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节
作者:
大热 更新:2021-02-20 11:03 字数:4988
阿鸢;早就在很多年前死在他的怀里。此后经年,他的身边再没有出现过别的女子,只把所有心思寄托在手中的剑上。堂堂白云城主,到现在都没有成亲。各种各样的风言风语他不是不知道,但这世间再没有那个如棠梨般姣好的身影了。
仿佛失了魂魄一般,乌鞘长剑“嗒”的一声被搁在花梨木的桌架上。叶孤城慢慢站起身,宛如亭亭兰草。他走到师苑面前,缓缓抬起手,抚上了她的脸颊。
“阿鸢。”他喃喃。
师苑听得分明,即便发音很像,但叶孤城绝不是在唤她。她仰起头直直看进他的眼底:“阿鸢是谁?”
叶孤城的手一顿,像是被蛰了一般。眼底雾蒙蒙的神情瞬间消失不见,转眼又是寒意彻骨。
师苑见他这副模样就知那名唤“阿鸢”的人对于叶孤城定然不同于常人。她因跟了叶孤城之后,见他总是一副自命不凡孤傲绝世的样子,还是头一回看他露出这样失魂落魄的神情,一时有些兴奋难以抑制,忙一把抓住他的袖子,追问:“公子,阿鸢是谁?”
一不小心,兴奋激动的语气没能掩饰好。
叶孤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突然一俯身将她打横抱起。这举动来得实在太过突然,师苑一顺手就勾上了叶孤城的脖子。
苏芳香的绸罗帐幔,叶孤城将师苑放在床褥之上,回手一拉,帐幔如同柔软花叶自银钩上滑下。依旧是冰冷的眉眼,凉薄的唇,古水无波的眼眸,师苑却蓦然觉得此时的叶孤城与平日大有不同,到底哪里不同,又说不上来。
他倾身覆上来,到底没有进一步动作,只维持着呼吸可闻的距离,静静地看着她。四目相对,呼吸交缠。
师苑陡然有些许紧张:“公子……”她犹豫着开口,“虽然昨夜你我已经行过一次,但我才疏学浅,真不知晓该如何做。待会儿我若笨手笨脚的,公子多担待些。”顿了顿,忙又加上句,“当然了,我也不是很笨,公子若费心肯多教教,想来日后勤加练习定是熟能生巧。”
叶孤城并不答话,这方帐幔之外灯火绰约,更照得帐内暧昧生香。他轻轻握了握师苑的手,师苑很是仗义地回握了一下:“公子,开始吧。”
自初恋情人阿鸢死后,叶孤城再没想过情爱之事,只寄情于剑术,没日没夜地习剑练功。府中并不是没有侍女,他却只当她们似泥偶人一般。说他心如止水,丝毫也不为过。
他不想情爱,对于叶孤城来说,自阿鸢死后,他的世界里便只有剑。除了剑,再无其他。
道,是一定要在寂寞和困苦中才能解悟的。剑道也是一样。在他的人生中,寂寞本应是唯一的伴侣。
天外飞仙,那样孤绝的剑法,当真只有叶孤城这样孤绝的人才练得成。
他解开师苑外衣上的衣带,动作略显笨拙,费了一番力气终究是解了开来。
叶孤城的手指很好看,修长分明,指腹处有陈年积下的薄茧,是常年握剑的人才会留下的痕迹,接触到肌肤之上微微地痒。
他带着薄茧的手一路滑下,在师苑身上留下一路奇异的触感,师苑的眼睛睁得很大,瞧清他的脸上依旧是气度冷寂,只一双眼中再不复波澜不起的情状。
他的动作略显生涩笨拙,沉入师苑体内的时候眼中波光潋滟,竟是格外动人。叶孤城进出平缓温柔,饶是如此,师苑还是闷哼了一声,眉头紧锁伸手抓住了他的肩。
叶孤城动作一滞,忽而垂下头来,于她眉间落下轻轻一吻。他的胡须触到脸上有些酥麻的痒,师苑有些恍惚,叶孤城双手撑在身侧,依旧气定神闲地动作,雍容端庄,堪堪是一城之主的做派,这一方春帐之内,倒是丝毫不见男女交欢的激烈。
叶孤城用对待剑术一样崇敬的心情来对待眼下正在做的这件事,整个过程一丝不苟又温柔细致。最初的不适很快过去,因着叶孤城的平缓柔和,师苑确是觉得灵台一片清明,说不出的翩然欲仙。
她心中一喜,便觉得双修之术果然神奇,一高兴就开口对叶孤城道:“想不到这事果然是多多益善。”
