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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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热 更新:2021-02-20 11:04 字数:4916
的雾岚。凡间有句话叫“酒壮人胆”,醇香的酒浆顺着喉咙灌下去,无穷无尽的回甘又涌上来,好像胆子大了些。其实酒壮没壮人胆从来都没定论,那些胆子大的究竟是想借酒来掩饰还是真的凭空多了些胆色,恐怕只有自己知晓。
垂眼搁下酒杯的时候,衣袖微微褪下去,露出光泽温润的三枚珠子。庞统桌上的这酒,是刘夫人亲手酿的,有个极合称的名字“月宫仙”。月宫当然是指那嫦娥仙子的仙邸广寒宫了,但这“仙”却并非让那天蓬元帅魂牵梦萦的嫦娥仙子,而是指月桂树。“月宫仙”即是用汾酒为底,又添了金秋满开的桂子,香气清雅。
鼻尖尽是桂花酒的清香,又似乎是庞统袖中的清馨。木樨花,本就是桂花的别称。那么刘夫人在酿酒的时候,心里想的又是谁?
师苑忽的笑开,看着庞统又着意问了一遍:“庞将军真的希望么?嗯?”
桂香、酒香、还有萦绕不开的梨花香尽在这呼吸可闻的距离之间。一抬眼就能望进对面女子的眼底,庞统略一失神,像是误入一片梨树园,眼前惟余无穷无尽的梨花白,纷纷然如雨落下。
他幼承庭训,年少成名,于女/色方面一向看得很淡,故到了这个年纪还不曾成家。一方面是自己不急,另一方面是还有放不下的人。他向来对女子的容貌印象寡淡,也不知怎样才算好看,也因着这一缘故,他一直觉得能打动自己的女子定是那种温婉贤良知书达礼的。眼前的这个小姑娘知书达礼谈不上,温婉贤良也没看出来,即便如此,他却真心实意地觉得她长得很美。遇上她之后,他有多少次想过该成家了?他记不起来了。
玉杯在桌上一搁,发出轻微的声响。庞统有瞬间的恍惚,身子前倾,直直地望进她的眼底,眸光幽如深潭:“我若真心希望,你待怎的?”
“还能如何,你与刘夫人有一腿还当我瞧不出来么?”师苑想,这句话一定要用很轻蔑很不屑的语气说出来才够。但她还没酝酿好,眼前灯影一晃,微凉的唇毫无征兆地压上来,带着绵甜清芬的酒气。
师苑下意识地瞪大了眼睛。这段子变化地太快,可不似寻常话本子那样演的。庞统的眉眼那么那么近,就在几个时辰之前她刚刚下定决心,近在咫尺的这个人,是她命中注定的良人。可又在刚刚,她又推断出刘夫人定是五年前的庞统的那个心上人。其间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无从得知,但庞统五年来贴身带着的帕子和刘夫人所用的那一块一模一样,帕子上绣着的铃铛,可不就是“玲儿”么。
京城栖凤楼的四德姑娘玲儿,庞统千里迢迢赶到这里来,不为她还能为什么。
窗台下的烛火爆了个灯花,师苑猛地醒过来,顺手就将庞统一把推开。庞统看着她,唇边渐渐蔓延开点点笑意,似枝头红杏次第绽放:“师苑,等这里的事了了,随我回京城,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啦~~~~~~~~~~~~~~~~为了庆祝植树节,节日快乐!
贡献一个乱入的段子:已经毕业的学长要请客吃饭,发来的短信上很和气地附了句“可带家属”,我握着手机斟酌良久,沉思良久,终于回过去“我爸就不带了,我带我妈去行不?”——苦大仇深大龄单身汉,苦逼脸看着所有把植树节当情人节来过的情侣!
115少年包青天3·十六
{少年包青天3十六}
师苑脑中一下空白;她茫然地看着庞统;一时讷讷。她是七百年高龄的果子精,对于这些凡间拐弯抹角的话却委实弄不明白。庞统所说的“随他回京”;懵懵懂懂的教她懂了些什么;又好似什么都没懂。
灯火影影绰绰;木樨花的浅淡香气那么近。眼前男子那一贯冷清的眉眼乍然盛开的笑意;宛若春水泠泠细雨和风。他抬起手来替她正了正发间的簪子,低沉的声音伴随着轻轻呵开的热气绽开耳边:“心里;可也有?”
师苑呆呆地看着他;震惊地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庞统依旧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保持着这个极尽暧昧的姿势,仿佛是等待回答。
良久;久到屋里的烛火又爆了一个灯花,师苑方才换了几口气,磕磕绊绊地开口:“……这是……”侧着脑袋想了想,半是肯定半是试探道,“求欢?”
