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节
作者:尘小春      更新:2021-02-20 11:09      字数:4936
  黛玉提着浸湿的罗裙,走上回廊边,北面正好有一面篱笆,挡住了吹来的风,而曲折的回廊也避开了水池,松了口气,黛玉暗自庆幸,这个位置恰好将自己隐在暗处,即使水池边来人,只要自己不出声,就不会被人看到。
  就在黛玉弯腰整理裙角的时候,篱笆墙那面似乎传来窸窣的脚步声,而且越来越近,黛玉不由直起身暗暗祷告,希望那人千万不要过来,或许是巧合,脚步声突然停了,四下静无一声。
  黛玉屏住呼吸,静静的等在那里,谁知“屋漏偏逢连夜雨”,又一个声音伴随着不缓不急的脚步声清晰的传来:“让王爷久等了。”
  “久等谈不上,不过本王已经将这片林子三十六棵翠竹,八行松柏数了个遍。”声音从容淡定,温温润润,那种莫名的熟悉不言而明。
  “眨眼之间就将周围的一切看的清清楚楚,楚王爷果然好谋算。”“楚王”黛玉的眼前瞬时浮现出一个人影,从容优雅的举止,洞若一切的眸子,难怪刚才的声音那么熟悉,只是让黛玉叫苦不迭的是,为什么每次遇见他的时候,自己总是狼狈不堪。
  “过奖,若说谋算,恐怕谁也比不过金爷,三年之间,满京城无人不知‘金算盘’大名,就连前朝后宫,提起金爷的名字,也是如雷贯耳。”
  一声低低的浅笑,听在黛玉耳中,透着一丝似曾相识:“王爷太看得起金某了,金某不过是一个买卖人,各位王爷主子,达官贵人是金某的衣食父母,俗话说‘大树底下好乘凉’,金某也只是谋个利而已。”
  “利……”即使没看到人,黛玉也可以猜出宁楚绝美的脸上此时一定漾着几丝淡淡的讥讽:“明人不说暗话,金爷是个聪明人,难道还要本王把话说开,去年二月初六,户部侍郎无疾身亡,就在前一天,他查出去年赈灾的一批货物有问题,而新上任的户部侍郎,听说是金爷的亲戚,七月二十,这次是工部,城外河堤坍塌,当时负责的工部员外郎畏罪自杀,不过据验尸的仵作说,人是先死后被人灌毒,如果本王记得没错,城外河堤工程,可是金爷的买卖,只此一项,金爷就赚了个瓢满钵溢,还有吏部今年升迁,听说金爷可是豪掷千金,在各部都插上了人……”
  顿了顿,宁楚的声音优雅而又平静:“金爷的这个‘利’字,可是血迹斑斑啊。”那个金爷似乎并不慌乱,声音依然平静:“早就听说楚王爷为人从容优雅,谈笑间运筹帷幄,谋断无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金某佩服。”
  “彼此,金爷的手段也是让人敬仰,权利兼得。”“王爷过奖,王爷留扳指今日约金某到此不会是为了这几句客气话吧。”
  “金爷以为呢。”宁楚以退为进:“如果我说请金爷来这庙里听听禅,打打坐难道不可。”那个金爷笑的不慌不忙:“那就不是楚王爷的为人了。”
  那边两人明争暗斗,互不相让,这边的黛玉却是又惊又急,忍不住频频向远处望去,心中嘀咕这个雪雁怎么还不回来,猛一想若是雪雁回来,让他们知道自己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会不会……
  想着,黛玉才惊觉,自己此时好像已经站在悬崖边上,进也无路,退也无路。
  “金爷果然是个聪明人,那本王也不绕弯子了,本王想和金爷做笔买卖。”“能和楚王爷共谋一事,金某三生有幸。”那个金爷明露露的奉承让黛玉不禁嘴角一撇。
  “金爷痛快,还没问是什么买卖就答应。”“楚王爷做的买卖,在金某看来,好像至今还没有一笔亏过本,所以金某没有什么好犹豫。”
  宁楚笑得云淡风轻:“本王这一趟扬州之行,果然没有白来。”“金某的这一趟扬州,也不虚此行,王爷请说,金某洗耳恭听。”
  风吹起篱笆上的藤蔓悠悠晃晃,有一条竟然拂过黛玉的发髻,慌忙的扯开藤蔓,黛玉惊出了一身冷汗。
  “户部最近有一项大买卖,本王可以帮金爷拿到手,不过本王有一个条件。”静了一会儿,宁楚才道:“户部尚书于正与本王素来不睦,本王想要一个送他回家的缘由,金爷是个聪明人,一定明白该怎么做,不过本王有句话要说,这件事不管金爷是明道还是暗道,必须要除草不留根。”
