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节
作者:
古诗乐 更新:2021-02-20 11:19 字数:4895
他的目光移向了窗外极远处,似是陷入了长长的回忆里,然后慢慢说道:“你娘确实乃祈家之女,十七年前祈家遭逢劫难,她被人掳走,数番辗转,流落京城烟花之地。我遇上她,是一个意外。而我将她买下,娶她入府,也许开始带着目的,但后来我对你娘,是真的上心了。以至于这后来的数十年,我竟很少在梦见绛英的娘亲。府里的那座流苏阁,是我缅怀她的地方,因为你娘的到来,我去的次数便越来越少了。”
“其实很多时候,你娘是想要回来这里的。即使后来有了你的出生,她也不曾遗忘那些过去。我那时忙于政事,很长一段时间忽略了她的心思。致使她的心病越来越重,脾气越来越沉寂。”
“后来她开始信佛,接受禅道的洗礼,性子越来越温柔了些,可与我却越来越疏离。当我终于明白过来,想要挽回想要更多的了解她时,竟让我发现了另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先帝还在时,有次出外巡查其间,途中偶遇一名孤女。这本也没什么,先帝心慈,,让人赏了些银两给她,便想离去。哪知,那名瘦弱的孤女,在先帝转身的时候,抛开了手里的银子,上前抱住了先帝的腿,央求他带她一起走。这个孤女一个眼神,一个举动,从此改变了以后多少人的命运。先帝没有公主,兴许是想拥有女儿承欢膝下的亲情欢乐,龙颜一悦之下,他甚至没有详细调查孤女的身世姓名,便将孤女带入了皇宫,收为义女,封为华言公主,一时朝野民间言论四起。”
“这位华言公主虽说是名孤女,但自从她入宫后,琴棋书画学起来却非常之快,仿佛她天生就懂这些。不久之后,很多人已不记得她的过去,只知道我朝尤为相当受宠的公主。她美貌倾城,她才学惊艳,她温柔可人,甚至她喜爱在每年固定的那天放河灯抚琴的习惯,也被人民间定位了节日。”
“如此一个奇女子,以先帝对她的宠爱,很多人也在猜测她的驸马会是怎样一个男子。当时的才子侠士,都想通过各种途径步入仕途,以期得到华言公主的垂青。或许命运就是如此,华言公主一生都在演绎一个‘奇’字,所以当她有一日挽着一个男子的胳膊,出现在先帝面前时,引起的震动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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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织的仇恨,倾覆 'VIP'
盛宠一时的华言公主,因为公然带着无名男子进入宫廷,身份不明,于理不合,本就处在风头浪尖上的她,那些早已看不惯她的文官们,借此引起大做文章,终于让先帝立场有了变动。
令人惊讶的是,华言公主不仅没有遵循圣意,反而像个叛逆少女一样,请求先帝赐婚,选那名男子为驸马。
皇家无家事,即使女儿出嫁,即使父女争执,也可以扩大为国事。华言公主的命运也因此被逆转,这一次先帝没有再宠她纵容她,而是以一国之君的强势手腕,狠狠拆了这桩所有人眼中荒唐的姻缘。
全京城的人都记得,那一年冬季雪花飘舞,染白了京城的天空。一名面容恬静姿色清华的男子,身着一袭囚犯劳服,被压在了西市口,听候问斩。而监斩的人,乃是刑部尚书,官居一品,朝中重臣。
而不远处的城墙之上,被所有人仰望的华言公主,一身素白的襦裙,头戴一朵梨花状发饰,手执一把古琴,高高站在那里,俯视着千万子民茆。
当悠扬的琴声低低响起,所有人都不由自主沉寂在这突如其来的悲伤氛围之内。手起刀落,当侩子手的那把大刀遮住大片白色,一刀落下的时候,漫天飞舞的雪花被鲜血染红,全场沉浸在唏嘘声之中,最后的琴声嘎然终止,没有人看见华言公主脸上,是怎样的绝望和空茫。
冬去春来之际,先帝因病去世,太子即位,也就是如今的成帝。而就在这以后不久,淡出人们视野数月的华言公主再度引起关注,因为成帝的一道圣旨,将华言公主封妃。彼时,华言公主隆起的肚子,让众人无从言语。
萧迟墨的出生,是在那年秋天,天际的彩霞映红了半边天,一团一团的云彩幻化成个个钟形状,可谓百年一遇的胜景祥瑞蚊。
“萧迟墨他……”沉淀的故事被提及,永远只有简略的只字片语,周浅浅当然知道其中不会这么简单和结束,想起那天她和萧迟墨玩的秘密交换游戏,他故意的耍赖,半真半假,叫她不知该相信多少,“他真的不是皇上的……”
“他是皇子,以后不许质疑!”君承易一声怒喝阻止了周浅浅大胆的猜测,“皇上爱慕华言公主早已不是传闻,他还曾经向先帝要求赐婚,可不知怎么先帝未曾点头,也没有拒绝才,从而才会有了华言公主携那个斩首的男人入宫的。”
这不是明摆着华言公主的拒绝么,周浅浅切了一声,当然这话她是没说出声了。
“既然这样,皇后恨的也该是华言公主,我娘前后都跟后宫不着边,她怎么就跟皇后牵扯上了?”总不能,成帝一个昏庸,看上了素云吧。
“你再看看这幅画上的人,”君承易将那副画轴给了周浅浅,白色的画卷因为年代的久远,而有些枯黄。当画上的人近距离铺陈在她眼前时,周浅浅还是发现了其中的痕迹,“女扮男装?这个是女的?”
