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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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 更新:2021-02-20 11:20 字数:4900
起身将门拉开一条缝隙,银时随手一抛,将皮卡丘直接扔到了还孤身一人呆立在门外的青年头上。
好了,这下子世界安静了。可是,貌似也安静过头了……
看着刚刚放下长刀,又拿起了刀鞘开始涂抹蜂蜡的海江,原本打算默默等待的银色天然卷终于按捺不住寂寞,抱起软绵绵的榻榻米,他直接就在少女身后的地板上打起了滚。
从左滚到右、又从右滚到左,犹如抱着毛线球骨碌碌地满地打转的卷毛猫,银时在强调了存在感的同时,也制造出了巨大的响动。可惜,海江甚至完全没有回望他一眼。
“快点啦、快点。银桑我正等着你一起享用糯米团子啊。”几圈滚到了海江腿边,就像是受冷落的小猫要唤起主人的注意一样,满是银色卷毛的脑袋拱了拱海江的大腿,见对方依然没有吭声,银时盯着那泛着珍珠般柔和光晕的侧脸,有些委屈地说道:“好啦好啦、都给你吃,这样行了吧?就算有事情正忙着,也抽空和我说一句话啊,不要像冬天路边的地藏菩萨那样冷冰冰的。”
然而,连淡淡的一瞥都欠奉,海江依然蹙眉凝神,专注于养刀。
“还不理我?现在银桑我的心也是像那边桌上的糯米团子一样热乎着呢,可要是一直冷落在一边不理的话,也会慢慢变凉的哟,如果心凉了,身体也会跟着一点点变冷,然后就会因为缺乏关爱,凄惨地冻死在你面前了。”肚皮下还垫着个榻榻米,银时双手环胸做出了个发抖打颤的样子,抖着抖着又挨近些,在少女绵软的身子上蹭了好几下。
“不是和你说过了吗?在我保养武器的时候不要打扰我。要是惹怒了‘百姬’,说不定她什么时候就给你来上一刀子哦。比如说,现在嘛,她就在生你的气。”将刃身之上血光更盛,隐隐之中似是发出尖锐低鸣的“百姬”滑入刀鞘,海江腾出一只手轻轻地揉了揉那一头银色的卷毛。
“没事,我会小心地躲着这个坏脾气大小姐的,只要你……”话还没说完,海江已经站了起来向墙角走去,于是天然卷原本枕在她腿上的脑袋立刻噗通一声砸到了地上。
“呵呵,我也相信阿银你的命够硬,但是我这边嘛,和妖刀共舞于战场的话,就必须做更多的准备。过分出风头的表现,已经引来一些注意了呢。今后,在我的面前一定还会出现更为麻烦的家伙吧?有趣呐。”将“百姬”靠墙立起,海江凝望着光润的刀鞘,柔声说道:“斩除此后前路上更多的敌人,一路迈向更大的目标……在现今这堆满尸体的道路上,或许没有等来胜利,我就已经退出了吧。”
事到如今,事情的进展如她所期望的那样,她凭借超乎寻常的武力,成为这些攘夷志士的心灵支柱之一。
他们,根本还没想到、或是不敢想象,若是这支柱突然垮塌……
思绪中断,一双结实有力的手臂忽然环住了她的腰,将少女紧紧搂在怀里,下巴抵在纤瘦的肩头,银时撒娇似地低头蹭了蹭她的颈窝。
“小卷毛猫,又孩子气了吗?‘白夜叉’的这副样子要是不小心被别人看到了会被笑话哦。”伸手拨弄着垂在颈间的银色卷毛,海江笑道。
“好,我就不孩子气了,总之我们不谈刚才的事情了。从现在开始,我要正视自己的成年人身份。所以嘛……”懒懒地拖长音,与此同时,某卷毛猫不安分的爪子已经在少女的身上游走起来,颇为享受地摸摸捏捏了一会儿,他暧昧地说道:“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就做一点成年人该做的事情吧,‘血团子’小姐……呃!”
