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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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 更新:2021-02-20 11:20 字数:4907
“那就好,我还想着,若是相互之间产生嫌隙的话,就很容易被人发现破绽,钻了空子。”转动着手中的酒杯,羽仁低头凝视着澄清的酒液,看着轻晃的液面上所映照出的朦胧而又破碎的面容,他勾唇一笑。“最近响应幕府的政策,京都来了一批浪士,听说虽然是从武州那样的乡下地方才来没多久,但是其中有不少人实力不容小觑。在侦查方面,也是挺有手段的。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和你们提个醒。说不定,没注意的时候,他们都已经来你们这边吃过好几次关东煮了。”
“那就多谢提醒了。”吝啬地在羽仁的盘子里又丢了一粒丸子,银时双手撑在了桌台上,倾身向前,赤红的眼瞳紧盯着对方满含笑意的眼眸。“说起来,海江的‘百姬’都已经在我这柜台下闻饱了一整天关东煮的香味了,可是她怎么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坂田兄,看得出来你很担心她。”
“废话!”
“没办法,海江小姐的行动安排和我们不太一样。这次计划的要求就是,先潜伏在京都并且不被那些幕府和天人的势力所察觉,等到人员到齐,就一道下令动手。换言之,只要达到了这个要求,在对天皇下手前,基本可以看做是自由的个人时间。对于藏匿之法得心应手的海江小姐,现在自然也是随心地逛着吧。”用筷子拨弄了几下盘中渐渐冷却的丸子,羽仁的视线对上银时隐现不安之色的双眸。“看坂田兄这么不放心的话,我就姑且说一下我知道的。之前过来这边的路上偶然间有遇到她,说是今晚想要到商业街好好逛一逛,虽然没有带上‘百姬’,也在袖子里藏了一柄腰刀,只不过是钝得砍伤不了人吧……”
仰头饮尽杯中酒水,将空荡荡的小瓷杯放回桌面,羽仁起身告辞,向两人视线的尽头迈步而去,身影渐渐被浓重的夜色所吞没。
31深夜小巷,刀与刀的对决,究竟哪一方才是真正的超S
时至夜深;盘旋于繁华街道的空气迟缓地流动着;犹如一双无形的纤柔素手温柔地拂过少女雪白的颈项;继而一路蜿蜒绕过被暗影所浸染的街角;没入深夜的小巷,沉淀在其所蕴藏的静寂中。
踩在还洒有街灯微光的巷道入口,前方是一片幽暗深邃的狭长世界;巷壁所投下的阴影侵蚀着少女纤巧玲珑的身影;乍一看,她似是站在了巨兽霍然洞开的巨口前,正向着夺命的甬道步步迈进。
“喵。”在脚边,低低地传来了一声乞怜的轻唤。
一只小巧的黑猫仰起头;漆黑水亮的皮毛在灯光的映照下反射着亮丽的光泽;它先是用软绵绵的小爪子轻轻拨了几下少女的长靴,毛绒绒的小脑袋就十分亲昵地蹭起了皮革制的鞋面。
不一会儿,它停了下来,探出嫩粉色的小舌头舔了舔嘴,亮金色的眼眸水汪汪的,直勾勾地望向了海江手上竹签戳着的最后一粒粉团。
“想吃吗?”蹲下来,轻柔地抚弄着小猫的脑袋,海江把手上的竹签左右晃动,看着那对灵动的眼珠随着团子滴溜溜地转个不停,她笑了笑,十分爽快地将余下的最后一粒粉团放到了猫咪的嘴边。
“这可不是免费的夜宵哦。”看着欢快地啃咬团子,甚至把红豆馅也蹭到了嘴边的馋猫儿,海江继续揉弄着它蓬松软滑的皮毛,悄声说道:“作为交易,帮我个忙吧。”
无人得知的商谈在暗中进行,从旁看来,海江是一边爱抚着小动物,一边冲着小猫小声地絮叨着什么,只会让人想到是无甚意义的自言自语。
片刻,将整个团子吞食干净的黑猫最后冲少女喵喵叫了几声,便抬起灵巧纤细的四肢飞快地蹿上屋檐跑远了。
这短暂的一幕看来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是的,比起曲折巷道内的阴暗处所潜伏的危机,这片段轻易便可让人转瞬即忘。
再次迈出步伐,面向阴森的前路,一下又一下,隐隐遵循着沉着有序的节奏,鞋跟叩击地面,砖石路上回响起清脆响亮的脚步声,在这堪称窒息的空间表演起引人瞩目的独唱。少女呼吸着阴寒潮湿沁凉肺腑的空气,那双浅银色的奇异眼瞳之中开始渗出森森寒意,散发出某种背离常态的诡秘气质。
艳丽的血色和服被深夜染成凝重的暗色,整个人仿佛也要与阴影融为一体,此刻的她,已经失却了血肉之躯所带来的实感,倒是更容易让人联想到徘徊于黑暗中的幽异恶灵。
她转动脖颈,缓慢的动作之中又透出某种笃定的沉稳,明亮的银眸流转着一股子猫科动物般的狡黠与凶残,略含戏谑之意的目光扫视着周围冰冷湿滑的墙面,被重重包围的少女,更似窥透一切的主导者,与屏息凝神的小老鼠玩起了愉快的游戏。
她,究竟是在注视着什么?又到底看见了何物?这无人可知。
不过,对于那些于暗处伏击的人来说,在他们视野可及的范围内,连一个大致的轮廓都还没闪现,仅仅是有着不断逼近的脚步声敲打着他们的心房,而那若有似无的小调旋律还缭绕在耳畔,少女清冷的歌声更是比徐徐夜风还要如锥刺骨。
真是奇怪,明明他们才是潜藏在暗处之人,可为什么这份紧张感却如此强烈?
