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下子犯了难，转头看向廉皓尘，只见他对我摇了摇头，显然是并不赞成收留小九。
  我刚要开口拒绝，小九就一边重重磕着头一边说道：“夫人，你好心有好报。夫人一定能生出个健康漂亮的小少爷。夫人您收下我吧，我一个弱女子，如今无亲无靠的，保不齐哪天又会被谁抢了去。夫人，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看着那姑娘已经将额头磕出血来了，我不由得心里一疼，便俯身拉着她的手说道：“好了，快起来，我收下你就是了。”
  小九一听到这里露出了满足的笑容，点了点头便跟在了我的身后。
  廉皓尘摇了摇头说道：“娘子，你这性子会给自己惹麻烦的。这小九姑娘万一动机不纯，你当如何？”
  我明白廉皓尘在担心什么，便道：“我们廉王府里哪个下人不是别人的眼线？我们不是照样那么过日子吗？皇宫中人若是要安插眼线的早就安插好了，还缺这一个吗？我倒觉得这小九姑娘只是个单纯的姑娘，兴许比府里的人都可信些。”
  廉皓尘点了点头，道：“娘子，你还真是大事精明小事糊涂，经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放心了。只是你还需多留个心眼，不如将这丫头收为贴身丫头吧。”
  我一愣，不解地问道：“你说让我多留心眼，又说让我把她收为贴身丫头，我怎么就不明白呢？”
  廉皓尘笑了笑说：“在眼皮底下的，反而更好防备些。”
  回到王府后，我将小九安排了与秀梅住在一处，又叫人给她准备了好几套干净的衣衫，吩咐下人说以后小九就是我的贴身丫头，和秀梅一起伺候我。府里的管事虽然对小九的身世盘问了许久，但是并没有反对我的意思。
  小九为人倒是聪明机灵，虽然个子娇小，可是力气却不小，看得出府里人因为她是个新来的，又身份不明，所以丫鬟和婆子们都会变着法的试探她、挤兑她，经常让她帮忙去做些粗重活。我也想试试看小九丫头的性子，便由着她们折腾，数日观察下来，发觉小九这孩子很能忍，性子也极好相处，对谁都是笑呵呵的，看来没什么心眼的样子。
  小九这丫头，要么就是真的单纯善良，要么就是心思深沉。这更加重了我对于小九的疑心。所以，我便寻了机会对她使用了读心术，令我想象不到的是，我发觉她心心念念想的都是护着我，这才知道自己的确太小人之心了些。从那以后我便也不由着府里的人试探小九了，很难得能够收到这么忠心的丫头，我倍感欣慰。
  第十三章，做客侯爵府
  日子貌似无风无浪的过着，除了其间要定期进宫请安，还有那可恶的北堂宣之外，没有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就这样，又是一个月，我已经怀孕六个多月了，肚子渐渐地大了起来，但是身体却比前一阵好了，再没出现过之前突然就昏昏沉沉没有意识的情况。我思考了一个多月，还是觉得应该去淳于府上看看霓裳。
  赶了一天风和日丽的，我便带了一堆东西去了淳于府。现在的淳于晏和霓裳所住的地方并不是原来的太史府，因着霓裳郡主特殊的身份，南齐皇帝特别加封淳于晏为一等侯爵，在齐京东面找了处好地方建了侯爵府。这还是我第一次去侯爵府，之前就想过南齐的皇帝定然是不会亏待北堂国的郡主的，可是没有想过这侯爵府竟比我们的廉王府还要气派豪华。
  命跟随的小厮通秉了门外守卫之后，我就和小九站在门外等了会儿。没过多久，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管家就迎了出来，满面堆笑地带着我进了侯爵府。
  小九一路搀着我进了侯爵府后，我发现府里前院种得满满地都是桃树。虽然现在天气已经有些凉了，桃树也不开花了，可是我还是能认得出这里种的慢慢都是桃树。我记得淳于晏不喜桃花，而是欢喜梨花的，却不知何故这院里竟都是桃树。看这里的桃树都很粗壮，应不是最近才栽种的，想来大概是建园之前就有的。
  穿过了前院，就到了一处宽敞的前厅。霓裳郡主此刻正在前厅中喝着茶，见我进屋只抬了下眼，淡淡说了句：“廉王妃。”
  我的心因为她那疏离的语气而有些疼，也跟着淡淡地说了句：“霓裳郡主。”