顿时刹住话音,感觉到海江身上骤然而起的气场变化,银时立刻缩回手,倒退数步,后背紧贴上了墙壁。
此时,他的脑海中又鲜明地回忆起了近日在战场上风传的一句话。
【那个少女,口中的团子洒满鲜血,血红的身姿宛若修罗,人称、“血团子”!】
每次只要一听到这种让人喷饭的叫法,她就会……
看着握紧双拳,微笑着紧逼上前的海江,可怜的卷毛猫只能认命地闭紧双眼……
相较于屋内即将上演的“热闹”场面,外头藏在青年茂密头发中的皮卡丘猛地打了个喷嚏,拖着长长的鼻涕垂落在毛发间,在漫天扑簌的雪花中,它最后忧伤地瞄了眼紧闭的大门,接着便卷起胖嘟嘟的身子缩回了临时的小窝里。
雪地上,一位青年顶着从额发正中垂下,已经冻成冰棱的鼻涕,一面悲怆拭泪、在雪地上留下一个落寞万分的背影无声地离去了。
那两位,才是真正从身体冷到心底,相携天涯路的……一人一兽。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这里稍稍显露了一点海江的意图,可是只言片语的,果然大家是猜不出来吧,哈哈哈~~~
29羽仁君,半路杀出来的家伙,情敌?还是说……
比起英伟挺拔的身材;更叫人印象深刻的;反倒是他清爽的笑容;一见之下;轻易便能让人沉浸于这微笑所带来的好感之中,若说是如沐春风,也不过如此吧。
天气微煦;懒散地倚在屋舍的墙外;黑发银眸的少女闭目微瞑,早春时节淡薄的阳光斜斜地洒落在她纤柔的身躯上,在微微湿润的泥地上映照出一方暖金色的天地,映衬着地上模糊的人影儿越显纤细。
一阵清风匆匆掠过;裹挟着初春时仍旧浓重的彻骨寒意;就像是锐利而冰冷的刀片一样痛剐过少女的脸颊,吹拂起几绺墨染般黑亮的发丝。似乎是因此而顿生不适,她缓缓睁开双眼,浓密的睫毛间霎时流溢出浅银色的辉芒。
侧过脸,她循声望去,一个男子正从逆光之处走来,光影朦胧间,来者的每一步都犹如迈在浮云之中,流露出一种轻忽而不真切的感觉。
“你好,海江小姐。”中规中矩地招呼了一声,这个男子冲她挥了挥手,接着便缓步上前,双手抱臂靠在了海江身侧的墙上,仰头望向了高悬于澄空中的太阳。“紧抓住平日里不多的空闲时光,哪怕是出来在太阳下打个盹都是好的啊。”
樱色的唇微抿,海江没有接上对方的话茬,转而沉默地凝视着不远处略显光秃的树木。在那灰白色的树干间,金翅雀不时地扑扇着翅膀,嫩黄色的小身子灵巧地蹿动在嫩芽新发的枝条上,吱吱喳喳地啼鸣着,唱得正欢。
悦耳的歌声啊,倏忽即逝,一曲终尽,美丽的鸟儿又会飞向下一个枝梢,究竟何处才是它的栖留之所?
“说起来,大家都很仰慕海江小姐呢……我,当然也不例外……”突然来了个略显生硬的转折,似乎是自己也对这话语感到不好意思,青年面露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他轻轻咳嗽了几声,辩解似地急急说道:“嗯,我的意思是,因为海江小姐虽然显得很娇弱的样子,但是在战场上却那么厉害、引人注目,被称作不败的女武神什么的,简直是比很多男人都要强悍好几倍啊,呃……”忽然发觉好像有某个细节说错,他又焦急地摆摆手,补充着:“不是,我不是说海江小姐厉害得不像个女人,我只是说您很强,毕竟还有和坂田先生并列的威名‘血……’”
“嗯?”不妙地眯起双眼,犹如即将捕猎的豺狼一样不善地盯着青年,那对浅银色的眼瞳之中明确地散发出了凶残的掠食者气息……
“啊、不对不对,其实我最想说的就是,海江小姐你真的非常强大。嗯,就是这样!”仿佛是为了加强句末的肯定语气,他用力地点了好几下头,一边观察着海江逐渐缓和的脸色,他才拍拍胸口长出了一口气。
“羽仁君,难得你有闲心和我一起来晒太阳呢。”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海江低头看了看还缩在她脚边抖个不停的皮卡丘。这小东西因为前段时间被天然卷给丢到了冰天雪地里,结果感冒就这样拖拖拉拉了很久都没好,至今还在喷着鼻涕泡泡。
“如果海江小姐不介意的话,可以一边享受阳光一边和我闲聊一下。”瞄准时机,把握住银色天然卷暂时离开的空当,有备而来的羽仁秀言显然是不会轻易退走的。