澎湃的血流撞击着鼓膜,背靠爬满青苔的墙壁,感到墙上冰凉的夜露渗进衣料,山崎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而在他的身旁,总悟仍是咕哝着什么今晚不能听落语,嘴巴开开合合之间还喷洒出浓重的关东煮的香味。
“最近那些虚虚实实的情报真是麻烦。说什么近来涌入京都密谋不轨的攘夷志士有很多,虽然昨天是抓了一个,但是不动用一番刑审也套不出话来。真是的,结果刚才那家关东煮的店也被列为了可疑对象,比起怀疑那个,我更想再回头去吃一串。”有些百无聊赖地抱怨起来,总悟转动着手上的刀柄,瞥了一下眼前依然人影未现的巷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既然松平大叔那边都已经传令下来了,我们也只能照做了。想想看,现在连统一制服都还没有的我们,其实还没被幕府完全认可,只能先好好做出一些成绩来了。”一边安抚着有些不耐的总悟,近藤大猩猩凝神静听着越发清晰的声响,和身旁一直沉默着的土方交换了一个眼神。
“可就算是如此,我听说伏击的对象是个女人啊,貌似还比我大不了多少岁,用得着我们这么兴师动众地全体出动吗?”言语间,在青白月光下拉伸得十分细瘦的影子已经闪过拐角,滑入了笔直的巷道内。
拔刀出鞘,总悟立刻摆好架势,在身前竖起刀刃。
带头从墙后冲出,近藤朗声说道:“就算是女人也不可轻敌,对方可是在攘夷战场上叱咤风云的人物。没错!那个少女,口中的团子洒满鲜血,血红的身姿宛若修罗,人称、‘血团子’!啊啊啊!”
那并非是冲锋前充满气势的呐喊……
冲在最前面的近藤率先遭殃,刀背直击而来,在额上划出一条醒目的红痕,他发出余韵悠长让人汗毛倒竖的凄嚎,接着便脚步踉跄地仰面躺倒在地,被难以止住前冲势头的战友们在脸上还践踏了好几脚……
或许,在他说出那禁忌的异名时,他当先扑街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吧。
“近藤!”高喊了一声,飞速地瞄了一眼被打晕过去的近藤,土方更加谨慎地变换着步伐,专注地寻找着眼前之人的破绽。
然而,一击得逞之下静立不动的女子,却是无懈可击得令他难以下手。
借着倾洒大地的皎月之光所见,有着梦幻般绝美容颜的她,不禁让人想到翩然临世的辉夜姬。可惜,那神秘银眸中所流露出的邪肆之气,破坏了那份本应令人惊叹的脱俗美感。也或许,左手持刀傲立于此的不凡女子,此时的狂傲之态,恰是最适合她的表情吧。
短短的一柄袖中刀,衣袂翻飞之间,已然被紧握于雪玉般白皙剔透的小手中。明明是一把粗劣的钝刀,却因驭刀者迅捷的身手,以及利落的攻势而越显精悍犀利。
“呵呵,今晚安排的小节目还真不错呢,我很满意哦。”甜甜地笑着,海江伸出食指触上长刀,柔嫩的指腹流利地滑过已经完全钝化的刃身。
眼角眉梢染满不屑,她微微侧着脸,斜睨着陡然间因近藤的倒下而止住动作的众人,以充满挑衅的口吻说道:“嗯,围剿?还真是给我面子嘛。但是,以为就凭着你们三脚猫的功夫就可以降服我吗?你们嘛,不过算是正餐前的小小开胃菜,根本就不够看。如何?要选择落荒而逃吗?这样也不失为识时务的做法哦,就这般屁滚尿流地跑回去抱紧主人的大腿,哭诉着自己如何无能,请真正厉害的大将出马。”
“你才是,到时候不要哭哭啼啼地跪在地上磕头求饶,让我们看尽你令人作呕的丑态。我会在你悦人的哭声中,用这把刀一寸寸地剃光你碍眼的头发,最后慢慢用刀口磨断你的喉咙,让你这张讨人嫌的嘴再也说不出话。”尖锐地回嘴,总悟转动手腕,细微地调整着刀身倾斜的角度。