当初师苑好不容易敛聚了碧虚观后头那棵老梨树的灵气修成了真身,即便年岁不小但对于那些情世故开蒙却晚。那时候青崖子还没当上碧虚观的道主,碧客真对她管得也松,偶尔还能溜出去和几个妖族的聊个天打个架去山下偷只鸡什么的。
有一次,与她素来交好的一个花妖一边临水自照一边长吁短叹:“梨妹妹看啊,是果子精是花妖,往前追个万把年的指不定们也是同宗。没听那凡说的不开花怎结果么?要说肥水不流外田,倒不如们两个一起修炼,早日成仙岂不妙哉?”
师苑那时目光浅,一听能早日成仙就很欢喜。那花妖见她默然不语,但脸上明显一副跃跃欲试的神色便继续道:“相交至此,还能骗不成?”
师苑终于点头。那花妖索性从水边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笑得很是风流多情,衣袂轻扬向她伸出手来时一朵大红芍药他掌间开得惊心动魄。师苑惊得往后退了好几步,当然是要惊的,要知道眼前这花妖的真身就是芍药花。
花妖见她这模样忍不住轻笑起来,这一下当真是卓然生姿,即便是他身后轰轰烈烈的山桃花也黯然失色。花妖一族本就浓丽娇艳,无论男女都一般的妖娆美艳,而芍药的姿色更是花妖一族中的佼佼者。但见他眉不点而墨,唇不描而红,眉眼缱绻,身上一袭绛红薄衫迎风翩展,道不尽的艳丽风流:“知凡男女互赠芍药,是表结情之意。今日既定下约定,送本族,也是一番情意。”
师苑听了这话也觉有礼,毕竟日后一同修炼朝夕相处感情基础定然要打好。那花妖抬手替她把花簪鬓边,退后几步看着她很是满意:“梨妹妹,这模样跟一同修炼,倒也不算埋没了。”
这话换了谁来说都不像是好听的,但从这花妖的嘴里说出来师苑倒也没什么说来回嘴。她想了想,觉得送出同族对于一个妖来说委实不容易,她将自己身上所有的家当掏出来很大方地让花妖尽管挑。
那花妖看了看她手里的一把瓜子、半块如意糕还有前两天打架狐妖输给她的一颗灵芝草,漂亮的脸上浮出异常嫌弃的神色,只跨前半步伸手取了她束发的一段梨树枝,轻轻笑道:“这就最好没有了。”
信物交换完,师苑终于想起还没问过他两一起该怎么修炼。那花妖晃了晃脑袋又眨眨一双勾魂眼:“双修。”他眼波流转,“双修之术,可曾听过?”
青崖子喜欢听戏,常常偷偷溜下山去找话本,为了这事也不知被他的师父碧客真罚过多少次了。师苑那时候从青崖子的珍本中读到过“双修”这个词,当时不太懂,后来也不知从哪里听来的确是对修行大有益处。只是这双修之术如何修,她却不知道了。
那花妖一脸神秘,施展妖术拉着师苑去了山下凡间。
花妖道,要想了解双修之术,还得去凡的青楼楚馆实地考察一番,光靠妖族的典籍里那只言片语是不成的。师苑觉得很对,就欣欣然跟着去了。
两怕麻烦就施了术隐去踪迹,那花妖倒是熟门熟路直接带着她去了楼上一处精致的绣阁。
绣阁中正是一出好戏。嬉笑的富贵公子搂着衣衫半褪的佳嬉笑着道:“好儿,可想死了!”说着便去解那姑娘的裙衫,那姑娘半推半就:“走开走开!家里那一位不也把伺候得挺好么?”
那公子更是把整个身子贴上来:“的好姑娘,别再好怎及贴心,心里不也有的么……”话音未落,两个就扭一块了,像是楼下对面那糕点铺子里卖的糖麻花。
师苑看得呆愣愣,抬头问身旁摇着折扇一派从容的花妖:“他们这是说的哪跟哪啊?”
花妖不假思索道:“那是调情呢。”
师苑想了想,还是未领会:“什么叫调情?”