眨了眨眼,海江扭头面向这个同样在队伍里声望正高的青年,这是她第一次细细地端详他的面容。
轮廓深刻的眉眼含着几分略显内敛的文雅,昭显出平日里饱读诗书的气韵内涵,挺直高耸的鼻梁予人刚毅之感,即便是和蔼亲切的笑容,却难以掩饰住双眸之中所暗藏的锐芒,初看时,会觉得不过是个富有男子汉气概的美男子。然而,这恰是蒙蔽庸人的错觉。
对她来说,与这样的一个男子对立相望,更像是直面一匹敏锐矫捷、于暗影深处砥砺锐爪的黑豹。
“羽仁君是要和我聊什么呢?我这个家伙平常可没什么女孩子气的爱好,现在最喜欢也最擅长的就是舞刀弄枪,难不成你是要和我谈一谈如何挥刀才能有效地让敌人一击毙命、所谓杀戮的艺术吗?不过,似乎您对这应该也会蛮感兴趣的……”
眸光流转,海江的视线飘向了羽仁腰侧的佩刀,从那里,她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若是谈论剑道的话,我倒是很乐意奉陪的。我想我们会很有共同语言,比如说,现在就有一个话题,谈谈我的最亲密的战友,如何?”左掌抚上刀鞘,他用拇指顶起刀柄,让一小段刀身暴露在阴冷的空气中。
“说起我的这把佩刀‘立袈裟’,不知道海江小姐是否有印象呢?比起你那大名鼎鼎的‘百姬’,陪伴我多年的这位可能算不了什么,但是好歹也算是师出同门,属于同一个刀匠所打造的……妖刀。”
声音低柔,似乎稍不留神便会随风散去再难以捕捉。
侧耳倾听着近在耳畔的梦呓般的低语,海江注意到,羽仁那透出几丝古雅气息的面庞始终保持着君子式的谦和微笑,眼神清明,丝毫没有被蛊惑后的迷离狂乱之色。
不过,和方才那副稍显笨拙的表相比起来,现在的他,最是真实。
瞧着海江平静的表情,羽仁接着自顾自地说道:“我之前也没想到,会在战场上遇到‘百姬’的使用者,毕竟这种层级的妖刀已经很难有人能驾驭它了。所以,偶然间瞧见了刀身上的铭文、再结合我的认知以及你在战场上的表现,我这才惊诧地发现,竟然有这么个厉害得超乎想象的人,竟还是个看似柔弱的美人。”
侧过身,看着海江毫无变化的平淡表情,羽仁轻笑一声,食指勾起她的几缕秀发在指尖把玩着,低头轻嗅着发梢淡淡的清香。
“真的很美啊,那挥舞妖刀,在战场上纵横的血色修罗的身姿,就像是在血海上盛放的饮血蔷薇。看着那样的光景,我时常会想,再美丽的花朵终有凋零颓败之时,与其眼睁睁地看她衰朽败落,不如让我亲手一点点地撕下她的花瓣……”松开手,注视着墨色的乌发在指缝间滑落,羽仁缩回拇指,让“立袈裟”重新滑回刀鞘,轻柔的动作竟会让人产生抬手轻拂花枝般的风雅之感。
“不过,我还不想做俗不可耐的折花人,这繁盛之姿,我还想再好好观赏一阵。只不过……”俯身平视着那一对深沉的银眸,羽仁一手搭上她的肩膀,以尊长告诫般的口吻说道:“凡是与妖刀为伍者,终不得善终,随时可能坠入绝命深渊的厄运始终纠缠着我们。既然无可逃避,所以我想,至少在短促的有生之年,随心而为吧。犹如夜空中刹那绽放又猝然消逝的璀璨烟火,又像是一闪而过便永恒坠亡的陨星,如此,才为我之所求……如今的你,是否也能理解,辉煌灿烂过后,在战场上消亡的满足感呢?”
“满足?如此轻易地就满足了吗?我追求的可是更为精彩的演剧啊。”推开羽仁的手,海江挑眉望向迎面跑来的银时,压低声音回应道:“是妖刀选择了你,逼你走上了亡命的绝路?呵,我倒是认为,是人选择了妖刀,不甘于平凡、与其安乐地老朽而死,不如轰轰烈烈地大干一场,能够与背负凶名的妖刀一同奋战许久的人,大抵就是此种角色。我倒是想问问羽仁君,你又会以怎样的方式来达成自己的夙愿呢?也罢,我就等着看好了,只希望不要太无趣。”
谈话已毕,向着银色天然卷迎去的少女的背影传达出此种讯息。
而他的疑问,却还没能说出口。她,究竟又是因何缘由而执起妖刀的呢?
总感觉,那个理由,或许与他的有很大不同。
算了,比起虚伪的言辞,人的言行反倒更为真实。
感受到打落在自己身上多少带有疑虑的目光,羽仁还是看上去十分友好地冲银时笑了笑。
匆忙地回以一个僵硬的浅笑,银时朝羽仁说道:“高杉找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