“看来,你们是不面对最后的败局就绝不死心喽?”看着又重新聚拢过来的众人,海江横起短刀挡在胸前。“从你们此次的行动看来,想必我们攘夷志士的计划是暴露了。嗯,按理说,发现了这大危机我就得告诉同伴,可你们一定会阻挠我……这样的话……”
嘴角一抿,她顿了顿,绝世容颜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可绝对要杀死我哦。拼尽全力地,使出你们的全部能耐,让我看看被套上枷锁驯服的狂犬的利齿是否还锋利依旧。哈哈,发疯般地扑上来吧,试试看把我撕成碎片,即便这只能是你们今夜所做的虚妄美梦。”
迈前一步,在金属相撞的铿锵之音中,势头迅猛的气流横冲而来。乌发轻扬,海江挥手格挡住总悟自左斜方疾刺而来的攻击,刀刃相抵,刺耳的摩擦声盘旋在耳际,水嫩的双唇翕动着,再次吐露出令人大动肝火的言辞。
“已经不错了哟,以人类的资质而言,你该被称为不世出的天才呢。”眉头紧锁,咬紧牙关,双颊紧绷的少年已然目露杀意,让人不禁怀疑他是否还能分心聆听旁人的言语。然而,灵活地闪躲四面八方密如蛛网的攻击,如穿花蝴蝶一般巧妙地周旋于这满是刀光剑影的杀阵之中,海江的微笑始终不变,她朝总悟悠然的说道:“若说你是人群中的天才,那么我就是以常理难以揣度的妖魔。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使用钝刀吗?”
一柄看似无华的钝刀翻转舞动着,在她五指的操控下展示出千变万化的进攻轨迹,挥刀之势看似轻缓飘渺,比远方地平线上氤氲的迷蒙雾气还要难以捉摸,却是刀刀精准,直逼弱点。
稍不留神,遭到刀尖仿若轻柔的一点,手腕或是前臂就会霎时失去气力,只能无力地低垂下来。
即便处处小心,总悟还是渐渐难以跟上对手诡异的高速。真正优秀的剑士本就不会完全依赖肉眼,可就算是仰仗锻炼出的敏锐听觉,这个女妖的行动又几近无声,扑面而来的呼呼风响也只会造成误导。
忽然间,腕上一软,蹿过电流般的酥麻感,他差点没握住手中的刀。
苦撑到最后一人,亦是落败了。
举刀横在少年的颈间,海江继续叙说着未尽的话语。
“之所以用这钝刀嘛,其实要从比较早的之前说起哦。在我们攘夷志士的队伍里出现了泄密的叛徒?不可避免啊。这一次,我老早就知道了,知道你们会潜伏在小巷子里。对幕府的谋划者来说,因为乔装而不便带刀的我,正是在这个时候最好下手。所以我呢,就带了一柄可藏于袖中的腰刀,虽然是会被常人嗤之以鼻的钝刀,但是对付你们这样的弱者就足够了哟。怎么样,深切而绝望地了解到了吗?这正是,强者的余裕。”话音顿止,银眸的妖魔以刀背敲向少年的侧颈,将之击晕。
扫视着昏倒在地的一群人,海江并没有立刻将刀收回鞘中。
扬起头,她似是在眺望夜空明月,对着应当是空无一人的半空笑道:“亲眼所见,这下子算是明白了吧,我可不是这些尚未历练完全的乡野武士所能比拟的。你只是悄悄窥看有何意思?不若现身,与我尽情地战一场吧!上天的使者,八咫乌。”
本该再度陷入寂然的巷子内,从上方骤然响起以鞋底碾压石子的微弱刮擦声。
人影晃动,一个看上去满面肃容,不苟言笑的男人出现在顶上。
而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便是他那从左至右贯穿整张脸的刀疤。
32所谓妖邪之物,背离人之道,以常理难以揣度之
凄风萧瑟;灰白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