叶孤城脸上的汗不偏不倚正好滴落在她摊开在旁边的掌心,灼热滚烫。他抬眼看了看她,忽然勾了一抹笑,笑意流连在唇边,似冰雪消融,枝头杏花初绽。
师苑只觉眼前姹紫嫣红开遍,再也移不开眼。
事毕之后,师苑几乎一歪脑袋就睡了过去。她此时身无灵力,与凡人女子无两样,所以这样一番下来已是劳累,叶孤城却是久久难以入眠。
师苑的泼墨长发盛开在枕边,她是枕着他的胸膛睡着的,是一低头就能闻到发间清淡花香的距离。她的呼吸平缓,两人这么近,能闻到梨花香气馥郁。
叶孤城素来不喜花花草草,白云城中也并没有多少,只是不知为何,她身上的这股子梨花香闻来却是怡人得很。
他很喜欢,近乎贪婪地深深吸了一口气,却不敢动,只怕吵醒了她。
略一低头,看见两人的发丝交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他有片刻的失神。犹豫地伸出手,揽住她的肩的那一刻,白云城主的手臂打了个颤儿。
她不是阿鸢,她与阿鸢是不同的。
即便第一次是神思恍惚间的错认,那么这一次,难道还是把她当成了阿鸢么?
叶孤城叹了口气,拉过一旁的锦被轻轻盖在了师苑身上。然后尽量轻手轻脚地翻身起床,拿了长剑出门那一刻,他心有所动,自门口回过身来,望着绰约的那方帐幔,牵了一个浅薄的笑。
谁也不会看到,白云城主叶孤城,此时的眼底是如斯温柔,比窗外的月色还要柔上几分。
叶孤城的剑孤绝而骄傲,自阿鸢死后,他潜心练剑,心中澄明一片,无丝毫杂念。这一次,却是差点入了魔障。
擦一擦额头的汗,叶孤城倚着树干苦笑。鼻尖似还能闻到一缕清幽梨花香,他抬头望着天上月色——八月十五,月圆之夜,就快到了。
他自接手白云城之后,从不做无把握之事。原本对战西门吹雪,他并无负担,对西门吹雪那样的对手,只需拿出十足十的尊重,就行了。现在,他却多了一抹化不开的愁绪。以前他的剑,就像白云外的一阵风,轻灵流动,而现在,却像是系住了一条看不见的线——而她,就是这条看不见的线。
“师苑。”叶孤城轻轻念出她的名字。
月色淙淙流淌在他的白衣之上,竹林中一片静谧。凉风拂过,忽传来笛声幽咽,在林中袅袅不绝。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一个黑衣人跪倒在叶孤城面前:“城主!”
叶孤城低头擦着自己的剑:“何事?”
黑衣人自袖中掏出一截细竹管:“万梅山庄来信。”
“万梅山庄?”叶孤城抬眼,寒星般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细竹管内是一张碧云春树笺,借着清冷月色,叶孤城展开小笺。
黑衣人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如石雕一般。
良久,叶孤城合上花笺,淡淡吩咐来人:“一个月后,九月十二,散布消息,说我在张家口被蜀中唐门唐天仪所伤。”顿了顿,“不管用何种方法,只一点,必须教人信服。”
黑衣人垂首:“是。”
“那日跟着唐天仪的那几个人知道我与他动手的时间并不在九月十二,该如何做,还需我说么?”
黑衣人头更低:“属下明白。”
叶孤城点了点头,黑衣人颔首一礼,自茂盛竹林间踏叶而去。
次日一早,师苑神清气爽地醒来。她自床榻上坐起,略一动便知自己体内已经恢复了些灵力。她心中甚喜,起身下床,匆忙中连鞋子都没穿就跑去了窗边。
闭目敛神,气凝指尖,掐出一道风诀,咒语方停,清风即起,卷了好些棠梨花飞进窗来。外头正是微雨,飞花夹带着零星雨丝过窗而入,劈头盖脸落在师苑的发上、肩上。
叶孤城推门进来,恰巧看到这样一幅景象。
伊人凭栏望,小楼梨花雨。
师苑自窗边闻声回头,见是叶孤城,心中感念他出手相助恢复灵力,笑意轻绽,明眸皓齿,“公子这么早,果然是身强体健!”