  我和霓裳郡主此刻的身份尊卑查不了多少，所以相互之间是不用行礼的。
  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廉王妃今日到府，不知有何贵干？”霓裳先开了口。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霓裳姐姐一定要这么跟我说话吗？”我忍不住问道。
  “本郡主是家中独女，未曾认过妹妹。”霓裳端起茶碗语气略带讥讽地说道。
  “霓裳姐姐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恼我怨我？我以为我们好歹共患难过一场，也曾在一处牢房里说说笑笑，也曾在一匹马背上躲避追杀，也曾在一张床榻上交心而谈，再怎么也不该如此疏远才是。”
  “前尘往事，过眼云烟。那时候是本郡主看不清，才会傻傻地对人掏心掏肺。”霓裳摇了摇头说道。
  “不管姐姐怎么看我，我始终当你是姐姐。我不怕你郡主的身份，不是因为我此刻是什么廉王妃，而是因为我相信自己与姐姐的交情。姐姐若是恨我怨我，也该让我明明白白知晓原因才是。”我一口气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好。”霓裳咬了咬下唇说道：“你为何骗我？”
  这一句话把我问愣了，我问道：“我何时骗了姐姐？”
  “那倪翔恭，也就是廉皓尘，明明一早就是你的夫君了，你为何和他装作不相识呢？为何要让我……让我对他有了好感？路上几次你都把我和倪翔恭凑作对，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思？你是想故意拿我开心？”
  原来真是因为廉皓尘。我上前一步想要拉起她的手，却被她一个跨步闪避开了，我说道：“姐姐误会我了，我当时也是毫不知情的。我曾经跟姐姐说过自己是弃了夫君出门的，我也没想到廉皓尘会带上面具追了我出来。当时我同你一样，也是只当他是倪翔恭，哪里想过他是廉皓尘呢？”
  “哼！”霓裳冷哼了一声，道：“你自己的夫君，戴了个面具你就不认识了？”
  我无奈地笑了笑，道：“是我愚钝了。路上也曾有过怀疑，可都被蒙骗了。姐姐不信可以去问淳于晏，关于我和廉皓尘的事情他也是知晓的。”
  “哈哈。”霓裳冷笑了一声，怒视着我说道：“你居然还有脸提起淳于晏！本来我对于这桩婚事也是诸多不情愿的，可就算如此也拗不过皇命难违。我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份，我明白自己的婚事自己做不得主。所以我任命了，我甘愿了。可偏偏这个时候，我的夫婿淳于晏又被你魅惑了，居然会诈死！你以为我不知晓吗？我的手下早就查的一清二楚了。也好！也好！你这狐媚子喜欢魅惑谁便拿走就是，我也不是找不到夫君。可你居然又不要淳于晏了，还施了计策让皇上重新将他只给了我！怎么？没意思了？玩腻了？你是可怜我？施舍我？还是故意恶心我？我堂堂天之骄女，北堂国的郡主就只能接收你不要的东西？我就只配嫁给你挑剩下的人？”
  “姐姐，淳于晏他不是物品。”我叹了口气说道：“淳于晏他很好，他并不是我挑剩下的。姐姐，我承认，这些个荒唐事都是因为我的愚蠢，但是我真的不是姐姐所说的那样。论样貌、论家世我样样都不及姐姐，我怎么可能比得过姐姐去？”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如今事情已经是这样了，你居然还有脸推得一干二净？”霓裳的情绪越来越激动起来。
  “姐姐，我没有推脱。我承认，这些都是我犯下的过错。对不起，姐姐，对不起。可如今事已至此，我们都无法挽回了，我只求你能和淳于晏恩恩爱爱的过得好……”
  “住口！”霓裳突然厉声打断了我，“恩恩爱爱？过得好？你可见到了满园的桃树？”
  我听了霓裳的话身体一震，一时说不出话来。