“她是华言公主的母亲,也就是萧迟墨的外婆,是祈家死去的老太爷唯一的胞妹。祈家发家为世人诟病,得罪的人不少。祈老太爷后来被利益蒙蔽了眼睛,愈加变本加厉,矛盾由内而外被激发。他的妹妹是最反对的一个。祈家这位姑娘性子豪爽,为人正直,看不得兄长作为作为,两人几乎彻底决裂,最后却酿成悲剧。他们一家三口被人追杀,当时还年纪小的女儿被保护逃了生,流浪在一群乞丐了,直到遇上先帝。”
周浅浅猛吐了几口气,她几乎不敢说,转了半天,素云和华言公主岂不是……萧迟墨跟君绮罗岂不是……
“那当年杀自己妹妹一家的,是祈老爷?”想起祈白枫,周浅浅怎么也想不到究竟怎样一个家庭,培养出了祈白枫这样的白净男子?
“这个没有人知道,悬案一桩。”君承易说道:“你娘见到华言公主的那一天,所有的事情又开始被扭转。也许是亲人之间微妙的联系,她们两人几乎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什么。之后素云背着我,偷偷和华言公主联系上了。华言公主因为父母的死,而将罪全部归在祈家身上,而素云没想到这位她‘死去’的表姐,原来已在这样的位置上。想当然,也将她的不幸遭遇,认为是华言公主报仇所为。她们的遇见,没有亲情的感慨,只有仇恨之火的燃烧。”
“皇上对华言公主的所爱,无人能比,亦被后宫妃嫔所嫉妒。其中当属皇后舒然最甚。你娘不过一官家妾侍,无权无势。她一直以来都很贤惠温柔,甚至没有表现出一点不同寻常的痕迹,自然我也没有丝毫察觉,她什么时候跟皇后联系上的,继而合作,密谋对付华言公主。”
“之后的一切我也不清楚,直到有天夜里,你娘睡在我身边久久不安,半夜偷偷爬起,除了府。第二天,宫中便传来七皇子中毒的消息,生命垂危。华言公主伤心之下,吐血昏迷。皇上盛怒,事态扩大。”
女人的斗争啊,周浅浅听的头疼,太阳穴处神经突突跳着,她现在明白为什么素云那么反对她嫁给萧迟墨了。不仅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所谓仇恨,还有既是,她跟萧迟墨还有隔了四代的血缘呢。
额,幸好是四代,否则周浅浅会觉得她内啥,乱。伦了。从科学上来说,她跟萧迟墨结婚做点那些事,倒也少了几分恶心之感。
“七皇子中毒,你也能猜到是谁做的了。你娘背着我,原来早已和祈家取得了联系。祈家是医药世家,离弃毒药也是各方所长。皇后用的毒,就是祈家所有。本来华言公主母子是逃不过那一劫的,可在最关键的一刻,你娘犹豫了,继而后悔了。她背着皇后,挽救了他们母子,却也落下了严重的病根。”
“皇后没有最后得手,将所有的恨加在了你娘身上,从而有了你遭遇的一切。”
周浅浅将画重新卷好,放在桌案上。知道了这些过去,她没多少感慨,有的不过是些沧桑无奈。先不说素云和华言公主家族内恨是否真的存在,但就两人莫名其妙的厮杀就多余了点。她忽然想到萧迟墨的身体,以及他异样的生存艰辛,是不是也是因为那一场暗斗留下的。这么一想,周浅浅蓦地感到浑身冰冷,千万条线索在脑海里反复流窜衔接,从她和萧迟墨的开始,他有意让她看到他的很多面,她和皇后的纠缠,她傻傻要求来北方时候的样子。那时的萧迟墨,究竟在想什么?