花妖的折扇一下敲头顶:“就当那话是那男子说来向那姑娘求欢的。求欢,懂了么?”这样一来可不就懂了,他们妖族里,男妖女妖要配一对就叫“求欢”,可不叫什么“调情”。
师苑若有所思,下定决心向花妖道:“那心里有么?”双修之事,事不宜迟,既然今日见识了就趁早把事给办了。
那花妖闻言呛了下,刚顺好气眉眼含笑看着她要开口,眼神突然一顿。师苑心中没来由地“咯噔”一下,回头一看,果真是那青崖子。
青崖子一言不发直接把她拎回了碧虚观,又借了他师父的势把她好好关了一个月,那之后师苑就对修仙很有心结。但也始终记得男的问女的“心里有没有”之类的话,就是求欢。
师苑回忆起这段往事,心里很是唏嘘。她蓦然想起,似乎正是那次之后青崖子就不许她与妖族过多来往了。而且一夜之间,碧虚观的芍药就全被拔光了,她后来有一次问起,青崖子的原话是:“芍药妖无格又没骨头,很不符合们碧虚观的做派。”
又那之后的某一天,她忽然发现青崖子束发的簪子有些熟悉,似乎赫然就是她送给花妖的那根梨树枝。只不过她也没怎么意,就没开口问过。
师苑又唏嘘了一番,最后才想起来那花妖的名字——小红。
庞统的表情灯火之下很有些意味深长,浅浅笑意从眼角眉梢满溢出来:“哦,还以为这是求亲……”
远远传来呼喝声,庞统站起身侧耳细听。师苑站起身匆匆往外跑:“着火了!”庞统一愣,随即跟了上去。
走水的是天一楼旁边的一处屋子,师苑和庞统赶到时余下众都到了。刘府的下慌成一片,但好歹还是管家刘料的指挥下一趟趟地取水救火。
西朝气候干燥,火势烧得又旺又高。浓烟滚滚,火势借着徐徐夜风隐隐有蔓延到隔壁天一楼的趋势。站外头的刘夫忽的叫一声“大”,提起裙裾就要往天一楼跑,却被身后的庞统一把拉住:“危险!”
刘夫看他一眼,细白的贝齿唇上咬了咬,然后扭开庞统的手就往天一楼跑,素白的衣衫熊熊火光中宛如一朵开得正烈的玉堂春。
后头的丫鬟立马跟了上去,包拯、公孙策和小蛮互看了一眼,也跟了过去。师苑转头看了庞统一眼,他的目光落空荡荡的手里,有些愣愣地发怔。
“门打不开!里面好像有!”有下乱糟糟地喊。展昭看了看,跑到一边飞身踢掉了已经烧得摇摇欲坠的窗。被大火烧得差不多的木头房梁从顶上滚下来,展昭提气一跃,那梁柱不偏不倚正好挡刚刚清出来的窗子口。展昭被火逼得节节后退,一时毫无办法。
师苑瞧得明白,进这屋子救个对她来说倒也不难。何况近日灵力恢复得好,自然更不话下。她心里却有另一重担忧,这火烧得这么旺,她这枚水灵灵的梨子要是给烤干了可怎么办哟!
她正左右为难,身旁影一晃,却是庞统冲到前面要想进去。师苑倒没想到这一出,按理说依照庞统的性子,这时候肯定得一派悠闲地站后头看着的呀,怎么充起好来了。她默默叹口气,得了,与其让他这肉躯凡胎冒险,倒不如她去。只盼那身上的一半修为能保得她真身不灭,依旧鲜嫩水灵。
一手掐诀足下轻点,已经飘飘然跃到前头。擦过庞统身旁时,她不忘将他往外推开。屋子里每一处都被火苗点燃,师苑跃进屋子里,却听到身后庞统的声音:“回来!”她下意识地回头,火光漫天浓烟忙忙,哪里看得见外头的情形?
热浪滚滚,师苑掐出个诀护住周身,忽听“啪”的一声,唬得她往后一跳,一段烧焦的木头不偏不倚恰恰砸方才她站着的地方。她默默舒一口气,那木头砸身上,可真要变烤梨子了。
她尚未感慨完,只见角落里一个软趴趴地躺那里,已经有火舔上了外衫,眼看着不多时就要烧成枯骨了。师苑忙抢身过去,并指一点灭了那身上的火苗。她也不敢多耽搁,拖着那就要往外跑。
怎知方才的术法被打断,护周身的法罩已破。这屋子被大火烧得差不多了,烧焦的木头纷纷往下掉,师苑刚要往旁边避开,脚下一磕却是被救到的那绊了一下顺势就倒了地上。
头顶的房梁紧接着就到,师苑不无哀伤地想,她要真死这儿了,一定是妖族里第一个被砸死的。
却并没有想象中的情形发生。一道柔和白光自腕间升起,将她周身全部护住。师苑低头一看,竟是不久前青崖子新收的那仙家之物——濯尘。
砸下来的那根木头受不住仙物的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