  “哼！”霓裳接着说道：“你也明白这满园的桃树是什么意思吧？呵呵，刚刚回来的时候，你可知这侯爵府园中都是梨树，因为之前建园子的人是知道淳于晏喜欢梨花的，所以才特意种了满园的梨树，可哪知淳于晏第二天就开始四处移栽桃树。我一开始也不不明就里，后来又见他对着一个香囊发呆，那香囊我是见过的，那是你身上的那一个！淳于晏心心念念的都是你，廉皓尘他心心念念的也都是你！为什么都是你！都是你！”霓裳的情绪很激动，说着说着竟是狠狠地推了我一把。
  我此刻行动本就不便，再加上霓裳又是个有些功夫的，这一把推得力道十足，我猛地向后退了几步，脚步不稳便要摔下去，一旁的小九却很利落地挡在了我的身下，我这才没有摔在地上。可饶是如此，我还是能感觉到腹中一阵猛烈的剧痛。
  “啊！”我抱着肚子，轻呼出声，皱着眉头无法动弹。
  “主子，主子，你怎么了？”小九一脸焦急地问着。
  “小九，我……我肚子……疼……”我紧紧抓着小九的手，能够感觉到自己已经出了一身的虚汗。
  “这……郡主，府上可有大夫？”小九急忙问道。
  “有的，有的。”霓裳的声音有些颤抖着，“茯苓，快，快把府上大夫叫来。初凝，我们一起把廉王妃抬进我屋里。”
  躺在了霓裳的床榻上，我仍旧蜷缩着身体无法动弹，我此时也顾不上看霓裳的神情是不是为我担心着，一心只怕腹中的孩儿会不保。
  过了没一会儿，霓裳府上的大夫就来了，他给我把了把脉，又在我的手上，头上都扎了几针，接着就说了些没什么大碍的话，只说让我三日内都不许下床，好好安胎。
  又过了好一会儿，那股痛彻心扉的感觉才过去，我用手抹了抹头上的汗，看小九和霓裳都是一副关切的模样守在我的身边。
  我开口，声音有气无力地说道：“姐姐虽然嘴上怨我，心里还是疼惜我的。”
  霓裳眼睛里含着泪，有些怨怪地说：“是，我也被你这狐媚子给迷住了。”
  “狐媚子哪有长得像我这么丑的？我看姐姐才是狐媚子呢！”我说着也是哽咽了，接着眼泪就不听使唤地掉了下来。
  霓裳上前几步坐在我的床边，用帕子拭着我的眼泪，可是她脸上的妆也是哭花了。“你的眼泪对我不管用，快收起来留着魅惑男人吧！”
  我笑了笑，道：“如今我这肚皮像青蛙一般，如何魅惑男人？男人都留给姐姐去祸害吧！”
  霓裳也笑了笑，道：“哎，我终究还是对你恨不起来。活该我如此！”
  我想起身，却被她按下，我说道：“姐姐莫要如此说，是姐姐心好，才能不计较我这般糊涂。姐姐以后还是我的姐姐，我欠了姐姐的此生必还，任姐姐打骂差遣。”
  “那你可以把廉皓尘让给我吗？”霓裳低着头说道。
  我愣了一愣，不知道如何回话。
  “呵呵，我开玩笑的。”霓裳笑着说，接着又摸了摸我的头，道：“大夫叮嘱说你三天不可下床，我已经差了府里小厮去你府上报信，你这三日便安心在我侯爵府住下。”
  第十四章，莫负檐下意
  “这……合适吗？”
  “你是我妹妹，有什么不合适的？”霓裳笑着说道，“好了，我刚刚一着急就给你抬进了我的房间，如今还要另外收拾一间我晚上住，就先不陪你了，你好好休息。”
  “这不好，这是你和淳于晏的婚房，我还是我换一间的好。”我有些不自在的说道。
  “没什么不好的。”霓裳声音有些低沉地说道：“我与淳于晏一直分房睡，你安心住下吧。”
  看着霓裳走出房间的背影，我不禁又感慨起来。以前的我，怎么就那么笨呢？自以为自己有两世的智慧，总是说要活出自己，可是却因为自己的愚蠢和任性伤害了这么多人。霓裳，她心里该有多难过呢？怎么我以前就从来没有想到这些！我以为我很聪明，其实，最不懂得人情世故的就是我了！霓裳刚刚说让我把廉皓尘让给她，我不知道如何回答。我知道所有的玩笑话里都有些真实的成分在，霓裳她一定还是喜欢着廉皓尘的。都是我的错，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可是我却不能将廉皓尘让给霓裳作为弥补。感情是自私的，一向是自私的。我爱谁不爱谁，不能由别人来支配，别人爱谁不爱谁也不能由我来支配。
  因为我不能下床，所以霓裳是吩咐下人将晚饭端到我的房里吃的。吃过晚饭后，我再一次见到了淳于晏。
  “听郡主说你受了伤，我来看看。”淳于晏一进门就急忙想要靠近，可终究还是止住了脚步，站在距离我床榻很远的地方说着。
  我半靠在垫子上，也无法起身，只点了点头，道：“劳爵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