  说到“除草不留根”时,宁楚的声音低沉而又阴鸷,那面的黛玉即使隔着厚厚的篱笆墙,似乎也感到了一声寒意。
  “到时本王得意,金爷得利,金爷说是不是一桩好买卖。”宁楚的话又传过来,带着没有掩饰的得意。
  那个金爷没有作声,只听宁楚又道:“本王还有件事忘了告诉金爷,金爷前儿来扬州好像是带着伤的,而且本王还听说,十日前京城宁国府出殡的路上,好像发生了什么事,唉,离开京城日子不短了,有些事就……”
  宁楚叹了口气,幽幽的道:“不知金爷的伤和这件事有没有……”宁楚的声音低下去,篱笆这边的黛玉只听见低低的耳语声,却一句也听不清。
  “你……”那个金爷有些吃惊:“那天是你……”宁楚优雅的道:“金爷也太看不起皇宫禁卫军了,既能千里迢迢追到扬州,难道就会寻不到……”
  “不愧是楚王爷,做事滴水不漏,远在扬州,不但京城的事了如指掌,就连扬州多了个人也清清楚楚。”那个金爷也是个人精,惊诧过后,瞬时恢复了平静:“不知王爷还知道什么。”
  宁楚双眸微垂,淡淡一笑:“只要金爷和本王合作,那本王就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金爷是一个买卖人而已。”
  “好。”只听“啪”的一声,似乎是两人击掌为誓,接着宁楚道:“本王过几天回京,金爷,京城见。”
  “京城……”“见”还没说出口,又一声“啪”惊住了篱笆两边的人。
  黛玉惊恐的看着掉在地上的银钗,叫苦不迭,藤蔓拂过的时候,自己应该小心些才是,以为上次没事,这次也一定没事,谁知……
  感觉到有一股寒意似乎穿透一切,让本来就冷的身子如坠冰渊,而周围的风也像瞬时静止,明知道躲不过去,黛玉只得缓缓地抬起头,看着走过来的人。
  走在前面的宁楚白衣胜雪,举手投足依然优雅如玉,只是那双看过来的眸子,深邃如潭,带着不言而明的寒意。
  而身后那人却并没有走上来,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手里一把金扇悠闲的摇来摇去,似睁非睁的桃花眼轻飘飘的瞄过来,嘴角处勾起一丝薄薄的浅笑:“野有蔓草,零露潯狻S忻酪蝗耍逖锿褓猓氩坏秸馑略旱睦榘屎竺妫谷槐鹩卸刺臁!?br />
  宁楚没有做声,只是一步步走近来,修长的凤目微微眯起,手中的折扇看似不经意的抬起,黛玉即使再不相信,也看到了宁楚眸中一闪而过的杀意。
  第42章 调戏
  “姨娘;姨娘。”翠翘手中的香梨还没吃完;就见小红慌里慌张的跑了回来:“姨娘;出……”
  “好好说话;这么大个人了;遇事就知道慌。”翠翘将手中没吃完的梨直接扔了出去:“天塌下来,不是还有我顶着,你怕什么。”
  小红也不知是跑的还是急的,圆圆的脸红红的:“李管事不见了。”“不见了,是出去办事了吧;就这么点事,就把你吓成这样。”翠翘戳着小红的头:“瞧你这点出息。”
  小红着急的道:“不是出去办事,姨娘,是真的不见了。”小红不知怎么解释,语无伦次的道:“不见了就是找不到了,账房的人说这两天都没看到他,所以我说不见了。”
  “这两天……”翠翘一下跌坐在椅子上:“怎么能不见了,对了,他一定是病了,或者家里有事回去了。”翠翘早已不是刚才的轻松:“小红,你去问问,他是不是病了,或者家里有事回去了。”
  “姨娘你忘了。”小红小声道:“李管事的家不在本地,他是苏州的,他就住在府里,再说即使要回家,他也不会一声不吭的。”
  “姨娘,李管事会不会……”小红犹犹豫豫的看着面无血色的翠翘:“卷着姨娘的首饰跑路了。”“噗通”一声,翠翘歪在地上,人已经晕了过去。
  过了半个来时辰,醒过来的翠翘依然脸色苍白,眼神迷离:“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姨娘,你不要着急,说不定李管事真的有事出去了。”小红扶着翠翘,低声劝道。
  “是啊,一定是有事出去,说不定已经回来了,小红,你再去看看。”翠翘猛地坐起来,急声道:“快点,如果首饰没当出去,你就拿回来,我们不当了。”