她的原意是说他每日早起练剑当真是不简单,却不知为何叶孤城看她一眼,面露几分尴尬,轻咳了一声才施施然走到她面前,一抬手取走她发间的一瓣棠梨。
师苑抬头看他,只见他怔怔地有些失神,半晌才神情微动:“下去吃饭罢。”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晚了些,但好歹是零点之前,有节操的日更党哦也!
84陆小凤传奇·十六
{陆小凤传奇十六}
叶孤城的一应衣食起居原本都是十五娘一手负责;但师苑因念着叶孤城的恩,所以近几日来端茶送水的也就殷勤了些。
叶孤城依旧醉心练剑;只不过平素基本只在三餐时能见着,近日几乎只在清晨与黄昏时分出去;其余时间不是在房中发完呆再拭剑,就是拭完了剑再发呆。
师苑很忧心,听闻那万梅山庄的西门吹雪;剑法可是跟叶孤城难分伯仲。照叶孤城这样的状态下去;保不定就要在那一战中败了。她又不能放任叶孤城不管;那就只能出手。可现在靠她的微末灵力;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那么,要保住叶孤城;只能靠双修之术加快灵力的恢复了。师苑默默算了算,依照叶孤城所说的决战之期改成了九月十五,那要把灵力恢复成刚到镜中时的程度,看来得跟叶孤城商量商量是不是可以把那苟且之事的频率提高到一天一次。
她这么盘算着,鼻尖忽闻到一股子幽幽药香。细细辩来,也没看牌匾,直接抬脚就跨进了角落里的一家小铺子。
十五娘见叶孤城最近有些郁郁寡欢,大为焦心。大战在即,眼见着叶孤城万年不变的白袍子似乎又宽大了些,十五娘就想方设法在他的饮食上动起了脑子。叶孤城素来只吃清淡的食物,十五娘也不敢胡乱上荤腥油腻的,左右不过多加几样滋补的食材,照样煮得清汤寡水的,叶孤城倒也没说什么。
酒楼老板因得了不少钱,又事先得了关照,索性把小厨房单独给了十五娘。其实在师苑看来,十五娘完全是自己给自己添麻烦,白袍子大了就找个裁缝把衣服改小些呗,岂不是省事?况且叶孤城向来就是一张无表情的脸,怎么就能看出郁郁寡欢了?
这日,师苑得了十五娘的委托,去药材铺买一味当归,据说是再温补不过的。师苑也没事做,十五娘又答应了给她做花素水饺,于是欣欣然赶着去了。
师苑进的这个药铺子门口垂着一方深色门帘,光线被挡得严严实实。进得屋来,眼前立马一暗。
若不是正对面是一整幢被分成一个个乌木抽屉的药柜,师苑真要怀疑自己的鼻子是不是出错了。
“有人么?”声音浮荡在飘忽的草药香中,捉摸不定。
“哎,来了!”有人自后方的小隔室中应一声。
师苑转头打量着眼前的药柜子,不一会儿帘子一掀,一个衣饰颇为富贵的中年男子当先走了出来,后面一个人青布衣衫,出来时先看了师苑一眼,一怔,忙又点头哈腰地应付那个中年人:“是是是,刚到的东西,新鲜着呢……您放心,尽管放心,最是温补的……好嘞,一会儿就给您送到府上!”说话间,已经把那中年男子送出了门。
一转头看了看师苑,上下打量一番,忽而很是高深莫测地一笑:“我是这里的老板,姑娘来我这里,是找药?”
师苑点了点头。
老板又笑了笑,一只手不停地摸着他下巴上的胡子,“不知姑娘是要找哪一类的药?”
师苑看着他把自己的山羊胡打成一个卷,捋平,又打成卷,又捋平,想了想回道:“说是要温补的药。”看了眼药柜,“我要当归,不知你这里有没有?”
老板绕回药柜之后,开了一个乌木抽屉。师苑看着他把称好的当归包起来,兴致勃勃地问道:“老板老板,刚才那老爷买的最温补的东西是什么?”她想着自己既然来了,如果有比当归更滋补的东西那肯定要带些回去的,毕竟叶孤城身子若是好些,能靠自己打败西门吹雪的话,就用不着她来出手了。
老板抬头看她一眼,露了一个极其神秘的笑:“这可不是小姑娘该知道的事。”他若不说这句话倒还好,师苑原也只是随口一问,现在被他这么一讲,倒真是吊了好大的胃口。
师苑清了清嗓子,从兜里摸了锭分量不小的银子出来,放到柜台上道:“我家公子最近身子不太好,最是需要温补药材的时候,你自己看着办吧。”
那老板看到银子,眼睛立马直了,