
犹如静静流淌的清泉一般,银白色的月华倾泻于大地上;照拂着女子摇曳的倩影。
一声闷响,沉重的门扉重新在身后合拢为坚实的屏障。
她知道;之前与外界连通的最后一丝细缝也完全闭合了;如今重兵把守的皇城之内,更是一个幽闭的囚笼。
振翅却不得飞的笼中鸟,烂醉于欲望的泥沼之中,自身却早已为其所困……
微风拂过了耳畔;夹杂着过分浓烈的酒香,远处的楼宇之中飘出了高亢尖锐的笑声,甚至隐隐盖过了三味线寥落的鸣音;她仰头望去,纸窗上有黑影频频晃过,明显是一个个追逐嬉戏的男女。
垂下头,紧跟在引路之人的身后,海江默然不语,一袭蔷薇色和服紧裹周身,勾勒出窈窕而柔美的曲线,更衬得雪肤白肌煞是诱人,纤腰扭摆间,随着轻盈的步履,精心剪裁的袖摆也随之轻曳,这衣袖较之往日宽大了不少,只要不经意间稍稍地甩袖摆臂,就掩不住一大片雪嫩如藕的肌肤。
她是悉心打扮一番而来的,正恰如服侍前代将军的上门游女应有的样子。
落在地上的纤长影子步步向前,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维持了没有多久,她的影子的前端便已经触到了向上延伸的阶梯。
刚刚站定,眼前的纸拉门便被霍然拉开,几个有些衣衫不整的游女踏着小碎步缓缓地挪了出来,伸手拉一拉滑落的衣领,遮挡住坦露的肩头,她们又稍稍理了理有些松脱的发髻,将几绺发丝别到了耳后。
虽然这副临走时的样子有些不堪,但是从这些游女嘴角噙着的笑意来看,应当是得到了十分合意的赏赐吧。
不再多想,海江抬脚迈入了屋内。
在这专供德川定定享乐的屋舍里,并没有异常明亮的灯光。
虽然依靠着天人的科技,就算是要在深夜时分让屋子亮如白昼也不成问题,但或许是为了某种附庸风雅的情致吧,却是昏黄的烛光环绕身侧。
迷离的光晕洒落在周身,更营造出一种如镜花水月一般不真切的美感,海江迈前几步,纸拉门再度被轻轻地合上了。
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不一会儿,就融入了低微的虫鸣声之中,消散不见了。
周围的戍守之人似乎都消失了,当然,这仅仅是表象。
抬起脸,海江望向了德川定定,棱角分明的唇向上轻扬,露出一抹甜美的浅笑。
对方实在是一个令人难以产生好感的家伙,挺着个圆滚滚的大肚子,单手托着肥厚的双下巴,从半眯着的双眼之中,不时地射出贪婪垂涎的目光。
恶魔从不仅仅以外表估量人类,皮相的美与丑绝不是赢得青睐的关键,只有灵魂的滋味才让她觉得有品鉴一番的价值。
可惜的是,德川定定其人,就连灵魂也散发出一种令她兴味索然的腐朽味。
那是沾染了过多的权欲的污泥,最后连本质也腐坏的异物……
皱了皱鼻子,海江举起衣袖,掩住了口鼻,她隐约间似乎已经嗅到了那股异味,可这令衣袂翩翩而起的轻柔动作在旁人看来,却是另一番娇羞怯弱的风姿。
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绝色丽人,德川定定的眼中已经直白地流露出了某种淫靡之色,老迈的胸膛中,再度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