  嗯嗯的应着,小红道:“我这就去,姨娘别担心。”“我能不担心吗,那可是我全部的家当,这些年我忙里忙外,不就剩下这些。”翠翘声音尖细:“整天担惊受怕,提心吊胆,我图什么,不就图以后能有个安稳的日子,谁知……”
  翠翘有些歇斯底里的喊道:“李鸣,如果这是真的,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姨娘不要乱想,我这就去看看,再说,就是真的出事,不是还有贾家二爷吗,不看僧面看佛面,都是贾府的人……”
  “你不说我都忘了。”翠翘总算反应过来:“小红,你去前院守着,只要一看见李鸣,就回来告诉我,我先去二爷那里探探口风。”
  “好,姨娘,我先去了。”小红小跑着走了,翠翘也不敢怠慢,匆匆洗漱了一下,为免嫌疑,唤着个婆子向贾琏住的院子走去。
  翠翘还没拐进圆月门,迎面见单大娘走了出来:“姨娘怎么来了。”翠翘强笑着道:“妈妈,二爷在吗。”
  “刚出去了,听说是去看什么扬州八艳。”单大娘摇着头:“唉,如今的爷们不是以前,除了吃喝玩乐,哪还做点正经事。”翠翘顾不得单大娘的抱怨:“既然二爷不在,那我先回去了。”
  单大娘是个话多的人,自来到扬州,也没有熟悉的,所以心里憋了话很多话,此时听翠翘说要走,不由道:“姨娘今天这是怎么了,是有事要二爷帮忙吧。”
  在贾府多年,能混到这个地步,单大娘自然不是吃素的,见翠翘急匆匆的赶来,又陪着笑脸,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所以一眼就看穿了翠翘的心思。
  翠翘想了想,便陪笑着道:“是,妈妈在府里多年,一定清楚二爷的脾性,我……有件事想请妈妈指点一二。”
  单大娘细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我到扬州后,姨娘也没有少照顾,姨娘有事就说吧,知道的我一定告诉。”
  低下头,翠翘附耳说了几句,单大娘不等翠翘说完,就摇摇头:“姨娘,不是我说,这件事不会成的。”
  “为什么,我以前也伺候过老太太,何况每年老爷往那边府里送东西,那一次我不是……”“姨娘误会了,我不是指这些。”单大娘耷拉着眼皮,不紧不慢的道:“府里的事都是二奶奶管着,二爷这里什么也没有,他就是想帮也帮不了。”
  “不会吧,难道这次来扬州,他随身的盘缠……”单大娘冷冷的笑了:“二爷本来还等着能来扬州发笔横财,谁知……这两天二爷正生闷气呢,姨娘,我劝你一句,借银子的事还是别提为好。”
  “不行,妈妈,我……”翠翘哭丧着脸:“妈妈,我已经无路可走了。”
  “怎么会呢,林老爷当的是肥差,又做了这么多年,不是说‘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姨娘又帮着管家,就是随手掏个私房钱,也比我们几年得的多,临来时太太还对我说,能来这里是个肥差。”
  “妈妈不知道。”翠翘哭丧着脸:“这是最后的退路,我一定得见见二爷,妈妈。二爷什么时候能回来。”
  单大娘想了想:“我也不知道,谁知道晚上会玩到什么时候,要不姨娘明天早些过来。”“好。”翠翘忙不迭的道:“我一定过来。”说完急匆匆的走了。
  单大娘看着翠翘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 “这是你自找的,别说我没告诉你。”
  看着面无表情,步步逼过来的宁楚,黛玉不由自主的退着,僵硬的双腿不经意的碰到廊柱,黛玉知道,身后,已无路可退。
  那个金爷敲着折扇,兴致盎然的道:“这么个娇滴滴的美人儿,难为王爷下得去手。”
  “坏我事者,挡我路者,死!”宁楚的语调依然从容,即使最后那个“死”字,从他嘴里说出,也带着难以言明的优雅,就好像在说一件风花雪月的事。
  “不愧是楚王爷,血淋淋的话也能说得这样风雅,不过金某这个人生来就怜香惜玉,看不得美人香消,所以要先走一步,十天后,金某在京城恭候王爷大驾。”
  “好,不见不散。”宁楚没有回头,眸光依然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