她不相信,萧迟墨对刚刚君承易说的一切一无所知,也许他知道的更早更详细。
这里的焦点所在,根本就不是什么天山雪莲,能被皇后和萧迟墨同时看中的,从来只是一个祈家!
“不好,爹,我们赶紧去祈家!”周浅浅即刻站起,握拳的拳头是她颤抖的不安,她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懊恼,想她堂堂一个刑警,竟然一而再再而三被人算计,萧迟墨,你到底哪一面才有你的真心?
君承易没有多问,或许他也被周浅浅突然露出的厉色吓住了。她整个人都充斥着一种熊熊的愤怒之火,似是要烧掉一切黑暗里隐藏的东西。
没有早一步,只有晚一步,当周浅浅在很远处就看见那冲天而起的火光烟雾时,她的不祥之感就已被确定。可她不死心地往前赶去,在她终于赶了过去,推开祈府的大门时,被火光包围着的大院内,残垣断壁之中,是祈白枫站在那里。
他的左胸插着一把剑,鲜红色的的液体自他的捂着剑伤的地方缓缓汨出,流于指缝之间。飞舞的发丝划过嘴角,沾染了血的颜色,却没有一丝污浊之感。
他就在那里,身体摇摇欲坠,看着面前的那个人,他是笑着的,依旧那么温暖,那么纯净,那双看着家族被灭,应该充满仇恨的眼睛,却是丝毫未被浸染,仿佛这一切不过是寻常,所有的死和覆灭,都与他无关,他不爱,亦不恨。
“祈白枫!”当他终于支撑不住,身体慢慢往地上倒去,周浅浅惊呼而起,大步跑了上去一把扶住他,蹲下来将他抱在膝盖上,耳边传来的是人的厮杀声和呼救声,声声不绝。直到现在,她才有力气看向同样一直在笑看着这一切的男子。
数日而已,一世过去,她听见自己说:“萧迟墨,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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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两相望,且近且远,仿佛离别之夜的那场缠绵,依旧在昨天。
她一直都知道,他和萧迟墨都并非习惯将情感轻易表露之人,所以这一刻,很多事情她尚未真正清楚的情况下,她无须多问,默认了信任。
就如前世丁擎的背叛,所有的事情发生从来并不是无迹可寻,也不是没有人跟她说过太多的可疑点,但她就是那样任由处之。还有一次他们对去边境缉拿一走私团伙,因为必要和当地一只警队合作。而就是那次,和周浅浅并肩进行计划的当地一警员,原来早就和走私中的人有了勾结,将她置于危险境地。
周浅浅永远都记得,她军旅生涯中最惨烈的失误,因为背叛和陷害,还是一个被她视为同胞的战友,那样毫无顾忌将她推向了死亡境地。
死亡的道路上她没有太多的害怕,倒是镇静有序。不过那个叛徒的下场,亦是她亲手解决。本来还想拷上手铐带回去让法律制裁,哪知那个人明知结果,硬是选择死在了她的枪口上茆。
祈白枫,这样一位温暖干净的男子,在漫天火光璀璨绽放之下,在周浅浅怀里,缓缓闭上了眼睛。一个生命的消亡真的很简单,周浅浅生死历经,没有一般女子过多的情绪伤感,但面对这个如光般的男子离去,心在这一刻的低落,无法压抑。
“其实祈家早已没落,我想以你的力量,要这一切发生并非什么难事?”将祈白枫好生安放在地上,周浅浅一步一步向萧迟墨走去,轻轻的步伐只有她自己深知藏着多少沉重。她可以相信他,但前提是,他要否认,她望着他的眼睛,里面是倒影着她一个人,背景是一片火海,“给我一个理由。”
萧迟墨轻抿着双唇,耳际垂下的头发似是显得有丝凌乱,周浅浅的步步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